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念山：致母亲

　　母亲去世已经一月有余，而我始终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也许是事实太过残酷，没用勇气接受。

　　我不知道这一个月是如何度过的，内心空落落的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种孤独感侵袭着身心，冰凉冰凉的，让我害怕，灵魂颤抖。

　　我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孤独和害怕，无助和凄凉。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弃，置身于黑夜的荒岛上，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只有风雨雷霆，纵然我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无用处，这时我开始害怕，深深的悲哀着。

　　原来失去母亲的孩子是如此的可怜和无助，凄凉和孤独。而这种感觉却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诉别人自己很坚强。因为生活还得继续，许多人正等着看你的笑话，就等你倒地不起。

　　纵然我心中流血，悲痛至极，依旧继续着每日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别人看我依然如故，只是自己清楚，如今的自己只是行尸走肉，空荡荡的身心有的只是难以呼吸的痛。每到夜深人静时，我睁着眼睛看着漫漫黑夜，我不敢闭眼，因为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总浮现出母亲生前的憔悴干枯的病体，一双满是哀愁不甘的眼睛。

　　还有母亲的遗体躺在冰冷木板上的样子，她的表情并不安详，而是充满倔强和不甘，一副心事未了的样子。

　　我知道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结婚生子，而我没有做到，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刻依旧牵挂着着她的小儿子，“我那不懂事的儿子还没有结婚，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始终觉得对不起我的母亲，这几年自从大学毕业便四处奔波飘荡，很少回家，与她更是聚少离多。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所成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家，自豪的'告诉母亲“妈，我成功了，你的儿子没让你失望。”

　　我想这就是我的愚昧和无知，为了所谓的成功和梦想终日奔波，最终却痛失母亲追悔莫及。

　　失去母亲以后我总会想许多假如：假如我不曾读大学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就不会远走他乡，便会陪伴母亲左右，减少她的许多牵挂。假如母亲不曾生病我早早的结婚生子母亲可以实现她的一个心愿……

　　是啊，人总是这么不切实际的。发生了的事情始终无法改变。母亲终究是离开了我们，而我纵然万般痛心也要学会接受现实。

　　生前的几月母亲患有腰间盘突出，腰背有一根骨头突出使她无法安稳的躺着，再加上双腿疼痛，始终翻来覆去的无法安眠。致使母亲去世的病是顽固性心脏衰竭，这个病使她呼吸困难，无法进行一丝的活动，再加上喉咙水肿进食十分困难，只能喝粥维持生命。

　　以往坚强强壮的母亲被病魔折磨的面目全非，脸框下陷、脸色憔悴、眼神中充满虚弱和不甘，全身瘦骨嶙峋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而曾经的母亲可是十分的健壮。

　　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除了一遍遍的使用按摩仪按摩她的腰部和腿部，歧途减轻她的一丝痛苦，甚至幻想着因此母亲可以康复如初。

　　我记得母亲去世前两天对我说的一句话“有武儿，我这次可能熬不过去了。”母亲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在告诫我她纵然已经尽力也无法改变现状，让我做好心里准备。

　　我不知如何应对，心噬骨之痛，唯有忍住悲伤强打起一份精神挤出一丝笑容故做轻松的道：“这只是小病，你安稳的养着慢慢就好了。”

　　可是母亲终究是走了，她的葬礼上我作为孝子强作镇定，用了全身的力气，可是总会忍不住想起母亲离去的事实，忍不住落泪，偷偷哭泣。我真想嚎啕大哭，哭个撕心裂肺，只是无尽的悲愁已经凝固，无法划开。

　　我的母亲出生于一九五三年，病逝于二零一八年，在这个尘世间生活了六十五年。她出生于山间的一个村庄，有姐妹四人。三女一男，她是最小的女孩，有个弟弟，恰巧弟弟也在今年五月份去世了。这是巧合还是天意，是母亲怜悯弟弟一个人上路太过孤独吗？我知道舅舅孤独了一辈子，他是个哑巴，无妻无子，来去孤身，是个可怜之人。

　　母亲十八岁嫁于赵家，而当时赵家家族家大业大，成份又高。地主富农皆是家族之人，可谓是豪门规矩多，母亲又要伺候公婆又要和一家男女老少相处，可谓是处处小心，事实操心。终究是受了不少委屈，还遭受过父亲的打骂。

　　但母亲的贤惠能干是村里出了名的。而且她是个善良热心肠的人，谁家有困难总是热心的去帮助，而且善于交际人缘十分的好。

　　母亲生有两子一女。自从文革打击地主没收财产，太爷和爷爷先后经受不住批斗去世了，家道一落千丈，有很多人落井下石，看笑话。

　　母亲是个倔强的人，她除了做农活家务外还在集市上做些水果生意，每天起早贪黑十分辛苦。她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很重视子女的教育。她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供出来！”就这样母亲靠着自己的双手供出了一个高中美术生，一个大学生。

　　我清楚的记得我读小学时，有一次正逢开学之际母亲没有钱给我交学费，她该借的人家都借到了就是凑不够钱，她急得偷偷哭泣。我知道家中的钱都给了上高中美术班的哥哥，学美术的花费十分之多，对于我们这样一个贫穷的的家庭相当于雪上加霜。

　　我说：“妈，我不读书了……”

　　“叭”母亲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我脸上，“以后不许说这话，你只管好好读书就是了，别的什么也不用管。”

　　后来我如期上了学，却不知道母亲怎么借到钱的。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深知自己读书的不易，一直努力学习，不曾敢辜负半点母亲的期望。每次我领奖回家母亲总高兴好几天，我知道，其实我做的还不够好。

　　我承认母亲是个严厉的母亲，每次我犯了严重一点的错误她那无情的皮鞭便会落在我身上，她教会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使我成为一个谦恭有礼、正直善良的人。

　　母亲也是最疼爱我的，记得我小的时候，她先将馒头自己嘴里嚼软然后喂到我嘴里，顿时干硬的馒头不但变软了，还多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儿时我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嚼软以后喂给我的馒头，那时的我不嚼的馒头总不吃。

　　还有过年过节家中有白面肉了，她总是将最好的留给我，不允许姐姐动，”她若一动母亲总会呵斥道：“这是留给有武儿的，你这么大的人了别不要脸，还抢你弟弟的吃的。”

　　此时姐姐总会抱怨一句“妈就是偏心！”当然她也不敢动，毕竟她大我五岁也不好意思抢的东西的。

　　岁月匆匆，沧海桑田。我们都在长大，翅膀硬了便飞离了母亲，而母亲却在思念中、操劳中迅速的变老，不知不觉中远离着我。直到她真正的离开了我的生活，告别了这个世界，我才猛然惊醒：原来一切已成定局，而我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生于死如此的匆匆，如此的无能为力。我们却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母亲的勤劳善良，母亲的坚强正直，母亲的精神我们必将传承下去。母亲终将永远活着我心中。

　　愿我挚爱的伟大的母亲，你一路走好。我会带着你的心愿好好的，认真的生活。

　　▌作者：孤念山，原名赵有伍，出生于甘肃岷县。喜欢读书创作，书法、音乐、游览名川大山。已发表长篇小说《驼背的女孩》《漂泊书生》《逍遥诛神传说》《碧霞山庄》《小伍的青春》，散文集《流年的邂逅》。始终坚持用纯真的文字和内心交谈，书写繁华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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