呆瓜 ｜ 五月病人

　　呆瓜，山东省东营市垦利区人，业余写小诗。

　　本文已授权

　　老舅

　　你曾经抱我过

　　我不知道。那场地震你抱着我

　　冲出房子

　　我没有感受到

　　我越来越高，你却越来越矮

　　矮到成为

　　一个乡下人的样子

　　来我家里，不住地拍打衣衫

　　你这样矮

　　终于矮进土里去了

　　四月里，风行走树梢是有情的

　　它不需要说出来

　　好多榆钱挂在上面

　　像是纸钱，我已爬不上去

　　等它们落下来吧

　　落进土里，你将收到

　　天宁寺的传说

　　有人说

　　山里有座寺，山外便有一座

　　有相同的血脉

　　比如眼前的天宁寺

　　是泰山一个僧人化缘

　　把木头放进河里，这边的人

　　从井里捞出来建造的

　　我外婆说是，就是吧

　　反正我从小知道

　　一座寺很高，一座寺很低

　　两座寺里的人

　　我一个也不认识

　　春夜喜雨

　　时间要落下

　　雨也要落下

　　啪哒，啪哒，砸在屋顶

　　深夜里只有这声音了

　　只有爬上屋顶

　　才找到它们，这小欢喜

　　画出世界的轮廓

　　也许，所有的叶子

　　也许，所有深处的人们

　　都指向一个方向

　　在很多年前，就知道

　　很多年前

　　一个瘦小的男孩，对着油纸窗

　　背完一首诗

　　就知道了

　　立夏

　　每天都是这样

　　下楼，向东，再向东

　　下楼，向西，再向西

　　周而复始的循环

　　今天，太阳明晃晃的

　　路过垃圾箱

　　扔进垃圾，惊起一群苍蝇

　　原来

　　它们都来了。我贼一样逃离

　　就像一群新闻里

　　扔出二千亿，那个深水炸弹

　　四处开花

　　又四处漫延。许多事

　　和今天同步走到我面前

　　其实

　　这个时候，我原谅了很多东西

　　比如流氓

　　每天都有人轮流坐桩

　　为了利益，谁都可以耍

　　这个可怜的地球上

　　到处是这样

　　火车站

　　咔咔的声音由远处传过来

　　好像一口气

　　就把整个春天压碎

　　你说压碎就压碎吧

　　朋友不在这一列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红红绿绿的花儿一下子冒出来

　　站里没有几个人，包括

　　墙上用同一种手势宣传的那个

　　朋友不喜欢她这样的

　　夜色上墙

　　最后一列过去，还是没有来

　　后来听说他失业了

　　背着行李去了远方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人情味

　　夹杂着铁腥味

　　许多国企一夜间碎掉了

　　五月病人

　　桃花都放弃了

　　在五月，还有什么花放不下

　　是不是还要放弃

　　举过春天的手臂，太阳

　　是粒糖皮毒药

　　面色潮红，将被吞下

　　我会说

　　等一等吧，梨花落，梨花落

　　青色的果

　　止人间六月的咳

　　粽子

　　慢慢揭开一层叶子

　　慢慢伸出嘴巴，每一个动作

　　我们都喜欢

　　每一粒米都有粘度。母亲

　　患了老年痴呆的母亲

　　包裹的像一个粽子，终年

　　躺在病床上

　　我们看你吃喜欢的粽子

　　我们从四面八方，赶回来

　　像蜜蜂围着一朵花蕊，不说苍老

　　与时间的忧伤

　　五月的草木都开过花，它们的果

　　落地有声

　　比如我们。第一声问候声走远

　　就安静着

　　安静地坐在宝莲灯下

　　身上披着，温暖的佛光

　　落花遇流水

　　不需要灯

　　有月光，将影子挂在西墙上

　　有风

　　吹动窗纱。它是微风

　　微风轻柔

　　荷悄悄露出了水

　　带不来一丝水纹。我突然抬起头

　　像落花遇到了流水

　　说夏天来了

　　同去年一样，我依旧迟缓

　　每一天

　　唱歌给油盐酱醋听

　　它们在锅底，什么也没听到

　　仿佛我爱的人

　　从没有，想过去挣扎一下

　　桃花

　　我们提起桃花时

　　不是在三月。三月的桃花

　　像人

　　粉腮白底，如果有风来

　　哗哗地飘婚纱

　　仿佛，重新谈了次恋爱

　　仿佛，又进了殿堂

　　甚至会想起成长

　　和危险的枝头

　　我们安静地坐在中年

　　一步也没离开，它们像是

　　身上长出的芒刺

　　我们面黄肌瘦，在三月

　　有短暂的无言

　　男诗人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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