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变

　　在我们这个500口人的村子里。最有钱的就算是斗娃了。他的真名早已被人忘记了，我总以为，这个名子多含贬义。为啥？刘备的儿子刘禅是个妇孺皆知的傻子，人们都叫他刘阿斗。我们这个斗娃和那个阿斗好有一比。他自幼丧父，由寡母一手抚养成人，身上自然少了男人的阳刚之气。头脑中不免染上一些迷信色彩。有一次，他无意走进一家正做月子的人家中，别人就故意吓唬他，你赶紧到娘娘庙烧个香，磕个头，对小孩也好，对你家财运也好。到时候小孩有个啥说的，或者是破了你的财运，就不好了。他还真听话，照他们的话做了。等他一走，那几个女人都捂着嘴笑。就这样一个愣头青，却交上了桃花运，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人不光模样好，还是一个过光景的好手。结婚的时候，她爹给斗娃要彩礼，她说，你指望女儿发家哩。把他爸气得干瞪眼。斗娃兴冲冲地给她说，我把结婚用的马定下了，好娶你哩……她二话没说，把马给退了，对他说，“一匹马80，四匹马得多少钱啊？你算过吗？推辆自行车就行。看你那个烂包家，几时能把账还了？”结婚那天，斗娃子人倒是收拾得齐整。人也看出了本来的面目。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身材挺拔，活脱脱一个潘安再世。听到周围人的赞许，他心里苦笑，外面这身西装是他姐姐买的，里面除了裤衩，绒衣绒裤都是借哥儿们的，家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是借邻居家的。有了众多的村民和亲戚的帮忙，婚礼热热闹闹持续了一天。第二天，帮忙的乡里乡亲都回去了，邻居也搬走了他们的家具。屋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凄凉和清冷。如果不是炕头上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他还以为自己做了场梦。他对她发誓，他要好好疼她一辈子。两个人的日子是甜蜜的。一起去地里干活，一起去上集游玩，他有空就给人做小工挣钱，他不能忘记自己对她的承诺。他心里有个挣大钱的愿望，可那就像梦，那么的遥远！有一天，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了。他正在给人做小工，汗流浃背地推着一车子砖上门坡，一个人跑来喊他：“斗娃，别干了！你媳妇让你马上回家，有事哩。”他扔掉手里的活向家狂奔。原来是在西安上班的妻舅给他揽了一个好活，做防水的活。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听说干这个能发财。他搭车就去了。活儿是真的，施工的人好寻，在村里叫上几个淳朴的村民就行，马上不需付钱，路费他们自己带，管他们吃喝就行了。料钱呢？没有，还得借。他回了趟家，人员是问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钱。他跑遍了所有的亲戚，凑了几百块钱。这和那个想要的数目相差万里。贷款吧，他好话说尽了，几乎要给信贷员下跪，人家铁了心不给他，他拿什么来还呢？用什么做抵押呢？他抱着头靠在门边哭。“你这个熊包！大男人哭什么哭？”昔日的媳妇早变成泼妇 ，动不动就训斥他。“废物！你真是个无能鬼！”一句句，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他的心上。她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把一沓子钱摔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的是，她几乎和父亲闹翻了脸，拿了父亲多年的积蓄，她在她那几个亲戚家声泪俱下，亲戚擦干眼泪，才拿出私房钱。他淘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他，成了封闭的小村里的有钱人。贫穷的村里人都争着给他打工。人们在田间地头唠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跟他干活，过得最艰苦的那段日子，还有他结婚时的寒酸样；和现在开着豪车，穿着名牌的光艳形象。村人简直把他奉若神灵。他回到村，有几十个人自报奋勇给他家剪果树。都等着他能让大家美美吃一顿。她那抠门的媳妇弄了点普通的菜，让大伙吃了顿便饭。有人说，嗨！还不如在我家吃呢，工夫摊上。有人就接着话茬说，是呀，是呀，咱们给别人剪一天树都80呢。还买不下多少好饭菜！最后听人说，夫妻两个为这件事打架了。他说，挣下的钱不是都在你手里掌着吗？我们在乎那点钱吗？你把我的人都丢扎了！你让我以后在村里如何活人？她说，你这个看不住门户的憨种种！村里面有300家欠咱们的钱。他说，这个事你不知道就别胡说，小五为施工摔断了腿，你只开了他的工钱，可曾给他做理赔？银叔被喷枪灼伤了脸，你连个鸡蛋毛都没给人家送。不是大家扶帮着我，哪来哗哗的钞票你怀里揣？她说，你忘了咱过的苦日子？你那时就像一只丧家犬……句句都是在鸡冠子上啄。两个不欢而散。他去了，总也不见回来。好像听说那儿有个女的缠上了斗娃。毕竟是一日的夫妻，百日的恩。时间一长，气也消了。趁着好友满和的劝解，又回到了家。事有凑巧，斗娃下了车，走到巷口的时候，有个冒冒失失的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将他刮了一下，虽然说不会要命，但是腿是走不成了，住进了医院。她端汤倒水，天天侍候，两个和好了。“这是天意！”满和到医院来看他了，一进门就说：“你看对你好不好？看把你美的，撒梦着眼睡在那儿！”看着他们亲密的样，满和笑了。她说，别去那儿啦，我天天在家侍候你。他说，还要去呢，那儿还有揽下的活呢，催的紧！揽人事小，误人事大，要不先让你妹夫去。她说，你和他，谁也不准去。看着两个人又要吵，满和说，“你让你妹夫先去，他是咱的人。有活没活到那儿不是就知道了？让斗娃先去，你最后跟着去，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这一去，一个多月了，又没了音信。她抱怨着满和，看你干的好事！我说不放人，你让放了。放的好么……不过，天天给我打电话，昨天还给我捎了钱。满和心里明白，那头那个女人对斗娃确实好。见人不光会说话，人又灵性。一听说是斗娃的同乡，就热情招待。那个女人家里也穷，她兄弟娶媳妇，就是斗娃掏的钱。世上有哪个女人不知恩图报的。到了那边，女人对他那么好，心又随着去了。这个在家里收拾好东西准备跟着去，那头电话打了来。“你别来了吧，来了又该生气啦。”一瓢冷水从头凉到脚底。她愣在那儿。他为她盖起了三层小洋楼。据说花7.8十万，可她住在宽敞豪华的房里，内心寂寞，空落落的像被人掏去了灵魂。白天门边站，晚上孤独伴，夜夜泪水湿枕边。有人说她是村里最有钱的女人，存款够花一辈子，有人说，她是村里最可怜的女人，你看她的笑，都跟人不一样。她试图忘掉一切，去过崭新的生活。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走近了她的生活，她又焕发了青春。她去帮着小伙打理店面，在生意走向正轨的时候，她发现，小伙子贪图的是她的钱。她决然地离开了他。他提出了离婚，因为她的错。她不愿意离婚，她还爱着他。她知道了自己的错，请求再给她一次机会，让他原谅她。一向刚烈的她，给他下了跪。他说，晚了，那个女人有了他的孩子。再后来，就是法庭的判决。家里一切全部归她，他再给了她五十万，说欠她当初的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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