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国25：酒楼、夜、圣女

酒楼老板出了门，擦了满头的汗，冷风一吹，他背后的衣服就全湿了，这可是入了秋的凉爽天气。

乖乖了不得，齐国的五公主，葬剑府的圣女，看他一眼都能把他吓死，这威势。

酒楼老板想起圣女吩咐，不敢马虎，忙招呼来心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心腹收到指示，又喊来手下小弟将事情说了次，手下小弟又喊来新招的临时工，把事情推给了他，临时工最后苦着脸，一个人蹲在了城门口。

商清逸一行人的马车很快就进来了，因为是六匹马拉着的大马车又有小黑这样神骏跟着，招摇得让人省心，一眼就被蹲在城门口的临时工认出来。

马车刚进了城门，临时工就跳起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赶车的胡八刀的大腿，速度快到胡八刀都没躲开。

这是干嘛？药灵的死士？胡八刀被吓了一跳，就准备一掌拍下来。

“客官，来我们酒楼吃饭啊。”

“酒水免费，住宿全免。”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临时工就把话说完了。胡八刀可从没见过人说话这么快的。

这是什么鬼，拉客？胡八刀收回了要拍下去的手掌。

马车停下，商清逸听到吵杂声钻出了车厢，不耐烦地叫唤：“干嘛呢干嘛呢，怎么不走了？”

他正好看到临时工抱着胡八刀的大腿，狐疑地说：“怎么？你债主？”

胡八刀两手一摊，无奈地说：“他说酒水免费，住宿全免，让我们去他家吃饭。”

“这么好的事。”商清逸一听免费就慈眉善目起来，搓着手蹲下去，正好跟临时工小哥齐高，“小哥，你们什么酒楼啊。”

临时工看到商清逸从马车出来，又见这幅说话的姿态，便将他认成了马车的主人，一下子就放开了胡八刀的大腿，顺带鄙夷地看他一眼，感情是个赶车的，害自己白抱了这么久，改抱住商清逸的大腿：“我们是风雨楼，店里有活动，酒水免费，住宿全免，欢迎客官到店。”

他说的自然是风雨楼的管事跟自己的交代。

风雨楼绝冠瓯吴，对寻常人是不会免费的，就对这些人而已。

他想着这些人应该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想为什么，只记得管事跟他说的，要是没把人给拉过来以后就别在风雨楼干了。

风雨楼的工作，这可是多少人都想不来的，他可得卖点力。

这下抱住大腿，临时工松气一笑，想着自己的工作应该是稳当了。

临时工只关注商清逸，不知道此时周边已经围起了一群人，当听说风雨楼免费的时候，个个拔腿就往酒楼跑，生怕迟了就没位置。

那可是风雨楼，免费的事错过这次就没机会了。

一传十，十传百，街上一下子就空了。

商清逸见人都没了，一把将临时工拎起来：“别抱着了，快带路，不然位置就没了。”

临时工回过神来赶紧指路，胡八刀驾车，诺大的马车在城内居然一路无阻地到了风雨楼。酒楼前人山人海，都是听到消息赶来吃霸王餐的，被看酒楼的护卫挡在了外面。

护卫们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看家护院这么久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是把一座城的人都拉来了。

老板早就站在门外，看着酒楼外人潮涌动的场景面颊抽搐，脸色冰冷地瞧着贴身的心腹。

今天里面可是有那位贵人，要是让这些人给顶撞了，自己下半辈子就都不要好过。心腹噤若寒蝉，转头一瞥就看向了手下小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弟哪顶得住，四下张望正好看到刚到的临时工。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小弟心里暗喜，知道自己找到个能垫背的，快步到临时工面前，冲他就是劈头盖脸一耳光，骂道：“还敢回来，看你干的好事。”

临时工才到酒楼，刚看到从未见过的人山人海，又被重重打了一耳光，人给直接抽到马车下溅起一地尘土，等下就懵了。

商清逸皱起了眉头。

金楼商贾无数，这种情况他也见过许多，无非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出现了酒楼难以摆平的事，于是便是上推下，下再推下，推到了推无可推的临时工身上。

没背景的人总是最受欺负，这是世事常态。

不说这个世界，便是他过来的那个世界亦是如此，商清逸不准备管。

临时工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挣扎得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恍惚发呆：“这是怎么了？酒楼怎么这么多人？”

小弟见他还问，怕他言多必失会引火到自己身上，飞起一条腿来往他腰上便要将他踹飞在地。

别看这个小弟如此狗腿，却也是当地也有小有名气的好手，确实有以心晶苦练过外家功夫，有扫竹腿的外号，意思是他一记鞭腿能将竹子扫断。

生长中的竹子坚韧，比同等的木材都难踢断，这个小弟能拦腰扫断竹子确实有几分修为，真要用尽全力让他踹到腰上，这临时工不死怕也要残。

临时工也知道他的厉害，不敢让他扫一脚，但他出脚太快，哪是普通人的临时工能躲开，便只能蜷缩起身体，眼看着就要被踹到。

商清逸冷哼一声，这个临时工小哥给他印象不错，虽然不想管人家酒楼的破事，但见到人要死在他面前，他没法无动于衷。

在脚即将到底临时工身上时，商清逸一手揽起酒楼小弟的腿，手上有一股黏着之力粘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犹如转风车一般将他旋转起来。

酒楼小弟在空中转了数圈，直到转得晕头转向商清逸才把他放下下。脚刚着地，他左脚碰右脚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顺道把前天的夜宵都吐出来了。

还是是商清逸手下留情给他点小惩。，并未实质性动手，不然以他现在实力对这样的民间高手，一个指头就能捏死。

刚才的动作行云流水商清逸对自己亦很满足，自从身体被强化，再加上这段时间跟着胡八刀偷师，他手脚的功夫日益见长，今日虽是牛刀小试，但能出手而不伤人，这份举重若轻已经有点高手的样子了。

临时工久久没感觉到预想中的腿到自己的身上，便疑惑将头抬起来，看到酒楼小弟狼狈倒在地上，刚要庆幸，但想到他以后的报复，马上就愁眉苦脸起来。

“差事怕是要没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几世为人，又在商人堆里长大，商清逸对世事通透得狠，看得出临时工的担忧，便拍拍他肩膀，让他放宽心。

“没事，我给你讨个工作。”

单纯的临时工小哥哪里知道商清逸几人对酒楼老板的重要，就觉得这位看着有钱的公子大言不惭了，或者仅仅是在安慰他。

你知道老板是谁吗？那是瓯吴的大人物，太守见了也要客客气气，怎么如此简单一句话说讨就讨。

他哭丧着脸，不抱希望。

商清逸却自信满满，他早就看出问题。

看到酒楼前人山人海却没一个人能进去的场景，只要他还不傻，就知道酒水免费，住宿全免的活动只针对自己几人。

为什么？他不知道？

无事献殷勤，酒楼老板总归是对自己有所图。只要有所图，事情就好办了。

事实是，酒楼的老板早就看到了这里，肥胖的身体正挤过人群到达马车前。

酒楼老板到达马车前，由于太胖，极不容易地弯腰行了礼。

“贵客来临，快请进，快请进。”酒楼老板挤出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一众护卫已经挤到人群中，硬生生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面对酒楼老板的热情，商清逸并不上心，他摸着下巴，慢斯不稳地看着头顶的太阳，就是不进去：“不急。”

给脸不要脸了！

酒楼老板在瓯吴呼风唤雨惯了，第一次被人拒绝，当下就想发火。但想到里面的贵客，又想到贵客的嘱托，他即将爆发的脾气马上就没了。

他吃不准商清逸意思，但贵客交代，就算这人再多事情他也只能忍着。

小兔崽子，下次遇到就杀了你，酒楼老板心里骂得狠，脸上仍是如沐春风。

“贵客有什么吩咐。”酒楼老板笑得谄媚，脸上的肥肉几乎快掉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孙子。

商清逸这才低头看他。

“哦，在呢，刚没看见。”

酒楼老板嘴上说着是是是，心里又把商清逸骂了无数。

看不见，这是眼睛长头顶了，你他妈的是没眼睛吧。

商清逸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一把将身边临时工拉过来，推到酒楼老板面前：“这个小哥很不错。”然后又吹着口哨继续看着天空。

酒楼老板最善察言观色，要不然也没法在瓯吴商业叱咤风云，如此浅显的意思他哪里不明白，赶紧拍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临时工的肩膀：“小伙子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干。”

临时工欣喜若狂，那可是风雨酒楼老板，瓯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跟在他身边干，这不是要发了啊。

以前只想留在酒楼当个临时工，现在居然能跟在他身边，这可是八辈子都遇不到的好事。

祖上冒青烟啊，今天遇到贵人。

临时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到这个好看的公子真的说到做到，真帮他讨到了一份好工作。

他转身就要给商清逸跪下。

商清逸手一伸，临时工就跪不下去了。

“没人值得你跪下。”商清逸进了酒楼。

马车也进了酒楼，有小厮上来接过来，黑马自己主动凑了上去龇牙咧嘴的，把小哥吓得不轻。他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马，那眼睛里闪闪的都是光。

商清逸指着黑马进马厩，黑马哪会听他的话，杵着就不肯动，还挑衅似地吐着口水。商清逸见软的不行便换硬的，对小厮说：“等下它进马厩就给它来一笼白面馒头一斤烧酒，不进晚上我们吃马肉。”

小哥回得叻，心里暗暗称奇，马吃馒头有见过，可从没见过喝烧酒的，这伙食可比人还要好了。

果然，黑马听了商清逸的话，打了个响鼻不情不愿地进了马厩，还一步三回头地眼神高傲，像在说大哥不是怕了你，大哥是给你面子。

把黑马折腾好，商清逸才进了风雨楼。

胡八刀几个早他几步已经到了酒楼，在雅间里正吃喝着。

酒楼老板陪在桌上，一个劲地倒酒招呼，没两下就跟胡八刀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了。

“胡老弟啊，有句话怎么说的，相逢恨晚。“

“啊对，相逢恨晚啊，我这一见你啊，就是亲，就跟本来就认识的一样。”酒楼老板殷勤地给胡八刀不停倒酒，抓着他的手寒暄个不停。

胡八刀跟他也是将遇良才，“滋溜”喝了递来的酒，装得惺惺相惜的样子，仿佛真成了他拜把子的兄弟。

“赵大哥，什么都别说了，都在酒里了，这酒里有情，酒里有义，酒楼有兄弟我的真心，先干为敬，喝！”又抓起酒壶喝了个透底，半点没给酒楼老板倒酒的意思。

酒楼老板暗笑，这人可是装得够敷衍的，嘴上称兄道弟，连倒酒的情分都懒得留。

不过他也不在意，跟这群人称兄道弟，给他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谁知道圣女要见他们干嘛，万一不是什么好事，他跟着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他过来勾肩搭臂的，其实是从这几人嘴里探点风声，看看这群人究竟什么来头，能让圣女如此重视。

原本以为不难，谁知道这个姓胡的满嘴胡说八道，全是扯皮的，没一句实话。

另外两个少年少女看起来年少，探起消息却不比这个姓胡的容易。特别是那个姑娘，安静到快跟冰似的，散发着阵阵寒意。赵老板自觉跟药王江还能搭上几句话，但对萤火，根本是连靠近都不敢。

这么年阅人的经验告诉他，别招惹这个看着安安静静的少女，真的会死人。

酒桌上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喝得尽兴。

商清逸进了雅间，带着笑容就朝酒楼赵老板迎了上去：“赵老板，多谢款待，让您给破费了。”

酒楼老板立刻表情肃穆起来，：“哪的话，您能来是本酒楼的荣幸。”

“接待这样的大人物，谈钱您是在看不起我。”

商清逸虚伪地拱手：“抬举了抬举了。”

话尽他变了疑惑的语气：“就是不知道，我们这初来乍到的，怎么就成赵老板的贵客。”

“免费吃住，我看外面那些人想进都进不来呢。”

酒楼老板把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有贵人交代，要在这里好好给贵客接风洗尘。”

商清逸“哦”了一声，搂着酒楼老板的肩膀压低了身体问：“就不知道是哪个贵人，赵老板给介绍介绍，我也好去感谢。”

看着憨态可掬的赵老板，这时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能说，不能说。”言罢，酒楼老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商清逸夹了一大口菜进嘴里，好吃地眼睛眯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有探到什么不。”

胡八刀大马金刀地一脚踩在椅子上，飞快地夹菜，桌上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待到桌上没多少菜了，他才拍拍肚子吐口气：“好撑。”

胡八刀叼了根牙签在嘴里，剔着牙缝里的肉，说：“这家伙口紧得狠，还一个劲想来套点东西，无关紧要的东西什么都跟你推心置腹，真正到关键了就打哈哈，你问出什么了？”

商清逸摇头：“没问出什么，但应该不是好事。”

“小心着点。”

“说不定是有小妞看上你了？”胡八刀抬杠。

雅间内忽然一冷，除了萤火之外几人都打了个喷嚏。

商清逸揉着鼻子，鄙夷地瞧着胡八刀：“谁让我长得俊俏，哪像你，洗干净了也没人要。”

胡八刀早已经整理过了不再是遇到时候酒鬼的样子，修剪过的他剑眉星目，嘴角自然会有一抹不羁，比起剑卒来更具潇洒，实话来说不像是没人要的模样。

胡八刀听他嘲讽自己毫不在意，摸着自己的脸说：“你懂个屁，老子洗干净了也就只让药紫苏喜欢。”

“药紫苏也不喜欢你。”商清逸说。

“小孩子。”胡八刀反驳。

“老花痴。”

两人斗嘴到深夜，药王江与萤火默默吃完了饭菜。

夜里分房睡，商清逸独要一间，萤火独要一间，药王江在商清逸的强烈要求下与胡八刀一间。

这么安排他有自己的想法。

萤火能自保，也不可能与人同住一房。

胡八刀实力强劲，有他在身边，药王江也能安全。

至于他，现在伤早已痊愈，普通的江湖好手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是药灵来袭，他也有机会出声求救，撑到人到之刻。

而且他也不习惯跟人同住一间。

并且他有种预感，今夜或许会发生点什么。

或许会跟自己这些时日来的疑惑有关。

哪个梦里的人是谁？心怎么会出现？才离开金楼短短几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条线冥冥中牵着自己。

夜了商清逸没有睡，他的脑子始终在思索着巫山上发生的事情。

他闭着眼睛吐吸，呼吸间心在自然运转。

忽然灯亮了起来，一道清冷但好听的女声传来：“商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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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肆国

肆个国度，肆虐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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