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故事

　　看着周围癫狂的人群，我突然在想如果现在所有的面具突然失效，人们会不会尴尬的挠挠头，狰狞的面部重新浮现出和善的微笑呢？一今天的太阳很亮，亮的有些刺眼。我搬来荒城一周了，荒城的人很好，至少表面上表现的是这样。早上出门的时候，邻居陈大伟正在用手里的剪刀修剪着院子里的盆栽，他看起来很爱这盆栽。“再赶时间也要记得吃晚餐，别太着急。公交司机会等着你的。”他带着和善的微笑对我说。我礼貌的表示感谢，步子也没停下。巷口的乞丐带着和善的微笑从碗里拿了一枚硬币给没有零钱的女孩用以搭乘公交。公交车上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坐在前排的大哥主动起身给眼前的孕妇让座；后座的孩子也起身把座位让给年迈的老人；甚至我觉得连司机都想起身让座。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和善的微笑。荒城的人真好，好的有些让我发怵。二抱着忐忑的心情我来到了刚找到的工作任职，却意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即使我觉得我只是勉强胜任这份工作而已。“小轩，别太拼，身体是自己的，要量力而行。”顶头上司曹俊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端着咖啡送到了我的桌前。“这毕竟是我的工作，应该的。”我诚惶诚恐的接过了咖啡，心里想的却是：这是不是在试探我什么。唯一让我感觉比较正常的应该是比我早来这里工作两个月的小娜。“你刚来荒城没多久吧？”趁着四周没有人，小娜偷偷的询问我。“对，刚刚搬来荒城一周左右，对这里还不太熟悉。”“没关系，荒城的人都是很好的，至少在面具节没来的时候是这样。”小娜的语气有些感慨。“面具节？”我有些疑惑。“也对，你刚来荒城没多久，应该还没了解。面具节……”小娜的话刚说了一半，随着曹俊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小。没关系，有时间再问吧，至少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三在荒城又待了一周的我才突然发现，诺大的一个城市居然没有一家警察局，甚至没有一丁点关于官方的东西，这里好像没有法律。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这里的人全部都彬彬有礼，友好和善，又怎么会需要法律的约束呢？人的自律远比法律的约束更加有效。荒城唯独有一点让我显的有些格格不入，那就是荒城里的每个人他们的笑都很和善，每个人的问候也很官方，有时候明明很暖心的话却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周末，我约了小娜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下午一点，我先来到了订好的包间里面，服务员迈着标准的步伐，带着一脸和善的微笑来到了我的面前。“先生，您好，需要现在点单吗？”他俯身弯腰看起来十分的恭敬，除了在荒城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他一般敬业的服务员了。我也带着微笑回答他，谢谢，暂时还不需要。他再次对我弯腰，轻轻离去的同时也不忘记帮我把门给带上。四“我就猜到你会约我。”小娜有些莽撞的推开了门，对我说道。她的声音有些大，态度也不像荒城里其他的人一样那么温柔。但是我并不反感，因为我觉得只有她和我才是一样的人。“我当然要约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边说话，一边举着香烟在她眼前晃了晃。“没关系，想抽就抽吧。至少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的……那么的，伪善。”小娜说话的时候还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应该在思索更合适的词语。“伪善？”“对，伪善。”我深吸了一口烟，这感觉真的不错。“为什么说伪善呢？荒城的人都很好，不是吗？”小娜的嘴角微微上扬盯着我说：“这么善良的一群人你不会觉得很虚伪吗？就像是带了面具一样掩饰掉了本来的情绪，或者说是在害怕得罪一些人一样。”小娜的话里藏了一些东西，我不懂。“我比你早到荒城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起初和你一样，对周围人的行为只是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所有人看起来都那么好，不是吗？”听到小娜语气严肃起来，我也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可到了后来，我发现荒城有个习俗，也就是三个月一次的面具节。”我打断她说：“上次在办公室的时候你也提到了面具节。”小娜瞥了我一眼：“你知道吗？打断别人说话这件事在荒城里可没有人能做出来的。”我摊了摊手，示意小娜继续说下去。“我想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荒城这里是没有任何执法部门的，也就是说荒城其实是个法外之地。没有法律的束缚也就代表着所有人都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不对吗？可是荒城的人平时看来都像圣人一样，你想一下这种环境下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心如止水呢？”小娜说的这些，我之前有思考过，可得到的结论有些不一样。似乎是看到我陷入了思考，小娜才很满意的接着对我说道：“荒城里的人一样也只是平凡人而已，一样会有喜怒哀乐，只是他们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在平时发脾气，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在不经意之间得罪到谁。”“情绪一旦被挤压到一种程度，人是会疯的。”我熄灭了烟，看着小娜的眼睛。“对，所以荒城的人发明了面具节，三个月一次，用来释放压力，没有任何束缚的释放。”“所以，面具节到底是什么？”我有些不耐烦。“就是所有的人都带上面具，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不用去担心任何后果，因为没有人知道你是谁。”“面具？呵，掩耳盗铃吗？”“不，你错了。荒城的城中心有家面具店，他那里出售的面具可以完美的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和身高体重。记得听之前一个姐姐说，有一次面具节曾把荒城的护城河都染红了。”我有些不寒而栗，只是因为一张面具……“所以，到了荒城你就要学会给自己带上伪善的面具，得罪了别人，在面具节那天你可能会死的很惨哦。”“不对，既然大家都带上了面具，他们又如何分辨出是谁得罪了自己。”小娜突然笑了：“你会知道的，有些东西其实并不是面具掩盖掉的。”“我突然觉得其实每一天都是你说的面具节。”小娜也叹了一口气：“有些面具带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五告别了小娜之后，我一个人踱步回家。小娜的话给了我一些负担，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对着路边路过的每个行人，我都抱着和善的微笑，心里却满是心悸。我恨不得现在的我就带着一张可以阻挡住我面容的面具，不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只是为了让别人看不到我的相貌。“回来了，记得吃晚餐。不然晚上肚子饿了可就不好受了。”陈大伟如往常一般拿着剪刀用心的在修剪着盆栽。我一愣，急忙回答道：“你也是，晚上别太劳累，就算是明天再弄这样也来得及。”“那真是太谢谢你的关心了。”陈大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冲着我笑。我飞快的逃离了这里走向我的房间，关了门的那瞬间才松下来一口气。我打开了窗帘才发现今天晚上星空很亮，只是没有月亮。明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应该去买好面具。六我来到了荒城的中心，找到了小娜口中的面具店。“你好，我想买张面具。”老板点了点头，带着和善的微笑伸手拿了一张面具递给了我。“拿去吧，看你应该是刚来荒城没多久吧。”我微笑的接过来并回答他：“对啊，这个多少钱呢？”“免费的，祝你在荒城待的开心。”“那怎么好意思呢？”我还是掏出了钱包。“真的不用，面具本来就不应该收钱，不是吗？”他没有给我付钱的机会，只是用友善的微笑再次拒绝了我。我再次道谢，拿着面具离开了这里。走到了没有人的角落里，我才好好的看了看手里的面具。它很薄又很轻，倘若不是亲眼看到它在我的手里，我甚至不能感知到它的重量。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么薄弱的一张面具足以扼杀掉所有人。七明天就是面具节了，小娜特意给我发了一个电话。“明天就是面具节，你的面具准备好了吗？”我看着挂在墙上的面具回答她：“嗯，准备好了。”“小轩，祝你好运。”“谢谢，你也是。”我躺倒在床上，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最近这一个月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就连我的微笑都越来越和善了。思虑了好久，我还是下了床，打开了电脑搜寻着关于面具节的资料。第一次面具节的时候，那时候的面具还是普普通通只是用来掩盖住面部表情的面具而已，如果仔细辨认的话，大概率还是可以分辨出面具下面的人是谁。可这并不能避免当天晚上所有意外的发生。仇杀，抢劫，行凶，强奸等等……好像面具让曾经压抑着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了一样。随后，每次面具节的面具都比上次的更加先进。随着面具的一点点进化，荒城里的人开始有意的在日常生活中伪装自己的情绪，毕竟谁也不能分辨出即将杀了自己的人是谁。先进的面具已经慢慢的成功从面具节侵入了荒城人的日常生活中。荒城的人看起来都彬彬有礼，衣冠楚楚。其实我也说不清是先有了面具节才有了面具，还是先走了面具才有了面具节，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些好像并不重要。因为一切肯定是因为先有了人才这样。八荒城的八点，静悄悄的如同死城一样。月光有些寂寥，一切如平常一样。还有十分钟面具节就要开始了，我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抖起来，但是好像并不是恐惧，反而是…兴奋。待在家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决定出去看看。八点十分，前一秒还十分寂静的荒城随着一声惨叫突然就沸腾了起来。痛苦的低吟，愤怒的吼叫，还有一丝丝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了一起为此时的荒城浅唱了一曲殇歌。我亲眼看到了一个笨拙的胖子拎着剪刀把门口精心修剪好的盆栽剪了个稀巴烂，还用丑陋的脚用力的在上面踩踏，我实在想不通盆栽到底如何惹怒了他。后巷里，一个步履阑珊，披头散发的人拉着不停叫喊着救命的女孩一步步走向了黑暗中，女孩的呼救显得异常的苍白，谁能注意到呢？我静下心想了一会，这个世界大概是疯了吧，这些一定是面具惹的。一向胆小的我竟然有些蠢蠢欲动，上吧，反正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戴在脸上的面具好像在跟我说话。这种不用担心后果的肆意妄为，你不要试试吗？不，我不能。看着周围癫狂的人群，我突然在想如果现在所有的面具突然失效，人们会不会尴尬的挠挠头，狰狞的面部重新浮现出和善的微笑呢？九凌晨的钟声响起了。前一秒还在和仇人扭打在一起的人停下了动作；正在抢劫银行的劫匪也放下了手里的麻袋；趴在女孩身上蠕动的身体也提上了裤子。下一秒，好像站在对面的人和自己从来都没见过面一样，人们在彼此的脸上又看到了那和善的笑容。我掏出了手机打给了小娜。“你还好吗？”“我很好，你呢？”“当然，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其实什么都没有，对吗？”电话那头小娜没有继续说话。我搜了揉眼睛再看向街上的人，才发现好像每个人脸上的面具都消失了，还是说原本就不存在。我捏了捏自己的脸，这确实是有些荒诞了。面具是存在的，我相信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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