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我整个冬天的记忆

　　数九寒天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了，明天是“三九”第一天。从今天开始降温。中午骑车回家，二十分钟的路程，到家后，手脚冻得生疼。手中的钥匙插不进锁孔，两只手像红红的萝卜。开门后，一股暖流迎面扑来，那叫一个舒服。几分钟后，手脚暖和过来，比刚才多了几分麻疼。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把我的思绪拉回到小时候的冬天。

　　记忆中，小时候的词典中没有“供暖”这个词汇。条件好点的人家能点一个煤球炉子就很奢侈了。就是这么一个取暖的物件，为了节约，睡觉前还要灭掉。我从小怕冷，入冬后，厚厚的棉袄、棉裤一起加身，并且疼我不嫌多的妈妈给我做的棉衣，比其他孩子穿的不知要厚多少倍。除外，妈妈还要给我做一副棉套袖，长长的，厚厚的，仅能露出手指头的那种。即使这样“全棉武装”，每年冬天，我的手都会生冻疮，最厉害的那年，左手食指关节处化脓后，竟隐隐约约露出白骨。甚至连鞋带都系不上。为防止冻手，抹冻疮膏；用茄子根烫洗；橘子皮煮水洗……所有的方法用过，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升入初中后，在邻村读书。为免去来回路上的奔波，我住在学校所在村子的大姑家。与大我几岁的表哥、表姐一起上学、放学。刻骨铭心的是12岁那年的三九天，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天地间一片苍苍茫茫。恰逢周末，我与表姐裹着被子从窗子往外看，好多小朋友都在外面堆雪人、掷雪球……玩得不亦乐乎。再看看自己手上一道道裂痕，一丝丝血痂，不由得黯然神伤。不能出去玩，只能抄着手，跪在火炕上，透过不太明亮的窗户“观战”。

　　奇怪的是，一向被称为“孩子王”的表哥竟然不在其列。快晌午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玩雪的孩子们在大人们此起彼伏的“回家吃饭了”的召唤声中逐渐消失了。二表哥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大姑嘟嘟囔囔着往外走“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呢？”刚出门，就被风风火火往里跑的表哥撞了个满怀“娘，冻死我了。”看到表哥手里抓着几只麻雀，“活该！这么冷天逮麻雀，没把你的手冻下来呢？！”说着，大姑就要抄笤帚，我和表姐吓得大气不敢出，心想：表哥，这顿打是挨上了。“娘，先别打，听我把话说完，我听人说，三九天的麻雀血抹在冻疮上，几次就能好，你看我妹妹的手冻成那样，我看着就心疼，我逮麻雀就是给她治冻手的。”二表哥一边躲着大姑的笤帚，一边指着我说。“那你该早和我说啊，这傻孩子。”大姑边笑着嗔怪，便放下手中的笤帚。坐在炕上的我，感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向稳重、沉着的大表哥从二表哥手中接过那几只麻雀，用刀子弄出麻雀血，趁着温热，轻轻地抹在我惨不忍睹的冻手上，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地滴落下来。表姐帮我擦干眼泪，二表哥嘿嘿直笑：“哭嘛，又一点也不疼，以后再也不冻手了，你就能出去玩了。”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我更是哭得不能自已。这时，大表哥说“今天加个大餐。”然后，弟兄两个耳语了一阵，出去弄了些泥巴，把已经牺牲的鸟儿糊好，放在炉子上，“你们就等着瞧好吧。”大表哥神秘地说。我们几个围着火炉，听二表哥眉飞色舞的讲述他捕鸟的经过，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们都忍俊不禁，一阵阵肉香味扑鼻而来，放在炉子上的“泥巴鸟”变成金黄色，散发出的阵阵香气，让我们垂涎三尺。“熟了！”话刚落下，只见大表哥快速拿起“泥巴鸟”摔到地上，泥巴散落，冒出一股掺杂着肉香的热气，我“沾满鲜血”的手不能去拿东西，表姐把烤熟的麻雀肉撕成一小片放在我嘴里，那种味道至今令我回味无穷，记忆中的那种肉香也成了“绝版”。

　　接下来的无数个冬天，每逢周末，捕鸟、抹手、烤鸟、共餐，成了我们姐四个的必修课。在那个没有供暖的数九寒天，我倍感温暖，从心底升腾起的热流弥漫全身，让那个冬天不再寒冷。在我们精心呵护下，冻疮似乎一点也不领情，依旧我行我素。我的小手每年冬天肿得厚厚的，让人看着心疼，我也疼得龇牙咧嘴。表姐笑着说：“唉，麻雀肉没少吃，也没治好你的冻疮。”无数次实验证明，这个治疗冻疮的方法被我验证：无效！

　　至今，已有十几年没有生冻疮了。回想那段艰苦的岁月，幸福感仍将我层层包围着，那些往事，如一汪清泉滋润着我的心田；如一幅山水画，展现在眼前；如一首老歌，回旋在我耳边……这些都化作美好的记忆定格在那个美丽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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