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1-23 09:48:17 | 作者:一起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8次
忆往昔那个初春的早晨,白雪尚未消融,银装素裹的地上却染上了一片鲜红。那片鲜红似乎比夏日还要炙热,狠狠灼痛我的双眼! 在重男轻女的旧社会中,我的母亲是一个悲哀的女人,尤其在我们那个孤僻的小山村,女人就如同牲畜一般,得到的只有鞭子与谩骂。即使母亲为家里诞下了我一个男丁,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母亲那凄苦的命运! 在当时,母亲并不能与我们同住屋内,她唯一的安身之处就是牛棚旁搭上的那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即将倒塌的小茅屋。那满目疮痍的破草屋甚至没有牛棚坚固,却陪母亲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母亲很爱我,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和母亲的相见却难如日月同辉。由于父亲的脾气,每次母亲只能偷偷来见我,倘若被发现,还少不了父亲的一顿毒打,为此我心疼不已。所以我恨当时的社会,也恨被社会所奴役的父亲! 正值寒冬,梅花正开得娇艳,母亲身着一身白色的单衣,仿佛与外界的雪花融为一体,无尽凄美!我为此多次苦苦哀求父亲能给母亲一件有温度的衣服,却总是在父亲那里受到指责。被包裹成粽子的我在这样凛冽的寒冬里都瑟瑟发抖,但看见劳作的母亲被这呼啸的寒风肆虐、鞭挞时却表现得像一株傲骨铮铮的寒梅。忽然我发现母亲娇弱的身躯上有一个强大的身影正在不断凝聚成型!有几次母亲发现我在看她,她就停下劳作,用一个温暖的眼神向我袭来,悄然扣开我的心门。我几乎想扑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可雪似乎太过于寒冷,让一切都冻结成冰,让我原本起跑的双腿凝固在原地,我害怕我的冲动会给母亲带来皮肉之苦,就在母亲期望的眼睛里匆忙离去了! 一段时间过后,父亲把我送到了村里的一个学堂,学堂从来都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却有着一条在现在看来不成文的规定:学堂是不允许女性进入的。室内朗朗书声,室外漫漫大雪,不由得担心起在雪地里劳作的母亲。我呆呆的看着窗外,眼前浮现出母亲的孱弱的身影,慢慢的看见母亲的轮廓越发凝实,突然先生的呵斥让我回过神来,先生把我叫到门外,我看见母亲就站在窗外,身上走着一层还未及时拍打掉的雪就这样带着浅笑看着我!我吓呆了,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见母亲手捧着腊梅,笑容逐渐晕开,母亲的笑容让我如沐春风,已经把坚如寒铁的规定置之脑后。看到老师转身离去我还悻悻地以为先生不想打扰我们母子难得的小聚时光。待先生将我的油布书包以一个潇洒的弧线扔出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次的问题是多么的严重。母亲显然被先生的这一举动吓到了,看着散落满地的书不知所措,神情十分慌张!我知道今天是彻底惹怒了先生,我也只好先带着母亲先离开了。 对于我惹怒先生暂时无法学习的事,我无法给父亲交代,更加不能给父亲交代。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我说了母亲会受到怎样的痛苦!在父亲看来我依然每天按时去上学,可事实上我只得来到临近学堂的后墙,垫上两块大青石半趴在围墙上以便接收老师授课的知识。就在我准备收拾书本,结束了一上午的“旁听”时,我听到一道熟悉的充斥了乞求与可怜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再搭上一块大青石头,才勉强看到教室里的全貌:母亲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先生的大腿,双眼怯怕的看着先生,就像一个犯错乞求得到宽恕的罪人。铁石心肠的先生却不为所动,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一丝不苟的看着母亲拿开母亲满是冻疮与冰口的双手。母亲不肯放弃,竭尽她所拥有的力气,用力的双手不断颤抖,我的心不禁也跟着抖动的频率共鸣着!先生有些愤然,强行扯开母亲的手,拍了拍被母亲碰过的裤腿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无助的母亲趴在冰冷的地上!看到这里,母亲的担心与自责一齐进入我的眼眶化作泪水淌在我的脸上。 随后的日子我都在寒风与飘雪的后墙外获取知识,就在那一天,我似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一放学我就飞快跑回家,就在快到家的那个岔路我听见了母亲带着哭腔的请求。以前每次母亲被父亲打时从不会发出一丝声响总是默默忍受着,但这次的叫声特别凄冽。从声音中我甚至听到鞭子嗜血时的狂喜。我一刻也不敢停下脚步,我扔掉书包三步作两步跑回院里。只见满身血痕的母亲在雪地里翻滚,挣扎,躲着鞭子与肉体的亲密接触。我知道一定是我无法在学堂读书的事情被发现了。我看着满脸怒意喘着粗气拿着带血的皮鞭的父亲,我感觉此刻我面前站着一个闻风丧胆的魔鬼,我后悔了!我后悔出生在这样一个不公平的时代。我实在不想母亲再为我受到丝毫伤害,我鼓足勇气跪在地上,用力紧紧拖住父亲的双腿。看着鲜血慢慢浸染着母亲的白色单衣,我感到是那么的力不从心,我累得趴在雪地上,在冰冷的雪中我嗅到了鲜血的温暖。盯着下落的皮鞭我奋力一扑,终于长长的皮鞭在我身上留下一道触目心惊的血口子。我被抽得有些迷糊,但依然感觉到锥心的疼痛,甚至让我觉得鞭子是抽到了心里!我在等待着下一道血口子的诞生,却久久没有动静,世界就这样一直安静,安静着……
当第二天早上我从床上醒来时我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拖着疼痛的躯体来到这个曾经实施过残酷“刑法”的庭院,内心五味杂陈,我环顾四周,忍着疼痛找遍前庭后院都没发现母亲的身影,只有一件血衣在雪地安静的躺着,我捧起那件仍然散发着母亲的余温的血衣,看着放血衣处被消融的冰雪我甚至不敢呼吸,就这样静静的感受着母亲最后残留的温暖!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母亲,我也不敢向父亲询问母亲的去向。但我由衷的希望母亲已经去了一个有人关心,有人爱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或许就是母亲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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