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1-26 10:59:07 | 作者:一起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6次
(一)半夜十二点过,我俩口子已睡下,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老婆不满地扭头说谁啊,我也怕是些不妥当的电话,夜里那么清静,枕边人可是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对方声音的。一看来电是舅舅,放心接了起来,但心里暗叫不妙,这个点来电话一般不是什么好事。舅舅的声音却也不慌乱,表达也很清楚,但内容比较吓人了:小叔叔失踪了,留下了一封遗书,说他不想活了。电话早打不通了,他们和小叔叔的朋友同学都在到处乱找,三个多小时了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想请我从手机讯号查查位置,看看能有什么发现。小叔叔只比我大三岁,是我舅妈的弟弟,我这个舅舅排行很靠后,岁数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所以两人成婚后舅妈一系的亲戚就水涨船高,辈分都比我们家的高了一截。舅妈的弟弟我们不能叫哥,只能叫小叔叔,舅妈的妹妹比我们还小几岁,但得叫小孃孃。平时也没真叫,我们家族也不是太守礼法的拘泥人家,表兄弟几个从小蔑视权威惯了。符合常理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叫,象舅妈的弟弟妹妹这种情况,也就是开玩笑时叫叫小叔叔小嬢嬢,真叫,他们也觉得不太舒服。平时不太好喊,大多数时候,干脆按党内规矩,都互称XX同志。我在通讯公司上班,特殊情况下看看某个手机号在什么位置也不算太违规,毕竟人命关天。通讯公司的机房也是24小时有人值班的,我电话打过去,只说查一个手机位置,我们偶尔会帮丢了手机的朋友查这个,机房也习惯了,对方说马上开查,一会儿给我结果。过了几分钟电话回了过来,说因为早就关机了,只能查到开机时最后的几个基站位置。我听了听,最后的一个位置是在铁路桥下面,这个位置可不好,下面就是滔滔的金沙江,谢了机房兄弟,赶紧给舅舅打电话。舅舅说马上去找找看,同时他再通知小叔叔的几个正在寻找的朋友同学都住那里赶,我问需要我过来吗,舅舅说暂时不必要,现在已经很多人在找了,我负责查手机位置就行。我想了想,又打电话给机房,把这个情况再详细说了一遍,人命关天,请他们分析一下今晚这个手机的通话、短信、登录基站位置等,看能帮上点忙不。他们一会儿回电说,过了下午五点就没通话记录了,只在八点半以后收了一条短信,在七点到九点之间,手机的活动范围就在长江两岸的几个基站,九点过以后,就关机脱网了。我说谢谢,有什么再麻烦他们。心里评估了一下,小叔叔家住江对岸的江边上,这个手机登网范围基本就是在他家附近和江对岸,看来这两个小时他是在长江两岸活动,那个短信又是什么呢?我把短信号码发给了舅舅,让他们查一下。这会儿已经是快半夜三点了,一会儿舅舅回电说,那个号码是学校的家校通,是他儿子下了晚自习出校门后系统自动发给家长的。现在他们打算去报警,叫我先不用管了,明天再说。我还想问问那封遗书的事,但舅舅有点支支吾吾,我想可能有不好说的地方,也就没再问下去,只说要帮忙随时电话我。看看快四点了,我也抓紧时间睡了几个小时,明天还要上班。早上起来,老妈做好了早饭,我们两口子边吃边给她通报了一下,毕竟是亲戚,关心则乱,又给舅舅打了个电话问问,还是没什么消息,警方也受理了,毕竟有遗书,但死不见尸,反而让人揪心。舅舅一家整个白天都在忙乱中渡过,想着信号在江边消失,是不是会投江,请警方通过水上派出所系统发的寻查通告一直发到了重庆。小叔叔的死党朋友和同学和单位上派出的同事也发动了起来,一起分析寻找。几个跨长江的大桥下都有些渔船或者囤船或者水上餐厅,大家分头逐一访谈,看看是否昨晚在附近听到或者看到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毕竟这几个大桥过段时间就有人从上面跳下去,或者自己从江边上走进水里,但每个地方都问了一遍,没有人觉得昨晚周围有什么不对。江两岸还有些大大小小的废弃建筑,也派人分别进去看看,只看到几个叫花子,当然也问不出什么来。大家再回顾小叔叔的水性,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极佳,常识都知道,水性好的人想自己溺水而亡,反而是很困难的事情,求生的本能会让你自己浮起来,于是又产生了些希望,人不见了会不会是有些别的原因?于是大家脑洞大开,开始脑补出各种可能性,只要人不是真的死了,任何消失的原因都比现在好:听说他有几个红颜知己,会不会是因为家庭关系不好,和某个美女私奔了?会不会是工作在房地产业,现在反腐倡廉,牵涉进了什么大案子,自己先逃了?听说前段时间身体不太好,会不会只是简单的厌世,通过这种方式躲到什么地方修行去了?各种官方和民间方式的寻找持续了三四天,都没有音讯,于是巫术和大师也被请了出来。小叔叔的老妈去乡下请了个会烧蛋的有名神婆,神婆仔细地看了烧好的几个蛋,说人是有点灾,但没有大问题,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出现了,让人心甚慰。远在上海作外资银行高管的妹妹也花重金去请教了上海的大师,大师说人还在,往东南方向找,让人心更慰,充满了希望。可惜,一天天过去了,大师和神婆的法力也没有显灵,人还是杳无音讯。大家终于开始回到现实的轨道,说起了他的病:抑郁症!这是一个谁都不会认为会得抑郁症的人!(二)30多年前,我老爸坐船去县里出差,碰上一位熟人阿姨,聊起他有一位小舅子尚未婚配,阿姨说她的女儿也待字闺中,两个人都是热心人,热衷于保媒说合之事,于是两个热心人一拍即合,安排两位年轻人见面,我舅舅大学中文系毕业,她女儿在一家大医院当护士,人也长得漂亮,看上去两人还是挺般配,于是开始谈恋爱、结婚。我们也就认识了舅妈的弟弟和妹妹,弟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妹妹比我们小不了几岁,于是就有了新的小伙伴,可以一起愉快地玩耍了。那是一些快乐的日子,舅舅、舅妈是热爱生活的人,经常组织我们几个少年人外出游玩,小叔叔反而不太参加,觉得玩法太温驯,不是他所好,自去和另外一帮小伙伴搞一些高体能要求运动项目了,踢个足球游个冬泳横渡一下长江什么的,除非我们要骑自行车去十几公里以外这类项目他才加入。小叔叔从小就是那种个子不高,肤黑、精瘦有力的样子,精力旺盛,身手敏捷,听舅妈说,从小就在单位宿舍院子里惹是生非,上房揭瓦、爬楼边的下水道管子、上到房顶掏鸟窝这些事没少干。虽然顽劣,但学习却好,也就被大人原谅了不少。后来他考上了重庆一所不错的大学,学建筑专业,也是符合了后来中国城市化的发展。我上大学时他都快毕业了,一次我打算从重庆坐船穿三峡,去武汉玩两天再坐火车返校,于是就去学校找他,随便在买票等船期间解决食宿。火车到重庆后,辗转找到他的学校,问到宿舍方位,进去没看到本尊,同学说他还没回来,我就放下行李在窗前闲望,一会儿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小个子男生,上身花衬衫,下穿大红色的大口喇叭裤,一双尖趾凉拖蹋蹋地走过来,边上还跟了一位重庆范的连衣裙长发长腿美女,这就是小叔叔和他女朋友。女朋友据说是本校教授的女儿,大家见面寒暄,重庆美女本来就热情,见是男朋友的亲戚,还是小辈,就更热情,建议去校外吃饭,我当然很高兴,虽然那个年代还没有流行吃火锅,外面怎么也肯定要比学校吃得好点,况且重庆美食本来就有名。于是三个人就往校外走去,小叔叔甩着红喇叭裤大步走,夹趾凉菜拖嗒嗒作响,和大喇叭裤脚偶尔还拉扯一下,间或甩一下搭拉下来的长发,那时候也没有很好的洗发水来打理,天天洗估计效果也不好,不象现在女生能拉直的那种飘逸,小兵叔叔估计也没有天天洗,看上去更不飘逸,反到是觉得有点脏,旁边的女朋友到是走得一副娴良淑德的样子,虽然身材火辣,长裙艳丽,毕竟是教授的女儿,还是书卷气重一些。三个人边走边聊些闲天,女朋友给我介绍些街边风物,言语之间感觉越来越是非典型重庆美女,少了些热辣,多了几分温文。两相比较起来,小叔叔反而更象“重庆崽儿”。我跟在这对看上去不太般配的潮男淑女的旁边,觉得自己有点土,但我的穿着打扮和发式回家不会招老妈骂,中庸平和,小叔叔他老人家回家可是要被老妈老姐逼着去理发的,我见过好几次,亲戚之间早以引为笑谈。在重庆街头闲逛是个很愉快的事情,吃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重庆沙坪坝街区上的美女很是养眼,本来重庆美女就有名,更何况是学院区,除了行色匆匆的辣妹遍街游走,还看到七个美女一人拿一个卤鹅翅膀在街上一起啃,排成一排慢步走,有意把一条小路堵住,嘻嘻哈哈的,前后要通过的行人只好笑着从边上挤过去。拿一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有什么办法呢,不可能去破坏掉这城市的风景啊!小叔叔的女朋友找了一家她们常去的店,吃的什么忘记了,总之麻辣鲜香,吃完回宿舍睡觉,夏天的重庆太热辣了,吊扇忽忽地开了一整夜,还是汗津津地,中间还起来去水房冲了两盆冷水也不管用。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这对潮男淑女告别,买票上船了,船上确实要凉快许多,小叔叔和女朋友的这次接待让我很愉快,隔了这么多年,一箪食一瓢饮,都还记得。当年的大学生毕业是很纠结的,特别是原籍不在大城市的学生,是留下来什么都不要,面对一个未知的未来,还是回家由国家分配工作的?不像现在的大学生,反正国家都不管,学校只组织几场招聘会就行。那时户口很重要,不像现在可以全国全世界到处跑。如果自己不是家境很优越、有各种社会关系,或者自身成绩很优秀、还是学生干部,或者很会来事、很能贿赂校方各层领导,基本你就自己只有那里来回那里去,但有一个好处是你肯定会有个工作,不用自己去找。坏处就不多说了,很多人的人生就因为这个被终身限制在一个城市里。很可惜,在当时的中国社会,教授的女儿也没有太大的能耐,要解决男朋友的工作和重庆户口,是短期内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小叔叔毕业后权衡了一下,是不要工作奔赴爱情还是暂时回到家乡上班,骑驴找马,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家乡,毕竟家乡分配的工作还不错,在房管局。两个人的感情还是暂时维系着,看上去很好,一次暑假我回家,他女朋友正好从重庆过来看他。我们这是一个长江边的地级市,三江六岸,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重庆,文化也差不多,都是那种码头文化加袍哥文化,跟成都平原不太一样。重庆妹子来了也很适应,到处玩得差不多了,轮到来我家,我老妈热情地以拿手菜卤鸭子为主菜招待,卤了好几只,小叔叔表扬我妈卤得鸭子最好吃,老妈最经不起别人表扬,乐呵呵地专门给他配给了一整只,让他慢慢吃。家里客多屋小,桌子上坐不下全部的人,小叔叔就端了两根方凳,把女朋友拉着相对而坐,他把卤鸭子搁在一个筲箕里放大腿上,腾出双手来撕扯鸭子,重庆妹子乖乖地坐他对面,手里端着一个空盆,专门负责接鸭骨头;这边这个在吃,偶尔喂对面一块,那边那个专门负责接骨头,偶尔张开嘴接一块鸭肉,看得我们这些没有女朋友的人很是羡慕嫉妒恨。(三)象很多大学恋情一样,现实总还是残酷的,两地分开,谁跑到对方的城市都要放弃很多东西,而这种放弃代价又太大,爱情确实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慢慢地,我们就听说两个人和平分手了。分手之后,小叔叔的岁数也不小了,于是开始了一轮又一轮新的恋爱。小叔叔口才好,单位好,人虽然黑点,但是个男的,又爱体育运动,就反而是个优点了。个子虽然不高,但舞跳得好,特别是拉手舞跳得变换自如,舞场里也很能吸引小姑娘。在婚恋市场上也算是很有竞争力,于是自己交往的、亲友同事介绍的也不少。我们就旁观他一会儿换个姑娘一会儿换个姑娘,但都没有结果。有一次我老爸又当热心人,东北人就是热心,觉得他单位上副局长的女儿温驯娴良、端庄美貌、待字闺中,就作了个中人,介绍两个年轻人认识。那个女孩子我也熟识,毕竟大家都住单位宿舍里,家世、样貌、工作什么都好,但在我看来有一点不好,性格太内向、看上去太正经,总是端着,有点呆,木戳戳的感觉,可惜了一副好相貌。那时年轻人交往一般在舞厅,这位女孩子觉得自己一个人去赴约不好,就带了一位闺密同行,这位闺密是那种娇俏可爱型的,性格外向、长得也漂亮、嘴里叽叽喳喳的,哪个男的初次看到应该都会喜欢,有她在很能活跃气氛,把那位女主角的呆板能抵消掉好多,两人能成为闺密,可能也是性格很互补吧,于是那个舞还是跳得很开心,小叔叔交换着请两位美女跳舞,也是乐此不疲。就这么约了几次会,女主角带上闺密的次数比单独两人约会的次数还多,意外就发生了,象很多电视剧的桥段一样,小叔叔抛开了女主角,转而追求起闺密来。确实在两性交往中,刚开始的时候,呆板的女主角是怎么也竞争不过娇俏可人的闺密的,好比围城中方鸿渐对苏小姐,苏大小姐太端着了,方鸿渐在船上就上了别的女人的床,让苏大小姐很是生闷气。幸好这位女主角可能也不太爱吃重庆崽儿风格的这盆菜,选择退出,另外嫁了一个机关单位上班的斯文眼镜男,两人很般配,据说后来也过得很好。家里人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除了相貌,哪方面这位闺密都要比那位姑娘差。家世不好,一般小户人家;单位不好,工厂里上班,工人编制;学历更不好,高中,后来好象也去混了电大。但人长得漂亮,肤白眼大、身材凹凸有致、爱唱歌跳舞、擅民族唱法,讲话叽叽喳喳、语速常常快过脑速,发现说错了话又只会睁大眼睛呆萌地看着你,小鸟依人、楚楚可怜,很多女生是装萌,她是真萌,不过男的本来就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呆呆傻傻萌萌的当然更让小叔叔起爱怜之心,大男人的豪气顿起,小叔叔心里说就是她了吧,于是两人交往不久就打算婚配。自然家里是不同意,毕竟老母亲是卫生系统的人,也算知识分子,平时要打桥牌的,属于那种智商比较高的老同志,姐姐也是在医院工作,还是想弟弟娶个知性一点的女孩子进门,但小叔叔见色起意,色迷心窍,这些都不管了,本来平时也不是家里的乖宝宝,硬要扭家长的意,他们也没办法。于是两人执意去婚配了。老妈老姐也只有干瞪眼,给今后的不合谐也埋下了伏笔。幸福的婚姻有条铁律,就是门当户对,门当户对的两口子幸福概率要大很多,至少两个人价值观近似,婚后会少了很多矛盾,小叔叔夫妇虽然差距还没大到天上地下,但姿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值的东西,最初的新鲜劲过了以后,如果其中弱势一方不想办法提升的话,很多实际问题就来了。小叔叔的单位虽然很好,房管局,但毕竟现金不多,白养老婆是不行的,但老婆上班的工厂,又实在不是个好单位,要不了多久就属于要下岗分流那类人群,后来他想办法把老婆调到一个事业单位,做些粗浅的办公室杂务,也都还是轻闲,但没多久这个工作也没干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她自己又开了一个服装店,平时也爱买衣服,花枝招展的,觉得品味没问题,开了一段时间亏了本,才知道自己买和让别人买还是有很大区别,也关张了事。作为亲戚也不好问太细,只知道她东一棒子西一榔头的,为她工作的事,小叔叔没少花精神,但好象都没有稳定地在那里工作过,不是她看不上,就是她干不了,但看上去日子过得也挺好,该生娃的时候生娃,该打麻将打麻将、该跳舞跳舞、该去练民族唱法就去练,我们自己还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也尊重别人的隐私权,不象街坊大妈那样好打听。 (四)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他们儿子也慢慢大了,小叔叔在江边新买了大房子,顶楼,顺便把楼顶作了屋顶花园,在当时 也是很漂亮的房子,让我们很羡慕,日子过得看上去一天比一天好。小叔叔也慢慢真变成大叔了,男人嘛,越老越有味道,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小鲜肉。他虽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衬衣扎进裤子里,再拽点出来,在皮带边上形成飘逸的小弧边,看上去很潇洒,我试了几次都不行,最后才不得不承认我这种小胖子是不可能把衬衫穿出那种效果的。老男人的风险就在于对老妹妹小妹妹都有吸引力,你不去沾花惹草,花花草草可能自己都要沾上来,不可能真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只是红旗倒不倒的问题,红旗的方向还是小叔叔的原则,家是家,花是花,红旗不能倒。小叔叔工作的房管局,肯定是属于房地产业,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八项规定管着,社交应酬、逢场作戏都是有的,有时他看上了眼,去撩拨一下别人,别人看上了他,也撩拨一下他,或者双方对上了眼,都是有的。房地产业在风月场所也撒了不少钱,他也帮着花了不少;和前女友和前前女友在情感上偶尔也藕断丝连;家里老婆看了好多年,审美疲劳也是一定的,毕竟文化水平不同带来的价值观和认知差异慢慢就显现了出来。他老婆别的地方不灵光,这方面的直觉还都是女人天生的,觉察出来一些东西,就开始吵架,包括什么某天躲到楼顶花园上接某个女人的电话说了半小时,某天收到一条暧昧短信等等那些事,即使小叔叔在外面正常应酬,夺命连环CALL也是常有的,还告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对这个媳妇本来也不太满意,肯定是帮着儿子说,矛盾也就大了起来,开始找她的不是,比如平时暗地里给娘家搞个利益输送什么的,虽然做得不得体,但我们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鸡毛蒜皮,无非是拿了家里的钱物去贴补娘家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但逢年过节一言不和,这些旧事就会被翻了出来,总在闹,有几年一过节总能听到她如何舌战群雄,让老太太、姐姐生大气的事。受自身认知水平的限制,他老婆还是算不清楚如何让自己利益最大化,对自身市场估值也偏高,觉得离了谁都行,闹来闹去,终于闹到了离婚,还真去办了手续。老太太、大姐听到这个消息,松了一口大气,觉得家里总算消停了,以他儿子的条件,再找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很可能找个更好的。家族聚会时还张罗着请大家给他儿子介绍。可惜这个好日子没过多久,他老婆也去外面晃了一圈,发觉理想和现实还是很有差距的,真离了婚,自己的市场估值反而下降的很厉害,也就放低了身段,互相检讨,互相理解,以看在孩子的份上的名义,又复了婚。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偶尔我们又能听到媳妇和婆婆的争吵了。小叔叔在单位资历也混得差不多了,被提拔成了房管局下面另一块牌子的公司的副总,上班听说其实也不忙,经常能下午溜出去和同学朋友江边喝茶斗地主,日子重新阳光灿烂,家族聚会时我和他两个人还是耍宝逗乐活跃宴席气氛的人,我俩要都不在,老同志们都要念叨今天吃饭少了点什么,不太开心。生活越来越好了,复了婚,孩子学习也可以,提拔了,还新买了汽车,直奔小康以上水平而去,一派阳光灿烂的状态。可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暗流在小叔叔大脑皮层下面涌动起来,不可控制,不可抑制,不可压制,越来越强烈,就象中午时太阳的影子,开始时短得看不见,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去,黑色的影子也越来越长,直到坠入无边的黑暗。抑郁症开始控制他的脑髓!(五)我认识一个学心理学的研究生,她告诉我在他们的专业领域里,已经把抑郁症划为心理癌症,没法治,象崔永远那种能走出来的人极少极少,他们的痛苦的确是常人无法理解,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话对他们不适用,他们就是想死,死亡对他们未尝不是一种好事,算是一种解脱吧。我后来在网上看到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通过科学治疗暂时走出来,在网上发了一个长博客,详细讲述了他们这类人的痛苦,如何摆脱、或者如何解脱,家人要如何关注才能晚点出现悲剧,这个人说他过几年是不是还会陷入抑郁他也不知道,只是告诉大家,这个病,真得很吓人,真得会去寻死,真得很难治。我们忽然听到小叔叔病了,时有头疼,时有炫晕,站不稳,车都不敢开了,班也不太去上,很多时间呆家里。他老婆照样胸大无脑,除了表示适度的关注外,陪着一个呆人总呆在家里,让她憋闷的慌,白天晚上该玩什么还是玩她的去。姐姐本来在医院上班,连忙带他看了各路医生,做各样检查,各种T各种超都照了几遍,各种药开来吃,可惜看过的那么多医生里没有一个是精神病科的,平时也没人会主动先去精神科作检查,或者个别医生有这个知识,但因为不专业,没敢乱说,毕竟病人的背景和抑郁症差得太远,都是往器质病变上去治,毕竟器质性病变也会引起很多相同或相似的症状。有个医生也觉得可能是有些抑郁,开了些对症的药,但毕竟不是主药,起到的效果也不太大。连我老妈都在给他推荐正天丸,他也买来吃。谁都不会先往抑郁症方面想,姐姐老妈虽然都是医务工作者,但前几年官员因为抑郁跳楼的还不多见于媒体报道,大家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平时又是一个那么开心的人,四川话叫这个人好“喜剧”,家族聚会时我和他是专门负责搞笑的角色,每次都让老辈子们开心一下,谁知道这种病症会发生在他身上?后来回想这段时期,其实已经出现了某些重度抑郁的后期症状,如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常常一个人在客厅呆呆地看电视看个通宵,班也不想去上等等,他老婆也只认为是另外的病,没有及时地通报各方,为后来的争吵也埋下了伏笔。小叔叔办事也越来越不靠谱,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有回请他帮忙问一个事情,问了三次都说好好好,然后说忙得很,然后飞快地挂断电话,然后就没然后了,后来另外找了人才问到。我们也是厚道人,不跟他计较,毕竟还是亲戚,就认为他确实忙吧,或者是现在牛逼了不甩我们?现在看来,这很可能也是抑郁的症状,我们觉得不太难办的事情,让他觉得添了很大麻烦?有很大的压力?后来听说他喜欢的斗地主也没兴趣了、打麻将也没兴趣了、女人也没兴趣了、去桑拿也不找个小妹来泄火了,酒量本不大,二两就红脸,现在更没兴趣了,单位的工作不得不去,但多来两个人办事就觉得烦躁。小叔叔的心火渐渐淡去,邪火也渐渐上不来,都快没火了,城市小,八卦就多,偶然有次听说有个土豪死党看他状态不好,下重金给他找了个东莞流散回乡、貌若天仙、技术上乘、口活一流、爱岗敬业的妹子,打招呼说我这个兄弟近来状态不太好,你用心做,尽量把他做高兴,但他究竟怎么样,你做完了要给如实我汇报,我再给你加小费。姑娘抱着济世渡人的心去做了,费了半天劲,用尽平生所学,嘴也麻了,手也酸了,终于让他硬了三分钟,但射不出来,他抱歉地请姑娘不要忙活了,不关姑娘的事,就这样吧。姑娘得了重金,还是很负责地向外面的哥们汇报,说我尽全力了,你那个朋友不是身体问题,是精神有问题。(六)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大家都认为生还的可能性小,思想情绪上基本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死不见尸,就总有希望。舅妈用手机拍了遗书拿给我们看,大意是:我现在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身体很难受,单位的工作压力又大,活着我觉得生不如死,我决定不活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现在住的房子产权可能有些问题,以后会有争议,你们最好把它卖了另外买一套,办公室抽屉里另外有个存折还有四万多块钱,你们去取了用。我走了后,要给单位领导说一声,电话是:XXXXXXXXXXXX, 另一位领导电话是:XXXXXXXXXX。给姐姐也看这个,怕你慌乱记不住,姐姐的电话也写给你:XXXXXXXXXXXXX,老婆儿子,我爱你们。签名XXX一线希望也是希望,家人还有神婆和大师的指导,默默念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时间一过就是半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一天舅妈接到一个电话,心跳到200下,来电显示是小叔叔的号码,赶紧接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们是家属吗?是是是!我们是XX江边船上打鱼的,打捞起来一个尸体,手机卡显示有你的电话,显示是姐姐,我们就打给你了,你们家属快点过来吧,地址是:XXXXXXXXXX。终于有了消息,舅妈赶紧通知小叔叔的朋党,一群人分头赶去,几个死党同学车开得快,还先到,到江边一看,人还泡在水里,大家走近了验明正身,人虽然泡了几天,有些变形,但样子还是能确认是小叔叔无疑。舅妈是在医院上班的,也见惯了生死,虽然内心悲痛,还能绷得住,掉了些泪,没象普通老娘们一样嚎啕大哭。儿子也跟去了,但躲在车上没敢下来看,小叔叔上身光着、鞋没有、只有下身那条长裤还在,也幸好这条长裤没被水冲掉,放后兜里的手机还在,水手们取出卡来才能通知家属,不然据说为避免警方笔录的麻烦,光着身子、身无片缕、无法找到联系方式的尸体,他们一般是不管的,因为赚不到钱,还要报警方,徒添麻烦,一般都是偷偷扔回江水里,任它一江春水向东流,管它是喂鱼还是喂虾。双方开始谈价钱,水手方开价八千,不然就不把小叔叔拖上岸,另外还要付些冲晦气的酒钱烟钱鞭炮钱,舅妈舅舅都是斯文人,那里见过这个,没了主张,幸好那帮死党朋友同学来了十几个,自有江湖人士出面谈判,后来总体谈到六千八成交,舅妈赶得急,身上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金,一个朋党很豪气,从手包里直接数了一叠钱给水手,水手才把人抬上岸来,自有朋党一边通知殡仪馆来车接人,一边去附近买了香烛纸钱,还有两瓶白酒给水手漱口,大家在江边守着,香烛纸钱给小叔叔祭奠了一回,一会儿警方也来人,按程序作出死亡鉴定,等人运到殡仪馆,家里其它人也到了,商议了一下,朋党们也作了建议,单位的人也来了,对这种意外而忘的事情,家人最后决定不再按常规摆灵堂搞仪式,直接送去火化了。人意外而亡,也不想大操大办,几个至亲及死党朋友操办了后事,悄悄送到公墓埋葬,我们都没有参加。遗孀开始和单位谈判,本来没什么脑子,也抓不住谈判的要点,幸好单位也算厚道,毕竟死者生前也算是领导,给出的抚恤金高于一般标准,对孩子也有个18岁前的抚养金,给她也安排了个工作,去一个物业公司当出纳,她嫌远,不干,要换个好点的,弄得单位没办法。家里也开始闹腾了起来,积累多年的矛盾一起爆发了出来,银行高管妹妹从上海赶了回来,质问嫂子为什么哥哥表现出那么多症状,嫂子发现时却没有足够的关心,没有和家里其他人通报,为什么他走的那晚上嫂子要出去打牌,嫂子肯定不服,争执起来,妹妹丧兄之痛发作,抡起塑料方凳就砸了过去。小叔叔身前肯定还是对朋友对兄弟很好,舅妈要把那六千八还给那个朋友,对方坚决不要,朋党们看孤儿寡母可怜,还给孩子凑了十万块钱的教育基金,没敢给寡母,知道她不太靠谱,拿给姐姐保管起来,叫不用给寡母说知。小叔叔就这么走了,他老婆人笨真是没办法,本来孤儿寡母最可怜,天下兼知,示弱、示贫、示无能、示头晕、示梨花带雨都是好办法,能最大程度得到各种物质和非物质遗产,偏偏她要示刚强,和各路人马冲撞,分别得罪了单位、血亲、朋党三路人马,关键是还不自知,真得快成孤儿寡母了,幸好三路人马都是厚道人,看在孩子的份上,最后也没让她太吃亏,想来天上的小叔叔应该觉得是自己平日积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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