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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啊

时间: 2020-03-09 12:11:06 | 作者：晓叶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8次

我的外公啊

　　人至中年，虽不能说尝尽百态，却也已有往事可以回忆。蓦然回首，发现人生中有些重要的人已经离你很久，很久，但他们就被镌刻在你的生命线上，无法磨灭。偶尔还是要回头看看，否则永远都在追寻，而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一）

　　外公，离开我们已经有18年了，但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外公个子不高，人很精瘦，浓眉大眼，脸颊左上面还有一颗痣，整个人长的很清秀，看上去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整天与土地打交道的人。

　　说起来，外公的一生也是辛苦异常。幼小丧母，兄弟两个由太外公一人养大，在太外公和大外公（外公的哥哥）外出揽活时候，只有7岁的外公便独自留在村里，靠放牛为生。及至少年，外公凭着自己的能干，当上了队里的小队长，后来又当上了大队长。没有上过什么学，但聪明的他还是在以前的扫盲班里学了一些字，还会算账。当结婚娶妻的年龄，因为大外公已经到邻村入赘，所以外公就在本村找了我的外婆。外婆是家中小女，上面一个姐姐已经出嫁，哥哥当然也生活在本村，但不知因何原因，我的太外婆，没有依照乡间儿子养老的习俗，而是跟我的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太外婆我已经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听说在我襁褓时对我关爱有加，只是可惜我尚未有记忆时就离开人世了。外婆的身体不好，或许这也是太外婆跟外婆生活在一起的原因吧。她一碰到天热就要犯晕眩病，腿经常要骨折，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出不出贩，只是在我的印象里，外婆是不去田里劳动的，就是在家里烧饭干家务，即使“双抢”时候，也就是在家晒晒谷子，这在农村是极少见的，因为我出生时外婆也只有40多岁，在农村还属于一个重劳力。也或许是外婆生的儿女多，儿女们都可以出力，或者，这也跟外公的勤快有关吧，他一人把田里的活都包下了。

　　

　　现在的回忆，10岁前我的记忆好像都是在外婆家。究其原因，爷爷奶奶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去世，我与改革开放同龄，已经分田到户，父母当时要在自家田里劳作，家里根本没有人带我。而在外公外婆家里，有太外婆，还有阿姨们和舅舅，都可以给外婆搭把手来带我，在外婆家的熟悉程度甚于自己家。于是等到上小学，逢假期去外婆家也是一种习惯，因而很多不上学的日子也是在外婆家度过的。而外公，在我的记忆里面，就一个字——忙。

　　早晨睁开眼就不见了外公，他一般要到吃中饭的时候回来，不是在田间就是在地头，吃过中饭休息下，过后又去干活，一直到傍晚，吃过晚饭后，喝完自家做的大叶子茶，抽根烟，就上床休息，等到第二天，又周而复始。遇到雨天不出田畈，也很少看到外公坐下来好好休息。不是在修理农具，就是在打草鞋，好像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闲坐在他而言几乎是不存在的，偶尔客人来了，才会看到他陪着客人在喝茶，但聊得多的也是庄稼农务。

　　可能干的活多了，所以讲的话就少，外公的话不多，就那么闷头不语，但如果讲话了，那是非常经典的话语了。记忆中，外婆、阿姨偶尔还要抱怨外公一下，但他也是那样不吭声。或许就是少说话，多干事，所以在大队里人缘极好，也能当上大队长。拿一句话讲，用实干说明问题。

　　

　　（二）

　　母亲是外公的长女，三年级辍学后就跟外公出畈干活。外公对这个女儿，拙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据母亲说，每每在酒喝的高点后，就会不住的夸母亲，说她的活干的好，说自己没有用，让女儿受累了。也许是对母亲的歉疚吧，对我这个外甥女，他是十分疼爱的。当然这种疼爱是表示在行动上，外公是从来不会用言语表达的。

　　在我的童年轶事中，有这样一件事往往被阿姨们提起，就是几乎不发火的外公那次发火了，原因在于我。据说是双抢期间，那天傍晚阿姨和舅舅忙着用双轮车车谷子回家，在家里呆着无聊的我在阿姨们再次出畈拉谷子的时候，也乘在车上面去田里玩。当日落西山，最后一车谷子要车回家时，车上已经没有我乘坐的地方，但我偏偏就要乘车上，就是他们许诺背我回家也不行。劳累了一天的阿姨和舅舅抱怨了我几句。这时，外公发火了。他令他们把这车谷子车回家，然后再空车来田里接我回家，而他就在田里陪我。外公轻易不发火，但发火了阿姨和舅舅也是遵循的。于是，那天，我就似个得胜的大将军，等着车子再特意来接我回外婆家。

　　

　　（三）

　　渐渐长大，慢慢的外婆家去的少了，外公也不常见到。但下半年冬闲的时候，外公总是来我家两三趟。每趟来总是拉着他的双轮车，车上不是装着糯米，就是松丝，还有劈好的柴，以及米酒，大白菜等等，都是外公自己的劳动成果，送来给我们尝尝。送到我家后，母亲给他泡上茶，父亲陪他聊聊家常，然后吃饭。总觉得这一顿饭，外公总是要喝比平时多一点酒，因为难得这样不用下午还要去田里劳作，而且有人陪着他一起。平时在外公家，他总是一人独斟独饮吧。

　　只是，这样的悠闲岁月也没有给他过长的享受。在我最小的表弟出生之后，外公的人生可以说“功德圆满”，五个子女都已成家，每个家庭虽不富贵，但和和睦睦，还如愿有了一个大孙子，只要自己身体健康，不用过多操心家事。只是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尝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正值壮年的父亲因病去世了，不善于表达情绪的外公，让这种悲痛压抑在心里，他不会像外婆那样嚎啕大哭，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哀伤。听外婆说，他曾经在父亲去世后，跟外婆说在父亲病发前就做过一个梦。那个梦曾让他有点不安，及至父亲查出癌症之后，外公就觉得这次父亲是凶多吉少了。只是当时没有跟第二个人透露，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等到父亲去世之后，他才把这个梦境透露给了外婆。

　　父亲去世后，他没有过多的对我们在口头上表示怜悯，但却抽出更多的时间来我家看看，那辆双轮车上也载满了更多的东西。只是，现在的午饭时间，已经没有人陪他喝酒了，又变成了他的独斟独饮……

　　香烟，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他最好的伙伴，抽烟比以前凶了很多。据外婆说，有时，半夜睡不着，外公也会坐起来抽一支烟。只是这种种，都是我后来听说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已在距离家乡2千公里外的地方读书了。是友亦是敌，纵然香烟能给外公很多夜深人静后的慰藉，但同时也剥夺了他的健康。在父亲去世一年半后，外公也因为肺癌去世了。

　　

　　（四）

　　当时，得知自己得病后，外婆舅舅阿姨都瞒着他，只告诉他是普通的炎症，只要住院治疗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但聪明如外公，其实他是知道的，因为从他的执意出院可以推测出来。只是他为了不让外婆和子女们难过，不说出来而已。就这样，大家相互隐瞒着。可是从后来外公的言语中，还是看出他自知病情严重。当时，他跟外婆说了一个梦，很奇怪，外公平时也没有什么迷信的倾向，但他的梦还是很有预兆性的，只是真实性还有待考证。外公对外婆说，这次他的病不会好了，他梦到了我的父亲，也就是他大女婿和另外一个已经作古的村人叫他一起去看戏，还说票都买好了，末了，他还说我是不是会成为我们村第一个火化的人哦？！后来外公果然是他们村子第一个火化的。

　　外公临终送别和葬礼我都没有参加，一则我在四川求学，离家路途遥远，而更多的是外公对我的体恤吧。自从父亲走后，不善言辞的外公并没有过多的对我们表示出怜惜，但在他内心，肯定是把我们放在第一位的，甚于他自己。因此在他生死离别之际，还特地叮嘱我母亲，千万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写到这里，止不住泪流），以免影响我。所以，在那个距离暑假还有一个月的一天，当我和母亲通电话时，听筒那边的她声音沙哑，问起原因时，母亲以自己感冒了搪塞了我。当时的我还说了一句五月还感冒，那是真感冒了。素不知当时的母亲的心是何等的凄凉、哀痛。稍稍能弥补一下的是，等到一个多月回家，三天后正赶上外公的“五七”。 传说，死者只到“五七”那天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会在阴间登上"望乡台"眺望阳间的家室，会见亲友。或许冥冥中外公也想再见我一次，所以让我赶上了他的“五七”。

　　得知外公已经去世的那个晚上，整整一夜未眠。过年时还未见如何征兆的外公，发病到去世只有短短5个月时间。当时还想着，是不是我的母亲跟我开玩笑，可是这种事又如何能开玩笑呢！从此，只有在梦中见外公的面容，从此，只有在回忆中怀念外公的点点滴滴，没有亲见他最后岁月的枯槁面容，不知对我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外公，愿您在那个世界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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