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溏心蛋— 第五十七更

时间: 2021-07-20 18:27:07 | 作者:溏心蛋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95次

溏心蛋— 第五十七更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世界总在运转中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一节普通的传播学课程。

“同学们啊,你们已经大三了。”站在讲台上的中年教授笑着说,脸上的红光让人怀疑是不是在上课前喝过酒——这位教授平时就以嗜酒闻名,周言不止一次在教授的包里看到过酒壶。教授顿了一下,继续说,“大一大二这么两年,该玩的也应该玩了,谈恋爱的也谈了,差不多也是时候考虑下自己毕业干什么了。我们班有多少同学想考研的,举个手?”

台下稀稀拉拉地举起了一片。周言趴到了桌子上,借着前面同学的掩护想稍微睡一会儿。他昨天负责看店,遇到了几个难搞的顾客,累得不行。

“不错嘛,你们这届还挺有志气的。”教授满意地继续说,“不过,考研也不是什么‘我不去做就低人一等’的事。这里也不是说考研不好,只是说别的选择也和考研一样。有没有同学想创业的?”

台下一片寂静。

“这..你们里面都没人想赚钱的?就没小伙子想赚钱的?”教授惊讶地像是骗不到人的传销头子。周言调整了下手臂的位置,眼睛都懒得睁开。然而,不知是哪个损友叫了一声:

“老师,我们周老板想开书店!”

自己的名字突兀地出现,着实把原本快睡着的周言吓得浑身一抖。他一抬头,就撞上教授的眼神。

“开书店干嘛,开书店又不挣钱,”教授说着,眼中却带着笑意,“现在都没什么人去实体书店买书了。我跟你们说,想赚钱的话,就去开水果店。”

周言摸摸脑袋,讪笑着不作声。他的心性在多日的书店经营中已经锻炼地和马桶橛子般坚韧,教授的话对他而言完全没有杀伤力。

但教授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昨天刚看到的书店账目表。他还记得,蔡逸辰在看了账目表后,提出了一个疑惑——为什么数字全是红色的。

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亏了啊大少爷,严重亏损啊。

想到这里,周言忍不住叹了口气,差点被教授以为是不想上课。躲开教授的目光后,他又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蔡家的资助,这间书店确实是差点倒闭了。

虽然说之前因为找了歌手代言,打出了知名度,但名声可换不来钱。一开始倒还有些广告投放的生意,时间稍微一长,大家也只记得“哦,这个书店有歌手代言”罢了,对营销额完全没有帮助。

不管是拓宽新的渠道去销售,或者是减少运营成本,还是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办法,他们得尽快想出个办法来转亏为盈。

“——讯息本身并无含义,除非是人使之有含义。因此,我们研究传播是,我们也研究人——研究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与他们所属的集团、组织和社会的关系;研究他们怎样相互影响、受影响,告知他人与被他人告知,教别人和被别人教,娱乐别人和受到娱乐。要了解人类传播,我们必须了解人是怎样相互建立起联系的。 这不是一种简单的关系。金斯利•戴维斯早在一九四九年论述传播关系的间接性时写道,在传播关系中,”一个人从另一人的行为推断出另一人试图表达的想法或感觉。他于是并不对行为本身作出反应,而是去推断想法或感觉。另一人接着又从想法或感觉--其背后的含义--的角度对他的反应作出叵应。“在进行看的这一切都是符号——”

教授的课实在无聊,周言打开手机,偷偷看一部最近很火的电视剧《赛博朋克狂想曲》。

“兄弟姐们,听好了!他们最大的秘密,就是他们的——”

手机的声音漏了出来,吓得他赶紧切成静音。他抬头看了看,还好教授的注意力不在底下。

他重新看向手机,一段影像在画面的中央展开,似乎是在某个巨大的暗红色空间里拍摄的。镜头像某部精心制作的沉浸电影,先是扫视了周围一圈。镜头扫到了巨型的蘑菇状的中央机械立柱,立柱上伸出了数不清的发着荧光的线路和管道。在立柱的庇护之下,整齐排列着仿佛饼干盒里的饼干的黑色服务器群,里面不停闪着绿色和红色的微小光点。

这什么鬼东西,他想道,真有人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一响,他活蹦乱跳地窜出了教室。

他先给星野植树发了条微信——星野植树和陈默今天没课,所以看店。确认完书店运营没问题后,他大步走向了另一个教室。许诺还有两节课,他准备等个两节课,然后接她下课。

他在教室后门,试图挥手引起许诺的注意力,却发现许诺坐在最前排,除非他在教室门口挥手才有效果——那样引起的不仅仅是许诺的注意力了,可能还有教授、保安、扫地大妈和表白墙的注意力。

于是,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到教室门口的软质沙发上。发了十来分钟的呆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无聊。而且,沙发的上一个使用者不知道在沙发上做了什么,他刚刚伸手摸到椅背的时候,手上一股黏黏的触感。他立刻站起来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星九克坐一会儿。

星九克的咖啡一如既往的贵,而且味道正如蔡逸辰曾经的评价——“shitty coffee”。不过,周言也喝不出来咖啡之间的区别就是了。坐在星九克里面,其实和坐在教室门口没什么区别,但起码椅子是干净的。不过想到昂贵的座位费,他又有点后悔了。

他又想起了书店长长的账目单,手里的咖啡顿时没了味道。水电费、租金、人工费、税,哪个不是钱呢?更何况他们还把隔壁也给收入囊中,在能正式盈利前,这个窟窿只会越来越大。

即便一直靠着蔡家的投资硬撑着,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办法。脑中思绪万千,他无意听到了邻座的交谈。

“我最近打算开一家密室逃生,你觉得怎么样?”

“这东西开不久吧,赚钱倒是好赚。我有个朋友开了几个月,直接赚了好几倍,然后就关店了。”

密室逃生?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大二的时候,和许诺几个一起去密室逃生玩。当时,许诺的尖叫可真是大声。想起来,那时可真是开心啊。

他抿了口咖啡,意识到最近许诺的心情似乎看起来比以前好了些。不过,他注意到,许诺时不时还是会注视着虚无的空处发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为许诺做些什么,来缓解这样的情况。

该做什么呢?他想着,看着星九克的窗外。

窗外,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在地上织成斑点的剪影,看起来像是一队行军的蚂蚁。

穿着长裙的女生拎着快递,和身边的长发女孩轻声交谈,时不时微笑。穿着老旧衬衫的大爷慢悠悠地骑着三轮,全然不顾后面有辆车想停车。路牌在傍晚阳光下的斜影在三轮上安静路过,两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拎着一袋子的肉和蔬菜,高声用某种方言说说笑笑。集成购物中心的全息横幅上滚动着今天的优惠信息“合成肉和类植物合成物九五折”,而横幅底下,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像是正因为某件蠢事而追逐打闹。

周言一时间有些失神,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感觉,叫做“活着”。他想道,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瞬间就好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普通的一日生活

“哟,诺诺!”

周言靠在栏杆上,朝着刚下课的许诺挥挥手。他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和数个老师同学的尖锐眼神。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呢。”他笑着拍了拍许诺的脑袋。后者放开了他,转而牵起了他的手。

“你带书了吗?”许诺拉着他,脸上的微笑藏不住。

“什么书?”周言却感觉不妙,“哦对,我们今天原来要去图书馆来着。”

同为大三的学生,许诺也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她对未来的规划,便是考研。周言完全不反对她的决定,只是内心觉得,如果许诺准备考研的话,也许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少。原本就因为书店的事情,自己经常要忙没法陪许诺,现在时间又变少的话.......

“你在听我说话吗?喂喂喂?”

“哦当然了,”周言装作自己没有走神。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许诺轻哼一声,对身边人投以怀疑的眼神。

“嗯....就是考研的事情来着?”

“不,”许诺轻轻拍了下周言的后脑,“是问你有没有预约图书馆的座位。”

明明周围的大学生都不怎么爱学习,可出人意料的是,图书馆的座位非常紧俏,紧俏地和买房摇号似的看运气。在几年前,图书馆还得靠实体来占座,能不能拥有一个安静而良好的学习环境完全取决于个人和他人的无耻程度。书包占座只是最基础的操作,真正的无耻者能用一卷厕纸占上四个位置。周言印象最深的是,有个学长跟他吹嘘说自己有特殊的技巧,去图书馆从不愁位置,凭此技能还泡到了当时的女友。而这个特殊的技巧,便是把别人占座用的书包扔到厕所里,然后装傻。

周言当时听了之后,惊为天人。

当然,这都是几年前,周言那时候都没入学。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了,粗暴而原始的实体占座法已经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图书馆的官方公众号上预约座位。这种方式简单快捷,预约时间段,时间到了去桌上签到,享受安静良好的学习空间。如果有人强行占座,也有强力的老师和保安叔叔重拳出击。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没有无耻者的发挥空间了吧。也难怪那个学长唏嘘“时代变了”。

哦,当然还有个缺点,就是一旦忘记预约了,座位很快就会被抢光。

“所以说,”许诺轻轻叹了口气,“你没有预约是吗?”

“是的。”周言垂着头,像是被当场逮捕的小偷。

“算了,”出乎意料的是,许诺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噘着嘴望着远处,沉默了许久。这令人牙根发酸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没等周言忍不住下跪道歉,许诺就已经开口:

“我今天上了一下午的课,是有点累了。这么一周都是这样,偶尔休息下也挺好的。”

说着,她朝周言笑了笑。周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

“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呢?要不你回宿舍睡会儿?”

许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说:“我们先去吃饭吧,我饿了。”

周言不敢再乱说话,赶紧领着公主大人去门口刚开的一家日式餐厅。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这家日式餐厅的门口。这是一家不大的日式餐厅,大概是个人开的小馆子。和那些财阀旗下的连锁加盟店不同,这里并没有从高档玻璃中透出的优雅灯光和门口的当红偶像代言广告牌。

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招牌,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正鲜。招牌之下,是朴素的灰色钢外墙和门口的一块黑板立牌,黑板上手写着今天的菜品。不得不说,老板的字还是挺不错的,两人在门口的立牌前看了一会儿,都觉得菜品看起来不错——起码图片看起来不错,便推门走了进去。

门上的风铃叮铃铃地作响,门边还有条黄狗在门边的阳光下懒洋洋地躺着,对于进来的两人只是抬了抬眼睛。

“周言你看,他超像你睡觉时候的样子。”

许诺指着狗对周言说,得到了一声冷漠的敷衍回应。

“这边是两位吗?请往这边。”

一位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站了起来,引着两人坐到一张桌子边上。接着,她从桌边抽出一本包着牛皮纸触感封面的菜单。周言已经来过这里几次,就直接点了一碗鳗鱼饭和一份猪排。

许诺粗略地扫了一眼菜单,在地狱火鸡面饭和照烧鸡肉饭之中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选择了地狱火鸡面。这时,她发现周言又点了两份溏心蛋。

周言无视许诺看饭桶般的讶异眼神,将视线转向门口的黄狗。他用口哨逗了会儿狗,然而黄狗在阳光下只想睡觉,丝毫不为所动。

几分钟后。

“您好,您的至尊蒲烧鳗鱼饭来了!”

女店员端着一个椭圆大碗走来,热腾腾的蒸汽从碗里冒出。她将碗放在了周言面前,随即离开了。

许诺好奇地凑过去,一股醇厚的香甜气味夹杂着秋叶身上的清爽香气涌进鼻子,让人食指大动。十几片切成方块的酥软鳗鱼肉躺在米饭上,上面浇的暗橙色酱汁浸满了鳗鱼肉,还渗到了下面的米饭里。紫菜碎屑密布在鳗鱼肉和米饭的中间,衬着那些没被酱汁浇到的鱼肉。

周言急吼吼地抄起勺子,一勺下去满满当当地将饭和鳗鱼一同挖起,塞进了嘴里。一口咬下去,酥软的鱼肉像是在齿间融化了一般,和被甜美酱汁浸泡的米饭搅和在一起,简直就是世间美味。嘴里肥美甜腻的味道让他不由大呼美味。

一口,再一口。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都在渴望着下一口的鱼肉在舌头上被碾碎,饭粒和酱汁在舌头上被挤压,渴望着酱油的甜味在舌头上绽开。

许诺看得也馋了。不过很快,马尾女店员又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一碗地狱火鸡面。

粗壮的面条挤满了铁盆,其间的缝隙中塞满了肉片。红艳艳的汤汁浸满了从面条中涌了出来,第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地狱中涌出的鲜红色岩浆。光是看着面,都能让人感受到背后冒出的汗。

面一下肚,浓郁的味道已经冲进了肚肠,辛辣的汤汁中混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甜味,着实回味无穷。肉和在接触舌头的一瞬间已经让流下的汗液蒸发,像是填充了辣与甜之间的坚实感。许诺赶紧喝了口水,大口喘气,给了舌头片刻的歇息时间。

两人吃完饭后,决定去操场上散会儿步。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在远处慢慢消逝,路灯的橙色光和办公室的白色灯光取而代之,人类的造物逐渐开始了又一次的对天空的主宰。而这变化中的天空之下,只是一个普通的操场,如同沙滩中的微小沙粒。

微小而普通的操场中,穿着运动服的女生戴着耳机在内圈慢跑。她经过一个斜放的球门,黑白相间的足球破空而来,撞在了球网上。她被球网的扯动吸引了注意力,余光看到了几个足球队员击掌庆贺。足球队员们的身后,几个戴着头盔的学生正用着钢剑在互相练习,几个女生结伴经过他们身边,偷偷地议论着其中一个高大的学生。

即便是许诺,在这样的氛围下也放松了下来。两人牵着手在操场上悠闲地散步,闻着温暖的风的味道,争论着某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因为某件过去的蠢事而捧腹大笑。

周言拉着许诺,在一块干净的草地上坐下。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便认真地说:

“诺诺,你有想过吗?我们要是生在一个未来世界的话会怎么样?就那种高楼林立,机器人已经普及了的那种时代。很高科技的那种。然后呢,我是一个人造人,你是一个街头武士,你觉得怎么样?”

“没想过。我倒是觉得,你今天话特别多。”许诺没理会周言支离破碎的发言,“你是因为没去图书馆不好意思吗?没关系,我最近太忙了,这么休息下,我也挺开心的。尤其是和你在一起。”

她注视着周言的眼睛,甚至让人觉得她下一秒会吻上去。周言略感害羞,岔开了话题:

“是啊,我当然话多了。对了,我就突然觉得,你要不看下百度百科,找个长点的词条读一下呗,我突然很有求知欲。”

“呵。”许诺白了他一眼。

“或者把考研书拿出来读一段?我突然很想学习。”周言锲而不舍。

许诺只回以鼻子的哼声。

“好吧好吧,刚刚只是是因为某种至高的不可视的力量逼迫我说这么多话的。哎呀,你知道的,大家都有那么些身不由己的事情,吃饭啊喝水啊学分啊之类的。”

“你是在抱怨吗?小心被穿小鞋。”许诺好笑地看着他。

“哪有,我怎么会抱怨。我只是在抒发对不可捉摸的命运的一些……好吧,我是在抱怨。我觉得抱怨应该没关系吧?”

“好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许诺结束了这个危险话题,活动了下因学习而僵硬的脖子。她抬起头,仰望此时温和的傍晚天空,“我和你说,看到这个天空,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想到了什么?”

“烟花。”许诺仰望着天空,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着爸妈去山里,连年都在那里过。一开始我是很不开心的,想着都快过年了,为什么在山里?山里的年夜饭也没有饭店里的好吃,厕所也很臭,冷又冷。不过,山里的天空真的很漂亮,能很清楚地看到星星,月亮也特别大。”

“这里也能看到星星啊?”

“那不一样,你没看到天边的那些灯光么?差距真的超级大啊。然后呢,他们就在跨年的时候放烟花。真的,那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景色了。四散的烟花在那么纯净的天空上绽放,没有高楼啊灯光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烟花,只有那么闪耀的烟花。”

许诺说着,琥珀般的双眼中闪着光芒。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和女孩嘴角的微笑,周言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无与伦比的美丽。

许诺转过头来,一边调皮地用手指在周言手上画着圈。周言有点痒。

“对了周言,我们在书店办个烟火会吧!”

也许是手上太痒了,又或者这个提议太过荒谬,周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困难又接踵而至

第二天,溏心蛋书店内。

“所以,你想在书店里办场烟火晚会?”陈默的话让大家沉默了下来。随即,他尖锐地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兄弟,你脑子坏了吗?”

陈默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为了佐证自己的鄙夷并非空穴来风,他举出了几个理由:

“首先,我们没地方买烟花。”

“淘宝上不能吗?”周言指着淘宝上的一堆“不能再便宜了结婚用品大全礼炮礼花婚礼喷彩带烟花雨”,疑惑地问。

“可惜了,真不能。看清楚点,你那是礼棒。”陈默撇了撇嘴以表鄙夷,顺便打开了百度百科,“看这个,我给你读一读,‘对未经许可生产、经营烟花爆竹制品,或者向未取得烟花爆竹安全生产许可的单位或者个人销售黑火药、烟火药、引火线的,由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责令停止非法生产、经营活动,处2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并没收非法生产、经营的物品及违法所得’。听清楚了吗?2万以上10万以下!”

“听清了听清了,”周言嘟囔道,“你有必要全部读下来么?再说了,要罚也是罚商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默没有理会周言的抱怨,自顾自说:

“第二,你可能不知道——错了,你肯定不知道,文化场所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是禁止燃放烟花的。而且为了省钱,我们的消防设施一直都是不怎么好的状态。真放了烟花,出的问题可不只是这么点。你要是想坐牢,我建议你去学校门口的便利店偷包薯片什么的,更快些。”

“买不到烟花的话,”蔡逸辰插嘴,“我们可以自己买化学材料来做啊。我有个叔叔就会做这种东西。”

“可以,你的想法简直是天才,”陈默讽刺地说,“到时候你可以和他在牢里住同一间,铸就铁窗佳话。”

“不会的,”周言嘿嘿笑着说,“我会说是你指使的。要进去大家一起进去。”

“不,是我指使的。”星野植树突然说,“我会和陈默住同一间的。”他盯着陈默,后者脸红了。

“啊啊,问题不是这个,问题是这个想法太蠢了啊!”像是掩饰自己的害羞,陈默提高了音量。

接下来十分钟里,几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尽管陈默再次对烟火会这个想法进行了驳斥,并质疑了周言的智商,周言仍然以乐观的态度表示,困难总是能克服的,就像这个书店一样。蔡逸辰则对这个话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时不时出谋划策。而星野植树完全相反,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在旁边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语言学书籍。

似乎是无心,又像是有意,陈默随口提了一句:

“先不说这个能不能成,就说我们现在的盈亏问题怎么解决吧。”

这句话一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陈默也自觉失言,没再说话。周言本想再次发挥乐观的态度来鼓舞下自己的朋友们,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他接了个电话,随即脸色一下子变差了。

“我们的一个供货商要提高原料价格。否则的话,下个月就不签合同。”

提高原料价格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也许是厂里的员工要加薪,也许是孩子要报个新补习班,也许是小三想买个新包,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可能。总之,这出于任何潜在原因的价格提高,对于本就有亏损的溏心蛋书店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周言询问了甜点师傅,师傅说这些原材料都是必需的,没办法替代。也就是说,他们要么就吃个闷头亏,想办法再从别的地方赚回来,要么,就去问问到底是为什么提价,用个人魅力或是任何手段来改变对方的决定。

“我去他们厂里,和他们老板聊聊。”

周言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按照他的风格。心怀热血之人,不会因障碍而止步不前——哪怕知道这障碍也许没法跨越,哪怕知道仅仅去尝试也可能会头破血流。有人称之为愚蠢,也有人称之为偏执,而更多人则会将之成为坚定——足以团结众人的坚定。

周言说完,陈默点了点头,说:

“那我去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客人买更多的东西。对了,饮料的价格可以调整下,之前师傅就和我说过了,可以更贵一点。”

“我明天和图书销售代表谈的时候,看看能不能争取到更多好卖的书。最近进的那批书码洋有五万左右了。”蔡逸辰也开口,“今天下午还有工会的人要来。他们基层工作部一直都在我们这里搞团建,也给我们资助了不少钱。他们部长挺有意思的,说我们这里环境不错,很喜欢我们这里。”

“那个工作部部长吗?我听说他挺厉害的,”星野植树突然开口,“好像各方面的人都认识,感觉可以多和他聊聊。”

陈默勉强地笑了笑,将这作为谈话结束的信号。他站起身,前去引导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顾客。星野植树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起身跟着陈默。蔡逸辰深吸了口气,随后吐出,像是想平复心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不对,你下午不是有课吗?还是我去吧。”

“算了吧,你下午不是还要招待工会的人么?把他们的活动搞好更重要点,毕竟他们现在是我们的金主之一了,”周言语气苦涩,“至于课,哎,那我只能翘了。”

尽管说得轻松,但下午的这门课,他已经被记了两次旷课。按照学校的规定,如果有三次旷课,那这门课就直接挂科了。也就是说,如果下午这门课今天点名的话,他就得考虑重修的事情了。

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了,他只能这么想。

“今天的活动主题是惊悚故事会。”蔡逸辰坐在圆桌的一角,面孔在摇曳的烛光之下显得有些苍白。这个房间是特意为了今天的活动布置的,还买了几根蜡烛过来烘托气氛。

在场的有六个人,算上他有七个人。虽说团建用这种活动听着挺奇怪,但既然有钱拿,也就无所谓了。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胖胖的三十来岁的女人。

“我来分享一下我以前在学校时候听说的一个事吧。我们学校是个外语学校,有段时间夜里经常会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来上门推销。而且还是熄灯了之后才过来。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学姐之类的,为了躲避宿管阿姨的盘查才这么晚来。但她每天都来,每个晚上都来,还是一间间房间地敲。如果有人开门的话,她就会问‘要不要买红衣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周围的几人都听得很入神,书店外的人声和车声似乎越来越远。胖女人继续说了下去。

“基本被吵到的人都很生气,没人要的。也有人和宿管阿姨去反应,不过很奇怪的是,宿管阿姨每次蹲守都抓不到这个红衣服的女人。后来啊......”

胖女人似乎是在迟疑,蔡逸辰听得入神,吞了口口水。

“后来有个女生实在忍不住了,就冲着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喊‘什么红衣服?烦不烦啊!信不信老娘全部买下来!’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也没说别的,就是笑了笑,转身走了。然后那天晚上就再没人听见敲门的声音。结果第二天,同宿舍的人发现这个女生浑身都是红色的,身上被割开了几十道口子,血全身都是,看起来就像是穿了件红衣服。”

胖女人讲完了故事,其余几人还沉浸在这个故事营造的氛围之中,一时间没说话。蔡逸辰清了清嗓子,说:

“哇,这个故事好棒啊!我们今天的开头非常好。”

“下一个我来讲吧!”一个二十来岁,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男孩抢着说,“这是我之前家族里面一个长辈身上的事。当时呢,长辈原来是和自己的孙子出来玩的。但只有孙子一个人回来。孙子说,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那个长辈被发现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脸迷茫,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孙子正奇怪,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满脸皱纹的无牙老太婆。”

说到这里,男孩往前探了探身,故作玄虚地压低了声音。

“孙子发现自己没法动弹,只能看着老太婆和自己的爷爷说话。老太婆一脸阴笑地问,现在,该许第三个愿望了。而爷爷很奇怪,说他都没许过第一个和第二个愿望,怎么就第三个愿望了?老太婆说,他许的第二个愿望是忘记一切,让一切都回到第一个愿望之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于是,爷爷就说,他的愿望是想知道自己是谁。老太婆阴森森地笑了,身体一虚,永远的消失了。她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那就是你许的第一个愿望’。”

男孩停住了声音,不过其余人的反应没他想象的那么热烈,反倒是看起来没怎么听懂。于是,他解释了下这个故事为什么恐怖。

作为团建的故事分享会进展地很顺利,在蔡逸辰的引导下,剩余的几个人都分别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当轮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那是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男人的手交叠放在腿上,昏暗的室内看起来像是手上长了红色的皮疹。

“唉,我一直在试着想一个故事,一个比你们讲的更好的故事,但我发现这好像不太可能,”男人在幽暗的灯光下换了个坐姿,这时,蔡逸辰才发现男人手只是单纯的暗红,而不是皮疹,“我在想一件事,你们讲的事情,其实是编出来的吧?”

房间内一片寂静,几人面面相觑。

活动结束后,工会的基层工作部部长也过来了。他的年纪只比蔡逸辰的父亲小个几岁,看起来却像是个在田里干活的老农民。

“逸辰啊,这次团建怎么样?”部长笑嘻嘻的,稀疏的头发油光发亮,面色看起来像是喝了杯小酒,“你们的想法挺不错的,恐怖故事分享会,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刺激的东西?”

“哎,年轻人嘛,都喜欢刺激点的。”蔡逸辰附和着,“您下次也要在我们这边搞活动啊。”

“当然当然。我听他们五个说,这次活动很有意思,下次一定还租你们书店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晚也总会来临

因为蔡逸辰不能来,也就不能坐车。考虑到钱,他只能选择公交出行。厂区位于一个略显荒凉的地方,离书店大概一个小时车程。

一路上,路边的景色从繁华的高楼逐渐变成了破败的烂尾楼。十几层高的豆腐块般的居民楼在头顶俯瞰着众生,而公交车则行驶在其阴影里。周言试图在视野中找到些略带生机的东西,可最多的,是狭小巷道墙上的各色涂鸦,其上还能看到奇怪的痕迹和人体脂肪带来的腐蚀。无人打理的盆栽歪斜地倒在一道门旁,不远处堆着的食品包装袋几乎成了一座小山。他甚至觉得能听到居民楼窗户嘎吱嘎吱地拍打着窗框的声音,仿佛里面还有人住着似的。

他听本地人说,这片区域被称为滨海市的“后巷”。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里有许多城中村和城乡结合部在。这片包括郊区的城乡交错带在警力的辐射边缘,却又是许多厂房的所在地。年轻的工人拉帮结派,辍学的混子成群结队,尽管警方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但这就跟角落里堆着垃圾的“后巷”一样,能看,能走,但是很脏,很臭。

周言不害怕这种事,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的书店开不下去。一个小时颠簸的路程很快结束了,他走进了厂中。

门口的保安抬眼看了看他,拒绝了他进去的请求。即便周言骗他说自己是这里上班的,但大学生的气质实在是独一无二,根本骗不到别人。无奈之下,周言只能用一个微信红包进到了厂中。

然而,这一个小时的车程和开门用的微信红包,加上周言的热血,都没有换来什么好结果。

“小伙子,不是我坑你们,”头皮油光发亮的中年男人张嘴就是烟味,“是我们也没办法啊!最近这边有个地头蛇,说是要所有厂都要给他钱。我们不给又不行,给了又亏,那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解决了。”

“不能找警察吗?”

“警察?”中年男人被逗笑了,“村里的警察他都认识,市里的警察来一次也不顶用。来一次抓几个小喽啰,抓完隔天我这厂子就得被人砸掉。”

周言费尽口舌,却也说什么都没用。口舌和诚意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起码不能解决暴力和金钱。最终,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整个下午的奔波,都在做无用功。

于是,他只能坐上回去的公交。

“....人是能被信息压垮的,这早就在几百年前的信息时代就已经证明了。信息过载在那时候就是个问题,大量冗余的信息严重干扰了人对相关有用信息的准确分析和正确选择。放到现在,仍然是这样,终端的出现的确提高了人的记忆和处理能力,但是也让信息呈指数倍增加。现在每个企业都会投放大量的信息,如何让目标群体准确地接收到信息才是关键。这就涉及到信息刺激对大脑的影响了。让我们来看一下浦岛联合的这个案例.....”

许诺认真地记着笔记,心中却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上次有这种预感,还是那件事之前的时候。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呢?

这一次,自己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社会学家查尔斯科利在七十年前写的一篇雄辩的文章中称传播是‘人类关系赖以存在和发展的机制,是一切智能的象征和通过空间传达它们和通过时间保存它们的手段’。还有人类学家爱德华萨皮尔在《社会科学百科全书》第一版中精辟地写道: 虽然我们谈起社会时往往好像它是一个由传统所限定的静止的结构,但是,从更本质的意义上说,根本不是这样,而是各种大小和复杂程度不同的有组织的单位的成员之间部分的或完全的了解所组成的一个极其错综复杂的网状系统。诸如,从一对情人或一个家庭到一个若干国家结成的联盟,或者是报纸通过它超越国界的影响所及的人类中越来越多的人。都属于这样的网状系统。 社会是各种关系的总和,在这些关系中,某些信息是共享的。我们要明确了解的一点是:人类传播是人做的——”

讲台上教授的长篇大论少有地让她觉得啰嗦而烦人,每一个字都像是蚊虫在耳边飞过的声音,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合上笔记本,悄悄起身假装出去上厕所。走到教室外,她给周言发了条微信,想汲取些爱的力量来对抗自己突如其来的烦躁。

然而,周言却久久没有回复。

她愈加心烦,但觉得这么直接给周言打电话,会显得自己很烦人。于是,她向蔡逸辰询问周言现在在做什么。

蔡逸辰的回复让她直接冲回教室。顾不上教授的惊讶,她胡乱地将笔记本和笔塞进提包里,冲出了教室。

回来的公交上,周言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周言吗?跟你说个事,今天老师又点名了。老师说你三次点名都没到,平时成绩没了。”

“就是说,我挂科了吗?”

听筒另一边的沉默无疑是代表着肯定。他叹了口气,道谢后挂了。

挂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情,一直都不是。挂科而已,重修就好了。只是重修要每周末去上课,要付重修费,要补考,要.......

如果他没别的事情要忙的话,却是不是大事情。如果他没别的事情要忙的话。

他怎么可能没别的事情要忙呢?

本就沉重的心情,此时又被压上了一根稻草。

挂掉电话后,手机仍然不停在震动。他知道是微信上的消息,也许是工会和自己的联络,也许是图书代表,也许是房主。可他却一条都不想看。

公交如同冰冷的机器般开着,一直到了目的地。而他,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只觉得自己像个空壳般行走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随便找了个肮脏而安静的无人巷子,扶着墙坐了下来。他用力地砸了一拳墙壁,指节通红。

“啊,真是要疯掉了。”

他自言自语着,心想着,他现在只想喝酒,喝醉,然后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书店,学校,他都不想管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还存在着一丝幻想——也许一觉醒来,一切就都便得好起来了。或者更美好一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周言!”

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拖回了现实世界。清脆的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周言,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脏的地方你也坐的下去?”许诺轻轻踢了他一脚,“起来吧,要坐去干净点的地方坐会儿。”

周言的脑子有些跟不上情况,直到许诺朝他伸出手,他才站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

“我说是心灵感应,你信吗?”

“也不是不可能。”

周言嘟囔着,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两人随便在路边找了处看起来没那么脏的花坛边缘,坐了下来。许诺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口气。看起来,她也一样疲惫。

周言呆呆地望着暖白色的街灯,紧绷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点。几乎遮盖了月光的淡灰色居民楼像是沉默的巨人般挤在路边,在栏杆外的车流声和霓虹灯光之中安静地呼吸着。

凉爽的风拂过他的脖颈,几乎让他有了种错觉——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许诺没有追问他到底怎么了,只是握住他的手,自言自语般说:

“没关系的,我们一定能熬过去的。”

周言感受到了手上的温度,回应道:

“嗯,一定能的。”

次日。

周言在书店里大声打电话,声音之大都让看店的蔡逸辰看过来。

“老板,你说的那个家伙,就收你们‘安全服务费’的,叫什么名字?哦,好,谭天是吧,谢了。”

挂掉电话,他盯着眼前的书柜发了会儿呆,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朝着门外走去。蔡逸辰叫住了他。

“周言,你去干啥?”

“去找人聊聊,解决下昨天说的那个原料的问题。”

“不是,你要怎么解决?x,听我说话!”

蔡逸辰的声音被他甩在了身后。不过周言不知道的是,蔡逸辰发现叫他不回来后,立刻拿出手机,给工会的基层工作部部长打了个电话。

“后巷”中有许多人渣,说他们是闻血而动的豺狼,一点不为过。

而谭天是人渣中的翘楚,他嗅觉敏锐,每次都能捕捉到一些“来钱”的路子。而且,他还是人渣中最为贪婪的那一个。只要你出得起钱,他来者不拒,什么事都敢做。目前,他的活动范围只有“后巷”那一块,但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会被绳之以法。

周言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地址。这个地址坐落于滨海市的某个广场旁边,并不算偏僻。

他很快来到了地方,即便是白天,大卖场的灯光仍四处扫视,积木玩具般的大楼上的亮光差不多能连成一个字母。滨海市的每一刻都在狂欢中度过,仿佛黑夜与白天的区别只是在天空的亮度上。

但当他走进里面时,却发现内部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光鲜。接触不良的霓虹招牌上面写着一串拼音,底下是“欢迎光临”,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欠临”。阳光从双层玻璃外招进来,止步门前。尽管已经是早晨,周围的店铺却都是店门紧锁,只有门上暗红色的应急照明灯亮着。整层楼甚至看不到一个人走过,只有门口散落的垃圾有苍蝇在飞舞。

他心里有点发慌,快步走向了环形走廊的另一边。在走廊中央,一家店孤零零地敞开着大门,明亮的白色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他走了过去,店内两侧的墙上挂满了电子设备,几个凶恶的男人在柜台后面的桌上打牌。周言的出现让几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坐在桌子中央,正在发牌。他身上的沙色外套看起来很久没洗了,仿佛蒙上了一层黯淡。随意敞开的外套里面,衬衫上还沾着几处食物留下的油渍。

“谭天?”

男人转头瞟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谁?”

周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想过要怎么去说服这些人渣。但当人在跳板上的时候,就没法退缩了。他硬着头皮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不出所料,换来的是几人讥讽的大笑。

“这小子谁啊,怎么这么狂?叫我们不要收钱,那行,钱你来出!”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如恶鬼般可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扑克牌都掉了几张,“你给我过来!”

周言胸中的愤怒也被点燃了,他很想过去给男人一拳。但他残存的理智正阻拦着他前进。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在走廊入口响起。

“谭天,你干什么!”

来者正是即将秃顶的工作部部长。然而此时,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更像个正气凌然的士兵。他的介入让谭天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部长大步走来,将周言拉离店门,独自上前和谭天对峙。几句之后,看起来像是解决了。随即,部长便拉着周言离开了这里。

刚走出卖场,部长停了下来,埋怨道:

“你说你学生家家的,去招惹这二流子干什么?要不是你朋友和我说了,你今天搞不好就得被打一顿。”

“也没办法啊。”周言挠挠头,说出了原因。部长听了之后,一拍脑门。

“是这么个回事啊!别担心,我回头就给你安排。”部长拍着胸脯说,“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便潇洒地离开了。

几天后,有一家新的供货商主动联系书店,并和他们签了长期合同——相较于之前的那家,这家更便宜。部长后来和周言一次聊到了谭天,才说出了实情。谭天是某个领导的亲戚,领导不会在明面上保着他,但谭天有时候会为他做些“出格”的事情,或者当一个“管道”。除掉谭天固然简单,但切掉壁虎的尾巴,也不会对壁虎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那为什么不把那个领导一起举报了?”周言很疑惑。

“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部长说完,便强行转移了话题。之后,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周言也没从部长口中得到更多信息了。

几年后,周言从一个生意伙伴的口中得知,谭天借着一次房地产开发洗白了,开了家建筑公司。但也有人说,谭天私底下还在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为自己的建筑公司牟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火将照亮天空

“现在供货商的问题解决了,单客的销售额也有所上涨,工会还赞助了我们一笔钱,”陈默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说,“按照这个趋势,我们下周就能盈利了。对了周言,妇联的人昨天打来电话,说也想借这里的场地来举办活动,你回头和他们聊聊。”

“没问题,”周言从书堆和笔记本电脑构成的堡垒前抬起头,打了个哈欠。他还有好几门课没有挂,这两天还布置了一堆作业,“那你能不能帮我做下作业?”

“滚。”

“嘁,没义气。”周言鄙夷地哼了一声,又把头埋进书堆,开始打字。

蔡逸辰抱着一摞书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在柜台上。随后,他想起了什么,对周言说:

“周言,你上次说想办烟火会?”

“对啊,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上次办一个活动,活动结束还剩下不少烟花没放。我可以跟他们要一点来。”

“停,”陈默说,“说了几次了,书店门口是禁止燃放烟火的。”

“也不一定要在书店门口吧,”周言活动了下手指,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个郊区放也没关系。反正是放给她看的,在哪都一样。”

“我也这么觉得,”星野植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随后,他深情地看着陈默,“只要有你在,不管在哪我都可以过。”

蔡逸辰趁着自己还能压制吐的欲望,赶紧离开了。周言看向屏幕,准备继续完成自己的作业。而这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周言,你怎么现在还在这儿?你不是下午有课?”

许诺的声音吓了周言一跳。周言转过身去,干巴巴地解释自己因为旷课太多而被挂科了。

“谁和你说的?你怎么就挂科了?”

“额...课代表和我说的?”周言抬了抬眉毛。

“秋叶是你们课代表吧?她我认识,”许诺像是在忍笑,“我昨天问她的时候,她说上次看错了,你只有两次旷课。好了别这么看着我,也别摆出一副蠢样,起来起来,现在去上课还来的及!”

许诺把周言赶出了书店,她离开的时候撞上了蔡逸辰质疑的眼神。她笑了笑,眼中的意思也很明确。

蔡逸辰大概猜出了情况,估计是许诺用某种办法贿赂了课代表,划掉了一次缺勤记录。这并非办不到,只不过需要厚脸皮和运气,有时候还需要一个微信红包或者是一大杯奶茶。

或许,还有爱。

“我说逸辰,这么多真的装得下?”

周言看着一仓库的烟花直发愣。蔡逸辰翻了个白眼,懒得接话,开始哼哧哼哧地将烟花搬到车子的后备箱里。周言见状,也动手搬了起来。

因为经常搬书的关系,他们的动作很快。不过,装了机箱烟花的车子显然沉了不少,开起来都要猛踩油门了。

周言挑了个晴朗的傍晚提前关了店,用一顿晚饭贿赂了蔡逸辰——鬼知道为什么一个富二代能被一顿晚饭贿赂——总之,他决定搞一场属于他们的烟火会。

他还特意和许诺说,只是几个人出去一起玩。他很期待许诺的表情。

他们来到了一块空地,当周言打开后备箱时,许诺脸上的惊喜已经足以媲美烟火的美了

点火,燃烧。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仿佛触手可及的希望。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

“怎么样,你喜欢吗?”

“很蠢的想法,即使是以你的标准来说。”许诺试图板着脸,然而败于无法掩饰的笑意,“但我喜欢。”

她转过头去,用力地吻着周言。

“咳。”

蔡逸辰尴尬地转过头去,假装对烟火突然来了兴趣。不过,他发现,烟花在这纯净的天空下,如此美丽。

就像是绽开的希望一般。

文章标题: 溏心蛋— 第五十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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