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11-12 08:40:36 | 作者:sugar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8次
我在外打工已经有12年了。12年里,我回家的日子可谓屈指可数。虽然对家人的陪伴少了,但不得不说,这12年的经历让我成长成熟了很多。
这一年,我终于放弃了在外打工的生活,决定在家附近找个事做。
我的家境并不算好,父亲是个工厂的工人,每天早出晚归,十分辛苦,虽然才50岁,但他脸上的皱纹已经排起了小队,头发也从亮黑变成了花白。母亲是个环卫工人,每天出门的时间甚至比我父亲还要早,一双布满厚茧的手已经从嫩白变成了黝黑,脸也被风沙磨得千疮百孔。这也是我为什么放弃在外打工,决定就近上班的主要原因。虽然在外打工赚的钱会比就近上班的工资多上好几倍,但看到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容,我突然感到能够陪伴他们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数。一种莫名的紧迫感不知不觉间涌到了心口。所以,我相信我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听亲戚们说,在我回家的那天,父母很早就起了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坐上当天进城的第一班车。这样的描述与我出车站后看到的景象相吻合。
车站外,父母俩穿着棉布衣站在出口的正对面,远远看去,只见两人缩成了一团,口中呼出的气体变成了一团团的烟气飘散开来。父亲手上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我一眼就看出里面装着的棉衣和棉裤,母亲手上提着一个布袋,后来我才知道,里面装的是我母亲连夜给我蒸的热包子。
父亲看到我,向我挥了挥手。我提着行李,向他们走去。
“冷不冷啊?”母亲说。
“不冷。”我回答。
“赶紧把棉衣拿出来。”母亲催促着父亲。
父亲打开了塑料袋,一把就抓出了里面的衣服,搭在了我的背上。
“来,这有热包子。饿坏了吧?”母亲边说边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包子递到了我的手上。
“没事。不饿。”我回答。
“那咱就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父亲说。
就这样,我们一家又乘坐了几个小时的客车,终于回到了家中。一路上,可能是因为火车上没睡好,我仍然感到疲倦,所以在客车上,我基本都是睡过来的,并没有和父母说太多的话。
回到家中,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久居他乡的我终于回到了这片生我养我的故土,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弥漫在心头。
后来,得益于之前在外打工的经历——学过驾驶与操作装载机与挖掘机,我在我们村附近的一家垃圾回收站找到了工作。老板告诉我,我的职责就是开着这些机器,将倒进来的垃圾进行堆砌与分类。对我来说,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且工资也还不错。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工作时间比较长。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车来倒垃圾,我都要一直守在这臭气熏天的垃圾场里。但我想,既然自己选择回来,那就说明我做好了迎接一切困难的准备。如果这时候后悔,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懦弱的男人。所以,我决定长期干下去。
可后来我才知道,这项工作远比听起来要复杂和困难得多。白天,我要不停地开动机器,清扫垃圾站内的垃圾。最让人头痛的是,这些垃圾车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我本想利用这种间隙休息一会,但却发现一台又一台垃圾车接踵而来。有时候我硬撑着迷瞪的双眼,等着垃圾车来,它们又很久不来一辆。这种看似轻松等待实则精神紧绷的工作模式几乎让我崩溃。到了晚上,眼看一天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可我还不能下班。因为老板还要我留在场地里值班,直到9点确认站内无人且没有安全隐患之后,我还要锁上垃圾场的大门才能离开。我心想,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工资还不错的背后竟隐藏了这么多附加的工作。一时间,我的心情产生了较大的波动。
这天,我实在是太累了。趁着把上一台垃圾车倒来的垃圾全部堆砌完毕,我赶忙在车上眯起了觉。等我醒来时,我发现我的老板正站在驾驶室的外面,大声地说着什么,表情十分难看。我打开门才听到老板尖锐的骂声。我一看,原来后面已经排着好几辆垃圾车了。由于我的失职,那天下班后老板又把我叫到了一边,臭骂了我一顿,说了一些类似“不想干就滚”之类的难听的话。不得不说,我那天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终于回到了家。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桌上还摆着丝毫未动的饭菜。父母俩坐在老旧的沙发上,盯着一闪一闪的电视机一动也不动。
母亲首先发现了我。看到我一身泥土,满脸颓丧的样子,母亲似乎有点心疼。她赶紧跑了进去,不一会就拿着一张热洗脸帕出来了。她走向我,伸出了洗脸帕,在我的脸上抹了起来。后来,我父亲也加入了为我“打扮”的行列中来。不出几分钟,我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但说来奇怪,那一刻,我并没有感到开心与幸福,反而产生了一种对自己的失望和对父母的埋怨。
那天过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竟说不出话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早上很少看到我的母亲,她像是有意避着我一样,早早地将早饭做好摆在桌上,然后听到我起床的声音就回到了屋里。吃完饭,我骑车去上班,路上碰到熟人就点头微笑。白天在垃圾场,我就假装机器太吵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沟通也全靠手势。下班回到家中,父母似乎怕我尴尬,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说话。一个多月下来,我说不出话这件事居然没有被任何人拆穿。
直到有一天,我正开着装载机在垃圾场作业。在工友们的指挥下,我开着机器,对着前方堆成小山一样的垃圾推了过去,“垃圾山”瞬间在推力的作用下一边向两侧崩塌一边向前移动。大概推进了有10米的距离,指挥的工友们向我打出了一个停的手势,我立即会意,停止了前进,然后将推斗慢慢抬起,再突然下翻。这样,垃圾便会从斗中掉出,从上至下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开始我也不知道,但后来才发现,其实这个自由落体的步骤是完全可以省略的。原则上,我们的工作只是将垃圾大致分类,然后堆砌成堆。我们完全可以用机器把垃圾不断往里推,随着垃圾的增多与压力的增大,垃圾便会自然而然地堆砌起来,可以说又省时又省事。但如果真的这样,我们“垃圾人”的福利就无从谈起。因为每天运往这里的垃圾又多又杂,光靠人力是无法判断垃圾里是否有“宝贝”的,只有通过刚才一系列的动作,才能将所有运往这里的垃圾通通过滤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以变废为宝或者直接卖个好价钱的东西。如果有,那当然就是我们的福利了。
在外人的眼中,在垃圾站工作的人每天都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他们都是无钱无势,靠与垃圾打交道,挣着最少最累的钱苟且偷生的底层人群。但实际上,很多“垃圾人”已经靠这种隐形的福利挣了不少外快,甚至比有些人模狗样的人活得更好。因此对“垃圾人”来说,这种福利简直就像他们的心头肉一般重要。
机仓外,垃圾一块块地继续掉落。突然,我看到工友们都跳了起来,其中一个工友张着大嘴,一边喊着什么一边向我比了一个手势。我赶紧将斗翻转朝上,垃圾停止了下落。工友们疯了似的一拥而上,在我前方的垃圾堆里寻起宝来。
看到他们如狼似虎地疯抢“宝贝”,坐在车上的我也等不及了。我一把打开仓门,正要往下跳,机器突然猛得向后晃动了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忘记拉机器的制动器了。此时,机器正好处在垃圾山的斜坡上,开始向后移动起来。我大声“啊”了一声,赶紧蹿回了驾驶室,拉上了制动器。向下滚动的巨大机器终于刹住了车。不幸的是,前方的一个工友没有来得及躲闪,被翻斗撞到了身体。可万幸的是,因为速度还比较慢,撞击的力度和角度都未构成直接的撞击,那个工友只受了一点轻伤。
就在那天,我终于被老板开除了。虽然我以为经过这件事,让我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也算塞翁失马。可事情并非如此,我说话的能力仍然没有恢复。
那一声“啊”,便成了我在此地的最后绝唱!
当天10点,我回到了家门口。丢掉工作的我一时间连自家的门都不敢进,想到此前下定了决心回来陪在父母身边,让父母享受一下“合家欢”的幸福。但现在我不仅没能给他们带去幸福,反而还得让他们操心自己。更让我痛苦的是,我现在连说话这项基本的技能都丧失了,这叫我以后在哪去讨饭吃?
那一刻,我想到了自杀。但转念一想,如果我自杀了,父母又该怎么办?这样岂不是太不负责任了。男人怎能一味逃避困难!
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挣扎,我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进了屋。
进得屋来,家里的气氛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因为桌上摆着的,除了照例给我留的饭菜以外,还有一瓶酒、一碟花生米和两个酒杯。我正疑惑间,父亲从里屋走了出来。和往常一样,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坐下后,他伸了伸手,示意我也坐下。
看我慢慢坐下,父亲打开了酒瓶的瓶盖,把酒倒在杯子里。我看着酒杯里的酒,听着越来越急促的水声,心中的愧疚一点点地爬了上来。父亲用手轻轻一推,这个满载而来的酒杯便来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晃动的白酒,我仿佛在杯面看到了自己面目可憎的脸,我张开手,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像喝掉了心中全部的愁。
父亲见我喝干了酒,又拿起酒瓶,把我的酒倒满。接着,他缓缓地咂了一口自己的酒杯,轻轻说道:“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
我沉默着。
“心中有什么苦就说出来。沟通是家庭的基础。”父亲又咂了一口酒。
我继续沉默,但眼中的泪水已经开始集聚。
“来,咱父子干一杯。”父亲举起了酒杯。
我拿起酒杯,将它与父亲的酒杯只一碰,又是一口辣酒下肚。
酒过三巡,我稍稍有了点醉意,但我始终说不出话。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我,父亲似乎有些失望。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你慢慢吃,我先进去了。”
父亲的背景渐渐远去,逐渐被黑暗包裹。
望着父亲消失的背景,一滴泪水偏离了预定的轨道,飞落下来,掉进了眼前酒杯。
我终于喊了出来——爸!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我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中间有多少曲折与辛酸。这种失而复得的经历让我倍加珍惜说话这项能力,也让我重新燃烧起了生活下去的信心。
一周后,我很快找到了归家后的第二份工作——修车学徒。说是自己找的,其实我知道,这是父亲找人托关系好不容易换来的工作。为了不丢父亲的脸,我暗自定下决心:一定要吸取上次的教训,好好工作,干出成绩。
上班第一天,老板并没有因为我是谁谁谁介绍来的就降低对我的要求。他告诉我:“学修车关键还在一个“专”字。因为修车是一项技术活,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如果不受几次伤,不流几次血,不亲手去拆拆装装,就算再聪明也是学不会的。第一周是试用期,如果你干得好,一周以后就开始教你修车。”
听到这样的话,我真是再高兴不过了。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其它的不敢说,但只要是通过吃苦就能完成的事,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接下来的一周,我表现得十分积极,店里的一应大小事务我都抢着做。不出所料,老板很满意我的表现,同意从下周开始正式教我修车的本领。
这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丝毫不吝惜我说话的能力,滔滔不绝地与父母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对我来说,这应该是我回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与他们说这么多话。对我父母来说,也应该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我说这么多话。全家人第一次陶醉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那一刻,我突然感到语言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东西。
一周又一周,一年又一年。我逐渐在修车店站稳了脚跟,修车的技术已经可以与老板相提并论。虽然自己的双手变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全身上下也布满了与汽修工具亲密接触的条条印迹,但想想自己现在满身的技术与口袋里越来越厚的人民币,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天下班后,我心想来到修车店这么长时间了,每天跑上跑下,还没有好好和父母一起吃一顿。趁着今天下班稍早,我就计划着买几个小菜外加两瓶白酒回去,也算和父母聚个小餐。我来到市场,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各式物品,偌大的市场也被叫卖声与吆喝声填得满满当当。我正在里面到处乱逛,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我:“哥,买点卤菜呗。”我一转头,发现是一位年纪轻轻,虽算不上漂亮,但相貌十分乖巧的女孩。虽然在外很多年,但我基本干的都是体力活,要说和女生打交道,真还没什么心得。
只见这个女孩大约20来岁,圆圆的脸蛋上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睛下面有两个小小酒窝,它们随着那张樱桃小嘴的开合不停地凹凸跳动,再加上头上的两个小花辫,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嗯……那个……多少钱?”
“什么多少钱?我们种类可多着哩。”
我胡乱指向了其中的一道菜:“这个。”
“你还真好笑,竟想要这盆辣椒。可惜呀,这个不卖。”
我感到一股热流从脸颊向脖子冲了下来。
“那不要了。”我转过身赶紧跑离了这个尴尬的现场。
“哎!别跑呀……”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跑得更快了。
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女孩,两个小小的酒窝像两道旋涡,把我越搅越深。不觉间,我已经来到了家门口。
我做了几下深呼吸,紧张的感觉终于慢慢淡了下去。我进了屋,将买回来的酒菜放在了桌上。
“爸妈,我回来了。”
“好嘞。哟,还买酒了,看来心情不错嘛。”
“这不是好长时间没和老爹喝酒了吗?嘴馋了。”
“好,今天咱爷俩就来个不醉不归。”
“那可不行,明天还要修车呢。”
“你爸那是和你说笑,你还当真啊。”
“还是我妈懂行。”
父亲拿起白酒打开了瓶盖,母亲拿来了碗筷摆在桌上,我顺手打开了蒸格将饭盛到碗里。一家人落了坐,开始享受这美好的晚餐时光。
“爸妈,我有个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你说。”
“你们看啊。我们这个房子已经十几年了。我估摸着用我这几年存的钱给它整修整修,也算翻翻新,咱住着也舒服。”
“我觉得不着急。”
“咋不着急啊?”
“你看啊。你也是快30岁的人了。这工作才刚有些起色,而且家还没成。现在要把这钱花这上了,将来拿啥讨媳妇?”
“爸,你说啥呢。我现在想都还没想那些事呢。”
“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现在家也没成,业也刚起步。我觉得房子的事不着急。”
“爸妈,不怕你们笑。我回来也这么长时间了,你们总得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
“哎呀,我和你爸这几十年,不一直这么过来的嘛。说这些见外话。我也不同意。”
“爸妈,你们就别操心这事儿了。儿子自有安排。”
“好吧,这个家迟早还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尽惯着他。”
“谁叫咱就他一个儿子呢。”
“哈哈哈哈……”
一家人再次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
隔天,我就来到镇上,四处打听起整修房屋这个事情来。我前前后后问了好几家泥瓦店,要价都比较高,有些超出了我的预算。本来准备下狠心定下这件大事,可旁边路过的一个中年人叫住了我。
“小伙子,是不是想装修房子呀?”
“你咋知道?”
“刚才我都看你来回走了好几趟了。怎么样?是不是不满意?”
“是啊。我才知道随便翻新一下房子都要这么多钱。”
“人家有铺面费、水电费、人工费、材料费,各种费用加在一起当然贵啦。”
“我看这么几家都差不多,实在不行我就随便选一家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也是干这行的。怎么样,要不要看看?”
“你们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没有铺面费,人工也是自己出力,不外包,材料这边也有货源,进价相对便宜。算下来就比他们划算多了。有没有兴趣?”
“真的?”
“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嘛。”
“好啊。”
这个中年男人带我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晒坝上,那里堆着各式的水泥、河沙、工具,上面都插着标价,价钱确实比刚才几家便宜不少。于是,我当场就和他敲定了这件事。
“我们这次的材料不多,渠道也比较特殊,这个价钱也就这几天。过了这几天就要恢复到正常价格。你看你是不是先把费用交了。我们明天就上门来施工。”
“这可不行。哪有先交钱的。”
“那行,你先交个订金,我给你开个单子。等我们正式施工了,你再付钱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这个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工匠来了。父母看着这些人,虽然嘴巴上说我乱花钱,但心中却藏着说不出的高兴。
第三天,第四天……
房子翻新的进度一点点向前推进,我与这个中年男人也逐渐熟络起来。
又过了一天,中年男子找到了我。
“老弟啊。你看这还满意吗?”
“挺满意的。不过,就是慢了点。”
“我们可把人工费都让你了。你可是亲眼看着这些活都是我们自己在干。你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哥说笑了。你们慢慢弄也成,我就那么一说。”
“兄弟啊。你看是不是先把费用预支一下?我那几个兄弟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可是你们这还没完工呀。”
“兄弟,这可不是哥哥不仗义。确实也有困难。理解一下。”
在中年男人的不断劝说下,我还是让同情心占领了制高点,同意了他的要求。当天到镇上取来了几年来存下的钱,全部交给了他。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隔天就再没见到中年男人再到我家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最近才来镇上的外地人,谁也不清楚他的底细。那些泥沙工具也是近日才从那些正规店面买去堆放在那里的。
我这才明白,自己是遭骗子骗了!
我背着父母不敢回家,永远不愿相信自己几年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我在河边的一个角落里躲起来,看着河水中倒映着的圆月与自己灰土的面庞,我呜呜地哭出了声,眼泪滴进河水,把圆月打得稀碎。
“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啊!我还是死了算了!”一个自杀的念头闪现在脑海。
“不行!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另一个念头立马站了出来。
那一刻,一种纠结、自责、愧疚、后悔、痛苦的感觉通通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又多又乱的线,紧紧缠住了我的内心!
哭着哭着,一件更可怕的事发生了——我竟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了!
原来,我又说不出话了!
那晚,我没有回家。一个人躺在河边度过了这痛苦的一夜。
一只青蛙从河水里跳了出来,蹦跶蹦跶地跳到了我脏乱的脸上。我醒了过来,看着天已经是早上七八点了。肚皮发出一阵阵呐喊,我感到了饥饿。于是,我漫无目的地,像行尸走肉般游走了起来。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命中注定,我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市场上的那家卤菜店。
“哥,又来啦?”
听见这个声音,我像突遭电击一般,立马回过了神。我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女孩,颓丧的脸上竟也显出了几丝红晕。
“买点呗。”女孩笑着,小小的酒窝也露了出来。
那一刻,我好想说话回答她告诉她表白她。可我的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看着我心灰意冷的表情,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
“喏,看你应该饿得不行了。送你了!”女孩从菜盆里抓起一个鸡腿向我递了过来。
我看着女孩,一滴泪水从我的右眼滑出,像个长长的感叹号画在了脸上。
“谢谢!”我再次说出了话!
还记得上次,从失声到复声,我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可这次,居然短短半天,我就又恢复了声音。我不得不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虽然我一直没有想过婚姻的事,但事情就是这样让人惊喜又意外。不到一个月,我与这个女孩便因一根鸡腿,结出了爱情的果实。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我与女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时候,我知道今后的生活可能会更苦更累,毕竟肩上的责任又重了一分。但让我感到安心的是,我知道我将永远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多年后,我回想这段奇怪甚至有些奇幻的经历,才真正悟出了其中的真谛。
那时候,并不是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发不出任何声音,实际是因为这残酷甚至残暴的人生太过无情,让我无话可说!
我常常会想:尽管我们每个人都长着一张大嘴,但只有当我们失去它的时候才知道它的作用。
假如我们失去了语言,就好像人失去了灵魂,只剩下空空的外壳,行尸走肉。
好好说话,或许是面对这个残暴世界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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