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03-29 23:53:43 | 作者:大漠飞雁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4次
鸡叫三遍,启明星还在东方闪烁,爷爷便穿衣下床。
遥远的夜空,不时传来隆隆的炮声,此时,正是解放战争进入到白热化节段。爷爷点亮了油灯,从牛料房端出一簸箕铡碎的叔秸叶子,又加些麦糠,倒入淘草缸里,几遍淘洗后,用铁捞篱子捞出,稍稍控水。倒进了那匹小红马的料槽里。然后,挖来半瓢豆糁子,撒在草上,再从脚下拿出拌料棍,手一扬,吓退急着抢食的小红马,迅速搅拌一阵。“好啦,吃吧。”
小红马舔了一口草料,调皮地把嘴伸向了爷爷手中的料瓢。
“馋马!”爷爷嘿嘿一笑。干脆把瓢内剩余的豆料,全部泼撒在草料上,不等搅拌,小红马就伸进头来。引得旁边的骡子、牛,红眼不已。然后,爷爷再给其它的牲口一一上料。完毕,拍了拍手说:“都吃吧,吃饱了天明好干活。”说着,点着一锅烟,坐上了床帮。
爷爷在地主家打长工,整整三年了。好在主家还不错,对爷爷和家里很是照顾。
太阳终于醒来,不情怨地露出那张惺忪的脸膛。村里大树上,几支黄灵子(鸟)、黑垃斑不住地叫着:“精屁嘎喽……”“大嫂大嫂起!”“别叫贼偷喽!”小麻雀也开始在上面跳来跳去,叽叽喳喳说着鸟语。
天刚麻亮,地主家二弟赖伍,来到牛屋。赖伍:正而八经的一个败家子,年轻时,吃喝嫖赌,无毒俱全。结果财产丧尽,最后只好在大哥家造纸坊里打打长工,混些饭吃。
造纸坊,每天都需要好多的麦秸浆。赖伍就负责碾麦秸和淘浆之类的轻活。
长工们先是把麦秸,放进石灰水里长长地浸泡,捞出后,摊在碾盘上,用牲口、石磙,一遍又一遍地碾碎成浆,淘净,混入水池内。搅拌均匀后,就能捞纸了。捞出的粗纸,大都是用做鞭炮、果盒、活纸……
赖伍走进了马圈,今天偏要动用那匹小红马,去拉碾捞纸。爷爷一听,忙上前劝阻,说小红马还是小马驹,未成年。可那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没办法!鼻子大压嘴,孬好他也算个二当家的,只有随他便了,反正拉碾子也不是特重的活。
赖伍费了好大功夫,才拉出小红马,套上了碾道。可新马上套,难以适应,任他几次催喊:“驾……”,小红马却稳丝不动。
赖伍火起,举起牛皮鞭,“啪——啪啪啪……”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猛抽。
“咴——咴咴……”小红马阵阵惨叫,浑身乱抖,前蹄跳起。赖伍还不过瘾,手中毒鞭,并不停留,小红马伤痕累累。
“住手!”爷爷怒奔而来。到跟前,猛地夺走鞭子,一把将赖伍推倒在地。怒喊道:“你跟畜生较什么劲?”
说吧,爷爷再不理他,转过身拽开马缰。亲亲唤道:“红儿……”
听到爷爷的呼唤,小红马渐渐平息了暴躁和伤痛。爷爷卸去绳套,帮它摘掉了眼罩。
看到亲人,小红马委屈地蹭进爷爷的胸前,泪湿眼眶。
爷爷抱住马头,扶摸着它脖子上的伤痕。“红儿,别哭,红儿……”他狠狠地瞪了赖伍一眼,牵着小红马跚跚离去。
回去后,爷爷一面为小红马擦些药水,一面还不停地咒骂着赖伍。从此以后,爷爷再也不须他染指小红马了。
又到了麦收的季节,主家的牲口有些忙不开来。推磨、捞纸、打场,无一不用它们的。无奈之举,只有动用小红马了。
那一天,爷爷找来了最懂牲口的李老汉,千叮嘱,万吩咐,才把小红马递交他手。
小红马绝不是一匹平常的马。麦场上,它奋蹄扬鬃,腾云驾雾般,一圈一圈的飞驰而过。和牲口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李,今天算是大开眼界,瞪目结舌,嘴里啧啧而道:“神马——神马也!”
眼看着满满一场的麦子,转身间,就要搞定。“哗、哗哗……”大路上,七八匹战马由远而近,几位解放军战士跃马扬鞭,飞驰而到。
见到同类,小红马停住了脚步,异常兴奋,“咴咴咴……”一阵狂嘶,声若龙吟。
领头的解放军团长,浑身一抖,眼放精光。“好马!”他一声大喊,“吁——”战马停住了脚步。
“等等,我下去看一看。”团长翻身下马,几个人一齐向麦场走去。
“是匹好马!”“像蒙古马!”“也不是,这个子还在长。”“也不是三河马?”可那团长却很激动,上前握住老李的手问道:“老乡,这匹马能卖给我们吗?”
老李见是解放军,忙扔去鞭子说:“首长,这也不是我家的马,我马上回去问问主家去。”
很快,老李就跑了回来,主家很开通。听说解放军要买马,便欣然答应。团长留下了二十块大洋,一番告别后,带走了小红马……
两年后。一个初秋的中午,一支解放军马队,路经此地。为首的正是解放军某旅旅长张进,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悟,跨下一匹枣红马,气势轩昂。谁知几个人刚到庄口,那匹枣红马突然立足不前,只对庄内几声长嘶……
正在院落里忙碌的爷爷,听到马叫,浑身一颤,脸露惊喜。“是小红马、是红儿回来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外。
“红儿回来了!”
“咴——咴……”枣红马抖蹄甩尾。
旅长忽然明白了马儿的意图,心内一热:“好一个知恩知情的马儿。”他松开缰绳,用手拍了拍马儿,任由它撒欢似的向来人奔去。
“咴-咴-咴……”枣红马欢叫着,不停地亲吻着爷爷的手臂,后蹄撒娇般的蹦跳着。
“红儿长高了。”爷爷把脸贴在马头,看见枣红马,也流出了喜悦的泪水。
那位旅长走了过来,拉住爷爷的手说:“大爷,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培养出一匹优秀的战马。”
爷爷擦去泪痕,感激的话却无从出口。“首长,谢谢的应该是我们呀。同志们出生入死,打跑了国民党反动派,你们才是俺们的大救星。”
“大爷,告诉你个好消息。小红马,早就成了我们旅,一级战斗英雄马。它还是俺的救命大恩人呢!”旅长说着,手扶着爱马,若有所思。他眼望远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次惨烈的战斗中……枣红马也仿佛听懂了夸奖,羞涩地勾下头去。
“大爷,待到全国都解放的时候,我和枣红马一定回来看你。”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
远处的军号响起,枣红马忽然精神抖擞,如若进入了一级战备。爷爷最后一次拍了拍枣红马,在耳边轻声叮嘱:“去吧,红马,跟着解放军,打烂蒋家王朝,解放全中国。”
“再见了,老人家。”旅长踩蹬上马,回首敬礼。最后一声令下,“出发!”“驾——”“驾——”“驾——”……#p#分页标题#e#
枣红马再次回首,一声长啸。然后昂起头,四蹄翻飞,向南方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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