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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记

时间: 2019-05-16 01:10:28 | 作者：161648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8次

恶心记

　　1，

　　敏敏跟老周，完全是冲着钱去的。很纯粹，没想过跟他有任何的感情纠葛。

　　俩人本不是一路上的人，无论工作还是啥，根本没有交集。可是世事就是那么难以预料。敏敏平时固定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餐。那天，临时改去同事推荐的一家连锁店，据说那家的小汤包特别美味。敏敏进到店里，发现排的队伍有点长。排了一会儿，队伍忽然不动了，前面传出争执声。

　　原来，一个男人出来忘了带钱，跟收银的姑娘商量，他晚上再给送过来。可是收银的姑娘说啥也不同意，非要让男人回去拿钱。男人也是要赶着去上班，好像还有同事打电话让他给带份早点。

　　敏敏看着停滞不前的队伍，心里起急，就过去跟收银的姑娘说：“这位男士的早点多少钱？我给他付了。”

　　男人转头看敏敏，一个大男人，被10几块钱为难得满脸通红，有人解围，感激得说话声音都是抖的：“谢谢谢谢……”

　　敏敏摆摆手，回头到自己的位置。队伍又继续前进。

　　男人拎着早点袋子，站到敏敏跟前，说什么也要敏敏留下联系方式，敏敏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只得把手机号告诉了男人。

　　男人就是老周。

　　老周约敏敏吃饭，感谢她的出手相助。敏敏本不愿意去，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却架不住老周的几番邀请。那就去吧，让老周还了愿，省得记挂这点小事。

　　敏敏没想到，说起这事，老周情绪还是挺激动。

　　“其实，我经常去那家吃早点，不可能短他们一顿早点钱。这生意做的，一点不变通。”

　　“人家收银小妹也是给人打工，身不由己，您也多理解。”

　　老周还是喋喋：“你说就一顿饭钱，我一个有工作的人，家里有几套房的人，我能赖她吗？”

　　敏敏仔细盯了老周一眼，抿嘴一笑，心想：“你脑门上也没写着你在哪上班，家有几套房，称多少钱。”

　　敏敏一笑，气氛缓和下来。

　　一顿饭，敏敏对老周了解个差不多。

　　老周是事业单位一个普通职员，领点死工资，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可是老周真是命好，老家的房子被划入棚户区改造，他家房子多，面积大，分了4套房子，加近小百万的装修款。老周一下子跳上枝头成了金凤凰，周身散发耀眼的光芒。房子和钱到手，老周卖了一套房，简单装修了其余三套，租了出去。老周从拿死工资，摇身变成个有“睡”后收入的人。一个规规矩矩活了大半辈子的普通人，腰里骤然有了点钱，开始有点小骚动。老周胆子小，又碍于工作，贼心已然蠢蠢欲动，却不敢轻举妄动。

　　2，

　　看出老周的贼心，敏敏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

　　敏敏家境不好。她爸死得早，她妈含辛茹苦，把她姐弟俩拉扯成人。敏敏妈混身是病，不是绝症，却常年不离药罐子。开春、入冬，都要去医院输液，年年如此。弟弟强子，人一点也不强，长得人高马大，撑不起家。尤其是定了亲之后，对象说啥话，百依百顺，生怕人家悔婚，娶不来媳妇。家里的开销，弟弟的婚事和房子，都压在敏敏的身上。

　　敏敏只能开导自己：这就是命。因为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命，敏敏也就原谅自己，去做别人的地下情人。

　　敏敏一步步往30岁的门槛迈进，可是还没结婚。现在的人，不光女人现实，男人也一样。敏敏处过几个对象，开始都愿意相处，可是了解了敏敏家里的情况，就各种不合适分手了。敏敏知道，自己的家，就是一个沉重的大包袱，她得背负一辈子，甩也甩不开。她不怨男人现实，把位置换个个儿，她自己也一样，也不愿意往大坑里跳。人哪，谁不是奔着高枝儿去。

　　敏敏很清楚自己，除了走找个好男人这一条路，别的还真不行。当初上学就没心思好好学习，混了个专科毕业证，其实啥也不会。工作换了几个，都挣钱不多。但是只要工资到手，就都给家里寄回去了。

　　前些天，弟弟又打电话，处了个对象，着急筹钱盖房子，备彩礼。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姐姐，已经往三十的门里奔了，还没结婚。

　　敏敏心里又恨又气，但是她不敢不应。她不应，弟弟就跟她们的妈闹腾。她们那一身病的妈，禁不起累和气了。敏敏都是心疼妈，要不，她大可以撒手不管。

　　敏敏本身长得不算很漂亮，只是瘦，高，天生的衣服架子，有种自带的风情。相对于老周而言，她年轻，年轻，就是资本，就自带魅力光环。敏敏要做的，只是将老周萌动的贼心撩拨破土发芽，在她这里开出花来，一切就OK。对于一个长期呆在单纯工作环境里的人，敏敏本身就具有强烈的诱惑。所以，敏敏这边一抛出暧昧信号，老周那里迅速接住，俩人搅到一起。

　　3，

　　敏敏跟了老周两年，衣服化妆品和首饰，都是老周送的。钱，多多少少也拿了些。对于敏敏家里，确实也帮衬不少。

　　两年时间，敏敏慢慢也习惯了跟老周的这种生活状态。偶尔，敏敏觉得，就这样过下去，似乎也能接受，只要钱到位，感情，似乎可以往后放。

　　又到了俩人约会的日子，老周却没来敏敏的公寓。

　　敏敏果断拨了老周的电话，几次被挂断。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敏敏隐隐有点担心。弟弟那里正需要钱，如果跟老周这断了，自己一时还真不好凑这个钱。

　　直到夜里，敏敏才接到老周的电话。

　　“我老婆病了！癌，医生说，顶多也就半年……要是不好，仨俩月也没一定……”

　　老周声音沙哑，透出疲惫。

　　敏敏心里一惊，像打翻五味瓶，不是滋味。她跟老周的事，老周媳妇应该不知道。俩人见面很有节制，老周也从来没在她这里过过夜。她只为钱，从没想过别的。但是即便如此，敏敏还是感觉老周老婆的病，隐隐约约跟自己有着不可推脱的联系。

　　一惊过后，敏敏心里紧跟着一喜。

　　老周老婆这一病，不正是给了自己一个上位的机会？

　　敏敏的心“腾腾”跳。

　　“你别急，不行，找找偏方……”

　　“没用了。”老周打断敏敏的话，“就捱时间吧。”

　　敏敏还想说什么，老周又说：“我得找个保姆，得忙段时间，就不去你那了。”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敏敏突然有个大胆的决定，“老周，这急急忙忙的你去哪找合适的保姆？你看，要不，我去照顾嫂子！？”

　　老周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老周，你不会不放心我吧？”

　　“咱俩在一块两年，我有没有因为这种关系，纠缠你，要挟你，没有。”

　　“老周，说句实话，咱俩这样，我心里觉得挺愧对嫂子的。”

　　“你的班……”老周犹豫着。

　　“我那班上的，也没啥意思。你找保姆不也是花钱，你就把工钱给我，不是一样嘛。”

　　“那……行吧。”老周又补充：“你先上着，等哪天真需要保姆伺候了，我再通知你。”

　　放下电话，敏敏的后背凉凉的，全是汗。

　　真的要这样吗？敏敏问自己。

　　如果没有老周老婆的这场变故，敏敏不会去破坏他的家庭。等弟弟一切事情安顿好，她也许会跟老周断了，去找个男人嫁了。

　　但是，机会摆在面前，敏敏决定，要抓住它。

　　4，

　　老周老婆病情恶化挺快，一个月不到，老周把敏敏接到了家里。

　　老周老婆也瘦，苍白的脸色，眉头有两道竖纹，是病痛折磨的。

　　敏敏放下自己的东西，喊了声“嫂子”。

　　老周老婆看了敏敏一眼，没应声，一边嘴角抽动了两下，转身去了自己卧室。

　　女人像是失去水分的植物，整天枯坐在阳台前。阳台上，疏于照料的几盆花草，叶子蔫蔫地垂着。女人跟花草，相顾无言。

　　开始，敏敏只需负责洗衣做饭，提醒老周老婆吃药，偶尔，陪她下楼逛逛。

　　敏敏一刻不闲，打扫房间很用心。她把地面墩得能照出人影，她仿佛看见老周和自己的影子映在明晃晃的瓷砖上。她把桌子擦得锃亮，她好像看见老周和自己坐在餐桌前，甜甜蜜蜜。她把书架上的小摆件轻轻捡起，擦布掠过书架。“这么多书，可惜自己不爱看，以后得买点故事书，我喜欢看故事。”敏敏赶紧捂住嘴，自己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吧。

　　老周媳妇看着敏敏灵活进出的身影，脸上渐渐透出笑意，跟敏敏也有了话。

　　“敏敏呀，你不知道，我们家老周，可是个好男人。”

　　敏敏停一下，“嗯，大哥是个好人，能看得出来，他挺疼你的。”

　　确实是，老周每天早早下班就回到家里，拉着媳妇的手，陪着她在阳台枯坐，赶都赶不走。每当此时，敏敏就躲在卫生间洗衣服，洗床单被罩。或者躲进厨房找点事干。她不能让自己闲着。夜里，敏敏听见从老周两口子卧室里传出低低的说话声，她支起耳朵，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几次，敏敏悄悄爬起来，贴在他们房门口，却只听见老周媳妇低低的哭泣，听见老周温柔的哄劝。

　　敏敏心里泛起酸水。他们夫妻感情还是好啊！转年一想，自己跟一个濒死的人争什么呢。

　　老周媳妇一天比一天虚弱，终于卧床。

　　5，

　　老周媳妇病成这样，老周心里不舒坦，夜里熬着，半天心悬着，瘦了一圈。敏敏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跟他开口要钱。

　　老周去卫生间，敏敏抽空把老周堵在卫生间，扑上他身。

　　“老周，老周，我想你！”敏敏的急切里，有她对老周日渐生出的感情，也有她对老周口袋里金钱的渴望。

　　老周却掰开她的手，“别闹。”

　　卫生间外面忽然多了道影子，敏敏跟老周吓得不轻。

　　“老周，老周……”老周老婆在外面喊。

　　“你怎么起来了？”老周慌慌张张问，赶紧推开门出去，把老婆掺进卧室。

　　敏敏躲在卫生间们后面，咬住嘴唇，她感觉，老周变了。

　　白天，老周不放心地去上班了。

　　“敏敏……敏敏……”老周媳妇虚弱的声音，唤着敏敏。

　　敏敏推开她房间门。

　　“嫂子，怎么了？”

　　老周媳妇示意自己的被窝，敏敏小心翼翼掀开被窝，一股热烘烘的骚臭味扑到敏敏脸上，敏敏干呕一声，转身跑进卫生间，吐了。

　　老周媳妇拉尿在床上了！

　　卧室里，老周媳妇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敏敏吐完，赶紧给老周媳妇收拾，洗澡，换衣服，换洗床单被罩……正忙着，老周回来了。

　　敏敏感到委屈，就给老周说。老周沉默了一下，说：“她一个病人，病在这了，你以为她愿意吗？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干净人。”老周说完，就去卧室看媳妇。

　　老周出来，跟敏敏说：“你要是觉得这事干不了，我重新找个保姆。”

　　敏敏瞪大眼，什么叫“她干不了”？她敏敏委曲求全来给这个女人当保姆，伺候她，是为的啥？她不就是想跟老周0距离接触，培养感情，为顺利进入这个家吗？

　　说啥这个时也不能离开！

　　以后的时间里，老周老婆好像大小便失禁一样，一天要尿好几次床。敏敏只得给她穿上了尿不湿。每次帮老周老婆换尿不湿，敏敏都被熏得要吐。

　　奇怪的是，晚上，老周在家的时候，老周老婆就不尿床。

　　6，

　　老周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老周的亲人，老周媳妇的亲人，都赶来看老周媳妇。

　　一家人围在老周老婆房间里，静悄悄的。

　　老周老婆看到这么多亲人，眼里两行热泪流下来。

　　她招手，老周坐到她的床前。

　　老周老婆拉着老周的手，声音低微，却又清晰无比：“老周……我死了之后……你该找找……老了，得有个……伴儿。”

　　老周老婆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停在敏敏脸上。

　　“老周啊……你找谁都行……就是，就是，不能找个保姆……”说着，老周媳妇剧烈咳嗽起来，止住，抬手指指敏敏：“她……不行。”

　　一屋子人把目光集中到老周和敏敏身上，好像多盏探照灯扫过两个人，刺探着两人心里的秘密。

　　“没，没有。不找……你别瞎想。”老周语无伦次。

　　敏敏则惊呆。老周媳妇这是什么意思？她难道知道了什么？

　　看到老周抱着媳妇，一叠声地保证，敏敏的心凉了。

　　老周还是另找了保姆。

　　十天后，敏敏听说老周媳妇去了。

　　敏敏鬼使神差，去了老周媳妇的追悼会。

　　一进门，敏敏看见老周媳妇的遗像，安详中带着微微的笑意。那丝丝笑意，如箭，射中敏敏的内心。

　　她不知道，老周媳妇究竟是不是知道她跟老周有着龌龊关系。她心有有鬼胎。老周老婆用自己的方式，着实恶心了她一番。

　　7，

　　生活恢复正常。

　　敏敏给老周打电话。

　　老周语重心长：“敏敏啊，她人都死了，我答应她的事，不好反悔啊！”

　　活人没有阻止住老周出gui的脚步，死鬼却阻止了敏敏奔向幸福生活。

　　敏敏心灰意冷，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败给了一个死人。

　　又过半年，敏敏听说老周结婚了。

　　女方是老周单位的同事，比老周小不多少。

　　还有，老周一辈子默默无闻，拆迁让他火了一把，成了有钱人。妻子一病，给他赚了个好男人的口碑。人们似乎忘记了他曾经的懦弱，忘记了他曾经的错误。人们在为他附加的无限放大的光环里，自动屏蔽了他身上的瑕疵。

　　敏敏呢，没给弟弟赚到盖房娶媳妇的钱，弟弟的对象吹了，整天在家里跟他们的妈吵架。敏敏妈气得又得去医院输液。

　　敏敏已经32了，没有多少时光让她去挥霍浪费。

　　与其被别人恶心，不如自己选择干净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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