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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青春喂了狗

时间: 2019-12-17 16:56:23 | 作者:1来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3次

十年青春喂了狗

  张子枫从没爱过我,很多年前我就很清楚的意识到了,可能我比较迟钝,可是,就当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们也应该继续走下去,哪怕婚姻里充斥着太多鸡零狗碎的事情,再怎么样,苟延残喘的也过了十年。我一直把婚姻的线牢牢的拽在手里,我以为只要我死活不松手,这日子就可以跌跌撞撞摧枯拉朽越走越绵长,可是,此刻,我妥协了,我累了,终于没有力气再陪他耗下去了,这个男人终于将我的意志完全的,彻底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摧毁了。第一次见到张子枫是在江城车水马龙的街口,下着小雨,天略显阴沉,他没有打伞,站在路边等我们,格子衬衫,牛仔外套,白色帆布鞋已经有些泛黄,远远的看到表姐就朝我们挥手,表姐撮合我们相亲,他是表姐夫的亲戚,大学毕业两年,国企小职员,跟我同年,我们走近了,表姐寒暄了几句,他笑了笑,显得腼腆而青涩。他接我们去了他家,说家里提早就准备了饭菜,家里一屋子人,除了他爸爸妈妈还有他弟弟和未过门的弟媳,一家人都分外热情,看上去都忠厚踏实,我的婚姻一顿饭的时间基本就定下来了。其实,都对过照片,即便我不来,两家基本信息也相互了解清楚了,家里也同意,我也说不出什么意见,今天来,也就是双方见个面,交流一下。我是农村的女孩,那年24岁,在我们乡下老家算是大龄剩女了,小时候家里穷,我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为了家里生计,早早的就辍学,随着家里亲戚去了外地打工。离开家乡时我十五岁,长的瘦小,很多招工的地方都不用我,花了二十块办了张假身份证,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为了生存,没少吃苦,我去餐馆洗碗,端菜,去酒店做服务员,清洁工,也去工厂三班倒做流水线,睡过天桥,住过火车站长椅,挨饿受冻……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能活下来真是天大的奇迹。父母种地,那微薄的收入,难以供弟弟妹妹读书,所以我挣得钱基本都寄回了家里,农村的女孩子能读书的很少,都是这样贴补家里,我也没有觉得委屈,看着家里新楼房建起来,妹妹上了中专,弟弟考上大学,我由衷的为自己骄傲。弟弟读研究生那年,家里开始张罗给我找对象了,村里的春花嫁到了城里,春花妈妈经常打我家门前过,说起春花的近况啊,一脸的炫耀。我妈说,一定不能比春花嫁的差,得好好睁大眼睛给我挑选个好的,可不能让我受苦了。我倒没什么想法,读书少,也不懂大道理,这些年为了能吃饭挣钱也没有谈过恋爱,只要找个人瞅着顺眼,勤劳憨厚,能踏实过日子就行。过够了东奔西跑,风餐露宿的漂泊日子,心态老成多了,婚姻就是求个安稳。其实,有个念头,我一直不好意思跟家里人说,我想找个大学生,毕竟自己没上过大学,对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迷之向往。我偏执的认为上过大学的人,一定温润如玉,谦逊有礼,见多识广。可是,贫瘠的思维误导了我……张子枫就是按我的心理夙愿匹配的对象,我从我妈给我介绍几十个男孩里,一眼就相中了他,他是大学生,有正经工作,他家市里有套房子虽然是跟父母兄弟一起住。更难得的是他写得一手好书法,无不良爱好,工作之余,弹吉他和打篮球,做饭做家务,孝敬父母,整个人散发着书卷气,说不出的温文尔雅。第一次见过面后,我心里就窃喜,张子枫就是老天给我安排的那个良配!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上我,我没文化,感觉自己配不上他,如果以后能嫁给他,我的生活应该会很幸福,毕竟,没有什么比心甘情愿的婚姻更让人向往。双方父母都很满意,也知根知底。

  顺理成章的,一个月后,我们就结婚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开启了新篇章,曾经为生活辛苦挣扎受过的苦难终于可以放一放,让我歇口气了,新婚燕尔,郎情妾意,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那时候我一度庆幸遇到他,梦里都是香甜!我以为灰姑娘是找到了白马王子。我忽略了,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故事总是在“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句话后嘎然而止,可是,生活不是童话,我们的故事却生出了千万种可能。我以为张子枫愿意娶我,是对我心生好感,愿意爱我,他给我洗头发,掏耳朵,剪指甲,牵手散步,教我写书法,给我唱歌弹吉他,陪我逛街买衣服,睡觉也总是给我掖被角……如果这落实到生活里的穿衣吃饭睡觉都不是爱,那怎么才算爱呢?在许多个瞬间,我都笃定张子枫是爱我的。如果不是我无意间发现张子枫藏在旧匣子的日记本,相片和一些旧物件,我会一直像个傻子一样贪恋着他给的温暖,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孩,白色纱裙,披肩长发,干净温婉。照片背后,赫然写着:我永远的爱。我禁不住翻看了日记。原来,这是他在一起四年的女朋友,在我们婚前两个月分手了,没有谎言,没有背叛,只是因为张子枫的父母不同意,因为女孩是外省的,如此而已。女孩离开了,去了别的城市,张子枫无奈放手,终日消沉,无心工作,经常宿醉以泪洗面。张子枫父母当机立断,不管他愿不愿意,迅速给他安排相亲,几轮相亲下来,这才遇到了我,起初,张子枫不同意见我,见了也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的父母竭力赞成,因为两家有一点点亲戚关系,知根知底,他的父母觉得我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独立自主,有主见,能够和张子枫的性格形成互补,再就是当地习俗,弟弟如果要结婚,必须大哥先成家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结婚三个月后弟媳妇就进门了。张子枫对我的好,都是他的父母背后三令五申的……我脑袋“嗡”的就乱了,该怎么办?我应该去质问张子枫吗?不,不行,我颓然的坐在地上……良久,我收拾好了那个木匣子,把翻开的那些物件一样一样放进去,整理成像没翻开过的样子,放回原处,我支着墙,慢悠悠的站起来,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眼泪簌簌下来,我的心也氤氲一片。日子没有波澜,不一样的是我怀孕了,看得出张子枫很高兴,他抱着我说:“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个好爸爸,我们会幸福的!”看着他对我满眼的宠溺,我恍惚觉得,那个匣子里的东西不真实,我告诉自己,有了孩子,婚姻会越来越稳定,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抓住眼下的幸福最重要!八个月多了,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本身个子瘦小,这下顶着个圆球,走路都很吃力,就在房间躺着看电视,突然听到张子枫手机来电铃声,我四处张望,原来是张子枫出去买菜把手机落家里了。我吃力的撑坐起来,接过来,没接到,陌生号码,正寻思着这是谁,一条短信进来了:几天没见,我又想你了! 我丧失了理智,循着号码拨过去  “子枫,你怎么没接我电话?”一阵软糯的女声。  “你是谁?我是张子枫老婆!”我怒不可竭,声音颤抖。电话被挂断,我抓住电话,感觉快要窒息,仿佛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在抖动,我没办法再忍了。张子枫拎着一条鱼和婆婆说说笑笑进门的时候,我把他叫到房间里,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他,他接过手机,表情瞬间凝滞:“你翻看我手机?”“要不是碰巧看到信息,我才不想看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污了我的眼”我冷笑了几声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目光闪躲。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跟你爸妈说?我和她通电话了,她是谁?你们经常见面?多久了?”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耸拉着脑袋,低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别跟爸妈说,我不想他们操心。” “你现在怕他们操心啦,早干嘛去了,做这些事你亏不亏啊,我为你生孩子,你这样对我,你良心不会疼吗?”我不依不饶。 张子枫把和李然的过往都一一交代了,跟所有的电视剧里的校园爱情故事一样,唯美,痴情,缠绵悱恻。那是我没有经历过的浪漫,属于他们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不是我这个打工妹所能懂得的,生平再一次为辍学打工懊悔不已。 我所看到的木匣子里的日记跟张子枫讲的一样,有一些,日记里没有写,李然离开这座城市后去了北京,心里放不下张子枫,三个月后回来了,她想重新开始,他们再次联系上的时候,我们刚结婚没多久,迫于对我的责任,他只能辜负李然。奈何李然痴心一片,留恋过往继续呆在这座城里,张子枫就暗地里和李然苟合,半人半渣的夹在我们中间。其实凡事都要看清楚真相,看清楚本质的人比较容易不幸福,我就应该浑浑噩噩的过,可是,真相都赤裸裸的在我面前一览无余,我假装事不关己吗?既然捅破了这层纸,我就没办法继续假装自己坐在鼓里了:“不到一个月预产期就要到了,我不会离婚的,你准备怎么办?”看着眼前这个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男人,我反倒平静下来。    ……    ……      ……沉默,沉默,良久,他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我会处理好的。”声音不大,是说给我听的,倒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后来不知道他怎么跟李然谈的,李然离开了,决绝的,往后的岁月里,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张子枫把那个木匣子搬出来一把火烧了,也安静了,木呐呐的,不怎么和我说话,总是一个人躲在书房弹吉他。不管怎样吧,反正日子又平静了下来,我不是说能忘就忘的人,我记仇,记得深刻,这个性格也让我在日后的婚姻里自苦,阴郁。也正是因着这性格,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张子枫相处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们的婚姻,其实在那时候就死了,结束了,这多出来的这些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们的女儿出生了,白白胖胖的,长的像我,张子枫很喜欢,都说姑娘跟爸爸亲,张子枫只要在家就抱着女儿成天笑呵呵的,这样的张子枫久违了。这样的简单日常让我以为我们可以跟以前一样,这日子有了希望。孩子满一岁了,公公婆婆就催着让我去上班,他们帮着带孩子,那时候,他弟弟家的儿子和我女儿隔几个月,也八个月了,弟媳妇休完产假早就上班去了,我想着孩子这么小,还是自己亲力亲为,我看书上说,孩子三岁前要给她安全感,尽量不要离开妈妈,再加上公婆的重男轻女观念特别重,思虑再三,就拒绝了公婆。没曾想,就这样,还惹得大吵一架,牵扯出了好多问题。 公婆认为我好吃懒做,不想出去找工作,愿意呆在家吃闲饭,让张子枫一个人养家,怀孕以后,我总是犯困,也确实没做什么家务,家里弟媳妇和婆婆都特别勤快,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我想着一家人也没必要投什么表现,结果,这就成了公婆的话柄,说没读书,没教养。把我和他弟媳妇比,我承认,我比不过他弟媳妇,人家大学生,有文化,勤快,有工作,会挣钱,最主要还给他老张家生了个男孩。因为这些琐碎,就和婆婆起了争执。张子枫下班回来,婆婆就开始跟他数落我,我争辩几句,张子枫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我抱着孩子毫无缚鸡之力,我都吓傻了。 正值腊月,外面白茫茫的大雪,天刚破晓,我的爸爸接我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张子枫没有任何阻拦,天寒地冻,北风呼呼的从我的脸上滑过,像刀子冻红了我的手,也凉了我的心。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该过年了,我们农村有个习俗,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以公婆的传统思想,他们家也不可能让自己家的孙女在外面过年,所以,张子枫来娘家把我们娘俩接回去了。有些不愿意,但是,我妈说,还是回去吧,孩子这么小,这日子还得往下过。回去以后,张子枫就和我分床睡了,我跟女儿一个床,他一个人单独在房间支了一张床,公公婆婆的态度也明显有了变化,婆婆吊着嗓子和我说:“这女人啊,不能一吵架就跑,越跑就越贱!”我听着,忍住了没吱声。这个家就像个冰窖,没有一丝温暖,既然他们都觉得我不够好,那就不好吧,没有讨好,不用奉承,我只用把女儿照顾好,其他也跟我无关,接下来的这么些年,我也是这么做的。凑合着过了几年,分家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我们的关系更坏了,张子枫居然自己一个人占了一间房,我和女儿一间房,他自己一间房,房子大了,居住条件好了,我们变成了同一个宿舍的舍友,我们鲜少说话,我们有两台洗衣机,一台洗我和孩子的衣服,一台他自己的,甚至于,我做饭他不吃,他去他爸妈那吃饭,我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想打破这种相处方式,为了孩子也应该改变,我不想孩子生活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里,我和公公婆婆谈我们的问题,公婆希望我再生一个孩子,他们想要儿子,我主动跟张子枫商量,没想到他非常同意,就算是为了拯救我们的小家庭吧,也许再有一个儿子,张子枫会看在孩子面上对我好了,何况,我爸妈也同意我再要一个孩子,农村人的观念就觉得,有儿子了,在家里就能有地位,公公婆婆一家也是农村来城里的,有些观念也许在他们心里也根深蒂固。我就像一个亡命赌徒,决定赌一把,反正自己的全部身家早就压在里面了,再加注,也不过如此了,还能差到哪去呢。很顺利的,我又怀孕了,三个月后,公公婆婆托关系带着去做了b超,很欣慰,是个男孩,全家都很高兴,张子枫感觉又回来了,他给我准备叶酸片,孕妇奶粉,更加努力的工作了,虽然和我聊天不是很多,但我也满足了。公公婆婆对我特别好,专门来给我洗衣服,做饭,带女儿,我感觉我的好日子已经来了。生活总是百折千回,让人看到了开始,却不知道结局。儿子出生了,不太健康,去重症监护了一个多月,原本就不富裕的小家,负债累累,张子枫的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女儿上幼儿园的花销特别大,公婆也帮衬了我们不少,也总不能靠着接济过日子,儿子一岁多,我就去上班了。我没有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就只能去工厂做流水线。工资也不高,仅能贴补点生活开销,儿子体弱,三天两头就生病住院,医院里的护士都混了个脸熟。我们的日子捉襟见肘。张子枫脾气越来越大,他搬去了原本给女儿的一间房睡觉,我们又开始分居,也是从那以后,记忆里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他弟弟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买了房,买了车,小两口甜甜蜜蜜,公婆也很喜欢他们家,张子枫在他父母眼里就没那么受待见,每次去公婆那,就唠叨他,他不胜其烦,回来就找我出气,最后,他总结,我们的日子过不好,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因为我没能力挣钱,拖了他的后腿。 贫贱夫妻百事哀,说的就是我们吧。无休止的争吵已经成了常态。我们甚至都不愿意看到对方,所以我换工作了,换了一个下班晚一点回家的工作,张子枫和两个孩子都在公婆那里吃饭,我自己在外面吃,常常我下班回去,孩子们都已经睡了,这样的后果是我们的战争愈演愈烈,他指责我不管孩子不顾家,随便吧,我不在家,孩子们照样过的不错。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回去再晚,也没有人给我留一盏灯,我知道,我的婚姻到尽头了,但是我不甘心,改变不了那就继续耗着吧。妹妹是真不该来的,可是她换工作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暂时没找到容身之所,作为她的姐姐,我能不收留她吗?人心真是这世上最险恶的,深不可测的,隔着肚皮,你什么都猜不到。 三居室,我和儿子女儿一间,妹妹一间,张子枫一间,每天,校车接走孩子去学校,我去上班,然后张子枫顺路开车送妹妹去上班,晚上,我得提前下班回来做饭,因为妹妹来了,我得给自己的妹妹做饭,孩子相继放学回来,张子枫和妹妹也一道到家,一家人围在餐厅吃饭,表面上其乐融融,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可是,很多东西都是暗潜滋长的,不知道有多少或远或近的凝望,那些深深浅浅的情思,那些或喜或悲牵动心弦的面眸,那些顾盼游曳的期待等候,那些华灯初上忽明忽暗下班途中默默无怨的守护。如果不是偶然看到妹妹的微信聊天记录,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现,张子枫居然爱上了我的亲妹妹,我的老公爱上了小姨子,对小姨子还穷追不舍,滑稽,讽刺,这又是多老套的剧情!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这个畜牲!我气结。这么多年,磕磕绊绊,我总怀有一线希望,现在,我被逼上了绝路,再也没办法原谅他了。如果掏心挖肺会疼,我彼时的心疼绝不亚于,我绝望了。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一心想要留住他,挽回他,却越走越远,这婚姻如同桎梏,锁住我和他,我就这样,在里面画地为牢。我终于放手了,我累了,我居然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我轻轻的跟他说:“离婚吧。”

  张子枫没有给我道歉,也没有挽留,爽快的同意了,似乎等着一天等了好久,约好了时间,办理了离婚手续,我净身出户,孩子都留给他了。从民政局出来,天灰蒙蒙的,不一会下起了雨,张子枫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站在磅礴大雨里放肆的哭,哭的声嘶力竭,哭到筋疲力尽…… 领离婚证的日子隔两天就是十周年结婚纪念日。

文章标题: 十年青春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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