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折叠着我的爱》：平原上的诗歌

我折叠着我的爱

我的爱也折叠着我

我的折叠着的爱

像草原上的长河那样婉转曲折

遂将我层层地折叠起来

——席慕蓉《我折叠着我的爱》

我的家乡位于豫东平原上的一个偏远村落，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更没有精神生活的立足之地。全村没有几户人家有电视机，谁家要是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足以引来邻人的羡慕与惊奇。

到了90年代中后期，黑白电视机在村里普及起来，虽然能够接收到的只有几个本地的电视台，但也足够慰藉农忙了一天的农人。观看着黑白光影，却不啻于拥有了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即使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一台黑色电视机，也能打开未知世界的窗口，让土生土长的人知道除了春种秋收、除草育苗之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街灯不曾熄灭、有公园从未关闭、有铁路通往远方、有高楼耸入天际······

千禧年之后，城乡之间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单向互动，成千上万的农民涌入城市，城市的繁华他们无暇领略，他们成了讨生活的异乡人。即使为国家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作出巨大贡献，他们面对的始终是无法敞开怀抱的城市。黑白电视机没有欺骗他们，是生活欺骗了他们。

而农村则成了一座座死气沉沉的村落，只留下了两类被“抛弃”的人——新闻媒体称其为“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他们守望着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也守望着奔赴城市的亲人。

自那以后，城乡之间的通道一直没有关闭，迎来的却是越来越紧张的城乡二元对立。持续了二三十年的农民进城运动成就了城市的辉煌，却造就了乡村的没落。伴随着产业转型升级和人工智能的异军突起，这批人渐渐无所适从，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但没关系，在土地上生根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生存能力。

他们谱写了一曲平原上的诗歌，有喜悦也有心酸，有成就也有不堪。但突围成功的只是少数人，在现代化的高速跑道上，他们终归是无可奈何的出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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