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12-15 22:31:34 | 作者:晴夕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1次
原回答超出字数限制了,故重开了一个回答。后续到大结局都更新在这里~
原文指路:
西华殿内,九枝铜灯烛光摇曳,蜡烛的泪液无声地浸润下来。案几边的女孩儿执笔书写就大段的墨迹,即便在暖色的烛光下,女孩儿的脸色依旧算不上红润。
有宫人走来,在霄月旁边低声禀道:“郡主,吏部韩大人求见。”
“请他进来吧。”霄月停笔。
韩奚仲刚刚下值,依旧穿着官服。他走进殿内,扫过了满桌散乱的稿纸,还有一些飘到了地上。韩奚仲捡起了其中的一张,简单扫了一眼。
“霄月,你再这么写下去,难免暴露身份。”韩奚仲提醒道。
宫人上了茶。霄月淡淡笑了笑,挥手让她们都下去,然后给韩奚仲斟了一杯茶:“暴露又如何?”
“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韩奚仲在案边坐下,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是吗?”霄月自嘲地笑笑,“怎么谁见了我都这么说。”
韩奚仲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神色。苍白有病容,但也不算病得太厉害。距离第五卷问世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沧洲文社依旧门庭若市,可执笔的人夙兴夜寐,白天的政事不能耽搁片刻,晚上还要写下大量的书稿,这样的强度,便是铁打的身体也是勉强。
何况那样的文字,看得人都心痛,写就的人,只会更痛。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民间的风向已经有转变了。”韩奚仲斟酌着语句,“所以……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垮?”
霄月摇摇头:“还不够。”
“什么不够?”
“现在的民心,还不够。”
“你要以一己之力,与整个二皇子党羽豢养的那些三教九流抗衡吗?”
并非东宫不想行动。只是二皇子一党,此番用上了很多民间钻研周易、星象、五行八卦的“天师”,让他们散播谣言,东宫的人在朝堂上根本难以应对。即便再有理有据的辩论,也会有人更信谣言,不信事实。何况,散播谣言的人几乎要把谣言坐定成事实。
结果看下来,只有一个霄月,能够执笔与这些人抗衡。
霄月听闻韩奚仲的话,却只是对他笑笑。
韩奚仲从未见霄月笑得这样温柔,温柔中却透着浓郁而隐秘的……哀伤。
是的,哀伤。
“不是一己之力。”霄月回答道。
“还有谁帮你?”
“胸中有丘壑,笔下亦万军。”
韩奚仲一愣。
下一秒,他对上眼前的女孩子温柔的眼睛。
疲惫的,哀伤的,温柔的,坚定的。
那样复杂的情绪,全部都化在了那对如水一般的眼眸里。
“……你这样做,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当太子妃。”韩奚仲低声道。
霄月再度摇摇头:“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韩奚仲怔道。
“他临走前,我……我对他说了很重的话……他说他累了……”
霄月的语速越来越慢,言语越来越破碎、越来越勉强,似乎说完这个句子已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她闭上眼,两行泪掉了下来,肩膀极力克制下依旧微微颤抖。
韩奚仲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很矛盾。心痛得不行。明明希望那个人赶紧回来,这样她就不会哭了,可又清楚地知道她是为了别人而失声哭泣,嫉妒的情绪就像野草那样肆意生长。
真的是……嫉妒得要发疯。
用肮脏的心思去想,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回来,自己会不会……会不会还有机会?
可就像曾经那一刻,他不顾一切地为了眼前这个人冲上太和殿一样。
“我帮你。”韩奚仲道。
他说过,只要霄月又需要,就可以来找他。
即便霄月没有来,他也自己更多地往前走一步,走到她身边去。
“韩某别无所长,但文章或许能管点用。”
*** ***
世人皆没想到,朝中第一个站出来回应云中月的,竟是韩奚仲。
韩生之名,因年初那一本圣上赞誉的文集而广传天下。而后其三年未至便出翰林院调任吏部,替皇上秘密调查国库亏空一案,一眼可见,明年大概率会再度升迁,成为同届进士中爬得最快、亦是最得圣心的那一个。
皇上正壮年,韩奚仲本不需要站队。想来,皇上也不会乐意他站队。
可他还是站了出来。
谁也想不到,在那一本纵古论今的文集之后,韩奚仲再度写给世人的,是一篇为太子正名的文章。
但谁都要承认,这种“论”文,还是韩柏写得最好。
如果说云中月写的是曲折哀痛的东宫往事,那韩柏便是开篇、总论、分论、收束,引经据典,字字理性却又字字珠玑,即便没有明着说太子遭人陷害,但看完的人却可以从各个方面去会意。
天下书生,无不爱评议韩柏之“论”。光是对他那本文集的文评集,市面上常见的就有几十本之多,何况私下撰文。
而解读韩柏这篇东宫之论的文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 ***
深夜。西南边陲。
若华没睡。今晚他们一行人夜宿某县城中,县城受灾极为严重,包括若华本人在内,全部搜救的官兵都已经几日没能好好合眼了,如今县中心才堪堪恢复了基本的秩序,大家勉强能睡上第一个好觉。
若华却睡不着。
很奇怪。明明人已经很疲惫了,可是闭上眼睛躺在那里,去根本就睡不着。
屋子是临时砍了木头搭的,朴素且简陋。他推开门的瞬间,传来吱呀一声响,房梁上的人便立刻被惊醒。
“太子殿下?”花燃探头道。
“无事。我出去走动一会儿。”
“不行。”花燃立刻翻身跳了下来,拦在了他面前,“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外面危险。”
“夜已经深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再对我做什么。”若华平静道。
这一路他被数十个影卫贴身护得死死的,哪怕夜里,影卫们都是轮流睡在他的房梁上、屋顶上,就怕有灾民听信传言失去理智,集结起来要对他动手。
他自嘲地想:太子当到这个份上,确实很窝囊。
即便如此,他依旧马不停蹄地忙碌着。所经之处,安排赈灾,据实上报。他与京中往来文书众多,对方的字迹他亦极为熟悉,每每有什么需要,京中都是第一时间调派人手和物资前往,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他看着那个人的字,心里就很安定。
若华知道,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做得很好。虽然他们再也没有通过哪怕一封家书。
若华披上斗篷,对花燃道:“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么跟我一起,要么装没看见。”
“……”花燃无语了一阵,只得道,“那我跟殿下一起吧。”
她揣了好几个信号弹在怀里,背上背着唐刀,袖里还塞了袖箭。若华看她叮叮哐哐带了一堆东西,有点儿哭笑不得。
屋外明月高悬,远处的横断山脉在月光与星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顶部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
川西的皎皎月轮,也和京城的、平湖县的一样。
一路往县城的中心走去,多数救出来的灾民都集中安顿在了这里,同样是现搭的、用于遮风避雨的茅屋,还有几间专门用作救治伤员。
这里的人也还没全睡。十几个人围在屋外的篝火边说话。大难过后,人人都心有余悸。若华穿着很朴素的常服,完全看不出矜贵的样子,灾民还以为他也是被安顿在此处的,喊他一起来烤火。
花燃警惕地捏住了用布包裹好的刀柄,却被若华制止了。
若华带着花燃去了篝火畔。
“小伙子也来守夜?”有人问道。
“嗯。”若华点点头。
“你家小妹不用跟着守啦,我们都是一家只出一个人的。”
原来是守夜。
也难怪。随时有可能发生余震,一家出一个人守夜是最好的选择。
若华想了想,道:“她一个人怕黑。”
花燃:“……”
花燃郁闷地靠在若华边坐下,不吭声。
“哎呀……这……是不是你家只剩你们两个啦?”有人感伤道,“哎,我母亲也没能救出来……”
若华抿了抿唇。
世人皆苦,皆要面对生死别离。
守夜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多亏了太子殿下来救灾,我家娃娃余震的时候被压在废墟下那么多天,我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最后居然死里逃生……”
“我问了官差大人,说是太子殿下和京中的大人们,明天又要走啦。”
“啊?去哪儿?”
“当然是去别的县。其他地方还等着朝廷救济呢。”
“说到这个,你们听说过那个谣言吗?”
“什么谣言?”
“荧惑守心啊。说东宫失德,天帝都震怒了,用天象警世我们。”
……
火苗旺盛,筚拨作响。若华用木枝拨了拨篝火,又往里面添柴,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终于,还是听到了这些话。
算了……终归要面对的。
可下一秒,话风便转了个弯。
“我觉得说得不对。太子殿下到了哪儿,哪儿就变好了,怎么会是灾星呢?”
“就是。虽然他没有露面,但我听搭屋子的官爷说了,他们不睡觉,太子殿下也没睡觉,所有人都在抢时间——你以为你家娃娃怎么活着出来的?”
“昨天给我包扎的大夫是府州过来支援的,他跟我说,云中月的书里都写了,太子殿下根本不是什么灾星,他是被陷害的啊。太子对百姓极好,日后定是明君。我看也是。”
若华微微错愕,怔在原地,拿着木枝的手都没再动。
“喂,喂!小伙子,你手上的柴火要烧起来啦!”有人提醒他道。
若华这才恍然。
他垂下了眼帘。 “嗯。”
……她又写新的故事了啊。这么快就已经发行到西南府州了。
这一次,是关于自己的么?
若华抬头,对上空中皎洁的月盘。难怪古人总是对月思乡,因为只有眼前的月亮,还是故乡的月亮。
若华在篝火边坐了一整夜。
周围的人到了后半夜都逐渐睡了过去,鼾声此起彼伏,若华静默地坐在那里。
花燃道:“我们回去吗?”
若华长久地沉默。
花燃有些不解地皱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良久,若华才起身,尽量放轻步子,不去吵醒周围的人。
“回去吧。”若华低声道,“她希望我成为一位明君,那我必当全力以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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