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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最上义光，万物皆虚，万事皆许

时间: 2021-07-12 19:27:41 | 作者：重舟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97次

彼岸花开：最上义光，万物皆虚，万事皆许

重舟：彼岸花开：常陆佐竹，强者的世界逆天改命​zhuanlan.zhihu.com图标

最上川源自陆奥，其支流须贺川上游在山形，沿途有碁点、隼等诸多险滩。自北面流经板敷山，于酒田港奔腾入海。河水两岸山峦逼仄，船只穿行蓊郁树林，正所谓：稻船来往最上川，不等稻谷等月光。

河川四十八瀑布，尔中最著名者白系瀑布从葱茏绿叶间跌落，仙人堂神社临河立岸。极目所见，水满流急，危舟如豆。

汇聚梅雨水连绵，浊浪湍急最上川。—— 松尾芭蕉，《奥之细道》

流经山形县大江町的最上川

战国雄踞出羽南部的最上氏源自清和源氏足利一族，室町时代三管领之一斯波氏的分家，世袭幕府羽州探题的要职，血统高贵，非是京城四少之类幸进之徒所能比拟。

镰仓时期，足利泰氏跪舔幕府执权北条氏，迎娶得宗家的女子做正妻，所出子嗣足利赖氏立为嫡子。而原本的长子足利家氏失掉嫡长子的身份，沦为庶流，足利家氏之子即为斯波始祖。因为这个缘故，斯波氏在足利当中地位相当超然。

最上家纹 足利二引两

动荡南北朝，斯波高经和弟弟斯波家兼奋战疆场，讨杀南朝名将新田义贞，为足利幕府立下泼天的功勋。斯波家兼就任奥州探题驻留陆奥，任命次子斯波兼赖以出羽按察使的身份进入羽州，意图镇压倾向南朝的寒河江氏等出羽豪族。

斯波兼赖在山形筑城，东征西讨，收服南朝方的敌对势力，使荒远的羽州之地重列幕府治下。室町幕府故而颁赐最上屋形的屋形号，斯波兼赖此后便以最上氏自称。

斯波兼赖像 光明寺藏

所谓屋形指的是公家或武家中身份高贵者所驻留的居馆，而借居馆之名指称武家家主的称号即为屋形号。类似“全国劳动模范”或是“五一奖章获得者”，要么有大功勋，要么有红血脉，轻易不可得。斯波兼赖又有出身又有功绩，最上屋形的称号由幕府将军亲自赏赐，成色十足，光彩照人。后来镰仓公方足利满兼为了跟幕府抗衡，在关东滥发屋形号，创设所谓关东八屋形。镰仓公方设立的这些个屋形号相对就有些不上台面。

最上兼赖后面几代开枝散叶，子嗣分封出羽各地，形成以天童氏为首的众多支流庶族。第五代家主原名最上政家，从将军足利义政那里拜领义字偏讳，改名义春，此后历代家主皆以义字作为通字使用。得人通字，替人跑路，最上义春受命参与讨伐古河公方足利成氏，发扬了其一贯忠勤王事的优良传统。

义春以后的最上就有些含糊没有定论，第七代最上满氏原是分家中野满基之子，跑来继承宗家家主，也没有混上义字的通字，其中或有蹊跷。等到最上满氏的孙子最上义定在位，才又有了明确的信史。永正十一年（1514年），陆奥的伊达稙宗攻略出羽国山形城，最上义定纠合家中有力支族以及附庸寒河江氏，奋起反抗。联军在长谷堂一战败北，最上义定被迫迎娶稙宗的妹妹，出羽最上随之也就纳入伊达宇宙，成为仰人鼻息的木偶傀儡。最上在伊达打压之下西风瘦马，枯藤昏鸦，怎一个日暮途穷了得。

最上义定无力回天，于永正十七年（1520年）郁郁而亡，死后没有子嗣。宗主伊达稙宗原本打算就此吞并最上，出羽群豪大哗，上山义房第一个跳出来举旗，带动各家庶族一起反乱。天童氏为首的众多支族结成名为最上八楯的同盟势力，明里暗里和伊达家非暴力不合作。伊达稙宗艰难平定上山义房的叛乱，晓得人心不附，强取不成，便从中野家迎了一名两岁的稚童继承家督，他便是后来最上义光的父亲最上义守。

永正、天文这二十余年，出羽最上一族实为陆奥伊达的附庸臣属，事无大小，唯稙宗一言以决之。最上义守只得默默承受，静静蛰伏。天文十一年（1542年）伊达稙宗与晴宗父子失和，各自拉起队伍互殴，酿成天文大乱。奥羽之地伊达宇宙所囊括诸家大名尽数牵涉其中，无一幸免。

最上义守参阵稙宗的阵营，期望再兴祖宗基业，重振家名。结果稙宗败落，隐居退位，伊达晴宗成了新一代伊达宇宙掌门人。义守战后唯恐遭到晴宗的清算，放低姿态反复试探，试图跟伊达晴宗重归于好。晴宗忙于收拾陆奥国内的反叛势力，也就默认了最上家半独立半附庸的状态。

天文十五年（1546年），最上义守的嫡子降临人世，幼名白寿。永禄三年（1560年），刚刚束发的白寿跟随父亲义守上洛拜见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将军下赐偏讳，白寿于是得名源五郎最上义光。

永禄七年（1564年），义光的妹妹最上义姬出嫁伊达辉宗，三年后诞下嫡子梵天丸，即日后的伊达政宗。义光与政宗这一对郎舅成了战国后期奥羽两国的光之课代表。

最上义光年轻时亦是一名武勇之人。十六岁的义光曾经和父亲义守一道前往高汤温泉住宿，夜宴过后最上义守与随从皆酩酊大醉。此时下榻的旅店遭到山贼侵袭，少年义光拔出太刀独自迎战，一举斩杀当先二贼，其余山贼以为中了埋伏，落荒而逃。最上义守事后大加夸赞，将家传名刀“笹切”赠予义光。

最上义光

年轻人气血汹涌，自觉宝刀在手，天下我有。会稽愚妇轻买臣，吾辈岂是蓬蒿人，义光的眼界高了，就颇有些看不上老辈人倚重外援，唯唯诺诺的态度。

奥羽苦寒之地，人烟稀少，一家一族想要立足壮大，总要集结每分每毫的助力才能成事。加上最上八楯这些个支族庶流在对抗伊达的外战里面出力甚多，义守对这些分家国人众极为看重。父子间两相抵牾，渐渐就生出厌烦来。

元龟元年（1570年），经由宿老氏家定直抱病苦谏，最上父子暂消前嫌。义守退位隐居，最上义光入主山形城。成为家督以后，义光对待配下的豪族国人呼之如奴仆，挥之似走狗，态度强硬，很是恶劣。诸多国人众不堪忍受黄口小儿的驱策，纷纷在前家主义守那里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天正二年（1574年），最上义守向女婿伊达辉宗请援，天童赖贞、白鸟长久为首的国人众悉数投奔麾下。一时间山形城周遭遍地楚歌，四面皆敌，天正最上之乱初期，最上义光茕茕孑立，如立危崖。

最上义光所用头盔 三十八间总覆轮筋兜

战国时代父子反目其实屡见不鲜，远的有武田信玄驱逐信虎，近的有伊达晴宗天文大乱，说到底新晋家督想要坐稳屁股底下的铁王座，少不得要清理掉掣肘自己发号施令的老旧势力，这也算是邻国一元化应有之理，必由之路。一个国家，一个领袖，一个声音，这才是大国崛起的正确道路。至于时代快车碾压下那些粉碎稀碎的草民匣首，无非是社会进步不可少的祭物。倘若能努力摆脱牺牲品的境遇，又何必刻意去挥洒那一把心酸泪。

可惜，多数的人类心有天高，命如纸薄。等现实的福报落下来，才发觉自己连牺牲都算不上，原来只是熔炉底里的一束草灰。

远望城下奔突叫嚣的乱臣贼子，最上义光咬着手指不甘心继续像父亲那样做他人拥戴的木偶土儡。然而自身实力不足够击破当面之敌，而今之计唯有分化敌营，再图打算。

义光出面利诱白鸟长久，隐约以其垂涎之羽州探题相托付。白鸟家和天童氏、寒河江氏都有联姻，是敌对阵营里面的中心人物，顺势两面说合，于是和议达成。最上义光迎娶天童赖贞的女儿作为侧室，宗家与八楯皆大欢喜。

天正五年（1577年），白鸟长久派遣使者参觐织田信长，以出羽国头部玩家自居，献上名马白云雀，换来出羽守的职位。此举引发最上义光格外警惕。

天正八年（1580年），最上义光调略上山氏的家臣里见义近，夺取上山城，暗杀上山满兼。第二年击破村山郡小国城，同年降伏猛将鲑延秀纲。天正十年（1582年），侧室天童氏生产而死，失掉羁绊的义光与最上八楯关系迅速恶化。天正十一年（1583年），最上义光利用卧底前森藏人逼死大宝寺义氏。

天正十二年（1584年），义光以联姻为借口怀柔白鸟长久，趁机加以刺杀，留下“血染之樱”的传说故事。曾经头部的白鸟家陷入混乱，旋即灭亡。

最上义光攻略顽敌寒河江氏和天童氏，遭到延泽满延顽强抵御。义光于是提议将女儿松尾姬嫁给延泽满延之子，收服实力派延泽氏。寒河江氏和天童氏无力抗争，破国弃家，落荒而走。

差不多几年光景，最上义光竭尽智谋，无所不用其极，或刺杀，或离间，翻手云，覆手雨，逐一消灭最上八楯为首的国人势力，不给对方联合作乱的机会。

Walk in the dark, to serve the light. Nothing is true, everything is permitted.

羽州之狐最上义光自血泊中昂起头来，已完成领国的彻底压制与一元化。出羽最上，终于从实力的地位出发，赢取到了与列国霸主对话的资格。

义光统一南羽领国的时候，占据庄内平野的大宝寺义氏和义兴父子勾连越后上杉，与最上做对。大宝寺义兴为此还从上杉家迎来本庄繁长之子作为养子，是为大宝寺义胜。最上义光挑唆庄内平野的国人发动叛乱，大宝寺义兴身死名灭，义胜则扭头跑回生父那里哭诉求援。

天正十六年（1588年），伊达政宗攻打同为斯波出身的大崎义隆，最上义光出兵援救。越后扬北的本庄繁长、大宝寺义胜趁机抄略庄内平野。羽越两军陈兵十五里原，毗沙门天虽已不在，越后龙骑余威烈烈。铁流过处，斩落头颅无算，踏破尸骸如麻。尾浦城的中山朝正不能抵敌，仓皇败逃，庄内平野因之再度易手。

十五里原战役前一年，丰臣秀吉颁发惣无事令，禁止大名私斗。最上义光通过德川家康鸣冤叫屈，本庄繁长这边的后盾则是天下陪臣直江兼续以及与之交好的石田三成。最终德川的面子却不过石田的手腕，丰臣秀吉将庄内判给大宝寺义胜，并承认大宝寺是上杉家的附庸。吃到哑巴亏的最上义光恍然大悟，这世上原没有什么道义，唯有“强权”两个字歪歪斜斜写在历史的字缝里面。

天正十八年（1590年）小田原征伐，最上义光因为迟到险些遭到改易，幸有德川家康帮忙游说，这才保住南羽二十四万石的领地。第二年九户之乱，奥羽列强齐集讨伐叛乱的九户政实。总大将丰臣秀次途经山形城，听闻最上义光之女驹姬乃是东国第一美少女，提议要收作自己的侧室。义光起初不肯同意，可对面毕竟位尊阶高，不能轻易拒绝，只得约定驹姬年满十五岁以后送到京都出嫁。

最上驹姬

文禄四年（1595年），年方十五的驹姬跋山涉水抵达京都。彼时恰逢杀生关白丰臣秀次因为谋反的罪名被迫于高野山切腹，一门妻妾皆在三条河原处斩。众多女流幼弱，落在一二缇骑手中，如杀鸡宰狗，殊为凄怆。死后无从收尸，合葬一处，立石题曰“恶逆冢”。

最上义光竭尽全力为女儿求情，功亏一篑，不能保全。悲愤之余，义光恨秀吉入骨，此后便彻底倒向了德川的阵营。

庆长五年（1600年），直江兼续挥挥洒洒写就一封《直江状》，引发德川家康震怒，后者任命最上义光为奥羽地区会津征伐总大将。当年七月，石田三成举兵，德川主力提师赶赴关原，奥羽诸侯的部队也各自散走，老奸巨猾的伊达政宗与上杉景胜和睦，出羽最上成了越后上杉的当面之敌。

九月十一日，直江兼续率领两万四千北越军，兵分三路，直扑最上家本据山形城。最上方的畑谷城首先陷落，江口五兵卫连同五百守兵一同战死。直江大军抵达长谷堂，只需夺取此城，便能完成对山形城的包围。

长谷堂合战图屏风

长谷堂城是山形的门户，背靠大森山和见驹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守将志村光安与援军鲑延秀纲死战不退，直江兼续虽有优势兵力，却困顿于长谷堂城下，不得寸进。

延宕至九月三十日，关原主战场东军大胜的消息传来，长谷堂城兵欢呼雀跃，围城的上杉军士气低落，无奈退兵。最上义光率军追击，遭到直江兼续反杀，险险殒命沙场。此后最上家因为长谷堂的战功，从越后上杉那里狠狠咬下一口，领地加封至五十七万石，成了举国知名的大大名。

长谷堂合战图屏风

最上义光晚年，家中发生骚动，嫡子义康遭到暗杀。其孙义俊在位时，因失责而改易，子孙以旗本交代寄合的家格存留存至幕末。

噫，出羽最上一世奔忙，落得个食尽鸟投林。漫说周秦汉，徒夸孔孟颜。人间，几度黄粱饭，狼山，金杯休放闲。一局棋未终，腰斧柯先烂。休弹，玉人齐声叹，狼山，兴亡一笑间。

（第九十三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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