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不是弱者，而是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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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多岁了，是该换个方式和父母相处了。

　　1.

　　28天与父母自驾游新疆——这是我的100天亲子流浪中的一部分。

　　我坐在副驾，烈日晒在父亲的脸上，斑白发髻下是深深的皱纹，他手握方向盘，眼睛微虚，一是防烈日，二是有点老花加近视。我看他开久了车，略显疲劳，说：“换我开一会儿吧？”

　　他摇头道：“你不是昨晚没睡好吗？我开！你休息吧。”

　　“嗯，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我把这句话活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结果是注定的，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新疆很大，城镇之间距离很远，每天我们换一个地方，少则2-3个小时，多则9-10个小时车程。有的是崎岖山路，有的是让人疲倦的笔直公路。即使我们两人换着开，十几天下来，也很疲乏。昨晚我就建议，今天原地休整一天。可是父亲不听，执意赶往下一站。看他神色无彩地撑着开车的样子，我心情很矛盾，又心疼又来气。“怎么就不能听我一次意见呢？”我心想，“倔强只会让彼此都难受！”当然，也只敢想一下，因为我知道说了肯定是要吵架的。

　　这一路，行进线路是父亲做的计划，大部分路程是父亲驾驶的，就连买单，他也一直跟我争。他就想着在这二十几天带我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根本不听我的意见。我给一千公里外的男友发微信，忍不住开启吐槽模式。

　　男友说，“很久没和爸妈一起远行了，你就好好享受一下这份宠爱吧。”

　　我说，“这是宠爱吗？这根本就是控制！”

　　他说，“掰不过来的，跟随吧——跟随，是旅行中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被矛盾笼罩的我，慢慢安静思考。

　　为什么对我而言的控制，在男友眼中是宠爱？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我开始回想，过去我是父亲身边最忠实的跟随者。他带着我上班，全国游走，我看他处理事故，跟很多人谈判，吃他随手做的美食，被他顶在肩上看表演，学着用柳叶吹哨响……那时我是享受宠爱的。

　　那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争斗起来的呢？

　　我很努力的回想，哪天开始的争斗？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是自己许下像爸爸一样优秀的愿望的一刻。

　　想到这里，我所有的不满、愤怒的情绪都不见了。只剩下心疼这个依然强撑着持续给我宠爱的老男人。

　　我转头对着开车的父亲说，“好吧。等下你累了，我们再换。”

　　父亲认真地盯着路面，没有回应。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爹的身体果然比我能抗。”

　　他笑了。

　　我在一旁睡了，跟随——心里想着这两个字。

　　2.

　　跟随，果然是人生的一部分，是人生的一大主题，不管我们承不承认，不管我们是否在意气风发时，发誓不再跟随任何人。

　　家长们肯定认为自己是引领者，孩子是最初地跟随者。享受被照顾的同时，也完全配合跟随。对这样的孩子，都有赞美的封号——听话的好宝宝。

　　但婴儿并不这样认为。他的全能自恋会认为自己才是无所不能的主宰者。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在引领。家长们才是最“听话”的跟随者，听从指挥围绕着他奔波劳累，团团转。

　　随着成长幼儿们发现，其实家长们并不那么听话。而且一味的被家长要求听话，和自己的新想法充满了矛盾和对立。于是，幼儿与父母之间开始了一场权力之战，结局往往是“乖娃娃诞生”或“宠坏的仔养成”。

　　跟随—争夺权力—引领，每一步孩子都要完成体验。如果有未完成事宜，将会在未来，及其他关系里补偿完成。

　　人们总是想追求引领之位。在婚姻中，时刻准备着，向对方吹响冲锋号角。更或者直接在下一代身上，摆出引领者的威风，弥补曾经的失去。

　　如果引领代表权威的话，是象征层面的男性的特征。那么跟随的柔和，就是象征层面的女性特征了。引领和跟随，更像是一场男和女的游戏。

　　这里说的男和女，非生理性别，而是心理层面认同的性别。若是认同男性身份，便追求。理所当然的为之战斗。若是贬低女性身份，则会为自己地跟随行为感到羞耻。

　　所以很多婚姻，生理层面是男女的结合。心理层面可能是女男、男男或女女的搭配。

　　我的一个女朋友，全职在家。男人赚钱，女人貌美如花。这属于很典型的男女搭配了吧？但其实，我这个女朋友时常表现得像个汉子。比如扛娃看病，安装家具，修灯泡，通下水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老公基本属于小鸟依人的淑女状。

　　对于他们而言，男女身份是不固定的。赚钱的时候，男引领，女跟随。养家的时候，女引领，男跟随。一强一弱，亦刚亦柔。

　　婚姻这一曲跳得和谐的舞，是双方敢于向不同身份认同，整合并灵活切换。

　　3.

　　可是，是人都想当领导的今天，好的跟随者难寻。似乎所有人都使出全力撑着引领，即使自己并不是个好的引领人。也没有人愿意变得柔和一点，去跟随。

　　有人视跟随为懦弱，为讨好，为没主见等等。可跟随，不仅不是弱者，反而是更加强大的。

　　“好的”，是跟随者的姿态，可是在斗争状态里，这句话很难说出口。跟随有别与讨好，跟随有自己的重心。是智慧，能柔和，敢融合。一个敢于说“好的”的人，就是一个敢于融合的智者。

　　重要的，不仅是说“好的”，而是跟随的状态。允许他人犯错，允许他人霸道，允许他表达过去未完成的遗憾。也允许他人正确，对你进行指导或批评。

　　引领者不单是权力和责任的承担人，他褪去的光芒，让跟随者绚丽。这是相互的弥补，也是最好的配合。

　　和父母相处时，再度回到孩子的身份，不再争夺控制，而是学会跟随，是满足，更是情感的交流。

　　亲子关系里，家长对孩子一厢情愿的甩鞭控制，就会出现战斗的相处模式。尝试去跟随孩子，试着对他说“好的”。

　　人生波折，苦楚难言。争辩有胜负，胜了一时，也回不了过去。却又因过去一时，而丢了现在。

　　在生活的旋律中，我们时刻在舞蹈。任何人，任何时候，亦可柔和跟随，亦可刚硬带领。生活这曲舞才跳得下去。

　　我时常会被精美的舞蹈吸引，尤其是国标舞，男女合举，默契悠然，舞步玄幻。曲目响起，男女凝视着对方，女士扭动身体将手放在男士手上，随手放上去的，还有她的重心。然后男士手掌根轻轻发力推，女士伸腿延展，旋转。

　　在国标舞里，男伴主要负责发送指令。什么时候起、收。什么时候停、转。都由男伴决定。

　　而女伴呢，主要负责跟随。同时，他相信男伴不是个瞎指挥的傻子。一对世界冠军级的舞者，像陀螺。男士带得好，女士才转得美。这一定是最佳引领＋最佳跟随的完美组合。

　　人人都说，生活是一曲舞。有太多的人们，曲未终，却人离散。

　　那是他们忘记舞动的法则——男士不动，女士不动。

　　试着向对面的舞伴，伸出手吧。

　　作者：谭露Lucia 第二季传播师计划学员，第三季传播师计划助教。电视节目主持人，父母培训课程《超级爸妈》创始人，《幼儿情绪卡片》作者，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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