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08-15 05:44:07 | 作者:春雨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6次
在风雨里飘来飘去,由宗教滑入异途的魂灵……
一
辛文在晚饭后习惯地打开电视,画面显示了一个荒僻的小村子,在一个偏坡一条延展的小道旁歪停着三辆车,车辆标志有两辆醒目的公安车,一辆120急救车。随着画面的推进,从一幢树木掩映的小楼房里挤出两副担架,担架上躺着模糊不清的伤者,还有一个满脸血糊手臂吊着绷带的轻伤,在穿白衣服的医者、黑制服的警察维护下,伤者趔趄着被人半拖拽地塞进了警车里,担架被小心地安放进救护车里。从整个场地看这儿非常僻壤,小楼房躲进树木杂蓬里,四围荒漠无人家,是那种交通方便进出隐蔽的农家适居场所。记者简单报道:“昨晚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在这儿发生了打架斗欧,事情发生的经过正在调查中……”
辛文看到这儿,不觉心里一惊。想到今早起床,窗外阳光辣辣的刺眼,就有点不舒服,见到蓝芸给他的留言说和朋友玩去了,几天后才能回来。这个新闻报道虽然含糊其词,但从场地环境和村民们的表情看,他已是心知肚明了,他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但愿她不要牵扯在内!
出去游玩无可非议,子女在外地工作,两人均已退休了。年纪大了,与外界多接触有益身心舒畅,多活动更利于身体健康,人生已近夕阳,时日何待?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而他俩却是少年艰难而老来单了,一辈子活得艰辛很不容易。这许多年来两个人因心路观念不合拍,情感关系也就南辕北辙尿不到一个壶里了。各自忙活在个人的空间里,常常因为观念分岐,唇枪舌剑,剑拔弩张,成了一对斗嘴的冤家。本应享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幸福晚年,也只有自认天命了,日子还得凑合着过下去。
蓝芸每次接到聚会的通知,她都没有拒绝。这些年来为了信仰,家庭关系搞得分崩离析一团糟,她究竟收获到了什么?她从没反思怀疑过那个虚拟的信仰是不是靠谱?只要想到她们一伙在圣学境界里的说教与共识,在不知觉中坚持以圣的信仰为重心,全心全意投入到这方面的理念说教中去了。
蓝芸和老公的关系,就是在她这样痴迷神学的焦点中引发了分歧,进一步滑向了恶化崩溃的边境。政府早已公开宣传取缔各类邪教组织,她却不遗余力地宣传圣灵的万能。辛文在绞尽脑汁地开导规劝无效后,苦恼着夕阳晚晓时不待人,倘若年轮倒转十余年,也许他俩早已分道扬镳了。可为了家庭的和睦、子女不受伤害,也不得不在痛苦的相煎中挣扎着。在外人看来,他们仍不失为美好和睦的一家子,哪想到他们生存在各自痛苦的领域里,辛文在痛苦烦躁的憋闷中,心里的苦情就似如溢满的氢气,在膨胀中加速发酵,以至于丝毫缝隙的裂纹便会产生爆炸!
二
秋天是耕耘后的黄金收获季节,同时也是情爱滋润的温床。特别是秋日的雨天里,沁凉沁凉的透着清新。
就在这个阴雨的秋日里,辛文为了逃避寂寞的愁烦开了个小书店,每天客来人往朋友交融,倒也热腾惬意。就在这样一个迷惘的雨天里他结识了她。他刚到书店正埋头整理书籍,就听得玻璃窗外有轻轻的叩击声,他回头一瞅,一个女人的脸紧贴着玻璃,如同压扁的动画人物,瞪着晶亮的眼睛,拉着夸张的腔调喊道:“喂,老板,还关着门干嘛呀!”声音糯乎乎的温热。
“哦,没关着哩,推门进来吧!”
她进门捋了一把鬓发,仰脸把眸子投向他,才觉出这女人生着一付好眉眼。三十来岁,脸庞白里透红,头发蓬松黑亮,腰身细长,小小嘴唇,眼眸黑亮。那眸子里尽透着柔情,是个眼睛里有情感的女人,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美妙感觉。她借了一本书就如仙子般轻飘走了,他凝望的眼光一直送她没了踪影才收回来。
她若几天不来,他就有点若有所失,心底就萌发出一股渴望的躁动。他回味着有次她送《金瓶梅》的书来,他伏在借书登记本上给她注册,方知她叫梅香,不由心里点赞着:腊梅破寒暗生香。猛抬头见她面带隐笑钭扭着腰肢,依偎著书桌正瞅着他,美丽的眼睛里有股异样的柔和。他俩仅一桌相隔,她胸脯间的凹陷醒目吸眼,颀长的身子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暗暗地吸了下鼻翼,心里似被掐了下的一怔。
她看出他似乎有点慌乱,歉然一笑,说:“唉,老板,这书你看过吗?”
他镇定一下心气,平和地说:“好多年前翻过,无非是古代版的情爱小说,结局很不好啊!”
“是呀!潘金莲那么出色的女人,遇到那么个窝囊丑陋的男人,心里能平衡吗?”她掩唇一笑:“不过武大郎也有楼房家境还不错呐,拿现在话讲也算得上个小富喔!起码付个首期弄辆车,娶个俏媳妇就差不离了!”说着闪了他一眼,给他个思索空间,“但碰上了西门大官人那样优秀潇洒的公子哥儿,加上王婆的巧嘴拉皮条,不出轨才不是潘金莲了哩?那也叫缘分呀,老板,你说是不是?”最后那个“是”字她咬得很重,刻意地注目着他。
他笑视着她,感到讶异。潘金莲在世人眼里就是个臭名昭著的淫妇,而在这个女人眼里却有不同凡响的见解,连他妈的武大郎是个富人她也看得出,她看书是认真的,素质也不一般。她似觉他在想什么,诡异地一笑:“您说,现代版的西门大官人还少吗?官场上比比皆是,更甚于西门庆的多去了呢!我倒觉得潘金莲如果生在现时代倒很正常了,说不定在娱乐圈里,或在网络上还是个跑红的明星人物呢!她贪西门官人的风流潇洒,王婆那老猪狗肯从中撮合是为了贪西门庆的钱财,可笑这事儿一条街坊的都知底细却不敢声张,偏有个提蓝小卖的郓哥坏其好事,结果反害得武大郎丢了性命。不过要说潘金莲毒死了武大郎也不见得真实了,西门庆是个独霸一方小有名气的恶人,竟势趋奉承的人多去了啦,把不定其中有人做了手脚也难说啰,王婆是脱不得干系的,王婆的出发点不就是为了西门官人的银子吗?这等贪财贪色丧尽天理的事,古往今来的例子多着哩,在那个缺乏科学办案的时代,官场腐败受贿,能说哪个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哟!”她说得风情并荗,瞬间就聚焦了书店所有人的点赞目光。
辛文起始是讶异,而后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她讲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要把潘金莲归纳于淫妇,认真分析起来,那么现代版本的淫妇可就多了。没有西门庆式的腐官贱男,哪来的淫妇呢?那些出轨的女人、卖淫的婊子,你说她们真的淫邪么?她们也如正常人一样,卖买公平的做那种生意,没有买家就不会有卖家了。换句话讲:男情女悦,也是常理!
他眼里不觉微露出钦佩的赞许,“你说得有点道理,不管古往今来的男情女爱,总得要有爱的理由和激情呗!没有激情的做爱只能是买卖关系了,或许是奇形的强求了。真正的情爱是要付出伤痛的代价。爱情有甜蜜,有温馨,也排斥不了苦恼、烦闷,甚至于痛苦。更没有如初涉爱河的年轻人想像的那样圣洁高尚、海枯石乱的伟大了。就现实婚姻而言,票子,房子,车子,除此而外情感能有几分哩?没有车子倒还可以商榷,银行付首息当几年的车奴,又有哪个女人会嫁个没有房子、票子的男人呀?勉强结了婚也不一定会幸福。富有富的烦心,穷有穷的苦恼,成了夫妻不离婚就算烧高香了。许多人的一生能在磕磕碰碰中平平淡淡的清贫下走到头就不错了,就像我们老夫妻……”他猛省失言,苦笑着摇了下头,咽下了出口的苦涩,但聪明的她已觉察出他心里一定有苦楚,背后一定会有故事……还不到对她敞开心屏的时候,她嘴角轻抿,表情甜美地一笑,在心里表示理解,期待着哪天能揭开他心底的秘密……
三
蓝芸走出家门后,心中的那点忐忑纠结便在无由的激情里烟消云散了。心思便被信仰的意境占据了,想着今天圣谕会有什么指令?她是个强势女人,经过了几十年的官场历练,在工作中虽显锋露芒,但在人情世故的周旋里,方方面面又能摸得圆滑透彻,故此在圈子中也是个冒头出尖、说话行事令人瞩目的角色。她在学生时代就有种不可名状的冲动,人生历经了文革的辉煌,跌落农村下放的低谷,返城后的再造时势,历经几十年的基层工作的磨砺,已在农村收敛的锐角随着职务的荣耀,在发酵中不断的膨胀。正处于烈焰高峰中突然退休,只觉有股跌落的伤痛,心中拔凉拔凉的感到失落、惆怅、空虚……
更新替换在哪个时代都是很正常的事。可许多官场的精英们的突然离职,失去了权利中心,准确地说,失去了官场的红火后,倏忽跌入孤独的冷清,就很不习惯地感觉失落了什么?说穿了就是失去令人奉承的权力,她不外乎是其中的一份子。在打发时间的无聊中,在循序见进中逐步深入了这个圈子,又似找回了以往的激情感觉。她们抱伙成团相聚一起以为传福音,荒诞不经的唱神歌,听录音材料,宣传万能造物的圣灵,感谢圣灵,顺服圣的旨意。在这些谬论的误导下,她们可以不要父母、祖宗,废除传统的祭祖扫墓。胡说这些礼义信仰都是魔鬼邪灵,死后是要入地狱的……
有年清明节,辛文试图以祭祀父母去打动她、挽救她,唤醒她做人的良知,就邀她去扫墓,“唉,明天清明了,许多年你没去父母墓地了,去看看她们,祭扫一下墓地,好么?”
“哦,有什么去头,要去你去,我没时间!”
“你比国务院总理还忙吗,怎么说这少廉寡耻忘祖的屁话呢?”
“忘什么祖?人死魂灵化,在生时我对他们好就行了!”
“你,父母应该活在你的心中,怎就成了魂灵灰化了哩!难不成你从树眼里炸出来的呗!中国的礼义孝悌我们有责任传承下去,怎就比不了你脑子里那个虚幻的邪灵?”他不觉心里来气,口气里就带了刺。
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主啊,神啊,哈利路亚,撒旦去除!”而后回头对辛文激怒地说:“万能的神,造就了宇宙天空,世间生灵万物,包括你的生命,告诉你!亵渎圣灵会遭报应的!赶紧起祷求得圣的宽恕吧!”她一脸怪异的严肃。
他听不明白她嘀咕了些什么?却从满是毛刺的语调里觉出了她的激怒,他忿怒中只觉她天真好笑,回道:“我祷告什么?我不求千年不死的永生,顺其自然,要信也只信中国传统的佛道两教,更值得相信的是中国共产党,只有共产党领导下生活才有保障,才能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
他俩开口就干仗,互相抵毁着伤害。辛文盯了一眼外面朦胧的天空,不由地想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无奈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四
梅香再次出现在书书店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很糯稔了。那天恰逢新春二月,他打趣着:春风频送暖,梅香二月花。她懂得‘梅香’之意,两颊倏飞一片晕红,掩唇一笑,含蓄地瞥了他一眼说:“呵呵,老板还会做诗哩,你闻到梅花香了吗?我怎么感觉不到呀!”
“你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哩!”他含笑以诗对答。
“嘻嘻,真服了你哒!”她扬着眉稍戏笑着,“嘻嘻,可谓学有所用,才学上还真有两把刷子呢!”
“多谢妹子夸奖,我可没‘财’,刷子倒有两把,每天钻在这故纸堆里没刷子怎么清理呀,不觉之间也就沾染了点儿书呆气,不是说,近墨者黑吗?就是这个道理呐,所以做人还是得要多读点书好嘞!”她目光柔和颔首赞同。通过几个月的接触,他们的交流广泛了,话题情感随便了,但还从末谋及家庭琐事,但她进一步感觉到他有本难念的家庭经。想着自己婚姻的不幸,才会出来打这份牛马不如的工,弄几个怄气钱,心中就有了几分伤感,泛起些许苍凉来。什么世道呀,轻松动嘴的发财,富得流油。下苦力的起得比鸡早,干得比驴累,吃得比畜性还差,拿着微薄的工钱。她扯回思绪,轻叹一声道:“哦,老板不会是开书店混生活吧,看你这势头不像个经济拮据的人呀!我可是为生活才出来混的哩!”
他诙谐道:“呵呵,那倒不至于,怎么?你还会看相呀!妹子不简单喽!”他讶异她目光的犀利。
“嘻嘻,那还不容易吗?老板的气质衣着打扮,就不像是以书店谋生呀,倒像是以此消遣的成份多些哩!”
“哦,眼力不错,我提前退休了,衣食上确实没什么可忧的,开书店嘛,只是为了广交朋友,这不!交上了你这个红颜知己了吗?”话出口,自知有点唐突,他们几时成为知己了哩?正经一下表情道:“哦,我本身喜欢看书,老有所乐、乐有所益嘛!总比浸在赌桌上强,爱读书的人相聚在一起,议古论今,传播知识,多惬意呀,何乐而不为之哩!”
她心里暖暖的,感谢把她视为知己,回以嘻笑,“嘻嘻,我成了红颜,你呀,就是蓝颜了喽!”嘴唇翕动了下,认真地说:“是呀,没有文化的人愚昧,但貌似有文化的人,有的却放着大道不走往刺丛里钻,好似有知无知都在自寻烦恼哩!”
咋一听没懂她的意思,疑惑地望着她,她坏笑着透出些许讥讽道:“现在的人呐,心思各异百人百态,有的人心眼儿长歪了呀,摇唇鼓舌以救世主的化身传播神灵鬼怪,扰乱社会秩序,混淆人们的思维弄得家庭破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想着:难道她……从她的眼里,他感悟出很多的内容,不觉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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