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4-24 22:54:14 | 作者:愉阅读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8次
自古,民间有句老话,说人生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我,是大伯卖豆腐养大的。
大伯从小就是个苦命的人。十岁父亲离世,他帮着母亲拉扯兄弟姐妹,未成家,无一儿半女。他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也是一个诚实善良的豆腐师傅。大伯没有太多文化,靠种地卖豆腐供我和妹妹读书。
大伯年轻时,三更天就要起来做豆腐,整日忙碌于磨坊中,和一颗颗黄豆打交道。拉毛驴,磨豆腐,熬豆浆,打豆腐块……
天刚蒙蒙亮时,大伯就开始卖豆腐了。豆腐声穿透烟筒的浓烟,在小村庄里回响。
冬日的清晨,刺骨的寒气叫人直哆嗦。大伯有时就站在凛冽的冷风中,一勺一勺地给村里人舀豆腐。当他瞧见上了岁数的老人来捡豆腐,大伯总会多给一块。
十里八村,也有卖豆腐的,但都知道大伯卖的豆腐,豆子是亲手栽的,豆子放的多,豆腐味浓郁,乡亲们都会争抢着来买。
搁置在墙角的时钟,嘀嗒嘀嗒走个不停。唤醒我记忆的是那豆腐声……豆腐,豆腐,卖豆腐咯!
年幼时,听见豆腐的叫喊声,我会第一时间跑过去,跑到他身旁,仰起头甜甜地叫他一声大伯,随后双手就可以接到他给的零用钱。
母亲在我很小时就因病去世。我很少找妈妈,早早就明白即便哭闹着找妈妈也是无用的,没有人告诉我妈妈去哪了。大概年幼无知,不懂什么是生死,只知道缠着奶奶找大伯。
我总粘着他,陪着他做豆腐,听他讲过去的故事,和他分享我的快乐与忧愁。
从小到大,我觉得最刺耳的歌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小时候听见小伙伴们哼这首歌,我就会阻止她们,甚至不和她们玩耍,回到家就告诉大伯,“她们故意气我,嘲笑我没有妈妈,说我是小草。”
大伯听了,总是乐呵呵地说:“月啊,人家没说你,唱着听,大家一起玩啊。”如今回想还挺好笑的,小孩子总会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从来没有想过,大伯会变老。
第一次察觉大伯变老,是在高中的家长会上,老师让我们抱抱父母。那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他好像既是我的父亲,又是我的母亲。
我望向他,花白的头发,像一颗颗银针,日晒黝黑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他看我的时候却闪烁着温柔的光。
我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想伸开手去拥抱他,我发现他的身躯不再高大挺拔,眼眶发红,强忍着不吭声,我怕,我怕他瞧见我哭红眼,又免不了他心疼。
我低着头,轻轻抚摸他粗糙的手掌,我告诉他,我永远是他的女儿,我会陪他慢慢变老。
小时候真傻,居然盼长大。真的长大了,却想回到整天围着大伯身边的时光,不用东奔西跑,也不用害怕大伯会老。
如今,我刚和大伯说的事,他转瞬就忘了。上次教会他打微信视频电话,我刚离开,他就拨通电话告诉我说:“大闺女,别打微信视频了,大伯老了,真不行了,咱们还是打电话吧,打电话挺好。”
电话里低沉的声音,我听出来他的踌躇不安,我说:“好,我们就打电话,打电话挺好。”
那天村里的微信群响个不停,点开看是村里卖鱼的叔叔,刚钓到好些鱼,家家户户都买了他的鱼,我也买了一条鱼,叫卖鱼的叔叔给大伯送家里去。晚上我告诉他一定要炖了吃,大伯答应说:“好,以后别买了啊,钱留着自己花。”
数天后,我回来看见冰箱里还结结实实地放着一条鱼,我问他:“大伯,鱼你怎么没吃呢?”大伯说:“没吃,留我大闺女回来一起吃。”
亲人的爱最是悄然无声,它埋在血液中,藏在时光里。当我渐渐长大,越是发觉,爱早已在身体里扎根,深入骨髓。学会适应他们变老吧,陪着他们慢慢变老吧。
我这一生,虽没有母亲陪伴成长,但因为有大伯的疼爱,也并不觉得缺憾,反之让我变得更勇敢,更有勇气直面真实的人生。
今后的时光,我愿意陪大伯慢慢三餐四季,陪他走到阳光柔美、芊眠依旧的地方。
我想,我会慢慢懂得爱,然后将爱收藏。感恩大伯给予我父亲般的爱,这份爱难分难舍,藏进我心里最深处,在我血液里流淌。
我知道这个世界一切都在变,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我父亲般的爱,让我知道我从来不是小草,一直是他的手捧花。
时光轻俏,无论我们多么不想长大,最后还是要背起行囊,奔赴远方。我们走到哪里,父母的爱与惦念就跟到哪里。
亲情是世界上保质期最长的感情,日子越久,爱的味道越浓。当我们回头望来时走过的路,最幸运是爱已开满枝桠,怀中拥尽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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