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你是我前世的谁？

（一）

相同的场景即刻要拉开帷幕……我内心的恐惧经过多年的磨砺，已经被莫名的决绝替代，我无法制止，也无法思维。长发齐齐竖起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开。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似乎正期待着序幕之后的主角……他毫无悬念地又伫立在我的床前。

（二）

我看不到他，虽然我正睁大眼睛，我只能凭感觉，去想象他的高度，他的身形。

他又一言不发地趴在我的肩头，我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褪下，我们就这么裸裎相对，可是从未重叠交合。他把头深埋在我肩窝的长发中，从未有过呢喃絮语，二十多年了，我没听过他的声音。

我们身上最敏感的羞体此刻都不复存在，我身上有生命力有存在感的器官只剩下了手指。我张开五指缓缓梳理他柔软的头发，他的发型不是平头，不长不短，滑顺蓬松，该是青春正好的年纪。

他那么真实地贴紧我依靠我，每一次为了证实这绝非我的春梦，我的幻觉，我都去抚摸他的后背。他光滑紧实的后背，汗津津的，那么冰凉，不是没有生命力的那种寒冷，他有温度。他在微微出汗，而非大汗淋漓。我的指尖划过他的脊梁，一遍又一遍。

（三）

虽然他从未曾伤害过我，可我不愿意深陷于这种暗黑，永远无法挣脱。二十几年了！无论我游走于不同的城市，睡在不同的房间，不同的床，他都能轻易地找到我。我无处遁形，无处逃脱。

我害怕这种真实到骇然的梦境，无力反抗，也无法逃脱，我只有朝他发泄！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他后背的肌肤里，他没有喊痛，也许他根本已经没有了疼痛感，他任由我掐，依旧一言不发，直到我放弃。

（四）

我在心底里恶狠狠朝他呐喊：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死死缠着我不放？你是想和我做爱吗？那么，你来吧来吧！

他不回应，他的身体也从不回应，我感受不到他的男性显征在哪，虽然他整个身体全部覆盖着我。

二十多年了，无论我恋爱，失恋，结婚，离婚，再次恋爱……他都未曾离开过我的世界。也许，我床上躺着别人的时候，他就这么静默隐忍地在某个角落看着看着，不阻止，不干预。在我最落寞最失意的夜里，继续熟捻地靠回我的肩窝。

（五）

你是我前世的情人吗？或是我在你的前世，与你有未了的孽缘？所以你才不离不弃，不肯回到属于你呆的境地？

我要看看你，一定要看看你！看看你的脸，似曾相识，还是完全陌生？

我使劲扳过你的脸，正对着我……没有五官，没有……

（六）

仅存的意识中，想起某个佛学会的友人教我念的一句咒语，是用闽南语念的，虽然我从来不肯当面念给他听，但我已悄悄牢记于心。此刻，费劲地调动已然不听使唤的面部神经，口齿不清地念完这句咒语，身上承受的重量渐渐轻了……我愈来愈流利快速地背诵，直到一切灰飞烟灭……

（七）

终于醒过来，摁亮床头的灯，靠着靠枕，长吁一口气……

但愿后会永无期，不管你曾是我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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