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傻子

　　我们村有两个傻子，以前是不傻的，不知道怎么的都傻了，好像是遗传吧。那个傻子的妈妈疯了好几次，另一个傻子不巧娶了疯妈妈。他原本不傻的，现在听说丢在县里的精神病医院里。他们以前是不傻的，小的那个我们叫他东哥，老的那个我们叫他东叔。我们是指我和八表哥。当时东哥就有些发病的征兆，村里人便，说傻气会传染，别和他们走近才好。可其实东哥待我们极好的，记得三人总是蹲在阳光边沿，看阴影移动，太阳落幕。东哥讲了很多东西，具体都记不清。只在印象中看见他拿着放大镜，在十年前的小乡村，谁认识放大镜呢？东哥应该懂很多的，不知怎么就傻了。前两年回去还见着他，变得很胖，骑着辆烂而叮当的自行车。“看，那就是那个傻子。”村头乘凉的老伯说。我渐渐忘了他。东叔也是个极好的人。我和八表哥还小，嘴馋，当时我们寄住在外婆家，爸妈都忙，却没什么钱，于是我们也少有零食，水果一年也见不着几次，最多是大伯回来从集市买下一串青绿的香蕉，我们将绿香蕉捂到麻袋中，每天早上掀开看，有点微黄就迫不及待掰下来吃，脆脆的，还有些涩口，可我们太馋了。但是又小，八表哥也很小，不然就可以到荒岭中找野果子，石榴呀，菠萝，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浆果。甘蔗不是野生的，在地里种着，甘蔗难偷！这田里有人看着，我们便跑到田里扒着甘蔗啃几口吸几口，只是看蔗田的人很快发现了，不过我们总能跑掉。当时我们还很小，就去村里的小卖部捡甘蔗头吃，甘蔗头是在根部吧，比较硬，不好吃，小卖部老板不会卖出去，只扔在门口和甘蔗皮堆在一起。我们躲在墙角，当时也知羞！以顺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捡起甘蔗头，在墙角就吃起来。“喂！那两个小孩。”东叔躺在小卖部的椅子上叫我们。“你们是夏初阿婆家的孩子吧。”他又说:“阿婆年轻时可漂亮了，怪不得你们这样伶俐。”我们帮东叔踩背，东叔给了五毛钱，我们马上跑到小卖部买了两瓶豆奶。当时东叔能干的很，在村里第一个建了水泥房，于是我们常常帮东叔踩背，有时买两毛一根的冰棍，有时是糖。东叔还很有钱时取了疯老婆，当时疯妈妈可是个美人，没有看出来傻，于是生下了东哥，不久后疯妈妈就疯了几次，东叔带她到城中的大医院治了几次，家中渐渐空了。东叔才只好送疯妈妈到山里的疗养院，不到一年，疯妈妈就死在疗养院的猪食槽旁，听说那疗养院的院长富得很，疗养院也有很多钱，在山上玩的孩子看见疗养院中的猪，可肥了！现在想想，疯妈妈是给饿死的，东叔也知道。前两年回家就听人说东叔傻了，一定是给那疯女人传染的，儿子也傻，太惨了！这一家子，原本阿东多能干啊。我渐渐忘了他们。就在几天前和家族的人吃饭，有人提到东哥和东叔，才又猛地记起他们。家族的人说，东哥住在那栋水泥房里，空空荡荡的，吃政府补贴过日子，整天骑着那辆自行车，东叔好像被人送进县里的精神病院中。也有人说东叔不是真的傻了，只是心肌梗塞，有时会胡言乱语罢了。他们说着，说着，神情冷漠，好像在说些事不关己的东西，是嘛！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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