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01 22:57:01 | 作者:来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3次
01犹记得那个夏天,扎着高高马尾的何小平咬紧牙关,使劲全力从地板上的大纸盒中搬出一筐啤酒,然后弯腰一瓶一瓶将啤酒拿出整齐的摆放在木质搁板上。因为天气炎热加上浑身使力,她额头和脸颊两侧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铺贴在脸上呈不同形状,还有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滚落到地上。她身上穿着洗的泛白的蓝白宽条纹T恤,背部也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身上,印出了细微的内衣带子印迹。烈日炎炎的天气搬重物可真不好受,要是在一半露天一半阴凉的不足五平米的砖墙平房小报亭内,就更不用说了。说是小报亭,但其实并没有怎么发挥出报亭的作用,因为除了前面伸出的一块长木板上放着几叠过期的没什么人问津的旧报纸和一叠间隔几天更新的本地新报纸,其它的纸质物品几乎没有。这间小屋是何小平的爷爷奶奶老宅的一部分,曾经是建在背有矮坡前有空地的中间,前面的空地后来被何小平的爷爷奶奶开辟出来做了菜地,里面满满当当的种上了各色蔬菜瓜果。何小平小时候可没少在这块地里捞好吃的,红薯呀,凉薯呀,地瓜呀,西红柿呀,黄瓜呀,每到瓜果成熟季节,这里总会有她大口吃嚼东西的身影。爷爷奶奶种的土作物东西可真美味,那样香甜自然的味道深深的留在她的印象中,总也挥洒不去,后来当她长大成人,离开小屋在别处就再也没吃出同样感觉的蔬果,这可能就是家和思念的味道吧。在小屋左前方两米处本来还有一栋结构完整的两间砖房和一个砖砌的小偏房,一间砖房内隔两个空间,前面是厨房,后面是爷爷奶奶的卧房,一间是何小平和爸爸妈妈住,小偏房则是洗浴和厕所。小屋刚开始的时候是做全家人的储物间,秋收冬藏的粮食作物都放在里面,有时也是何小平的玩具房和补给室,里面能用嘴直接啃吞进肚的东西都被没人陪又无事可干的何小平偷偷吃掉了,能玩的都被她捣鼓过了。经常爷爷奶奶去取东西的时候,总发现这样少了那样缺了,明明摆放的很整齐的东西变的凌乱不堪,问来问去也不知道谁干的,就总猜测是缺心的老鼠,都去骂老鼠。老鼠夹老鼠钳老鼠贴没少买,老鼠却很少抓到,东西却还是经常不见。慢慢的爷爷奶奶就把很多东西陆续搬到住房里去了,再后来本地政府发展经济搞市政规划,决定把这块人口密集度少区域广阔的土地建几条公路与城中连接。周遭的房屋都被收掉,何小平爷爷奶奶的房屋也不例外,只是在后续的建设当中,其他的房子都被推掉挖平建路建新房,这间处在半高地的小屋被保留,原因是当时它完美的避开了两条公路的延伸处,刚过处在分岔口中间的空地中,就被当做施工单位的小仓库,保留一些不能被水淋的物品,有时候也当作工人的临时休息室。因为这次的大施工急增人员,本来醉心于发表一些简单文章的何小平爸爸也来到工地做简单的工作,当这间小屋的管理员外加巡逻工地督工。在工地混熟了之后,不少的人群习惯向小屋靠拢,听何小平爸爸讲些关于书上的历史故事和人物札记的小段子。人群一多,难免需要吃的喝的,何小平爸爸是老实好客之人,经常自带一些吃喝物品给听段子的人,盛情难却他们推拖不掉,但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于是在离开时就偷偷的把钱放在小屋的凳子上。有人没吃什么没喝什么却留下超额的费用,何小平爸爸总觉得不合情理,退吧人家又不承认,争得面红耳赤也没个结果。后来有人出主意说:“你干脆从商店进点吃喝货品卖给他们吧,明码标价,大家都舒坦。”何小平爸爸想想也好,从这时起小木屋就开始第一波买卖,卖些大饼,坨面,瓜子,喝的就只有啤酒,和免费不限量的自烧白开水配茶叶,卖的东西价钱都是最最便宜的价格。简简单单的生意,简单的开始,却谁也没想到这间小屋一开就开了十多年。从何小平五岁一直到十七岁,爸爸也从三十五岁到四十七岁,十多年的岁月,爸爸在小屋里一边讲些段子一边忙活,何小平也从坐在爸爸怀里的小奶娃长成了一枚姑娘。这间小屋热闹过,充满欢声笑语过,充满听着精彩段子响起来的掌声过,至少五六年,在那些即使深夜灯光依然不灭,人声鼎沸的夜晚,它也曾风光过,温暖激励过,但随着工路和房屋建设完成,来小屋的那波人陆续的也都走了。走的时候何小平爸爸给每个人送了两瓶啤酒,还有想要就拿的大饼,坨面,他说:“你们都要走啦,兄弟,我没什么可送你们的,就每人两瓶酒吧,就当送行了!今日一别,不知道哪时还能相约一起听段子。除了你们,应该也没其他人爱听那些老掉牙的俗段子了。”然后他用牙直接咬掉啤酒瓶盖,一瓶咕噜噜喝个干净,转身到货架上一手拿两瓶啤酒拍到要走的人手里:“给,兄弟,好好的啊,什么时候想再听段子了,还来这里找我,我会一直在这。” 这些话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大家都知道,来工地的人各地的都有,为了养活一大家子,东奔西走,哪里有赚钱的地,就去哪里。离了这地,想要再集体相聚听段子,太过困难。人群终是都散了,最后只留下何小平的爸爸呆呆的坐在木凳上看着那些人走的方向,零落的几包大饼,几瓶上灰的啤酒。小屋平静了一段日子,何小平的爸爸安静了一段日子,他的眼睛也灰暗了一段日子,终于在喝完剩下的最后一瓶啤酒之前,他做了个主意,小屋要守住,小屋的生意也要守住,因为不知何时离开的工人兄弟还会再来听段子。然后小屋被何小平爸爸重新收拾,在靠马路边上的那一面甚至还新开一扇可推出搁板的大窗,搁板上摆上各类报纸,历史故事,人物图志等几种简单书籍,还有不变的大饼,坨面,和那一种牌子的啤酒,以及无限量的茶叶白开水。这是报亭的前身,也是五年前的小报亭。那年十二岁的何小平看着爸爸的改变,看着小屋的改变,看着新开的大窗开心得不得了,真有点像电视里看到的小橱窗呢,对啦旁边还有多层木质小橱格呢,该在上面放些什么呢?呀,不用想了,爸爸已经开始在上面摆上大饼,坨面,还有啤酒了。东西都摆完了,爸爸说:“小平,爸爸出去一下,你别乱跑,好好呆在木屋里,帮爸爸看着,有人来就卖点东西。”“好的,爸爸!我知道了,你走吧”02何小平要在小屋里帮爸爸卖东西了,真正的故事也要从这里开始了。太阳像严厉的监工一样照耀在头顶,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何小平终于把纸箱里的啤酒和食品都摆放好了。大汗淋漓的打开冰柜拿出一壶冰茶水倒了一杯,咕噜噜的就喝干净了。天可真热呀!她坐在小凳子上身体俯在木板上休息,墙上的小风扇对着她呼呼的扇,吹着吹着她就困了。眼前五颜六色的糖果和抹满酱汁肥瘦均匀的鸡腿,鸡翅摆满了一桌子,这么多爱吃的美味,何小平看着开心的笑了起来,赶紧伸手去拿。“何小平,醒醒!醒醒!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借我看看!”谁在叫我,扰了我的糖果鸡腿梦,不管了,再闭眼趴一会,鸡腿就能吃到了。“嘿,哈哈哈,何小平,你口水都流成国家地图了,赶紧起来!”何小平终于有些清醒了,眼睛未睁开之前她就知道这是谁了,“说话声音这么大,还爱取笑她,敢于直接用手推她头的定是胡冲了!”对着窗口外面的胡冲大声说:“我流口水碍着你事了吗?谁让你推我的头了!”“我这不是有点着急吗,哈哈哈,何小平,不过你睡得脸上都有今日晨报的印子了,哈哈哈。”何小平有些生气,又有些难为情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又挫又丑,她一甩头发转过身去:“你快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听到她的话,胡冲终于平静下来,有些着急的说:“哎哎,别生气呀,我错了,何小平,你刚刚的样子很好看,我不该笑你。”“你今天有什么事?”虽然不知道这算道歉还是在变相挖苦,听到胡冲认错的声音何小平慢慢转过身问。“暑假作业,你做完了吗?马上开学了,我还有一点点没做完,借我看看。”“是一点点吗?还是全部,胡冲你什么开始要做暑假作业了!”何小平挖苦到。“从今年暑假开始,我决定要好好努力,改变自己,何小平你信吗?”胡冲认真的说。“好好学习,从借我的寒假作业开始?哈哈哈,胡冲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哈哈哈,可能真的是个笑话吧。不过你倒是说,借不借我呀?”何小平从摆报纸的搁台下的抽屉里拿出暑假本,递给胡冲:“呐,给你,你就适当抄,别照搬全书,我那里面估计也不少错的,还有几道题空着不会写的,我过几天去问林尚。”“好叻,再给我两瓶冰啤酒。”胡冲接过作业本,又从何小平手里接过啤酒,临走时在兜里掏出两张零钱放到搁板上:“走啦,何小平,过几天还你作业,再来买啤酒。”话音刚落,胡冲一脚踩到自行车上已经骑出好远,何小平看着他站在自行车踏板上,转过身向她笑,左手拿着作业本和啤酒摇摆,右手朝着她挥手再见的动作,嘴角微扬:“注意点呀,胡冲,让你装酷,小心掉沟里。还有记得早点还我本子。”胡冲走后,何小平才看到他留下的零钱,足足可以买十瓶啤酒了。何小平威胁他如果再给多就不收钱也不卖啤酒给他了,他嘴里答应着买东西时却每次都给多。还说啤酒要是不卖,家里阿姨再也做不了他最爱的啤酒鸭,啤酒鸡,酒炖牛肉了。“那你去别处买,别处啤酒多的是。”“啤酒这附近只有你家有这种老牌子,炖起来味道特别不一样,下次我带点啤酒鸭给你也尝尝!”“算了,算了,啤酒给你,反正多给的钱我是不要的,你要再给我就帮你存在我这,凑成整数给你。”“这是个好主意呀,何小平,以后我发家致富的起步金就全交给你了。”何小平怒目圆睁,小脸憋的通红,正准备张嘴开骂,胡冲看到赶紧就停止了:“好了,我错了,何小平,零钱你先帮我存着,我肯定有需要的时候。”从那时起,胡冲每隔一两天过来买啤酒,何小平就帮他把多余给的零钱放到一个塑料圆桶盒里。她把今天的钱塞进去时,发现圆桶已经快满了,心想着得找时间清一清,零换整整理好,等胡冲需要这些钱了也好拿走。不过现在天气也太热了,完全不想动呀。何小平正准备趴下再休息一会,穿着一件素色短袖的林尚慢慢的走过来,他的头发前面几缕微长,遮住了他的部分眼睛,面色柔和的对着何小平说:“小平,来一瓶啤酒,常温。”“林尚,你给叔叔买啤酒呀。来,给!”何小平从搁板上拿出一瓶啤酒递出去,林尚接过,把零钱放到她手上说:“谢啦,何小平,我走了。”“好,慢走。再见。”“好。”林尚走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盒药,还有刚买的那一瓶啤酒。记不清有多少年了,每隔几天林尚都会去药店买药,顺便来报亭买一瓶啤酒。每次他话都不多,何小平也不便多问。后来有一次,爸爸告诉他林尚的爸爸在他五岁时因为事故被砸伤腰,没有及时治留下了病根,经常疼痛,也不能长时间的直立,站立一会就得坐着或躺着休息,那些药是缓解疼痛的。刚开始林尚爸爸是拒绝吃药的,林尚妈妈在生林尚时难产而死,他悲愤过极生过几场大病,底子本来就不好,身体又因为伤痛出现问题,阴雨天气疼痛难忍,自理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出去挣钱。他经常锤着自己的胸口说:“这辈子自己就这样了,什么都没混到手,一身病痛还连累了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呀,爸爸对不起你呀,这药钱省着吧,留着你过生活。周围邻居过来看林尚爸爸,那时他伤痛发作脸都青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都劝他赶紧吃止痛药,孩子还小,钱慢慢想办法挣,大家左邻右舍也可以帮扶一些。可是大家再三劝都劝不过,林尚爸爸心灰意冷,执意咬紧牙关药灌都灌不进。加上一直陪伴的妻子离去,他看着瘦小的儿子眼泪汪汪的站在床边,却无能为力,旧病加新痛,终是将大脑里整齐有规律的布线都弄乱了。“隔壁林尚爸爸脑袋有些不做主了,哎!可怜了那个孩子,小小年纪既要照顾自己还要帮扶爸爸。”何小平爸爸对着她摇头叹气。那时候何小平什么都不懂,听着爸爸说这些事也不在意。只到后来见到林尚,见他小小年纪就去买药,见他来买啤酒,见他总穿着素色的衣服,缓缓的走来。会面的次数多了,也就更留心了些,一来一去,对他也越来熟悉了。“林尚那小孩灵巧的很呢,他爸虽说脑袋不做主,不吃药这件事硬贴在他心里了,疼痛发作时不管怎么弄坚决不张嘴,混在饭里茶里他也像装了狗鼻子一样一闻就灵,饭都不吃了。后来有一次疼痛发作时,林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瓶啤酒,把药混在啤酒里递给他爸,哎,奇了怪了,立刻就张嘴喝了。别人都没想到,你看林尚这小子不错呀,有想法。不过,要早知道药放到啤酒里会喝,他爸也不至于脑袋出错喽,哎。”爸爸后来又一次自言自语的叹息,何小平默不作声的听了下来。“止痛药放到啤酒里喝,还会有药性吗?确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当下何小平心里嘀咕起来,改天一定要问林尚。只是每次林尚来买啤酒,虽面色温和,但话都不多,应付交差式的问答后他就走了,这些要问的话也一直埋在心底。直到有一次何小平的班级搞野炊,她和林尚同班同学,刚好又分到一块负责洗菜,林尚大都是安静的,她为了摆脱尴尬,也就着互相买卖过啤酒的熟悉,故意说了几个从别处听来的笑话,然后不等他反应自己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林尚低头洗菜,也没什么大反应,笑着笑着她就大胆起来,抖抖嗓子轻声的对林尚说:“林尚,我老听我爸夸你,也提起过你爸爸很多次,我也真的很想夸你。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些疑问想要问你?”“嗯,谢谢。你问吧。”林尚一边洗菜一边低声回应。“你来我们家买的啤酒确定不是你喝掉的?”“不是,我现在还不会喝酒。”“额,那都是给叔叔喝的,那你,你当初是怎么想到把药放到啤酒里的?”林尚听到这里洗菜的手停了下来,何小平在旁边看到这个动作,以为他是不是有些不想说这个话题,让他不舒服,正准备开口,听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喝啤酒一直是我爸爸的爱好,自从我妈妈去世后,他就不再喝酒了,但其实他非常喜欢喝啤酒,他的脑子虽然乱了,很多记忆还在,喝啤酒这件事情在当时肯定存储了很多记忆,我把他爱好的记忆找回来了而已。”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爸爸和我们都一样,找到了爱好,眼睛都亮了。我也知道喝酒不好,尤其是他有满身的病,但如果能让他重新找到一些快乐的事情,也是好的。我爸太不容易了。”听到林尚一次说这么多话,何小平也有些诧异,她想多了解林尚一些,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药呢,药放进啤酒里,叔叔喝了不影响吗?”“我爸一身病,刚开始他愿意吃药了,我很开心但也很担心,吃了几次后看到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相反他比之前更开心了,我也就坚持这么做了。”说完,林尚把水打开又开始洗菜了,何小平看着他后脑勺有一戳头发有些调皮的翘了起来,觉得滑稽又可爱,忍不住想用手去碰,想想还是算了,然后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林尚,告诉我这么多。”林尚轻声回应:“嗯。走吧,菜洗完了。”何小平突然发觉自己啥事也没干,光顾聊天和打听别人隐私了,赶紧跑到林尚旁边说:“菜都让你洗了,辛苦了,太不好意思了,我来端过去。”林尚端着两大盆菜,说:“何小平,我现在手不得空,你帮我把水关了,然后跟过来。”“哦,好,好吧。”03是的,胡冲,林尚和何小平都还挺熟,但他们两个人却有大不同。胡冲大摇大摆,开玩笑打浑磕主意多,他总惹何小平哭笑不得,虽然最后她生气他道歉,但混在一起的时光也还快乐自然。林尚柔和稳重,话不多但也不过度冷漠,总让何小平想要去关注和了解更多。但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胡冲是本地当官人的儿子,住在一栋装修豪华的独立楼里。林尚是修补皮具用品小摊的爸爸的儿子,住在一间3层小平房的家里。独立楼在报亭背后1000米处风景怡人的花园里,小平房在报亭左前方500米处未被充分开发的破落公路下,每当有车路过时风刮起扬尘向小屋肆虐而去。生活经历和身份迥异的两个人,没想到和何小平成了同学,也都成了朋友。何小平和林尚去的都是普通中学倒也正常,胡冲也去那里就只能说是万万没想到了,用胡冲自己的话说是:“学校到哪上都一样,别费劲就行。”刚开始何小平不明白,等到后来熟悉了之后,她算深切明白了这段话的意义了,胡冲在教室里没有一节课是睁开眼上的。他进入教室上课的四大步骤:从课桌里拿出书本,铺在桌面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放好手,闭眼脸贴书本睡觉。上课是一刻不会醒的,下课时间倒计时,他的眼睛里就像装了闹钟似的,立刻睁眼生龙活虎。因为他是当官人的儿子,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运的是他只是睡觉,并不会扰乱课堂秩序,不管还省心,这样看来不仅胡冲不费劲,老师们教他也完全不费劲。至于考试每次必交白卷,进入考场和上课流程也完全一致,只少了一样,没有书本可垫。每当何小平在考场上绞尽脑汁,争分夺秒,看到胡冲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甚至脸上带着笑意口水直流之时,她就特别气愤的想把他扔出去并发誓再不卖他啤酒了,越气越急,越急越做不出,有一次何小平在考场上急红了眼,轻声哭了起来。那时胡冲睡得正香甜,根本没在意到何小平的问题,等到考完回家,何小平红着眼睛不理他,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再三追问之下,何小平气愤的说:“还不都是你,每次我考试你睡觉,睡觉也就算了,还打呼,还笑,还流口水,完全影响我的思绪,我今天的题都没做完。”说完气呼呼的就要走。胡冲赶紧拉住她:“哎,何小平,我说什么事吗?这也不怪我啊,我睡着了不知道你会被我影响,要不下次考试我都坐你看不见的后面可以了吧。”何小平气鼓鼓的不说话,直接走了,考试没考好,她又沮丧又自责,不过她还得回报亭卖东西呢,爸爸应该正等着她帮手。自那以后每次考试胡冲总坐在何小平目光和余光看不到的角落里,何小平才发现考试时她还是会急,有些题平时会做考场上就是做不出,这些其实和胡冲没什么关系。不过胡冲进了考场肯定又在睡觉,频繁换座位对他来说费劲的事还是别说了。在胡冲安稳睡觉,何小平心急如焚时,考场上有一位平稳冷静的考生林尚正做完答案检查起身交卷了,每门考试他总是第一个交卷,成绩每次都保持在前四,但从不在第一。他交卷时,经常有老师说:“林尚,再回座位检查一下,说不定就拿第一了。”林尚总是笑笑说:“检查好了,我先交卷吧。”等到何小平看到期考成绩有些沮丧了,上次好不容易挤进前十,这次又退到十多名了,林尚还是前三没变化,至于胡冲每科都是零,他却美滋滋得说:“看吧,这叫与众不同。”在报亭的十多年岁月当中,何小平和胡冲,林尚在一起的日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除了在学校学习的日子,就是在报亭卖啤酒买啤酒的时光,其他时间大都各自在自己的圈子里忙活。04暑假说过就过了,马上就快到开学的日子了,胡冲消失了好几天,终于瞪着那辆深蓝色的单车停在报亭前,脸色看起来很疲惫,眼睛有点灰暗,无力的说:“喏,何小平,暑假作业给你,差点忘了。”说完不等何小平接和开口,一把将作业扔在铺开的报纸上,一脚踏上踏板,准备蹬走了。“胡冲,你借了作业本不和我说声谢谢,就这样直接扔下就走吗?今天啤酒也不要了!”何小平心急的对他喊。“谢谢你的作业,何小平,耽搁了你几天,我把你没有做完的和做错的都改好了。啤酒今天先不要了,下次再来找你买。”胡冲停下来看着她回答,说完快速的就把车骑走了。何小平有些气闷又有些担心,她感觉胡冲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不告诉她。她拿起暑假作业,翻到几处原来空白没写的地方,现在都整整齐齐的写上了答案和算式,这些费劲的事胡冲不是最不喜欢做的吗?等到下次再见到胡冲,一定要取笑他一次。但自从这次之后何小平就再没见过胡冲了,教室,报亭他都没出现过,就像消失了一样,周围很多人都在说胡冲爸爸当官那些年贪污数量巨大,被查出来了,他家很多亲戚也有问题,全都被抓了,房子被封了,整个家族都没落了,胡冲的人生也完了。何小平应该是最晚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在胡冲没来上学的那些日子,她就总在报亭守着,期待胡冲来买他最爱的啤酒回家炖啤酒喝。可他再没出现。随着新学期的到来,何小平也步入了紧张的高中毕业班的生活,大家都高谈志愿与梦想,要在人生最关键的时间里掷入最强的一股气力,奋发前进。在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在遇到难题求思不解的时刻,在持续学习疲惫不堪的下午,在考场上,何小平经常会想起胡冲。想起他的笑声和声音:“何小平,来两瓶冰啤酒。多谢啦!走喽,下次再来。”“嘿,哈哈哈,何小平,你口水都流成国家地图了,赶紧起来!”……时间如梭,每个人都急切的盼望着长大,当真的长大时,你才发现很多美好随着都已变成回忆,但那又如何,时间向前走,我靠着它一起走,继续走想走的路。何小平的毕业礼是带着欣喜和遗憾的,欣喜的是是自己终于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毕业合影时爸爸满怀欣慰和开心的笑脸,林尚也考上了他理想中的大学。遗憾的是,妈妈过早离世看不到这一切,林尚要去相隔甚远的城市上大学,胡冲就再也没出现过。毕业礼之后,同学们都疯狂的聚在一起狂欢,爸爸和何小平说:“小平,爸爸很为你自豪,你和同学们一起聚一聚,爸爸先回报亭了。”小平执意要挽着爸爸的手一起回去,爸爸劝说好久也没用,就随她了。这时林尚也过来,看着何小平爸爸说:“何叔叔,我也一起走。”何小平没搭话,默不作声的往前走,终于到了报亭,何小平爸爸发现没带钥匙就回家去拿,留下她和林尚。“你看起来不开心,有心事?”林尚先开口“其实还挺开心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何小平有气无力的说。“你是在担心胡冲吧?”“嗯,林尚,你知道胡冲家的事吗?”没想到林尚会主动谈起胡冲,何小平有些奇怪。“大家都在谈,了解一点吧。”“哦,你说他现在在哪里,还会来买啤酒吗?”林尚一时回答不上来,顿了顿说:“何小平,你别想太多,那是他家里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肯定会回来的。”“但愿吧。林尚,你也好好的。毕业快乐!”“毕业快乐!何小平,开心点!我走了。”“再见,林尚。”“再见。”林尚说完摸了摸何小平的头,转身离去。当时的何小平怔怔的看着林尚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这竟是与青春的林尚见的最后一面,她也没有意识到这天林尚离去之时对她说了他从没说过的“再见”两字。“何小平,快进来了!林尚已经走了好久了吧!”爸爸从家里拿了钥匙打开报亭的门看到呆呆站立的她,拉了她一下,何小平回过神来,看着爸爸笑着回应道:“好的,爸爸,就来了。”“何小平,来两瓶冰啤酒!”“一瓶啤酒,常温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犹记得那些年那些日子里遇见的两位少年,第一次开口说出的这句话,是何小平心里最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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