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19 10:54:34 | 作者:沉月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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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谷一起品味春夏秋冬沉月:末路上,追着晚霞,与日月同辉。
谭大爷如果还活着的话,今年该满九十了。他比我父亲大五岁。十年前谭大爷因病去世,父亲和母亲去参加了他的葬礼,道了别。
谭大爷是粮库的炊事员,仁义忠厚,面肃心善,样子看起来很凶,其实,内心十分善良。
1968年父亲在兴旺粮库当主任,那时候的企业都是书记专权,兴旺粮库也是一样。不同的是书记不懂业务,又爱瞎指挥,且小肚鸡肠,惯于打击报复。有一次局里安排用氯化苦薰仓,药发下来以后,他为了抢进度,出风头,提出一次薰两个仓。父亲说:“天气炎热,仓内气温太高,穿戴上防化服和面具连续施药,高温闷热,容易晕倒,弄不好会出人命的。”他不但不听还强词夺理,说父亲拖单位的后腿。
结果,施药那天,熏第二个仓库时,一名保管员体力不支,昏厥在仓内。封仓时父亲发现少出来一个人,立急戴上面具和另一位同事进去把他抬了出来。不幸的是送到医院后因为氯化苦中毒,导致双肺水肿,沒有抢救过来。
事后,上面下来调查,父亲如实陈述了事实,他却诬蔑父亲选择高温天气作业。殊不知施药时间是局里统一布署的。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责权利分家,企业没有自主权,外行领导内行,书记弄权不担责,主任无权负全责。因此,他只是受到上级的批泙,而父亲则被停职反省,弄到食堂去挑水喂猪。
丟官事小,要命的是不久二哥得了精神病,为了给二哥治病,父母亲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债。所以,不得不紧巴巴的过日子。
那会儿吃职工食堂,买一斤饭要端一大锑盆米汤。我爱吃慢头,每次买馒头的时候,生怕到后面沒有了,便使劲地往前挤,几乎每次端回去都要多出一个两个的。起初还以为是谭大爷忙中出错多给了。因为,他给我馒头的时候总是凶巴巴的。
有一次,我去得睌,打饭的人少了,我把饭票递给老姜头说:“买十个慢头。”谭大爷接过锑盆,装好馒头递给我。在路上我数了数,竟然多出了四个,当时,便感到疑惑。回去后没敢告诉爸爸,便悄悄地附在妈妈的耳朵边说:“妈妈,多了四个。”母亲会意地笑了笑,好像知道似的。
那几年生活比较艰苦,多数家庭三五天才能沾点油星,一个月都吃不上几次肉。每逢大年三十,有家属的职工都要到伙食团蒸点鸡鸭肉的过年。
有一年春节,我们到食堂蒸了一大锑盆糯米饭。晌午我去端了回来,吃饭时发现糯米饭下面卧了一个猪肘子,父亲以为弄错了,叫我赶紧送回去。这时,妈妈一把拽着我,含着眼泪对父亲说:“别薄了人家的一番好意,这锑盆是我们家的。”爸爸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认真地对妈妈说:“这事你得当面谢谢他,并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占了食堂的便宜,得把钱给他。是个人的意思,这恩得记着,曰后得报答!”
过完年,母亲私底下去问过谭大爷。谭大爷说,这事老姜头知道。
老姜头是总务,他把食堂的帐本递给母亲,然后,指着帐本说:“上面有谭大爷买饭莱票的记录。这时母亲便晃然大悟,食堂师傅吃饭是不用饭菜票的,谭大爷是在用自己的津帖默默地帮助我们。接着老姜头对母亲说:“谭大爷看你们工作那么忙,又拖家带口的,陈主任被人陷害,遭此大难,我们心里都过不去,这才……”母亲没让老姜头把话说下去,泣不成声的说:“谢谢!谢谢你们!”
记得那天吃年饭的时候,父亲还给我们讲了韩信与“漂母”的故事:
韩信少年时家中贫寒,父母双亡。他虽然用功读书、拼命习武,仍然无以为生,迫不得已,便到别人家吃“白食”,为此,常遭别人冷眼。后来他就到淮水边垂钓,用鱼换饭吃。但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这期间,淮水边上有一个为人家漂洗纱絮的老妇人,见韩信可怜,就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吃。天天如此,从未间断。韩信深受感动,后来功成名就,封为淮阴侯后,他始终没有忘记漂母的一饭之恩,派人四处寻找,最后以千金相赠。
一九七二年,父亲复职后被调往很偏僻的粮库。那里交通落后,不通客车,所以,走后就与谭大爷断了往来。85年父亲回城的时侯,谭大爷已经退休回老家了。
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媳妇说收了一个从兴旺镇转上来的病人,叫谭敏,才五岁,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就剩她和七十多岁的爷爷。孩子双肺感染,40度高烧持续不退,人都昏迷了。因为住院费不够谭大爷急得在病房里直哭,我看着心不落忍就先收下了,让他赶紧去凑钱。父亲听媳妇说道谭大爷,便问他叫什么名字?媳妇说:“谭……什么文?”父亲说:“潭绍文!”说完叫媳妇领着他去医院。
到了病房,谭敏输着液,仍旧处在昏迷状态。谭大爷坐在病床前愁眉苦脸,十分焦虑。父亲仔细打量了一会儿,过去轻轻地喊了一声:“老谭!”谭大爷一眼就认出了父亲,他站起来握住父亲的手,泪水止不住从老眼里流了出来。两人相视无语,激动、喜悦、希望全写在脸上。
良久,父亲说:“老谭啊,到了城里,遇到困难也不来找我,多心了吧!”谭大爷腼腆的回答:“没有,没有,我是着急便没了主意。”父亲告诉谭大爷,小谭谭的主治医生是自己的儿媳妇,让他放心。当即,就把谭大爷领到了家里。母亲见到谭大爷也格外高兴,絮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提到过去便哽咽起来,弄得大家都跟着唉声叹气。
沒多久小谭谭就康复出院了,母亲帮他们办了出院手续,还给小谭谭买了一身新衣服。谭大爷爱喝酒,父亲把他收藏多年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酒,拿出两瓶来送给谭大爷。
2008年6月21日,谭大爷因病逝世,享年八十岁。第二年清明节,我带着孩子陪父母一起给他扫墓,父亲一边拔草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老谭,我带着儿孙们看您来了,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今年,父亲得了痍腺癌住进了医院,前几天,我去看他,聊起往事,父亲感概而又认真地对我说:“今年,你谭大爷90岁阴生,该去看看他,把坟理一理,如果我去不了,你们一定得去哈!”
父亲的话让我很受感动,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一个肘子的施泽之恩。话到这里便想到结草衔环的典故,正如明朝冯梦龙在《醒世恒言》中说的:“大恩未报,刻刻于怀;衔环结草,生死不负。”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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