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emon（41）
时间: 2021-11-13 15:37:34 | 作者：识钰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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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那双眼睛看得酸涩不已，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张医生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俩相顾无言，用力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他用手肘推了推我的胳膊，用眼神示意我赶紧说话。
我被这一推给推回了神，结结巴巴开了口：“你，你还……记得我吗？”
与我的紧张相反，阮梦渊看起来很自然。他微微垂眸，声音毫无波澜：“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么样？”
他的声音比起十七岁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沙哑与淡漠。
我被他一句话给堵的又卡壳了，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那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身边的张医生一下子转过头，眼中带着责备。
这问的是个什么问题？被关在精神病院六年，问过的好不好不就是在变相戳刀子吗？
就在我们都在担心阮梦渊会不会被刺激到时，他突然一笑，身子向后一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挺好的，杀了人没坐牢，一个人清净的过了六年，我挺喜欢的。”
他的表情非常真诚，真诚到我都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
“你看，我过的很好，所以不需要担心，你可以离开了，嗯？”
阮梦渊歪了歪头，脸上是多年来用于自我保护的完美笑容。
可六年的与世隔绝明显让他有些生疏了，这份笑容不再那么无懈可击，我几乎轻而易举的就能看见那笑容之下的逞强。
不知怎的，看到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我本来不安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因为我怕他会忘了我，会不再需要我。
我害怕我会成为他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变成一个真正可有可无的幻象。
不过好在，我在他心中似乎还能留有一席之地。
“阮梦渊，你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冷静到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我知道这有点匪夷所思，但事实上，六年前你在梦中见到的我，实际上是一个多月前的我。”
“我是在一款名叫《末日游戏》的单机游戏里认识了作为NPC的你。所以在梦里的时候，我一直将你当做一个不存在的虚拟人物，从梦中醒来后，我也试图再次回到梦里去找你，可却没能成功。”
“直到从醒来后的第六天我才得知，原来你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立马就想办法找了过来，因为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来找你……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
我缓缓起身，走到玻璃前，伸手想要触碰他，却被玻璃给挡住了。
委屈铺天盖地的涌来。我眼眶发涩，贴在玻璃上的手缓缓用力：“离开六年并非我本意，但终究还是我让你等的太久了，所以你怪我，怨我，我都无话可说。”
“但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如果你气不过，骂我打我都可以，但别再躲着不见我了。我害怕，我怕我又找不到你了，我……”
“夏茗。”我越说越激动，但阮梦渊轻飘飘一声呼唤，就将我接下来的话全给堵住了：“都过去了。就像你说的，那些不过都是梦，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现实中，你认识的阮梦渊就只是个游戏里的虚拟人物，而不是这个精神病院里的疯子。”
“你要是想他了，可以打开游戏，他就在那里，虽然没办法与之沟通，但他才是你想找的阮梦渊。”
话虽如此，但我能感觉到，阮梦渊脸上的笑容出现了龟裂，近乎自虐一般说着违心的话：“这里不该是你该来的，外面那个正常人的世界才是你应该生活的地方，所以不要再来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不是的！”虽然知道那是他的违心话，但我还是被刺激到了，声音不自觉拔高：“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我不走！该呆在什么地方是我自己的选择！”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医生突然有所警觉，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阮梦渊的不对，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我从玻璃前拉了开来。
阮梦渊一拳砸上了玻璃，正是我刚刚手按着的地方，一声闷响后，特殊材质的玻璃完好无损，但他的手却很快红肿了。
他整个人抖得厉害，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脸上的笑容扭曲到可怖：“我让你走……走！我不想看见你，你滚出去啊！”
他崩溃的样子映在我的瞳孔中，化作痛觉直击我的心脏。
阮梦渊所在空间的铁门打开了，两个男护工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情绪激动的他给按住了。
即便有两个人，但阮梦渊力气大到惊人，一番僵持后，两个护工才将他彻底控制住，扭拽着送了出去。
我被吓得差点忘记呼吸，直到阮梦渊被强行押送出去，才从窒息中缓缓脱身。
但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我之前在梦中就见过阮梦渊发病，但那时都是抑郁症状。那时的他，安静又迷茫，带着让人想保护的脆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暴躁症状，像一头绝望的野兽，张牙舞爪，却又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痛苦的哀嚎。
可怕而又可悲。
“你还好吗？”张医生的声音将我从惊恐中拽了回来。我茫然的侧过头，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惶恐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躁郁症就是这样，发起病来要么死气沉沉，要么恨不得能吃人。”张医生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跟他一起出去。
我觉得腿有些发软，停在原地没有动：“他被带走后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强行吃药，然后等药效发作症状减轻啊。”张医生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想些什么，我们可是正规的疗养院，当然不可能搞暴力治疗那一套了。”
“哦。”我点了点头，机械的跟上了张医生，心里却没有好受半分。
在梦中，我曾共享过十二岁时阮梦渊的视觉，看到过在发病时他所看到的世界。
那是个幻象遍布的诡异世界，世上所有的恶意都被具象化，成为一个个扭曲怪异的妖魔鬼怪，吞噬着人的理智。
而那时，阮梦渊也才不过是中度躁郁症而已。
那现在处于重度躁郁症的他，眼中是世界又会是怎样的让人不寒而栗？
一想到他独自一人六年如一日的面对着那个妖魔纵横的幻象世界，我就止不住的心疼。
重症病人的见面室被建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出了大门走在阳光下，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手脚冰凉。
张医生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对我的关心。
“你真的没问题吗？”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你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记得要和我说，千万不要被他影响。可别没能帮他缓解病症，反倒把自己也搞得精神失常了。”
“我是搞砸了吗？”我轻声询问。
张医生看到我一脸忐忑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怎么会这么想？本来见面后的后果就是无法预估的，至少目前除了发病，没有出现其他什么意外。”
“发病的话，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吧。”张医生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幽幽道：“他先前只是听到你的来找他就激动到发病，如今见了面，要是什么都没有我才觉得稀奇呢。不过可以肯定，他是很在乎你的。”
“在乎又怎样？”我自嘲一笑：“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很讨厌我，甚至都不想再见到我。我要是厚着脸皮再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又刺激到发病可怎么办？”
闻言，张医生胸有成竹道：“这倒未必。”
他的语气实在是过于自信，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不慌不忙的转了个弯，往楼上走去：“跟我来。”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跟了上去。张医生一边慢悠悠的爬着楼梯，一边跟我解释：“你别看他现在看到你就会发病，那是因为有心结没办法解开。心结没解开前，你是他发病的诱因；要是解开了，你就会成为他治愈的良药。”
我有些丧气：“可问题是，这心结现在根本解不开啊。”
阮梦渊的心结是什么？无非就是我无端消失了六年。虽然我们彼此都知道这种情况的出现不可抗力，但这六年来的折磨实在是很难让他能轻易释怀。
“那可未必。”张医生老神在在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拉开抽屉开始翻翻找找。
这里虽然是医生办公室，但为了迎合疗养院的整体风格，依旧可爱的如同幼儿园的教室，贴纸娃娃一个不少，和面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搭在一块儿居然有种不突兀的反差感。
“喏，给你。”张医生抽出一本不薄的本子递给了我，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阮梦渊的日记本。
“要想解开心结，首先要做的肯定就是先明白这个心结是什么。你所认为的未必就是正确的，看一下这个，再下结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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