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税起征点提到一万会发生什么？看看美国百年税制得失

2021年两会即将召开，全国人大济济一堂。这一次，董明珠女士又一次成为镁光灯下的网红人物。“建议个税起征点提高至1万元。”董女士一言既出，掀起惊涛骇浪，许多网友鼎力支持，好评如潮。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学术委员会主席宋晓梧，大声反对，此举可能影响到纳税人规模、财政收入、乃至与财政收入息息相关的社会保障体系。

如此针锋相对的言论看得哔哔君抓耳挠腮。所谓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各位看官不妨听听隔壁美利坚的百年税制，站在美帝的肩膀上看问题，或许能眺望得更远。

一、威尔逊：个人所得税的浴火重生

从1890年起，美国步入了“进步时代”，资本主义工业在美国野蛮生长。1898年以前，千万级以上的美企屈指二十家，短短两年后，这个数字就成了73。

“这是资本与劳动之间的战争。”知名历史学家佩琦·史密斯无不厌弃地评价道。通过详实的统计，人们惊讶地发现全美1%的富人掌握了超过剩下99%平民的财富。

垄断资本家攫取了整个市场最大的蛋糕，他们操纵着美国政治的每一个细胞，挥舞着大把的阿堵物控制着两党的政客，农场主、独立企业主纷纷卑躬屈膝地祈求着大资本家剩一口残羹冷炙。

“腐败占据着投票箱……数百万人的劳动成果被大胆盗用，用来创造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巨大财富。我们滋生了两个伟大的阶级——流浪汉和百万富翁！”1989年，美国人民党在奥马哈的精彩演讲，令全美各界从麻木中惊醒。

“我已经活了75岁，一辈子活在腐败中。我走过许多国家，没有一个比美国更腐败！”小说家亨利·亚当斯在小说《民主》中狠狠地讽刺了美国式的民主。

《屠场》是现实小说家厄普顿的代表作，毫不留情地揭露了美国资本家为了暴利，罔顾客户生死，用硼砂、甘油处理变质的牛油；进口长满白色霉菌的原料，制备香肠。

这是个黄金遍地的美国，这是个无法无天的美国。自从1872年所得税被废除的三十余个春秋，累退性、间接性的传统关税成为这个国家的主要收入，美国步入了弱肉强食的深渊。

所谓累退性，让收入越高的纳税人，缴纳越少的比例。越是垄断企业，越能在累退性税负上应对自如；中小企业主，只能日复一日地为企业的赋税而愁眉苦脸。

威廉是1883年，纽约的一名裁缝。“间接税主要由工人来承担，工人需要对食品和租金纳税。在我看来，整个美国只有工人才是纳税人！”威廉的处境糟糕透顶，他不无抱怨地朝着媒体控诉。

威尔逊是美国第28任总统，也是第一个拥有哲学博士头衔的美国总统。美国群情汹汹，被他洞悉。威尔逊和美国的进步人士又一次想起了棺材里的个税。

经过数年的反复磋商，1913年，9月29日，威尔逊在收入法案上签字，个人所得税再一次莅临美利坚大地。

威尔逊的个税刚开始的时候，起征点很高，美国的个税以家庭为单位。未婚人士起征点是3000美金，而已婚家庭则为4000美金，在当时的美国，贫富悬殊，只有不足4%的家庭超过3000美金的年收入。

过高的起征点导致美国财政年复一年入不敷出，1916年，美国不得不把起征点降到单身汉1000美元，已婚夫妇2000美元，20%的美国家庭缴纳个税，成为美国税基的基本盘。

21世纪，人们可能难以体会到个税的难能可贵，毕竟个税的历史比自己的年龄还大。尖锐的社会冲突、政府难以介入社会财富再分配的窘境在个税实施后，得到了逐步缓解。

二、里根：个税指数化

里根接手的美国，正处于凯恩斯主义失灵的时代。一方面，经济低迷，另一方面通货膨胀居高不下。在经典凯恩斯主义看来，经济不振，就需要政府使劲花钱、增加市场流动性；遇到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就需要政府回拢银根，减少市场上的流动性。

里根的前辈们遇到了这么个烂摊子，好像要给一个病人行医，病人既得了肝炎、又得了糖尿病。肝炎要补营养，补了营养糖尿病就没法治。

里根的药方被他的搭档称之为“巫毒经济学”。这是怎么回事呢？

凯恩斯失灵后，供给学派就成了里根的座上宾。供给学派的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一张图——拉弗曲线。经典供给学派认为税率有三个影响。

税率的算数效应最浅显易懂，税率居于低水平时，政府的税率越高，税收收入越高。税率的惩罚效应，就是说政府的税率过高，会挫伤民众工作的积极性，大家生产的总体财富因之锐减，最终抽到的税不增反降。

值得一提的是，税率如果过高，政府还负担额外的社会福利、失业救济开销，如果苛政猛于虎，社会维稳的费用就会节节攀升。

供给学派对里根娓娓道来，让里根明白，美国现行税率太高，如果适当降低税率，不仅可以减轻民众负担、刺激消费、拉动经济的马车，还能为国库带来丰厚的税入。

里根听的那是喜不自禁，当即责成《1986年税改方案》的制订。

里根税改最深远的影响在于通胀指数化改革，根据历年美国通货膨胀的变化，灵活调整税率和起征点，同时对短期税收优惠政策进行同步优化。

低收入民众惊喜的发现，里根为了鼓励他们购房，为贷款购房的低收入者提供税收优惠的法案。由于连续六次剧烈通货膨胀，里根对个税的起征点和税率进行大幅优化，以提高人民的购买力与幸福指数。

里根税制也对不同家庭分门别类。家里有一个孩子，税收减免2400美元，两个孩子则翻倍；已婚夫妇如果都参加工作，则计税时收入按照减免10%来计算；55岁的老人如果要一次性出售房产，则减免应需缴纳的所得税，以使老有所依。

里根的“巫毒”魔法卓有成效，在他卸任总统的告别演说中，美国的经济复兴是他引以为豪的杰作。美国的税收增长率由负转正，GDP增长也从0.6%蹿升至4.8%。

三：小布什和继任者们：衰退的美国

小布什，美国的第43任总统，被美国军火商、华尔街视为铁得不能再铁的好朋友。小布什发动了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帮助军火商的朋友赚的盆满钵满；他又推动了针对美国富豪的减税政策，乐得金融大鳄们为他歌功颂德。

2000年继任总统以来，他把遗产税的免征税额逐年提高，2009年350万美元以下的遗产都不用纳税。他从2001年到2007年，矢志不渝推动减免遗产税税率，一年降低1%。

对于华尔街的朋友，小布什也是仁至义尽。他规定对于持有五年以上的财产或者股票的资本得利税，大幅减免。针对个税，小布什主要将个税的最高档的税率从38.6%降至35%。

得益于小布什的一番操作，美国的经济从2000年开始一蹶不振，国库的所得税税入也总体下调。根据美国税收政策中心的统计数据，分得最大好处的，是美国富人，24.2%的税收减免流入了美国最富有的前1%富豪。

2021年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控诉小布什主政期间，为美国带来1.6万亿美元的财政赤字，这还没把利息计算在内！

小布什的继任者奥巴马是小布什税改坚定的继承者。他不仅把遗产税的免征额进一步提高到500万，还把部分小布什的税改政策永久化。

等到“懂王”特朗普上台，美国税制已经沉疴难治了。

首先，美国税法繁复冗杂，联邦税法长达70000多页，90%以上美国家庭和企业必须购买税务软件或者雇佣专业人员来完成纳税。美国400万小企业每年耗费460亿美元在税务咨询上。

利用税收复杂机制偷税漏税的人比比皆是，美国财政部抱怨2021年一年中，24%的工资薪金所得退税存在猫腻。

其次，美国对储蓄、投资征收的税率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储蓄、投资的利润施行双重征税，企业机构一轮、个人所得一轮，综合税率超过50%。

最可怕的是，美国税源流失海外严重。对于设立在本土的企业，美国联邦征收35%，州政府征收3.5%，远超全球173个国家和地区的平均值22.8%。

和本土企业大相径庭，设在境外的美企简直是老鼠掉到蜜罐。美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均采用属地征税制度，公司总部收到的海外利润无需纳税。美国富豪从此开发出十八般武艺以避税。

汤姆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手段非凡，赢得公司上下的一致赞赏。在汤姆的建议下，老板把总部设立在开曼群岛，那里是远近驰名的避税天堂。汤姆把公司的关键技术都登记在开曼群岛，而设立在美国的子公司通过向总部支付高额的专利费，完成合法避税的操作。

汤姆的同行丝毫不比他逊色。手段粗糙点的，可以安排美国总部不断向海外子公司借钱，把总部的财务费用拔高，如此一来就可以减少纳税额。

手段高明的，干脆从法理上把公司迁到避税天堂、低税国家，既可以享用美国的业务和市场，又不承担给美国纳税的义务。

据统计，目前美国滞留海外的利润超过2万亿美元，是美国所有跨国公司全部利润的二成。

随着特朗普的粉墨登场，其大刀阔斧的税改也公之于众。本土企业所得税被降至15%，海外利润回流美国时将会降低税率，遗产所得和投资所得不再征收额外税。个税起征点被拉升至12700美元，中高档的个税税率大幅度缩减。

美国会不会伟大咱不晓得，但是特朗普家族要纳的税那是妥妥的腰斩。今年特朗普黯然离场，或将面临反攻倒算。

特朗普税改到底成效几何，个中滋味，老美们冷暖自知。

参考文献：

[1] 贾康等, 大国税改 [M]. 中信出版社，2021.

[2] 杨薪. 个人所得税改革研究[D]. 大连海事大学.

[3] 贾康. 深化财税改革,建立现代财税体制[J]. 中国经济周刊, 2021(45):7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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