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3-29 18:51:44 | 作者:夜静天穹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90次
当我们根据楚夜澜的记忆来到原本观主用于打坐和休憩的静室位置时,却发现这里空空如也。
简单地基留下的痕迹仍在,远远看去可以发现明显的凹陷,但这一片的建筑干干净净一点没剩。
——这是连夜买了挂票扛着飞机跑了?
我和楚夜澜小心靠近,待又走了三十来步,一股萧煞极了的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由打了个激灵,这下倒让我开了窍,那股如芒在背的不适感骤然明晰起来。
——太冷了。这不是秋天的冷,方才远一些还感觉不真切,现在越来越近这股感觉更清晰。这种阴冷酷似神像脚下的那间囚室;并且太安静了,秋冬是会比较安静没错,但这里几乎可称死寂。
感觉就像是……进了什么死气沉沉极不吉利的地方。
楚夜澜显然也感觉到什么了,他蹲下来小心用手指捻起一撮土。在他的注视下,那撮本该湿润的泥土迅速风化为飞沙,一些随风飘散,一些则颗粒分明地从他指缝滑落。几乎就在他手中泥沙散尽的同时,我们脚下整片土地迅速褪去颜色,周围本该休眠等待下一春荣的草木随之垂落失色,最终化为齑粉消散。像是一层滤镜快速自底片中抽出,此时此刻是一片枯败。
我们的护体罡气发出令人不安的噼啪响声,像是有什么在上面炸开散出一阵阵气浪。枯寂中阴风大作,几乎可以直接看见的黑色云卷紧紧贴着地面攀附过来。
我和楚夜澜默契地同时后退一步靠上肩背……虽然这种行为其实并不能称作是“默契”,但这种时候正好有人照顾后背的感觉让人安心不少。
我持剑在手牟足灵力一剑劈出,肉眼可见暴烈的一道剑气一路在地皮上切开一道深深裂口直直嵌进黑色云卷里去,灵力与黑气像是两条大蟒般互相绞杀、纠缠,最终撕裂对方身躯双双烟消云散。
身畔楚夜澜以覆雪剑插入地面联通灵脉,胭脂色的扭曲咒纹在短暂闪烁后像是个被解开的结般散去。尘埃落定,楚夜澜将覆雪剑归鞘,略带无奈地看向我:“师妹,你也许……可以用更加灵巧的方法。”他揉了揉眉心,“师父说过解咒的方法,虽然魔族的咒术与人间有所差异不太方便,但这么做至少胜在安全……”
我摇摇头,莽夫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所以我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咒术消散之后,显出颓败的一切——那屋子也自然出现了,墙皮斑驳龟裂,木质的檐角上明显可见的几条裂纹,活脱脱一林中小屋的恐怖既视感。
“这是幻术?”
“只是具备幻术性质的咒。”楚夜澜把入了剑鞘的覆雪剑拄在地上,“本质上还是以腐坏肉体为主。如果不是护体罡气……”他蓦然一顿,“……师妹,这次是我让你陷入危险了。”
我不知道楚夜澜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会?”
“一般除祟不会碰上这种事的。”楚夜澜垂目看着荒芜的地皮,“……看到门口那一幕我就该让你先行离开。”
“这又不是你的错。”原来是这样,我耸耸肩,“人不可能一辈子被安全地保护,不经历危险就不可能强大起来的。更何况除祟本来就可能遇上各种各样的危险。”我不知道为什么主角们都喜欢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搁我的话反派逮着这种说“都是你的错”我就直接竖中指:“你放屁!”
安慰了一下莫名其妙自责起来的楚夜澜,我贴在门边轻轻推开了门。样子肯定很滑稽,楚夜澜还未从方才状态中缓过来,已换上一副错愕神情。
更滑稽的事,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后,什么事都没发生。
勒紧裤腰带吃羊腰子——谨慎一点总归没错。我安慰了一下自己走进门,青山观观主赫然就在眼前,端坐于蒲团之上。尸身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完整的,但下场也算不上好。
——因为他已经是一具干尸了。然而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有大块大块的伤痕,就像是溃烂后缺去一大块肉。
楚夜澜推门进来第一时间在我身旁蹲下一起检查观主的尸体。我恐怕直接上手会破坏尸体,最好等万能的男主进来让他动手。据我所知楚夜澜应该是会医术的,即便只是药理也是个大夫不是,说不定他比我更懂尸检。
只是令我奇怪的是,这些已经干枯的伤痕就像是腐烂后留下的,一些已经可以看见乳白色的骨骼。然而尸体目前的状况却更似木乃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问楚夜澜。毕竟玄幻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还真有人有这本事。
“这是腐败的痕迹,”楚夜澜指着那些伤痕,“被尸气侵蚀后就会变成这样。”
“我以为会变成僵尸……什么的。”
楚夜澜看了我一眼:“普通人的话,会的。但修士体内有灵力。”他毫不嫌弃地抓住观主尸体的手臂翻过来指着其中一块,“灵力不足以驱逐尸气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最后灵力不敌尸气,也许的确会变成走尸一类的存在吧。”
“观主是什么境界?”
“筑基大圆满,离结丹始终一步之遥。”
我沉默。据我所知云海宗方才十几岁的内门弟子都是筑基起步,而观主看起来起码四十以上了。
“观主……宫泽,我知道他叫宫泽。师父说数十年前他曾试图拜入山门,步入修仙一途,但因资质不足未被接收。”楚夜澜起身,“他其实并没有修真资质,因此付出的努力甚至远远超出我们,对大道的理解也非常透彻。但是,始终无法亲和灵气。”
我沉默了。本想问问观主是什么境界,在估算一下是怎样的尸气才令他也难能抵挡,但没想到楚夜澜说了这么多。
而且涉及到一个修真界极为残酷的话题。
楚夜澜也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以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灵力,外加宫泽观主在御气术方面下了苦功夫有独到心得,一般尸气绝无可能造成这样。所以一定是十分强大的尸怪,外加这里的咒术有尤为明显的魔气残余……也许是尸魔,或者修习了类似功力的魔族。”
我思忖了一下,考虑到魔气与灵气截然不同的性质,如果有明显残留的话应该可以追踪。然而魔气和灵气根本都是天地的一部分,灵气痕迹会消散……魔气也会。只是久得多。有一种道统十分常见的法术,是专门为追踪灵力痕迹而创造,效果大致类似放大镜或某女术士打桩机的猎魔视觉,可以将特定灵气凸显出来。虽然因为修士一日千里的行程导致追踪过程十分漫长繁杂,但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只要不特地抹除灵力痕迹的话这个法术都是可用的。而目前看来这只魔很粗心或是很自大,没有掩藏行踪的意思。
“按照师兄你的说法,魔不会无故出现在人间。一定是有什么通道,目前只有青山观一个地方出事,那么有很大概率源头是这里。”我环顾一周,“刚刚一路过来都已经看过了……只剩下这里。”
楚夜澜为难地沉思了一阵,随即下定决心似的一点头:“总好过让人全白白死了好。”
宫泽的东西简单到清贫,但却又都收拾得很干净,似乎是个活得十分认真的人。衣柜里清一色的是灰色麻衣,看起来不过换洗几件;但书橱里有大量的线装书,一部分是有作者署名的心得书籍,另一部分则字迹显然并非印刷出来。我另从抽屉中找到几封未能寄出的信笺与这些书上字迹对比,确定这的确都是源自宫泽观主之手。
虽看得出是同一人写的,但那几封信笺字体实在过于狂放不羁,我看得吃力干脆交给楚夜澜:“师兄,我草书看不来,你能看懂吗?”
楚夜澜翻了两翻:“有林楚狂大师的风格……这是寄给一个叫柳先生的人。”
我掏出从神像下囚室里找到的那个包:“柳?”
“也许有关系。”楚夜澜看得很快,“从他言语里看,他以前似乎受过这位柳先生帮助。但貌似不是无偿的。比较新的几张内容是他想求柳先生‘再帮一次忙’,为此‘对他做什么都行’。只是似乎是那位柳先生不愿意。”
“很难不让人想歪。”我耸耸肩,“但从这个包来看……”
“你想到什么了,师妹?”
“师兄,你觉得了解人体最直观的一种方法是什么?”我把那个包摊开露出里面的刀具示意给楚夜澜看,“尤其是当一个人非常非常好奇活人体内血液乃至器官是怎么运作的时候?”
楚夜澜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
“只是猜测而已。也有可能是少儿不宜的那种‘做什么都行’。”我收起包,“但鉴于我觉得这些刀具很像是解剖人体用的,所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啊。”
“那么宫观主是从这个……‘柳先生’这里换取了什么?他是在求着这位‘柳先生’。”
“没找到柳先生的信,我猜是谈崩了吧?”我思考了一下,“要么就是很秘密的事,决不能让他人发现的……那种?”
“找找看有没有宫观主的日记。”楚夜澜说。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我翻着有宫泽笔记的线装书。大多数是修炼的心得,我一边看还一边运气试了试,竟还颇有可取之处,楚夜澜说得不错,若非资质所限,以宫泽的悟性本该修为高得多才是。
楚夜澜对宫泽的尸体告了声罪,从棕板床下拖出一个小木箱,打开是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他拿出几样仔细端详,又凑到鼻子边嗅了嗅:“我认得其中几种,是有毒的。”他拣出几株生得很与众不同的草药,它们看来是鲜少在自然界出现的形态,“这几种我在现实中医书里都不曾见过。”
我翻完灵气转化应用的笔记,接下来拿到的就是关于草药的:“这是配合草药进行修炼的实验记录。”我把书递给楚夜澜,顺便往箱子里看了一眼,“等等,这是毒蝇伞?”我以为最夸张也是那些奇形怪状的药草了,讲不定是玄幻世界什么人特地培育出来的,但毒蝇伞的外形实在独特显眼,我也想不到居然会用这个来修炼。
难道见小人还能有助于悟道不成?
“你指的是红伞蕈?我看看……眩晕无力,一天没吃下饭且冷汗不止,时而亢奋时而颓然。想法光怪陆离。无帮助。”
“这些全是他的实验笔记?”我快速一一翻开那些标着“草药”的书籍,看起来他吃过的古怪草药不计其数,没死都是个奇迹。
楚夜澜挠了挠脸:“那个……师妹你可能不知道,不过貌似吃类似红伞蕈之类的菌子在修士间很流行。”
“?”我打出一个问号,不是我自己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他们有问题。
“因为对修士没有什么损害而且……很好吃。”
“……年年因吃菌子见小人的云南人直呼内行。”
吐槽也吐槽过了,楚夜澜把注意力转回笔记上,“也许,这就是‘柳先生’对他做的?”
“谁知道呢,不过看来没达成什么效果。”
最下一沓,标着的字符是“方术”。
“柳先生已经不会帮我了,不,说不定按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研究这些……我得找其它办法。提升资质的丹药都被把握在世家门阀手中,我不可能得到,只有最后一种办法……逆天改命的行家,魔族。我只能这样了,我什么办法都试了。魔族没有这么坏的,我恨,我恨老天不公,反倒魔族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我没法去到古战场,但我从柳先生那里得到了最后一次帮助。他给了我一个妖王留下的遗物:一个破碎的镜子。我凭借这个联系到了万魔界,虽然只是短暂地开启了几秒钟,但那的的确确是万魔界的气息!阵术不够完善,所幸周围没有对魔气敏锐的修士。我必须多准备一些灵玉才能保证魔气完全不外泄。”
“我联系到了一个魔族,他提升了我的资质。感觉……很恶心。但是灵气的转化率的的确确变高了。‘镜子’启动的时间有限,他告诉我必须去完成一个计划。我感到很不安,而且很恐惧,浑身发凉。我好像开始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接下来的文字……模糊了。”楚夜澜沉默了一阵,将日记合上,“最后他被魔气侵染了心智。”
“没有入魔?”
“入魔哪有那么简单。”楚夜澜摇头,“但……观主的确与魔族有勾结。”
“我没发现镜子。”
“我也没有。可能是被那个魔拿走了。”
我隐隐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遗漏了,但却一时想不到,于是干脆先做眼下的事:“那我尝试追踪一下魔气。”
“嗯。还有,日记中那段混乱的记述中多次出现过萧家后山。”
“萧家后山?”我画阵法的手微微一顿。来了,主线任务,萧家后山,男女主初次邂逅的地方。
说实话要不是楚夜澜提起萧家后山我都快忘记这原来是本玄幻言情了,这一路来经历实在太刺激。
“我觉得他可能是帮助那个魔族在萧家后山作了什么布置……但萧家人可能不知情吗?”
楚夜澜神情严峻:“……我们会去调查的。”
短短几句话间,我已经画完了阵法。约莫是个熟能生巧肌肉记忆的过程,徒手画圆这种事数学老师也很擅长,看得出华晔莲以前也没少练习。
话不多说,我当即掐诀念咒,随即神识像是进了一条地铁通道,轱辘一下窜到极远的地方,体感速度堪比磁悬浮——只是体感而已。因为不知为何我竟能在这种令景象都被拉成色块的速度中依旧了解并记住了路和周围的房屋布置,简直像是瞬间扫描的机器。
但这不代表这种感觉有多好受,因为“通道”七拐八弯,我只觉得“自己”被拉成一条线而后一会儿飞天一会儿遁地……最后在我吐出来之前定格在一个小村庄里,看起来一派田园牧歌岁月静好。
而在画面最边缘,竖着一块石碑,上面用朱漆写着三个字。
魔气到这里就消失了,但没有发现魔的踪影。可能是突然开窍知道抹去踪迹了。我撤掉法术,楚夜澜迎上来:“师妹,你怎么样?”
我扶着他的肩膀强忍着不呕出来,毕竟这时候如果呕出来铁定呕楚夜澜一身,人也是好心给我扶一把,喷人一身呕吐物实在是不太好。过了半晌,我终于缓了过来:“……那个地方,是蒙月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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