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05-10 01:01:07 | 作者:徐斌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6次
每一块地都能长菜
徐斌
我从朋友手里,接过一座荒园的钥匙,砍柴割草,翻地整畦。有两小块边角地,不仅土黄贫瘠,瓦砾也多。不过,既然挖出来了,空着也是空着,瞎种点东西吧。
一块撒了生菜籽。
一块种了红萝卜。
我每日都到园子里来,像向土地请安,向我的菜问好。胡适写《兰花草》,说“我从山中来,带来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我呢,也是这样。菜秧啊,茼蒿啊,菠菜啊,芹菜啊,也解人意,今天发个小芽,次日变出两片叶子,第三天又窜高一截;风在园里打转,菜们叶搭着叶,肩并着肩,交头接耳的样子,你蹲下来,就能听到它们的窃窃私语,间杂着吃吃的笑声。
撒生菜的那块地,也曾撒过几把复合肥,浇过几塑料桶水,可是泥土板结,硬硬地泛光。种红萝卜的那块,碎石瓦片好像多了些,却也有些动静,仔细一看,是几株细草,尖尖的,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银杏树上,桂花树上,有几只麻雀,跳上跳下,叽叽喳喳。我怀疑那些圆圆的萝卜种子,是不是都让麻雀啄食了。
后面几天我到外地开会。有天晚上,下了一场透雨。雨在法梧树上跳舞,嗒嗒嗒嗒地响,有些微黄的叶子,就落下了,一片,一片。季节来的时候,是从树上来的,一天一片新叶,一步一步走近;去的时候,也是从树上去的,一天一片黄叶,一步一步走远。我们看一株树,青了,绿了,黄了,空了,一年的时光也就完结。看的次数多了,人生也差不多了。
不过,我想得更多的是,那些雨,落在我的菜上会怎样呢。雨是从哪一畦开始下地的呢,落在菜秧上,跟落在芹菜上,菠菜上,茼蒿上的姿势,还有声音有什么不同呢。是像芭蕾舞呢,像交际舞呢,还是像广场舞或者街舞呢。是像短笛、长箫、像葫芦丝,还是像钢琴、扬琴、小提琴呢。
待我回来,未见家门,先入园子。我知道那些菜,急等着见我。菜秧已经发棵了,叶片宽展,碧绿,把菜畦都覆盖了,不能见到一丁儿土;茼蒿窜得老高,叶子厚厚的,像肥猪的大耳朵;芹菜新艳,菠菜老绿,根茎淡红,画了妆的红唇怎样,它就怎样。我走近它们,蹲下身来抚摸它们,它们快活地摇头摆尾,直朝我怀里扑。墙旮旯里,几丛菊花脑,都开出了黄色的碎花,欢迎我的归来。在这座小城里,能有一个园子,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我也是个土豪啊。
当然也要看看生菜和萝卜。它们也是我的孩子。
我简直惊呆了。
生菜出生了,一丛丛的——可能是当时不把它们当回事,撒籽不均匀吧——都是明亮的鹅黄,而且都神灵活现的,都支着尖尖的猫耳朵听风呢。我赶紧拎水,用尿瓢浇它们,全都扒倒了,一个搭在一个背上,像一张光滑滑的毛毯。
红萝卜呢,秧子已经长得老高,向四面揸开,茎脉粗大,通红,像插满公鸡毛的毽子。茎下面呢,已经能看到红萝卜,只露出圆圆的大头,很羞涩的样子。我也赶紧拎不来浇,水洒落下去,一只蚱蜢跳起来。我伸出右手,捏住它的尾部,把它丢到园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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