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4-24 14:55:11 | 作者:兔子TOO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97次
六二年秋,我考上了公社的高级小学,学制两年,五里地,开通学。老师姓司,会唱歌,板书极好,刚劲、清秀,就象她的模样——漂亮。爹是念过古书的人,也经常调教我写毛笔字,一点如桃,一撇如刀。我的算术不是很好,但语文在班里是前一、二名,司老师把我的《冷盐水》那篇作文给同学们当范文讲,还贴在学习专栏里。时隔四十年后,我在县城见过司老师一面,并给她深深地给鞠了个躬,老师赶忙拉住我,还把过路的行人弄得莫名其妙。
那两年念书很顺利,不愁吃穿,中午在学校吃一顿,是从家里带去的冷饭或耙红苕,天天跑,不累人。没有家庭作业,放学后就帮家里做些事,但大量时间是在看连环画的小人书,象《上甘岭》、《红岩》、《水浒传》、《三国演义》等都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个大概。
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义务教育,硬考。六四年秋,我被县里第三初级中学录取了,榜示是铅印的,象布告。收两个班共100名学生,从高分到低分录,还有备取生,我是第33名。不得了,方圆五华里三个初中生中有我,更是祖辈几代人中的第一人,光宗耀祖。爹娘高兴了十多天,学费也不贵,几元钱,拿得起。
上学自然是爹送,他背着我的铺盖卷、书箱和大米、咸菜之类,就像背着啥希望一样,把我吆在前面。一路上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些如何做人和好生念书的道理,但只记得“要知书内有黄金,夜点明灯到五更”那两句。快,五十华里山路,两个时辰就到了。
初中就是不同于小学,课程多,老师多、学生也多,早晚都有自习,统一起床,统一熄灯,半军事化。
教语文的老师有两位,一位讲古文,一位讲白话文。记得钟老师是南充师范学院毕业的,专讲白话文,他将一篇写风景的散文《老山界》和一篇记事的散文《梁生宝买稻种》,把祖国的山川讲到了大美,把苏北农民的憨厚、纯朴、勤劳、节俭讲到了极致。钟老师对我很“器重”,常给我找些课外读物,所以,每次语文考试都在90分以上。文革后期,钟老师在县进修学校专门培训全县的语文教师,有学问的就是不一样。其它学科我只是中等,再用功也只能是80分上下,但俄语算好,现在都还能书写和讲几句的。至于物理、化学好多符号代表什么就不记得了。
六十年代读书是艰苦的,路远只能住校,每周星期六下午才放学回家,星期天下午必须到校赶晚自习。因为要回家背七天的大米、红苕、咸菜,换洗衣服。我的家庭条件那时算好,两个姐己嫁他乡,哥嫂分家另起炉灶,弟才念小学,我不念书谁念书?爹娘就重点“培养”我,每周回家背的是光米,咸菜里还有一些猪肉颗颗,吃饭时在饭堂里买五分钱的菜汤煨热,也算是打牙祭了。因为六五年将农民的荒地虽当资本主义"尾巴"——割了,但自留地还在,娘一年只能喂一头猪。“购留各半”是国家当时的政策,自已只留半头,大部份是被我和弟吃了的,加之爹偶尔悄悄用罗盘和古书给老乡们看宅基地或择个婚期,也能换些如掛面、鸡蛋、南瓜之类的“报酬”,所以,家境还算“殷实”。那时我无力回报他们,只能利用星期天上午砍两捆柴,下午就步行往学校赶。
1966年的秋天,风和日丽,校园书声朗朗,我为报考高级中学而努力着。
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日,一群外地红卫兵高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口号进驻了我们学校——文化大革命风暴卷来了。校长即刻变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戴上内用竹蔑编织外用报纸糊成的高帽子。校党委书记早年是地下党,因教我们俄语与前苏联有关,说是“特务”、“修正主义分子”。就连我一向崇拜的钟老师,也划归“臭老九”之列。学校办公大楼成了造反派“革命”的指挥部,教室成了“坏人”反省的地方。教学机器瘫痪了,阴云密布,鬼叫狼嚎,我们莫书念了。
可能是怕我惹祸,爹有天急急的去找我,叫我马上离开学校跟他回家。我不听,说了一堆要等书念,以后还要上大学堂的话。爹说,中学堂都是这个样子,还大学堂,你等嘛,再不走会变坏的!倒也是,班上有个王姓同学几次动员我参加他们的什么“野战军”,夏季还要去北京接受“检阅”。但他是不知道我内心是咋想的,就无所事事地在学校里吃了几天干饭,最终还是走出了校门。
离开学校那天,我不停地回望,办公大楼全部涂了红色,教室的门、窗红色,饭堂的外墙红色,校园内到处插有彩旗, 一片红的海洋,“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和“停课闹革命”的标语特别醒目。爹把我的肩用力一拍——走,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相同的还是爹背的铺盖卷和书箱,不同的是这次他在前面走,叫我在后面跟着,再也不给我灌输“夜点明灯到五更”之类的古训了……
B站视频链接:爹:走不上学了!儿:黑人问号???【小人物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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