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圣经故事（一）：《创世记》上篇

“在这个连载栏目里，会谈论到《圣经》里出现的女性。连载文章会站在文学和历史的角度解读她们在所处故事中的形象，也会从通俗神学的角度谈论其属灵的意义。”

按照叙事顺序，连载会从《创世记》里妇孺皆知的夏娃说起，引申到并不那么家喻户晓的，早期希伯来人家族的其他女性们：撒拉、夏甲、利百加、利亚、拉结、底拿……

夏娃

“女人是男人的肋骨”这句话，或许大家都耳熟能详。略通典故的朋友，还能马上说出其来自于《创世记》里的亚当（Adam）和夏娃（Eve）。

“耶和华 神使他沉睡，他就睡了；于是取下他的一条肋骨，又把肉合起来。耶和华 神就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那人跟前。那人说：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创世记 2:21-23 和合本）

按照普遍的经文解读：这段“骨中骨，肉中肉”也称为“亚当之歌”，除了记述神实际从亚当（经文中的“那个人”。“亚当”是“人”的意思，与神用来造人的“尘土”（adamah）也同音，一作“血土”——“血气之土”）身上取下肋骨并缝合，创造出夏娃的过程，也记述了神像老父亲一样牵着女儿走向男人，建立了男和女的“联姻”。“女人”的另一个意思是指“妻子”——夏娃，是亚当的妻子。神定义了婚姻的基本成立条件：成家立业（离开各自父母）、同心同德（爱对方），合二为一（繁衍后代）。

同时从词源来看：“女人”的希伯来语原文是“以夏”（ishshah），系“男人”（iysh）的衍生词——ashe-man，“女性之人”之意）。《圣经》在一开始就定义了男女平等的立场：“男人”和“女人”只存在性别差异，都是同样的人。

夏娃在和亚当结合后“偷食禁果而被逐出伊甸园”的故事，也是家喻户晓，却也以讹传讹。

在夏娃诞生之前，神就告诫过孤零零的亚当“禁止事项”：伊甸园内那棵“分别善恶树”（The tree of the knowleadge of good and evil）上所结的果子，绝不能吃，否则会死（新约中所说的“罪的工价乃是死”就是来自于这里）。因为吃下去后，人——亚当会傲慢地用自己的理解去分别善恶，而不是凭借来自造物主的教导。

“耶和华 神将那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耶和华 神吩咐他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创世记 2:15-17 和合本）

夏娃受到了魔鬼的诱惑，虽然口中念着那从亚当听来的神的戒律，却是已经似是而非：

“惟有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 神曾说：‘你们不可吃，也不可摸，免得你们死。’’”（创世记 3:3 和合本）

——这是一个典型的“拷贝走样”，造物主的律例岂是这样随意，可更改其重要性？而另一方面，亚当难道不知道正确的律例，并正确传达给了夏娃？他当然知道，但是却未必正确传达给了夏娃。所以即使是魔鬼诱惑夏娃，夏娃又怂恿亚当犯错，作为丈夫的亚当也因为“管理不当”的失职而难逃其咎。

“被逐出乐园”（也就是“失乐园”，Paradise Lost，这是一个动宾短语）的责任绝不是在于夏娃一人。男女平等，也意味着平等的责任和义务。

神按照自己的品格创造了人，也给了人自由意志（并没有在偷食禁果前就派遣基路伯天使看管）。亚当和夏娃的原罪，是圣经中记载的人类史的开端。夏娃（Eve），这个名字是“众生之母”之意。经上在夏娃之后记录下来的女性，虽然没有刻意强调，身上也都还是显示出了傲慢、嫉妒、争竞等原罪。

撒拉和夏甲

“撒拉”（Sara，万国之母）原名“撒莱”（Sarai，母亲），是亚伯拉罕的妻子，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人口稀少的古代，近亲繁衍并不是稀罕和违背人伦的事，并不少见。而在“万国之母”撒拉的身上发生的几件大事，也和她与亚伯拉罕的近亲关系息息相关。

出生在迦勒底（迦勒底巴比伦，现在的伊拉克地区）吾珥的青年亚伯兰（那时候还没有改名为“亚伯拉罕”），为了躲避两河流域的饥荒，向下进入当时强盛的古埃及。然而这位后来被称为“信心之父”的伟人，年轻时却作了一件荒唐可笑的事

——因为担心妻子貌美导致自己被杀，妻子继而被霸占，亚伯兰竟对埃及法老宣称：撒莱（那时候还没有改名为“撒拉”）是我的妹子。于是年轻貌美的撒莱被法老带进皇宫。神向埃及地降灾，警告了法老。法老责备起了亚伯兰：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为什么要坑我？于是法老归还了撒莱，并给了亚伯兰大量的金银牛羊。

年轻的撒莱在法老的宫中遭遇了什么，经上并没有明说，却让人想着就揪心。然而亚伯兰却因为这件荒唐事获得到了“第一桶金”，也因同时获得的埃及侍女间接延续了他的后裔。解经资料普遍都这样看待这个事件：亚伯兰对在异国他乡的人身安全没有信心，因而变相出卖（说撒莱是妹子也并非撒谎，却也隐瞒了夫妻事实）爱妻自保的行为完全不光荣，还可耻；但是由此得来财富一事，却是被预定好的过程。

经过这一段风波后，亚伯兰更加虔诚地敬拜神。那时他年事已高，妻子撒莱始终无法生育。所以亚伯兰再次求告神，表明自己会把最忠实的仆人，大马士革人以利以谢立为继承人（以利以谢在亚伯兰后代的故事中也会登场）。神应许了亚伯兰的后裔。所以有理由相信：亚伯兰为了自己的后裔，先想着的是自己的直接子嗣。

另一方面，撒莱因为深爱丈夫，无奈之下把埃及使女夏甲（Hagar）许给了亚伯兰为妾，以作延续后代的“代孕”（当时近东地区被普遍允许的规则：使女为男主人怀的孩子，归为主母）。而亚伯兰的头生子，以实玛利，就来自夏甲腹中——代孕直到现代都深具道德争议，更何况在古代的近东地区。撒莱的计划，显然也是荒唐的。没错，“傲慢、嫉妒、争竞等原罪”，也没有悬念地在撒莱和夏甲之间显现出来。

“撒莱对亚伯兰说：“耶和华使我不能生育。求你和我的使女同房，或者我可以因她得孩子。”亚伯兰听从了撒莱的话。于是亚伯兰的妻子撒莱将使女埃及人夏甲给了丈夫为妾；那时亚伯兰在迦南已经住了十年。亚伯兰与夏甲同房，夏甲就怀了孕；她见自己有孕，就小看她的主母。撒莱对亚伯兰说：“我因你受屈。我将我的使女放在你怀中，她见自己有了孕，就小看我。愿耶和华在你我中间判断。”亚伯兰对撒莱说：“使女在你手下，你可以随意待她。”撒莱苦待她，她就从撒莱面前逃走了。”（创世记 16:2-6 和合本）

有了男主人身孕的使女夏甲，马上就开始看不起不能生育的撒莱，认为自己才是女主人。圣经记录下的这4000年前的事情，和现代的伦理闹剧又有什么差别呢？使女夏甲起了贪念，女主人撒莱也动了嫉妒。而出走的夏甲，也被神的奇妙使者告知：其腹中的胎儿以实玛利（“神听见”的意思）也将后裔众多，无需担忧无法在亚伯兰家立足。

“耶和华的使者对她说：“你回到你主母那里，服在她手下”；又说：“我必使你的后裔极其繁多，甚至不可胜数”；并说：“你如今怀孕要生一个儿子，可以给他起名叫以实玛利，因为耶和华听见了你的苦情。他为人必像野驴。他的手要攻打人，人的手也要攻打他；他必住在众弟兄的东边。””（创世记 16:9-12 和合本）

夏甲蒙恩，生下以实玛利后，逐渐退出了圣经中亚伯兰家的叙事主线。

之后，亚伯兰已经99岁，撒莱也已经90岁。在让亚伯兰一家的信心受到长久试炼之后，神再次显现。神让亚伯兰改名叫“亚伯拉罕”（“万国之父”），让撒莱改名叫“撒拉”（“万国之母”），并预告了他们的孩子：以撒（“笑声”之意）会从撒拉腹中诞生。

神和两个天使着手惩治罪恶之城——索多玛、蛾摩拉之际，在幔利橡树那里如约向亚伯拉罕和撒拉再次显现。神说：到明年这时候，撒拉必生儿子以撒。撒拉已是一个老妇，自然是不相信这等奇事——无法相信这话。于是她悄悄笑了，却不料全被帐篷外帘后的神听见。

“他们问亚伯拉罕说：“你妻子撒拉在哪里？”他说：“在帐棚里。”三人中有一位说：“到明年这时候，我必要回到你这里；你的妻子撒拉必生一个儿子。”撒拉在那人后边的帐棚门口也听见了这话。亚伯拉罕和撒拉年纪老迈，撒拉的月经已经断绝了。撒拉心里暗笑，说：“我既已衰败，我主也老迈，岂能有这喜事呢？”耶和华对亚伯拉罕说：“撒拉为什么暗笑，说‘我既已年老，果真能生养吗？’耶和华岂有难成的事吗？到了日期，明年这时候，我必回到你这里，撒拉必生一个儿子。”撒拉就害怕，不承认，说：“我没有笑。”那位说：“不然，你实在笑了。””（创世记 18:9-15 和合本）

一年后，撒拉就诞生下了以撒。以撒生下了以东、雅各。雅各就是“以色列”，和以色列这个民族最早的族长。

千万别以为蒙恩得到应许之子以撒后，撒拉的故事就结束了。还记得年轻的亚伯兰在埃及做的事情吗？梅开二度，这次年迈的亚伯拉罕前往的不是埃及，而是基拉尔。基拉尔是菲利士人的土地。但无论如何，离开“兴许之地”迦南的亚伯拉罕，再次受到了诱惑，再次犯下了错事——他再次对着菲利士人的亚比米勒（“亚比米勒”是菲利士人“王”的称呼）谎称：撒拉是自己的妹子，于是撒拉又被带走。

根据一般解经文章的看法：菲利士人的亚比米勒应该是迎娶了撒拉。亚比米勒恐怕并不是垂涎百岁老人撒拉的美貌，而是出于无知，以及对于异邦人的敌意。所幸，神及时阻止了亚比米勒进一步玷污撒拉。并且，在归还撒拉后，亚伯拉罕也为亚比米勒祷告，祈求让亚比米勒家的女人恢复因撒拉的缘故而停止的生育。

“亚伯拉罕称他的妻撒拉为妹子，基拉耳王亚比米勒差人把撒拉取了去。但夜间， 神来，在梦中对亚比米勒说：“你是个死人哪！因为你取了那女人来；她原是别人的妻子。”亚比米勒却还没有亲近撒拉；他说：“主啊，连有义的国，你也要毁灭吗？那人岂不是自己对我说‘她是我妹子’吗？就是女人也自己说：‘他是我的哥哥。’我做这事是心正手洁的。” 神在梦中对他说：“我知道你做这事是心中正值；我也拦阻了你，免得你得罪我，所以我不容你沾着她。现在你把这人的妻子归还他；因为他是先知，他要为你祷告，使你存活。你若不归还他，你当知道，你和你所有的人都必要死。””（创世记 20:2-7 和合本）

亚伯拉罕的小聪明，和对信心的不坚定贯穿了他一生。“信心之父”尚且如此，更何况芸芸众生。而作为伴侣的撒拉/撒莱，虽然也有人性弱点，身上却也闪耀着隐忍、长情的美德。

这是在《创世记》里就揭示的人性真相。

写在第一章最后的话

圣经记录的历史事件里，真实又奇妙的一个特征就是：出人意料，又毫不避讳人物的光辉形象。在《创世记》章节的连载文章下篇里，将继续讲述撒拉的媳妇利百加、利百加的媳妇利亚和拉结、以及以色列十二子以外的女儿底拿——而她们的故事，又与夏娃、撒拉、夏甲是那么相像。做的事，犯的错，连身上不可磨灭的人性美德都是那么相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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