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五首

　　乡村五首
　　
　　犁地
　　朝阳刚穿透雾霭
　　洒在山梁的凹地
　　爷爷伏在那匹紫红骡子的后面
　　“噢——”
　　地头的一声吆喝
　　骡子便调转了头
　　那笼在雾中的影子
　　像极了天宫里的神仙
　　银白的胡子
　　满是飘逸的线条
　　只是你没看见
　　它上面的汗珠
　　正一颗颗滚落进脚下的泥土
　　
　　锄田
　　左手扶地
　　右手掌铲
　　左腿直立
　　右膝跪地
　　这锄田的特选动作
　　据说产自80度陡地
　　我提着一罐面
　　选一块能坐的田埂
　　奶奶用双手把腿掰直
　　蹒跚挪于我的面前
　　重重地一屁股坐下
　　那泡得肿大的面条
　　香得满山沟都走味
　　香得忘了
　　奶奶落座时
　　那奇特的样子
　　
　　站磨
　　不知道耙地是做什么
　　只知道用那面竹制的磨
　　碾平地里的土块
　　双手紧牵骡尾
　　站在磨上的我
　　像天外来客
　　直直从高处降下
　　比坐过天车还要刺激
　　终于我滑到了磨的前面
　　磨站在了我的上面
　　爷爷喝住了骡子
　　一把把我拾起
　　“哎呦，我的娃”
　　
　　放羊娃
　　一顶破草帽
　　遮不住他们黑红的脸
　　和那双吃饱就满足的眼
　　那骑在马背上有节奏的颤
　　洋溢着幸福满满
　　可知如此矫情地骑马
　　除了新娘子就是放羊娃
　　他们唱着山歌浩浩荡荡而过
　　若等半个时辰去拾粪
　　太阳烤得不稀不软
　　准能筐满篓满
　　
　　背麦子的女孩
　　背后的麦垛
　　从褪弯累过了头顶
　　下坡的台子总高过她的小腿
　　麦墩触地的一刻
　　她就像不能掌握命运的小船
　　眼看要沉入海底
　　睁开眼的时候
　　她奇迹般地还站在高埂的边沿
　　从此她便不怕坎
　　哪怕就在悬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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