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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天宝年间唐朝与吐蕃在河陇一线的战争(之一): 临洮大战与陇右节度使的设立

时间: 2021-04-15 10:52:02 | 作者:夕颜.源氏物语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1次

开元、天宝年间唐朝与吐蕃在河陇一线的战争(之一): 临洮大战与陇右节度使的设立

楔子

甲胄仪卫武士壁画 唐乾封二年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韦贵妃墓。头戴尖顶盔,身着鱼鳞、横纹扎甲,手掣红旗的唐军武士形象。画中左数第一人,右手按持横刀,似为仪卫统领
开元二年,唐军在天山南麓击败西征的突厥大军,并在交战中斩杀了默啜可汗之子同俄默啜妹婿火拔颉利发、女婿阿史德胡禄也因此率部归降唐朝。此举引发了突厥内部的持续动荡。晚年的默啜可汗生性残暴,嗜好杀戮。他自恃突厥兵力强盛,虐用臣属诸族;漠北群胡渐生嫌隙,趁此机会纷纷投奔唐朝。唐朝为接受突厥各部的请降、也为防备默啜可汗袭扰,将战略重心投向阴山以南,征调重兵前往北部边疆。而在西北一线,吐蕃敏锐地觉察到这一动向,趁唐军精锐北上之际,吐蕃调集兵马,试图在河西九曲一带给唐朝造成军事压力。开元、天宝年间唐蕃在青海河湟一线的交锋就此拉开帷幕。——《唐前期西北军事地理研究》
甲胄武士浮雕 唐代 河南安阳修定寺塔砖浮雕 头戴兜盔、身着鱼鳞袍铠的唐代武士形象

( Ⅰ )

金城公主入藏始末

彩绘贴金甲胄武士俑 唐代 出土于陕西省郑仁泰墓 武士身着明光铠,头戴圆顶兜鍪。右臂前屈握拳,似持长柄武器,左臂下垂,肘部微屈,似握佩剑。陶俑表现了初唐时期的唐军武士形象 。现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公元七世纪末,唐朝与吐蕃围绕西域河湟两地展开了殊死搏杀。公元692年,唐朝大将王孝杰在西域与蕃军交战,大破吐蕃,收复了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并于两年后在冷泉与大岭等地攻破吐蕃、西突厥联军,使唐王朝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得到进一步巩固。吐蕃大相论钦陵则在武周万岁通天元年的战争中大败唐军于素罗汗山古藏文史书《大事纪年》也将此役记为虎山之战),以陇右战场上的一记重拳还以唐人颜色。经此一役,武则天被迫放弃了沿青海一线推进的想法,唐蕃双方互有胜负、都无力再战,只得各自罢战休兵。

古格藤盾 以铁为骨架、藤为面,直径80厘米。 公元九世纪,吐蕃王朝在末代赞普朗达玛的灭佛运动和奴隶大起义中分崩离析,吐蕃王室后裔逃亡西藏各地,陆续建立了一些小型的割据政权,包括拉加里王朝、拉达克王朝、古格王朝、布让王朝、贡塘王朝等等

论钦陵凭借着战功在朝野声望日显,他所代表的噶氏家族几乎把持了国内各个军政要职,俨然成为了吐蕃王朝事实上的统治者。然论钦陵的名声越大,吐蕃赞普对他的猜忌之心也愈烈。吐蕃王庭与噶氏家族的矛盾逐渐加深,一场血腥的内斗即将到来。

武士壁画 身着铁制扎甲、手执幡旗的吐蕃武士形象 现存于西藏大昭寺。图片来源于@不可不 戒先生的文章《从藏族冷兵器看汉藏关系》

公元698年,论钦陵在青海前线统兵,吐蕃赞普以狩猎为名,集结禁军诛杀钦陵党羽两千余人,旋即派又使臣赴青海诏还钦陵论钦陵察觉到逻娑城中的杀机,遂拒不奉诏,并且在边境拥兵自重反抗王庭。赞普率军讨伐论钦陵,钦陵手下士卒大多忠于吐蕃赞普,在阵前纷纷倒戈投降。自知大势已去的论钦陵兵败自杀,其弟论婆赞、长子论弓仁则率部众投奔唐朝。

丝绸之路示意图 河西走廊指黄河以西,沿祁连山麓修筑的武威、张掖、酒泉、瓜州、敦煌等城池。由于这些城池西南部是高耸险峻的祁连山脉,东部则是大漠与戈壁。在分布上呈狭长走廊形状,故而得名。河西走廊是唐朝出入安西的要道,也是唐蕃争战的战略要地

论钦陵死后,吐蕃历史上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噶氏专权时代也迎来了终结。年轻的赤都松赞施展铁腕手段,大肆搜捕剿杀钦陵党羽,仅用短短数月便平定噶氏叛乱、重掌国内军政大权。然而吐蕃赞普的执政之路却并不轻松。随着论钦陵兵败自杀、论赞婆等人率众投奔唐朝,吐蕃失去了优秀的统帅、国内军事人才凋零;几次战争接连遭受挫败,对外扩张的节奏也相应放缓了许多。

朅盘陀石头城遗址,位于今天塔什库尔干地区。根据史书记载,唐朝在开元三年的西域拔汗那之战中击败吐蕃,并在其地设立了葱岭守捉。《新唐书·卷第二百二十一·朅盘陀传》载”【开元中(唐军)破平其国,置葱岭守捉,安西极边戍也。】“

久视元年(公元700年),吐蕃大将麹莽布支率军数万攻打凉州之前唐朝曾让论赞婆等人暂住凉州洪源谷,因而吐蕃这次出兵也有讨伐噶氏余党之意。此役吐蕃征发了许多贵族子弟参战,武器精良、衣甲光鲜。但由于麹莽布支本人不习兵事,军中那些贵族子弟更不是唐军将士的对手,因而在战役开始便处于下风。不仅没能拿下凉州城,还在唐朝的反击中损兵折将,遭受了重创。

史书记载,凉州都督唐休瑾出城与蕃军血战,唐军大破吐蕃于洪源谷 ,“【六战六克,斩其副将二人,首二千五百级,筑京观而还】”[1]。洪源之役以唐军大获全胜而告终此战令唐休瑾威振西北羌胡,吐蕃使者更是称其“【往岁洪源战时雄猛无比,杀臣将士甚众】”[2]。加之唐休璟熟稔地形、谙练边务,吐蕃人皆惮服其威名,亦不敢轻易寇边[3]。 唐蕃围绕河西走廊的争夺暂时告一段落,双方又回到了相互对峙的状态。

甲胄仪卫图 (摹本) 临摹自陕西省礼泉县长乐公主墓甬道壁画 身着札甲袍铠、携带长弓箭箙的唐军武士形象 。资料见《昭陵人物服饰》,谨以此献给@右相

连年的战争消耗着吐蕃的国力,大批青壮年被征调开赴战场,平民身上的负担不断加重,厌战的情绪也开始在国内悄然蔓延。早在论钦陵执政时代 , 郭元振就曾在上表武则天的奏折中指出:“【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而其大论钦陵统兵专制,不欲归矣[4]”。如今论钦陵获罪伏诛,吐蕃的战争机器却仍在持续运转,加派在百姓身上的赋税有增无减。尤其是在川藏边界,繁重的徭役招致了包括党项南獠在内诸多部族的不满和怨恨,唐朝则有意对唐蕃边界上的少数民族采取拉拢怀柔的政策。因此各部贵族酋长利用唐朝与吐蕃的矛盾,朝秦暮楚地依违于唐朝、吐蕃两个大国之间,“ 【或叛或附 ,恍惚无常 】”,这极大地动摇了吐蕃在边境地区的统治基础。

演武图壁画 西藏自治区古格王城遗址 身着铁札甲、右手执铁剑左手执盾的古格武士形象

武周永昌元年至长寿元年(即公元689至公元692年),在短短数年间,吐蕃东南部就已发生了数起大规模叛乱投唐的事件,这使得赤都松赞不得不加强对西羌党项的控制与管理[5]。根据藏文史书《大事纪年》载,公元702年,赤都松赞南下巡视,“【制定治理苏毗茹之大法令】”,将党项苏毗部进一步纳入到吐蕃的行政体系内;同时在东南地区调遣兵马、筹措粮草,试图在西川剑南一带的军事对抗中能够扳回一局。

蕃王礼佛图局部 公元十二世纪 身着甲胄的护法天王形象 大理国时期 公元902年南诏国发生内乱,此后数十年间,云南大理地区处于频繁的政权更迭之中。直到公元937年段思平建立大理国,西南地区才进入到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南诏、大理国绘画中的甲胄依然保留了唐甲的某些特征

武周长安二年(公元702年),赤都松赞亲率万余蕃骑攻打位于剑南道北部的悉州今四川省黑水县东南)。[6]尽管此役吐蕃投入兵马众多,但由于剑南西川一带地势陡峭崎岖、河谷密林交错纵横吐蕃突骑在峡谷沟壑中难以展开。唐军趁势发动了反击,并让吐蕃人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和代价。史书记载,茂州都督陈大慈率领唐军迎敌,“【 与贼凡四战,皆破之,斩首千余级 】”,将来犯的蕃军彻底击溃 [7] 。赤都松赞征讨剑南巴蜀失利,转而采取和平外交,派遣使臣与唐廷息兵约和而还。[8]

持刀武士浮雕画像砖 唐代 高36.5厘米,宽25.5厘米 武士身着明光袍铠、头戴兜鍪,左手执长盾上举,右手握环首横刀。出土于湖北省武昌唐代墓葬,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画像砖表现了当时镇守南方的唐军武士形象

两次大规模用兵均以失败告终,让吐蕃赞普意识到再想从唐人手里取得突破似已希望渺茫。于是他把更多资源投入到巩固东南边疆统治的平叛战争中。从剑南败退的蕃军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后,又被调往川滇洱海一带镇压当地土著的叛乱。

比武图壁画 古格王朝时期 西藏自治区札囊桑鸢寺壁画 壁画表现了古格王朝定期举行的比武活动。据《五部遗教》记载,吐蕃王朝时期,大昭寺进行开光典礼时,便举行了盛大的赛马活动,吐蕃各茹(军事组织,类似于中原地区的千户制度)也派出代表参加了比赛

长安三年(即公元703年),赤都松赞亲征蛮地(今云南境内)取胜,西南诸蛮的反叛遭到了吐蕃军队强有力的镇压[9]。尽管吐蕃的军事行动初见成效,但地方土著与外族统治者的矛盾隔阂却难以消弭。不久滇西乌蛮又叛,蕃人深陷战争的泥潭。面对洱海地区此起彼伏的叛乱,历来能征善战的吐蕃军队也奔走不堪、疲于应付,赤都松赞不得不留在军中,亲自调度蕃军的行动。

公元八世纪的云南地区仍处于半开化的状态,森林沼泽密布蚊虫水蛭横行,来自青藏高原的吐蕃人很快就发现,相比于装备较为简陋的土著叛军,军营中肆虐的瘟疫无疑是更为可怕的劲敌。精良的甲胄兜鍪可以防住强弓劲弩,在疫病面前却毫无作用。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吐蕃赞普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身着甲胄,携带弓箭、长盾的西南地区大理国武士形象《大理国描工张胜温作梵像》 公元十一世纪

藏文史诗记载,这位年轻的赞普能“【执刀砍野猪,绳扣栓绊牦牛】”,可以说是一位勇武健壮的君主。但云南地区的瘴疠疫病却一点点侵蚀着吐蕃赞普的身体,直至在两年后将他彻底拖垮。

唐长安四年(即公元704年),赤都松赞因病暴卒于军中,时年二十九岁,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尽管有精明强干的太后赤玛类出面主持内外朝政,但吐蕃国中依然政局动荡,对川蜀的军事行动也遭遇挫折。中宗景龙元年(即公元707年),“吐蕃及姚州蛮寇边”,唐朝任命监察御史唐九征率兵讨伐,吐蕃固城自守,并于漾水濞水上架设铁桥,企图扼守西洱海地区。唐九征率领唐军连战连婕,大破吐蕃;夷其城堡、焚毁铁桥,俘虏吐蕃姚州叛蛮总计三千余人,并豪迈地铸立铁柱以标记战功[10]。 这段时期唐朝在川滇一带的军事行动较为顺利,吐蕃在洱海地区的势力接连受到打击。

青瓷甲骑具状俑(左)、青瓷甲胄按盾武士俑(右) 唐代 出土于重庆市万州区驸马乡唐代墓葬 ,人马皆披挂铁札甲、携带鞘刀、箭箙的唐代甲骑具状形象。右侧则为头戴圆顶兜鍪,身着明光铠、手执大盾的唐军武士

几乎与此同时,随着女皇武曌的生命走向尽头,李唐皇室武周外戚之间的斗争也趋于白热化,此举引发了唐庭内部持续数年之久的政治动荡。种种机缘巧合下,唐朝与吐蕃都因内政自顾不暇,各自放缓了对外征战的步伐,双方迎来了一段较为和平安定的时期。

南诏王与军队 黄孤忠绘制 原载于art station 吐蕃边境东南部位于今天的云南洱海地区,境内生活着许多互不统属的部族,史书中将其称之为“诸蛮”。在唐蕃争雄的大背景下,诸蛮也自分裂走向统一。开元年间,蒙舍诏统一各部,是为南诏。但武周时期的洱海诸蛮尚处于分裂状态,自是无法抵御吐蕃的凌厉攻势

公元704年秋,赤都松赞病死于蛮地,其不满一岁的王子被立为吐蕃赞普,是为赤德祖赞。由于新任赞普年当幼冲,吐蕃王朝的大权掌握在赤都松赞的母亲、太后赤玛类手中。赤玛类在扶持其孙处理政务、稳固政权的同时,也在公元710年(中宗景龙三年)向唐王朝派出使者献礼求婚,继续奉行赤都松赞时期的联姻政策。同年,唐中宗李显下诏以自己的养女、年仅十四岁的金城公主下嫁吐蕃,并派遣左卫大将军杨矩领兵护送公主入藏[11]。唐中宗与群臣亲送至始平县(今陕西兴平县),为公主举行了盛大的送别宴会。宴席上唐中宗因公主年幼,再三叮嘱吐蕃使者一路小心照顾,竟不觉潸然泪下,令观者为之动容。宴会后,李显将始平县改名为金城县,免除当地乡民赋税徭役一年,并命随行群臣赋诗赠别。其间款款温情,难以尽述。

牵马图壁画 唐神龙年间 出土于河南省洛阳市唐安国相王孺人崔氏之墓 现存于洛阳古墓博物馆

对于唐朝来说,神龙盟约的缔结使得唐廷可以腾出手将更多的力量投送到漠南平原,抵御当时正处于强盛期的后突厥汗国。在与吐蕃谈判取得进展的同时,中宗皇帝对突厥人的态度也开始转趋于强硬。唐朝一改武周时期对突厥的纵容绥靖政策,任用以张仁愿为代表的能臣猛将备御戎狄。同时积极经营朔方边务,构筑以三受降城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实行攻防结合的方略,成功迫使突厥军队退出了漠南平原。《韩国公张仁愿庙碑铭》中记载,三受降城落成后,突厥人“【莫敢南视,雷哭而遁】”[12],这便是中宗李显对外政策的具体落实。

影视剧中的唐代边塞与骑兵

据藏文史书《大事纪年》载,此时的赤德祖赞年仅七岁,这与《旧唐书 · 吐蕃传》中吐蕃赞普时年十四岁与金城公主年龄相仿的记载存在着明显冲突。很可能是吐蕃人有意向唐朝隐瞒了赞普的真实年龄。吐蕃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大唐帝国的公主,希望凭借联姻的声誉能够缓和国内的紧张局势、重振赞普王庭的威望。因此吐蕃人为金城公主入藏举行了盛大隆重的仪式,向天下人昭告这段姻缘。由于赤德祖赞尚未到成婚圆房的年龄,吐蕃人又重新为公主修筑了一座宫殿,供其单独居住。据《唐大诏令集·卷第四十二》记载,中宗李显死后,继位的唐睿宗李旦便向吐蕃派去使节,与逻娑城(今拉萨市)中的金城公主通告:唐睿宗正式将其过继为女儿,与吐蕃之间的盟誓关系依照前例。唐蕃两国的这段和平蜜月期,一直维持到唐玄宗李隆基即位之初。

唐蕃黄河九曲之地示意图 河西九曲地,为黄河上游西端九曲回环之地,在唐蕃领土纠纷期间,则特指今天青海省共和县至循化县一线,黄河以南、洮州以西的土地。这里的地势较为平坦,且上游黄河在此处回环曲折,形成了土地肥沃丰饶的冲击平原

有关神龙二年盟誓划界的具体内容,史书记载不详。但从之后唐蕃九曲地的争端始自睿宗朝的史实我们可以推断,唐朝在当时的划界谈判中处于较为有利的地位。吐蕃在论钦陵死后数次战争皆受挫败北,在谈判中缺乏相应的底气,和约的内容也更多地偏向唐朝洮州以西的九曲地则是被明确划归到了唐朝辖境内。但吐蕃人对黄河九曲这块肥美膏粱垂涎已久,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因此,当金城公主入藏成行之际,一场围绕和亲使团的阴谋也悄然展开。

演兵图 敦煌莫高窟217窟 盛唐壁画 身着扎甲兜鍪,手执铁矟和长盾的唐军武士形象

唐睿宗景云元年(公元710年),吐蕃花费重金贿赂护送金城公主的使节、唐鄯州都督—杨矩,“【请河西九曲之地以为公主汤沐邑】”,杨矩将吐蕃的请求上表以奏朝廷。此时的唐廷正处于唐隆政变睿宗践祚的关键时期,急需安定内外局势,因此答应了杨矩的请求,将洮州以西的九曲回环之地赐予金城公主。然而吐蕃赚取这笔丰厚的“嫁妆”后 ,不仅得到了肥美的驻牧耕种之地,可以在此“顿兵畜牧还因为该地区北接廓鄯、东通洮河,据有了九曲地,吐蕃就能够绕开高宗朝以来唐人苦心经营的河湟防线,将前沿兵锋直逼陇右东南部地区。据《全唐文》收录的《请毁河桥奏》记载,吐蕃得到九曲之地后,置独山九曲等军(军,即戍镇的一种,“唐初,兵之戍边者,大曰军,小曰守捉,曰城,曰镇,这里指吐蕃仿照唐制建立的军镇戍堡),且在黄河上架设铁桥,其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13]。

武士壁画 吐蕃王朝时期 发现于西藏拉萨大昭寺。身着铁札甲、手执幡旗的吐蕃武士形象

自睿宗朝伊始,在骗取九曲之地后,吐蕃便已开始酝酿新一轮的大规模攻唐计划。自神龙盟约以来的这段唐蕃蜜月期,也即将迎来终结。

黄河九曲与开元二年洮水大战

《甲胄武士图》摹本 唐贞观十七年 出土于陕西省礼泉县昭陵长乐公主墓壁画 身着甲胄、携带长弓、横刀的唐军武士

唐开元二年(即公元714年),吐蕃外相坌达延献书于长安,请求与唐朝在河湟一带进一步商定两国边界、双方共同盟誓立约,并且派出以重臣尚钦藏为首的使团向唐朝进献方物贡礼。此时的吐蕃经过十余年的休养生息,国内局势已基本稳定,在实力强盛时主动提出和平要求,这显得颇为不合常理。尽管朝中已经有人觉察到这其间的反常,但唐廷仍对吐蕃的请求做出了较为积极的回应。李隆基命左散骑常侍解琬携带着神龙二年吐蕃盟誓时留下的文书奔赴河湟,与坌达延等人盟誓固好、定界立约。史书记载:

己酉,吐蕃相坌达延遗宰相书,请先遣解琬至河源正二国封疆,然后结盟。琬尝为朔方大总管,故吐蕃请之。前此琬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复召拜左散骑常侍而遣之。又命宰相复坌达延书,招怀之。琬上言:“吐蕃必阴怀叛计,请预屯兵十万于秦、渭等州以备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开元天宝年间 唐朝与吐蕃交战区域形势图 当时唐朝与吐蕃交战的区域主要有两处(我简单地用虚线标注了一下),一处围绕青海湖延祁连山北上河西走廊的关隘展开,另一部分则在今天青海共和县至循化县黄河沿岸的九曲驻牧地展开争夺

事实上,吐蕃不仅对盟誓立约毫无诚意,所谓的“【定界谈判】”也不过是为欺骗唐朝君臣而采用的障眼法。吐蕃明面上抛出和平的橄榄枝,背地里则加紧部署兵马器械,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据藏文史书《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记载:开元二年,几乎与唐蕃划界谈判同时,吐蕃外相坌达延与大论乞力徐便已动身前往青海吐谷浑边境。二人在吐谷浑征集行军所需的粮秣马匹,各路援军也陆续在东部边境集结。农历七月,坌达延乞力徐二人“【引上军劲旅赴洮州】”[14],正式向唐朝开战。吐蕃大军自西出发,直扑唐朝牧马重地兰州渭源唐玄宗则命左羽林将军、陇右防御使薛讷率军迎战吐蕃,史书记载:

开元二年七月,吐蕃寇临洮军,又进寇兰州、渭州,掠群牧。(帝)遣左羽林将军陇右防御使薛讷率副将杜宾客郭知运王晙安思顺御之。——《册府元龟 · 卷第九百八十六 · 外臣部 · 征讨》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坌达焉乞力徐等率众十余万寇临洮军,又进寇兰、渭等州,掠监牧羊马而去。玄宗令摄左羽林将军薛讷及太仆少卿王晙率兵邀击之。仍下诏将大举亲征,召募将士,克期进发。——《旧唐书 · 卷第一百九十六 · 吐蕃》
演武图壁画 古格王城遗址 身着铁制札甲、手执藤铁盾的西藏古格王朝武士 据史书记载吐蕃军队”弓矢弱而甲坚,枪细长于汉者“,拥有坚硬厚重的铁甲。而次临洮大战中吐蕃一次性出动”精甲十万人“,中宗神龙年间两国盟誓以来唐朝与吐蕃第一次大规模战争

此役担任陇右防御大使、统帅各部唐军的是唐将薛仁贵的儿子薛讷。史书上说薛讷“【久当边镇之任,累有战功】”[15];但在不久前征讨北方契丹的战争中,薛讷力主出兵讨伐,但由于“诸将失期”,薛讷所部深陷敌军重围,在战斗中伤亡惨重。薛讷本人仅与数十骑突围得免。契丹人轻蔑地将他称之为“薛婆”,以讥讽其懦弱无能[16]。可见玄宗即位之初,唐朝的边境局势仍不乐观,辽西有契丹奚人作乱,漠北后突厥汗国也对西域虎视眈眈。因此面对吐蕃来势汹汹的进攻,唐玄宗除派遣薛讷郭知运等人率军迎敌之外,还征调禁军万骑幽陇劲卒等外地兵马留驻本州待命,一旦前线战事吃紧,便打算调发这些后备部队支援。自己则亲自下诏招募各地勇士健儿,做好领兵亲征、与吐蕃大军展开决战的准备。

初唐骑兵复原像 骑兵兜鍪甲胄形象取材于陕西省张士贵墓出土唐彩绘陶武士俑 马具则参考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藏昭陵六骏石刻形象。据史书记载,李世民与刘黑闼大战时,曾以轻骑冲击敌阵。“拳毛䯄前中四箭,背中一箭。赞曰:涧未静,斧钺伸威。朱汗骋足,青旌凯归” 微博@咪咪妈的刘sir 绘制

开元二年,农历十月,吐蕃军团抵达位于渭源县西界的大来谷,此时距离渭源县已不过数十里之遥。此时吐蕃开始调整自己的战术部署,由大论乞力徐亲率蕃军主力进入山谷,“【遣其将坌达延率军继其后】”[17];坌达延则另领一支偏师在后方跟进策应。自此蕃军分为两部,一前一后、首尾相衔着向渭源方向进发。

吐蕃武士复原像 手执幡旗、携带铁剑藤铁盾的吐蕃武士。其甲胄、兜鍪形制参考自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大昭寺吐蕃武士壁画(之前的资料上误认为是西宁塔尔寺壁画) 特更正

根据汉藏文献记载,吐蕃王朝早期仍然保留着高原游牧部落的某些特征,“【 出师必发豪室 ,皆以仆从 ,平时散处耕牧 】”[18];蕃军即使在征行途中也往往会驱使大批骡马牛羊随行,大军驻扎时则由武士麾下的仆从散处放牧。这种“打草谷”式的补给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粮草供应的压力,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蕃军骑兵的机动性优势;但与之相对的,吐蕃也不得不为保护牧群投入相当一部分兵力,且护送牛羊辎重的队伍行动较为缓慢,在战斗中容易与主力部队脱节。这一短板缺陷在之后的战争中显露无遗。跟据上述资料推测,坌达延所领后军很可能就是携带大量牛羊马匹的辎重部队,而乞力徐所率士卒则担负着进攻渭源、与唐人决战的主攻任务。

士兵与战马 唐代 敦煌佛经绢本彩绘 身着甲胄,携带弓韬、箭胡禄、长矟、盾牌的武士形象

此时薛讷所率领的唐军主力也在渭源附近集结,唐陇右群牧使王晙则领一支兵力为三千人的偏师出现在蕃军侧翼,恰好与坌达延的部队遭遇。之前曾经提过,坌达延率领的是后勤辎重部队,实力较为薄弱。但尽管如此,蕃军兵马数量也不下万余,在兵力上处于优势地位。因此王晙选择智取,“【出奇兵七百人,衣蕃服,夜袭之】”,七百唐军锐卒换上蕃军衣服,分为前后两队,趁夜摸入吐蕃营帐,一队斫营挥刀砍杀蕃军,另一队击鼓以应之,造成唐朝大军来袭的假象。吐蕃营帐大乱,黑夜之中难以辨清敌我,更无法判断来人究竟有多少,于是“【蕃众大惧,疑有伏兵】” 唐人乘势掩杀蕃军,吐蕃大败,溃败奔逃途中自相踩踏杀伤,死者万计[19]。

吐蕃后方在王晙的第一轮夜袭中伤亡惨重,唐人获得了洮水大战初期的胜利。

简单标注了下唐蕃临洮大战的地理形势,交战的位置位于甘肃临洮县与渭源县之间,从地形图看,渭源县地位置位于洮河东侧,距离洮水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之间大部分区域为曲折狭长的山谷沟壑,不利于兵力展开。吐蕃入寇渭源,屯兵大来谷,将十余万士卒挤在纵深十余里的山谷中,为之后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王晙初战告捷后,大来谷周边的战争形势已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唐军主力已经到达大来谷外二十里的武街驿,却尚未与吐蕃前军交手。吐蕃后军虽然在王晙的夜袭下溃败逃散,但大来谷中的蕃军主力也没有遭受太多的损失。在后勤被切断的情况下,大将乞力徐没有选择撤军回师,而是“【置兵于两军之间,(屯营)连亘数十里】”,似乎做好了与唐军正面决战的打算。然而乞力徐的如意算盘却落了空,王晙再次使出了夜袭的手段,“夜出壮士衔枚击之”,正面薛讷部也配合王晙倾巢而出冲击蕃军大营。在唐军前后夹攻下,本已军心涣散的吐蕃人无力再战,多条阵线全面溃败,被迫向西北方向逃窜。

唐军骑兵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历代军事分馆场景绘画 《虎牢关之战》 身着甲胄铁铠、手执马槊的初唐骑兵

然而当吐蕃军奔逃至临洮县附近时,宽阔的洮水挡住了蕃军的去路。在位于今天甘肃临洮县北部长城堡,唐军与吐蕃围绕洮河渡口展开激战。唐丰安军使王海宾以先锋锐卒拖住数倍于己的敌人,前后杀伤蕃军甚多,自己也深陷敌军重围,最终壮烈殉国。

战骑图 晚唐 敦煌莫高窟第〇一二窟 身披扎甲,手持弓箭、铁矟的骑马武士形象

唐军主力追奔至洮水,“【大破吐蕃之众,前后杀数万人,尽得所掠牛马】”,吐蕃此役死伤惨重,战场上蕃人尸体堆积如山,洮河几乎为之不流[20]。据唐人战后清点,此役唐军斩获蕃军首级共计一万七千余级,缴获战马七万七千余匹,尽收吐蕃所掠牛羊总计四万头。吐蕃将领六指乡弥洪也战争中被唐军生擒。史书记载:

开元二年十月,薛讷破吐蕃于渭州西界武阶驿,斩首一万七千级,获马七万七千匹,牛羊四万头。——《册府元龟·卷第九百八十六·外臣部·征讨》十月,讷领众至渭源,遇贼,战于武阶驿,与王睃犄角夹攻之,大破贼众,追奔至洮水,又战于长城堡,丰安军使王海宾先锋力战,死之。将士乘势进击,又破之,杀获数万人,擒其将六指乡弥洪,尽收其所掠羊马,并获其器械,不可胜数。——《册府元龟·卷第四百三十二·将帅部·立后效》

根据《册府元龟》记载,战争结束后,唐玄宗曾专门下诏命陇右州府收殓洮河沿岸的蕃军尸体,“【吐蕃战死人等 ,宜令所在州县速与瘗埋 】”。此举除了显示唐朝“【恻隐之心庶无隔于华夷】”的恢宏气度外,恐怕更多还是因为吐蕃军队留下的尸体“【积骸暴露,润草涂原】”,如不及时掩埋极易滋生瘟疫[21]。《新唐书》也记载“【贼人枕藉而死,洮水为之不流】”,看来唐人清点斩获的首级数实际上并不完整,还有相当一部分吐蕃士卒或曝尸荒野浮于洮水。蕃军此役损失之惨重、阵亡军将士卒人数之多,大体如是。

《长安》剧照

有关这场战争,敦煌古藏文史书《大事纪年》中也有相关的记载,可与汉文典籍互为参考印证。李宗俊先生就曾在其著作《唐前期西北军事地理问题研究》中指出:

敦煌古藏文文书《大事纪年》亦载:及至虎年(即开元二年),坌达延与尚·赞咄热拉金于‘窝阔 ’征吐谷浑之大料集......坌达延与大论乞力徐二人引上军劲旅赴洮州。还。是为一年。由此可看出,吐蕃为发动这次战争,先在吐谷浑通过征收‘ 大料集 ’的方式来获取粮草;而后以大将坌达延乞力徐二人亲自出征,且明言其‘【引上军劲旅赴洮州】’,可见吐蕃对这次战争的重视程度与调兵规模之大。但结果却反常地仅记一字 ‘【】’。说明吐蕃这次军事行动很可能并未有甚战绩可言,甚至是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和伤亡。——李宗俊先生 《唐前期西北军事地理问题研究》 第三章 P267

吐蕃败退后,唐玄宗听取姚崇卢怀慎等人的意见,乘胜拔除吐蕃在九曲一带建造的军城堡垒,并且斩断了吐蕃军用于往来交通的铁桥[22]。至此,唐蕃洮河大战落下帷幕。吐蕃为谋划此次入侵可谓机关算尽,先是骗取九曲之地作前沿跳板,又以谈判为幌子麻痹唐廷,然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吐蕃军在战争中被唐军重创,不仅所掠牛马辎重被尽数夺回,还为此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伤亡。此役结束后,吐蕃骄横之势稍抑,唐军则开始逐步夺回陇右地区的军事主动权。

唐袍服仪卫武官壁画 贞观十七年

河湟一线的战争与和平

甲胄仪卫武士壁画 唐贞观十七年 出土于陕西省昭陵唐长乐公主墓

开元二年到开元四年,唐朝在各条战线上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除了在洮水大战中重创吐蕃军团外,开元三年,西域唐军在张孝嵩的率领下攻破中亚拔汗那国,“【屠其三城,俘斩千馀级】”,削平了这个亲附吐蕃的地方政权。由吐蕃人一手扶植的傀儡国王阿了达“与数骑逃入山谷】”,张孝嵩则“【传檄诸国,勒石纪功而还】”,吐蕃在葱岭北麓的势力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不得不向南方转移撤退[23]。

唐代骑兵复原像 原载于art station ,黄孤忠先生绘制。身着甲胄、拈弓搭箭的唐代重甲骑兵形象。骑兵甲胄复原自湖北武汉市武昌区钵盂山唐墓出土的陶俑形象。战马笼头上的饰物参考自金代甲马武士浮雕中的描绘

次年(公元716年),吐蕃军团出现在剑南道北部的松州阿坝藏族自治区松潘县),唐松州都督孙仁献“【率骁勇候夜掩入贼营乱斫之】”,趁夜色袭破吐蕃于城下[24]。同年阴历八月,吐蕃再次遣使请和,唐玄宗则让吐蕃使臣为逻娑城中的金城公主带去了绸缎绢帛等礼品。

长安剧照 剧中崔器称其曾服役于陇右,“旧历二十三年募兵,军帐中攒有贼头八十四颗”。开元二十三年前后是唐朝与吐蕃交战的又一个高峰期。按剧中背景推测,崔器正是在与吐蕃交战的过程中取得斩获“贼人”首级八十四颗的战功

短短两年间,剑南河湟西域三个方向均传来捷报,这在以往唐蕃交锋的历史中也是较为罕见的。吐蕃东进受挫,频频遣使入唐,向唐庭请和息兵。然而吐蕃的求和并没有得到太多实质上的回应,唐军已经越过洮河,主动向吐蕃守军发起进攻。开元五年(即公元717年)七月,唐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大破吐蕃,献俘于阙下】”,唐玄宗将俘虏的吐蕃人分配给诸州为编户,唐军缴获的牛马辎重则一并分赐给文武群臣[25]。

《长安》剧中出现的郭英义,其人物原型应为郭知运之子郭英乂,在唐肃宗时期“迁陇右节度使、兼御史中丞。既收二京,征还阙下,掌禁兵。迁羽林军 大将军,加特进。”

开元六年,郭知运再度率军入讨吐蕃,唐兵一路掩杀至九曲地,获“【鏁甲(即锁子甲)及马牛羊数以万计】”。黄河九曲一带的军事对抗,一直持续到开元中期才暂时告一段落。

骑马武人俑 (残缺) 唐代 出土于新疆省吐鲁番阿斯塔纳唐代墓葬 尽管陶俑的精细程度不如关中洛阳地区的陪葬品。但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甲片纹路。陶俑表现了西域身着扎甲的唐代骑兵形象

一直以来,有关唐朝拒绝吐蕃求和一事,各方论丛资料褒贬不一。比较典型的如林幹先生所著的《吐蕃史稿》认为,唐朝之所以拒绝吐蕃人的求和,其原因在于李隆基个人喜好边功,时任陇右节度使的郭知运迎合上意,因而不断出击,向西攻掠吐蕃[26]。私下以为这个观点在某些地方是有待商榷和补充的。不能否认,统治者的个人喜好的确会影响朝廷的边务政策,李隆基在开元中后期也确实萌生过“吞四夷之志[27]。但郭知运执掌陇右帅印正处于开元前期,此时的唐朝君臣在边务上的举措也更为谨慎和务实。攻掠吐蕃的背后恐怕有着更为现实的考量,试着在文中简单地列举一二。

执刀武士壁画 唐代 出土于河南省洛阳唐安国相王孺人崔氏墓 身着两裆铠、手握环首仪刀的唐代武士形象
其一,当时唐蕃之间是否具备建立战略互信的条件。这也是大部分谈判所面临的首要问题。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那盟誓立约自然就无从谈起。吐蕃在开元二年的划界谈判中玩弄外交手段,并于谈判结束后不久即主动挑起战争,这无疑使得唐人对吐蕃的信任大打折扣。仅仅听信吐蕃的一面之词就轻易取消陇右以西的军事行动,这既不合情理、也不现实。
彩绘白陶武士俑 唐代 1958年出土于河南省郑州孙庄 身着明光袍铠,头戴兜鍪的唐军武士形象
其二,吐蕃在早期的谈判中态度仍较为蛮横无礼。当我们浏览吐蕃在开元二年至五年遣使入唐的记载,会发现吐蕃的态度是有着明显变化的。如开元二年洮水之战结束后,吐蕃曾派遣宗俄因矛至洮水请和,然其言辞悖慢,且妄用“【敌国之礼】”,因此被唐玄宗拒绝[28]。而在开元五年吐蕃的表文中,却又重新称呼玄宗皇帝为“阿舅”、自认是“舅甥”,并且献上玛瑙碗、金胡瓶、金碗等作为贡礼。联想到开元三、四年唐朝在西域、剑南先后击破吐蕃之事,可知吐蕃实际上是怀威而不怀德,和谈诚意几何,也尚未可知。
鎏金仕女狩猎纹八瓣银碑 唐代 1983年出土于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大明宫遗址 据史书记载,吐蕃人非常擅长金银器制作,曾在公元733年向唐朝进贡金银器数百件,”皆形制奇异,上令列于提象门外,以示百僚“,制作精巧华丽的金银器是吐蕃重要的贡品与外交赠礼之一
其三,唐蕃两国都已经认识到了黄河九曲之地的重要战略意义,事实上双方都不可能在涉及核心利益的问题上做出妥协让步。九曲之地是洮州岷州一带重要的战略屏障,吐蕃通过贿赂杨矩骗取了九曲之地,不仅得到了丰饶肥美的驻牧地,更是为进攻唐境打开了一条便捷之道。开元二年临洮大战初期吐蕃大军越过洮河袭扰渭源一事便是明证。因此唐朝在战后仍不敢掉以轻心,而是趁着蕃军新败,乘胜夷平了吐蕃在洮水沿线修筑的堡垒军城,并且斩断了吐蕃用于过往通行的黄河铁桥,以此阻隔吐蕃再次进犯的道路。
甲胄持弓武士壁画 晚唐归义军时期 敦煌莫高窟第一百五十六窟 身着盔甲、手执角弓的武士形象

郭知运自开元二年持节陇右诸州节度大使、到开元九年病逝于军中,真正执掌陇右帅印亦不过数年时间。然而正是在他的任上,原本守备物资薄弱、兵力捉襟见肘的渭源兰州防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一座座坚城壁垒,吐蕃人向来引以为傲的精骑开始裹足不前;相反,唐人骑兵则开始在隆冬时节踏过洮水上的坚冰,向西岸驻扎的吐蕃守军发动攻势,而且几乎每战都能颇有斩获。双方的攻守形势开始发生逆转。

唐代骑兵复原像 武士的铁盔兜鍪来源于黑龙江省唐代渤海国遗址出土铁盔实物。明光甲及兽首吞肩样式则参考自唐代郑仁泰墓出土彩绘贴金陶武士俑

临洮大战后,唐廷开始逐步加强青海河源地区的防御措施,通过设立陇右诸州节度大使一职,统一管辖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等边关十二州之地,将湟水、洮河沿岸的军城守捉整合到统一指挥体系之下,又任用骁勇善战的名将郭知运持节陇右诸州。《资治通鉴》开元二年(公元714年)记载:

十二月甲子,置陇右节度大使,领鄯、奉、河、渭、兰、临、武、洮、岷、郭、叠、宕十二州,以陇右防御副使郭知运为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唐代陇右道东部地图 从地图中可以看到,当时吐蕃与陇右唐军交锋的区域主要有两处。一是围绕青海湖周边北上河西走廊的道路,二是围绕洮州以西的黄河九曲之地展开(图中箭头标注方向)

郭知运上任之初,唐朝陇右边境形势虽有好转,但总体上看并不乐观。尽管唐军在洮河大战中重创敌寇,但吐蕃在湟水上游青海湖地区依然保持着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资治通鉴》记载,洮水大战后,吐蕃曾遣使臣宗俄因矛入唐求和,然其言辞粗野蛮横,且“【用敌国礼】”,因此被李隆基断然拒绝。双方和谈不欢而散。

《长安》剧照 据唐人张说所撰《太原郡开国公郭君碑》载,郭知运“身长七尺,力能扛鼎,猿臂虎口,虬鬓鹗瞵,射穿七札,剑敌万人” 身形威武雄壮,是当时唐廷镇守西陲的一员猛将

宗俄因矛回国后,直至开元四年八月,吐蕃才第二次派出使团向唐廷请和。在此期间唐蕃围绕剑南、西域的鏖战仍在继续;《通鉴》则记载蕃军“【自是连岁犯边】”。可知从开元二年至开元四年,吐蕃对洮州渭州等地的大规模军事行动虽然以惨败告终,但陇右北部地区的小规模袭扰依然是时有发生[29]。

唐代持盾武士复原像 原载于art station 作者为黄孤忠先生 武士手执铁斧、提按长盾。武士兜鍪及武器形制参考自敦煌莫高窟中的唐代骑兵绘画

面对吐蕃的寇钞袭扰,郭知运采取了攻防结合稳步推进的策略。他一面继续加强鄯州、廓州等地的守备力量,新设白水军安人军绥和守捉等军镇;另一方面,他还在刚刚经历过吐蕃袭扰的等地广设军屯,加快恢复当地农业生产,使得陇右地区的军粮调度更为高效顺畅。查阅郭知运所谓“攻掠”吐蕃的记载,可以发现唐人在取得胜利后,往往会乘胜将边界向西推进,并在新占领的地区设立戍镇以进一步扩大战果。在《唐前期西北军事地理问题研究》一书中对此有着较为详尽的整理归纳,节选摘录如下:

开元二年,郭知运在临洮大战中攻破蕃军,缴获大量甲胄与牛马辎重,“【积甲山齐 而有馀,收马量而未尽】”,同年唐军在河州城西南四十里设立平夷守捉。史书记载:平夷守捉,河州城西南四十里。开元二年郭知运置,管兵三千人。——唐 《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三十九·鄯州条》开元二年,吐蕃入陇右,掠群牧,公兵以奇胜,寇不复踪,积甲山齐而有馀,收马量而未尽。归功庙算,朝议多之——《赠凉州都督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郭君碑》开元五年,陇右节度使郭知运率军大破吐蕃于九曲,献俘于京城[30]。同年唐朝在鄯州城西北二百三十里处设立白水军,并以此戍镇为前沿,控制了青海湖北岸的交通要道。迫于唐人的军事压力,吐蕃不得不在白水军以西修筑城池,并于次年十一月,向唐廷遣使求和[31]。史书记载:郭知运为陇右节度使。玄宗开元五年,知运大破吐蕃,虏获俘囚献于阙下,帝悉免而抚之,分配诸州为编户——《册府元龟·卷第四百三十四·将帅部·献捷》白水军,在鄯州西北二百三十里。开元五年郭知运置。管兵四千人,马五百匹。——唐《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三十九·鄯州》
彩绘甲胄武士俑 唐代 出土于新疆吐鲁番阿斯塔纳唐代墓葬群 身着红色袍服、头戴由甲片编缀兜盔的武士形象
开元六年岁末,郭知运领军入讨吐蕃,陇右唐军一路掩杀至九曲,“【获鏁甲及马牛羊等数万计】”,此役唐军缴获大批鏁甲(鏁,亦通”锁“,指一种甲片相扣连锁的精甲)、战马和牦牛。次年三月,唐军又于鄯州城西北的星宿川设立安人军。史书记载:开元六年,郭知运又率兵入讨吐蕃,贼徒无备,遂掩至九曲,获鏁甲及马牛羊等数万计,拜知运为兼鸿胪寺卿、御史中丞。——《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五十八·立功十一》安人军,河源军西一百二十里星宿川,开元七年郭知运置。管兵万人,马三百五十匹。——《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三十九·鄯州》
敦煌唐代壁画中的演武、射猎形象(以此作献给我的朋友 @永乐 )

郭知运“ 初为秦州三度府果毅,以战功累除左骁卫中郎将、瀚海军经略使 ”,在庭州之战中他跟随北庭都护郭虔瓘击败后突厥汗国的西征大军,阵斩默啜可汗之子同俄;临洮大战中又以奇兵制胜,袭破吐蕃大论乞力徐麾下十余万众,杀得蕃军“【相枕藉而死,洮水为之不流】”[32]。陇右任上他积极经营边鄙,且数次领军出塞、击破吐蕃,令羌戎闻之胆寒。汉藏史籍均显示自开元二年郭知运持节陇右诸州开始,直至开元十四年,吐蕃基本停止了对陇右地区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史载“ 【知运自居西陲,甚为蕃夷所惮】”,此言得之。

降魔變絹本 唐末五代 身著扎甲袍鎧,拈弓搭箭的甲胄武士形象 現藏於法國吉美國立亞洲藝術博物館

开元九年,郭知运因病卒于军中。其继任者王君毚接过了陇右帅印,他在重整边务后,旋即对吐蕃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开元十二年,王君毚率军袭破吐蕃,赴长安献俘,李隆基则在内殿摆酒设宴,庆贺唐军将士获胜凯旋[33]。

可见自郭知运节度陇右后,唐军逐步扭转了武周朝以来退守河湟一线的被动局面,不仅击退了蕃人的进犯,还数次主动出击攻破吐蕃,将战线向西北方向进一步推进。唐人张说在其撰写的《凉州都督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郭君碑》中盛赞郭知运 镇西陲信国之藩屏,坐北落亦王之爪牙 ”,无疑是对这位盛唐名将一生最好的概括与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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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文献

《唐前期西北军事地理问题》 李宗骏先生著《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 王尧先生 校注《唐·吐蕃·大食关系史》 王小甫先生 著《吐蕃王朝历史军事地理研究》朱悦梅先生 著《论唐代前期陇右节度》 王永兴先生 著唐休璟,圣历中为凉州都督,假节,陇右诸军州大使。久视元年,吐蕃大将麴莽布支率众数万屯于洪源谷,将围昌松县。休璟以奇兵出其不意掩击,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是后吐蕃使朝宴于太极殿,屡觇视休璟,则天问其故。对日:“【往岁洪源战时,此将军雄猛无比,杀臣将士甚众,故欲识之。】”则天益加叹异,降玺书劳勉,擢拜右武卫大将军。——《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九十三·将帅部·威名》开元二年十月,诏曰:”【乞力徐等天迷神怒,背义忘恩,悯其下人,制在凶帅,积骸暴露,涂草润原,言念于兹,岂忘恻隐!其吐蕃战死人等,宜令所在州县速于瘗埋。俾有串于吊拯,庶无隔于华夷】“。——《册府元龟·卷第四十二·帝王部·仁慈》开元五年七月,陇右节度郭知运大破吐蕃,献俘于阙下。帝悉免而抚之,分配诸州为编户。亲语之日:“吐蕃俘囚等,是尔蕃部。于我国家送款降婚,分之疆界。我不尔诈,尔无我虞。近年尔忽从凶猾,不守诚信,犯我群牧,侵我州军。即藉防闲,故有经略,临阵所虏,准例应诛;我情在好生,今为尔屈法,并舍尔等性命,作诸州编户,即宜听有司处分!“——《册府元龟·卷第四十二·帝王部·仁慈》
战骑图 敦煌莫高窟零六一窟(小彩蛋)

参考地图

悉州之战的大致位置,悉州位于今天四川阿坝羌族自治州以北,地处青藏高原南下成都平原的山道之侧。赤都松赞曾于长安二年率军攻打悉州,但为都督陈大慈所败

参考

  1. ^唐休璟,圣历中为司卫卿,兼凉州都督,右肃政御史大夫,持节,陇右诸军大使。久视元年秋,吐蕃大将麴莽布支宰骑数万寇凉州,入自洪源谷,将围昌松县。休璟以数千人往击之,临阵登高,望见贼衣甲鲜盛,谓麾下曰:“自钦陵死, 赞婆降,麴莽布支新知贼兵,欲曜威武,故其国中贵臣酋豪子弟皆从之。人马虽精,不习军事,吾为诸君取之“。乃被甲先登,与贼六战六克,大破之,斩其副将二人,首二千五百级,筑京观而还。 ——《册府元龟·卷第四百二十八·将帅部·料敌》
  2. ^唐休璟,圣历中为凉州都督,假节,陇右诸军州大使。久视元年,吐蕃大将麴莽布支率众数万屯于洪源谷,将围昌松县。休璟以奇兵出其不意掩击,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是后吐蕃使朝宴于太极殿,屡觇视休璟,则天问其故。对日:“【往岁 洪源战时,此将军雄猛无比,杀臣将士甚众,故欲识之。】”则天益加叹异,降玺书劳勉,擢拜右武卫大将军。 ——《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九十三·将帅部·威名》/丁酉,吐蕃将麹莽布支寇凉州,围昌松,陇右诸军大使唐休璟与战于洪源谷。麹莽布支兵甲鲜华,休璟谓诸将曰:“诸论既死,麹莽布支新为将,不习军事,诸贵臣子弟皆从之,望之虽如精锐,实易与耳,请为诸君破之。”乃被甲先陷陈,六战皆捷,吐蕃大奔,斩首二千五百级,获二裨将而还。——《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三·则天皇后久视元年条》
  3. ^休瑾尤谙边事,自碣石西逾四镇,绵亘万里,山川要害,皆能记之。《册府元龟·卷第四百二十八·将帅部·料敌》
  4. ^郭元振又上言日:“臣揣吐蕃百姓倦徭戍久矣,咸愿早和。其大论钦陵欲分镇四境,统兵专制,故不欲归歎。若国家每岁发和亲使,而钦陵傥不从命,则彼蕃之人怨钦陵日深,望国恩日甚,设欲广举丑徒,固亦难矣。斯亦离间之渐,必可使其上下俱怀猜阻。”则天甚然之。自是数年间,吐蕃君臣果相猜赋,遂诛大论钦陵。——《册府元龟·卷第六百六十五·奉使部·谋略》
  5. ^史书中记载的叛乱事件:1五月,丙辰,命文昌右相韦待价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击吐蕃。浪穹州蛮酋傍时昔等二十五部,先附吐蕃,至是来降;以傍时昔为浪穹州刺史,令统其众。/(长寿元年)二月,己亥,吐蕃党项部落万馀人内附,分置十州。/吐蕃大首领曷苏率其所属并贵川部落请降,则天令右玉钤卫大将军张玄遇率精卒二万充安抚使以纳之。师次大渡水,曷苏事泄,为本国所擒,又有大首领昝捶率羌蛮部落八千余人诣玄遇内附。
  6. ^及至牛年(吐蕃历法,即唐长安元年),夏,赞普驻于“赛尔霞”,引兵至松州、洮州——古藏文史书《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大事纪年》/汉文史料:普自将万骑攻悉州,都督陈大慈四战皆克。明年,乃献马、黄金求昏。《新唐书·卷第二百一十六·吐蕃》
  7. ^陈大慈为都督,长安二年十月,吐蕃赞普率众万余人寇悉州,大慈与贼四战,皆破之,斩首千余级。——《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五十八·将帅部·立功》
  8. ^赞普自将万骑攻悉州,都督陈大慈四战皆克。明年,乃献马、黄金求昏。《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三·长安二年条》
  9. ^敦煌吐蕃历史文书《大事纪年》载,公元703年冬季,赞普攻破南诏。但此时南诏王尚未统一六诏,自然也没有南诏国。此记南诏应为吐蕃人对云南诸族的泛称。详见林幹先生《吐蕃史稿》
  10. ^戊子,姚隽道讨击使、侍御史唐九征击姚州叛蛮,破之,俘虏三千计,遂于其处勒石纪功焉。《旧唐书·本纪第七·中宗皇帝》/唐九征为御史,监灵武诸军。时吐蕃入寇蜀汉,九征率兵出永昌郡千余里讨之,累战皆捷。时吐蕃以铁索跨漾水、濞水为桥,以通西洱河,蛮筑城以镇之。九征尽刊其城垒,焚其二桥,命管记癌丘均勒石于剑川,建铁碑于滇池,以纪功焉。俘其魁帅以还。中宗不时加褒赏,左拾遗呼延皓论之,乃加朝散大人,拜侍御史,赐绣袍、金带、宝刀、累迁汾州刺史。开元末,与吐蕃赞普书云:“波州铁柱,唐九征铸。”即谓此是也。——《大唐新语·卷第二十四·褒扬》
  11. ^明年,吐蕃更遣使者纳贡,祖母可敦又遣宗俄请昏。帝以雍王守礼女为金城公主妻之,吐蕃遣尚赞咄名悉腊等逆公主。帝念主幼,赐锦缯别数万,杂伎诸工悉从,给龟兹乐。诏左卫大将军杨矩持节送。《旧唐书·卷第二百一十六·吐蕃》
  12. ^一麾偏师,屠名王,复丧马,夺堑拂垒,堆而城之,并河之阿,列筑三镇。将精士锐,谈笑就役,匈奴莫敢南视,雷哭而遁。老幼望公,以相震怖。——《全唐文·卷第三百十八·韩国公张仁愿庙碑铭(并序)》
  13. ^顷者吐蕃以河为界,神龙年中降公主,吐蕃遂过河筑城,置独山、九曲两军,去积石三百里,又於河上造桥。——《全唐文·卷第二百七十五·请毁河桥奏》
  14. ^及至虎年(玄宗开元二年),坌达延与尚·赞啜热拉金于“西古井”之“倭高尔”地方征吐谷浑之大料集。坌达延与大论乞力徐二人引军劲旅赴临洮。还。——《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校注·大事纪年·虎年条》
  15. ^则天以讷将门,使摄左武威卫将军、安东道经略。临行,于同明殿召见与语,讷因奏曰:"丑虏恁凌,以卢陵为辞。今虽有制升储,外议犹恐未定。若此命不易,则狂贼自然款伏。"则天深然其言。寻拜幽州都督,兼安东都护。转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将军。久当边镇之任,累有战功。《旧唐书·卷第九十三·薛讷传》
  16. ^薛讷与左临门卫将军杜宾客、定州刺史崔宣道等将兵六万出檀州击契丹。宾客以为“士卒盛夏负戈甲,赍资粮,深入寇境,难以成功。”讷曰:“盛夏草肥,羔犊孳息,因粮于敌,正得天时,一举灭虏,不可失也。”行至滦水山峡中,契丹伏兵遮其前后,从山上击之。唐兵大败,死者什八九。讷与数十骑突围得免,虏中嗤之,谓之“薛婆。”——《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17. ^开元二年,吐蕃精甲十万寇临洮军,诏晙与陇右防御使薛讷击之。。。。。吐蕃于大来谷口,遣其将坌达延率兵继后。——《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五十八·将帅部·立功》
  18. ^ 浑末,亦曰嗢末,吐蕃奴部也。虏法,出师必发豪室,皆以奴从,平居散处耕牧。——《新唐书·卷第二百一十六·吐蕃》
  19. ^王晙,玄宗时为太仆少卿,陇右群牧使。开元二年,吐蕃精甲十万寇临洮军。诏晙与陇右防御使薛讷击之。晙率所部三千人,卷甲倍程,与临洮两军合势以拒之。吐蕃于大来谷口,遣其将坌达延率军继后。晙乃出奇兵七百人,衣蕃服,夜袭之。相去五里,分为两队,使前队遇寇而大呼,而后队击鼓以应之。蕃众大惧,疑有伏兵,自相杀伤,死者万计。——《册府元龟·卷第三百六十六·将帅部·机略》
  20. ^俄而晙等与贼相遇于渭源之武阶驿,前军王海宾力战死之,晙等率兵而进,大破吐蕃之众,杀数万人,尽收复所掠羊马。贼余党奔北,相枕藉而死,洮水为之不流。上遂罢亲征,命紫微舍人倪若水往按军实,仍吊祭王海宾而还。——《旧唐书·卷第一百九十六·吐蕃传》
  21. ^开元二年十月,诏曰:”【乞力徐等天迷神怒,背义忘恩,悯其下人,制在凶帅,积骸暴露,涂草润原,言念于兹,岂忘恻隐!其吐蕃战死人等,宜令所在州县速于瘗埋。俾有串于吊拯,庶无隔于华夷】“——《册府元龟·卷第四十二·帝王部·仁慈》
  22. ^ 戊辰,姚崇、卢怀慎等奏:“顷者吐蕃以河为境,神龙中尚公主,遂逾河筑城,置独山、九曲两军,去积石三百里,又于河上造桥。今吐蕃既叛,宜毁桥拔城。”从之。《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23. ^枝汗那者,古乌孙也,内附岁久。吐蕃与大食共立阿了达为王,发兵攻之,枝汗那王兵败,奔安西求救。孝嵩谓都护吕休璟曰:“不救则无以号令西域。”遂帅旁侧戎落兵万馀人,出龟兹西数千里,下数百城,长驱而进。是月,攻阿了达于连城。孝嵩自擐甲督士卒急攻,自巳至酉,屠其三城,俘斩千馀级,阿了达与数骑逃入山谷。孝嵩传檄诸国,威振西域,大食、康居、大宛、罽宾等八国皆遣使请降。勒石纪功而还——《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三年条》
  24. ^孙仁献为松州都督。开元四年,大破吐蕃于城下,初仁献率骁勇,侯夜入贼营乱斫之,贼战栗奔散,乃以刀斫马脚而自溃。《册府元龟·卷第三百五十八·外臣部立功》
  25. ^(开元)五年七月,陇右节度郭知运大破吐蕃,献俘于阙下。帝悉免而抚之,分配诸州为编户。亲语之日:”吐蕃俘囚等,是尔蕃部。于我国家送款降婚,分之疆界。我不尔诈,尔无我虞。近年尔忽从凶猾,不守诚信,犯我群牧,侵我州军。即藉防闲,故有经略,临阵所虏,准例应诛;我情在好生,今为尔屈法,并舍尔等性命,作诸州编户,即宜听有司处分!“ ——《册府元龟·卷第四十二·帝王部·仁慈》
  26. ^《吐蕃史稿》第七章117页:吐蕃东进受挫,一再提出和平要求,但处于盛世下的唐朝玄宗皇帝好大喜功,唐朝边将亦不断攻掠吐蕃
  27. ^及开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为边将者十馀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则庆、忠诸王,宰相则萧嵩、牛仙客,始遥领矣;盖嘉运、王忠嗣专制数道,始兼统矣。——《资治通鉴·唐纪第三十二·玄宗天宝六年条》
  28. ^ 乙酉,命左骁卫郎将尉迟瑰使于吐蕃,宣慰金城公主。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请和,用敌国礼;上不许。自是连岁犯边——《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29. ^乙酉,命左骁卫郎将尉迟瑰使于吐蕃,宣慰金城公主。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请和,用敌国礼;上不许。自是连岁犯边。《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二年条》
  30. ^壬寅,陇右节度使郭知运大破吐蕃于九曲。——《资治通鉴·唐纪第二十七·玄宗开元五年条》
  31. ^昨秋闻郭将军率聚兵马于白水筑城。既缘于此,吐蕃遂于界内道亦筑一城
  32. ^开元二年秋,吐蕃大将闉达焉、乞力徐等率众十余万寇临洮军,又进寇兰、渭等州,掠监牧羊马而去。杨矩悔惧,饮药而死。玄宗令摄左羽林将军薛讷及太仆少卿王晙率兵邀击之。仍下诏将大举亲征,召募将士,克期进发。俄而晙等与贼相遇于渭源之武阶驿,前军王海宾力战死之,晙等率兵而进,大破吐蕃之众,杀数万人,尽收复所掠羊马。贼余党奔北,相枕藉而死,洮水为之不流。《旧唐书·卷第一百九十六·吐蕃》
  33. ^开元十二年四月,鄯州都督王军毚袭破吐蕃,来献戎捷。帝置酒于内殿享之。谓曰:”卿能振国威,恢边破敌,诚节既著。俘获又多,筹庸策勋,已有处分。卿及将士,并宜饮宴,兼有赐物,各宜领取“——《册府元龟·卷第一百三十三·帝王部·褒功》
文章标题: 开元、天宝年间唐朝与吐蕃在河陇一线的战争(之一): 临洮大战与陇右节度使的设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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