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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地下世界

时间: 2021-11-08 10:40:29 | 作者:深空引力波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8次

第七章 地下世界

夕阳那一抹橙红,终于被肆虐的风沙在灰色天空的画板上抹了个干干净净。天空的月亮和星星被漫天的尘土埋得很深,黑暗像潮水一样降临。

“魔铃部落应该走了吧?”阿华看着黑黢黢的外面消消地问到,苏梦的听力和眼里是族里公认最好的。她整理了下面罩,蹑手蹑脚小心地走到楼边,楼下一片漆黑,她仔细听着下面的动静,良久回头和阿华说:“走了,下面只有风沙的声音”。

两个人起身收拾了下,直接用绳索从电梯井荡了下去。长时间的黑暗让他们的眼睛可以适应暗光环境,在那些昏暗的建筑内穿行,他们走出废楼沿着崎岖的道路走出几公里,走进了一个倒塌了半截的大楼,进楼之前两人先前后左右地仔细扫视了周边,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到地下室车库,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防火门,里面又是一段曲折黑暗的路,一个转弯又一个转弯之后,两人来到最后一道防火门前,阿华握紧拳头,在防火门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会儿防火门从内侧打开,淡淡的光照了出来,一个微胖的半大孩子探出脑袋,是负责看门的六子:“梦姐,华哥,你们可回来了,听说今天有魔铃部落的人进了城,大家都早早回来了,就差你们两个。”

“梦儿吗?是梦儿回来了?”,一个满脸皱纹,有点驼背的老太太,碎步赶过来,一把就抓住苏梦的手,摸索着,上下打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苏梦的姥姥。

“姥姥,我没事”,苏梦轻轻抚着姥姥的背,安慰地说。

苏梦父母意外早亡,一直是姥姥把她拉扯大,姥姥没啥文化,据说原来是族人几十年前从荒漠里捡回来的野孩子,长到十来岁嫁给了族里的跛脚医生,结果跛脚医生在孩子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得了一种总是咳嗽的病活活咳死了。留下姥姥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姥姥总说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她特别勤快,总是比别人起得早,能采摘到最新鲜的青苔藓(族人的常见小菜)。至于去挖蓝豆(一种富含蛋白质的豆子),因为蓝豆总是在长在那些深邃偏远的坑道缝隙里,姥姥腿脚不便,手劲儿又小,只能慢慢跟着别人身后,捡些别人遗漏的东西,当然也有运气爆棚的时候,姥姥偶尔会捡到几个天上掉下来的肉糜罐头或其他什么食品,每当这种时候就成了他们的节日。姥姥还特别节省,特别擅长把各种东西物尽其用,一件姥爷穿过十几年的外套,变成了妈妈穿了十年的套装,最后成了自己的外套和那个床头的布娃娃,而那吃好的罐头盒子就成了苏梦用的汤碗。

姥姥一边絮叨着:“出门一定要小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邻居王婶儿要生孩子了,接喜(族人生育率非常低,生产死亡率很高,每有人家生产,族人都会组织仪式,祈祷平安)马上开始,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是大事,也关系你以后幸福,可不能迟到”,一边紧紧拉着苏梦的手,往家走。

说是家,其实只是一个用帘子隔开的区域,在一个敞开式的车库里,有几十个类似的家,每家每户帐篷或帘子的颜色都不一样,五颜六色的。

苏梦他们家旁边是一个有隔断的房间,外面的一侧,挂着红色的幕帘,外面已经站满了族中的女人们,有的人拿着晒干净的毛巾,有的人端着保温水壶,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悦又紧张的表情,几个半大的男孩子混在人群中想要偷看,被外面的族长和几个大人呵斥着轰跑了。

姥姥从自家帐篷里把药盒拿了一个出来,捧在手上,打开指给苏梦看:“喏,这个就是晒干的玉杯草,止血特别管用,你先把这些用手细细搓搓,一会产妇有用,呀,你这手赶紧去洗洗,一定要洗干净”。

苏梦刚洗好手回来,就听见隔壁王婶儿痛苦的呻吟声,人群开始聚拢,在王婶儿产房外面围了好几圈,每个人嘴里都反复轻轻念着:“童子魂,族人存,童子身,父母生…”

随着王婶儿的喊声变大,人们的声音也慢慢变大,“童子魂,族人存,童子身,父母生…”这有节奏的祈祷声,应和着产房里的喊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相互渐渐靠拢,微闭双眼,向相同方向轻轻摇摆着身体,很像古时候教堂里的唱诗班。苏梦站到了姥姥身旁,也跟着念起来,手里攥着碾碎的玉杯草,紧张得有点出汗。

一小时过去了,里面传出一声婴儿啼哭,王婶儿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产婆从帐子里钻出半个身子,是族里的顾阿姨,她朝着苏梦姥姥问:“婆婆,你家的玉杯草呢”,姥姥赶紧把苏梦往前推了一步,“在梦儿手里,快”,苏梦一脸懵逼地跟着顾阿姨进了产房。

王婶儿的头上盖了条毛巾,枕在一个高高的枕头上,脸色刷白,挂满汗珠,两条腿弓起来撑在地上躺着,身上盖了一个薄薄的毯子,一摊血把床垫下面都染红了,旁边另一个产婆王阿姨抱着用一块布裹着刚出生的满头是血的婴儿。

“快,孩子,把那玉杯草给你王婶抹上”顾阿姨把毯子子掀开些,示意苏梦,

“我抹?我~怎么抹”,苏梦尴尬惊慌地不知所措,

“就伸进去把药在周围都抹一圈”顾阿姨用眼神和手势仔细示意着,“快,干这个要童女身,我们不行的,快点,你王婶儿有点撑不住了”

苏梦整个人脑袋嗡嗡的,又是恐惧又是紧张,耐不住顾阿姨一直催促,她鼓起勇气动作僵硬地把袖子挽了挽,攥着药伸了过去,王婶儿的血顺着她的手流到了胳膊上,她有点害怕,有点反胃,但她强忍着,按照顾阿姨的指示,完成了这个消毒过程。

“好孩子,你将来一定能顺利生养”,旁边的王阿姨赞许地夸到,苏梦却一脸的懵圈,她不知道二者到底有啥联系。

“好了,出去吧,让你王婶儿休息下”,顾阿姨温柔地看着她说到。

苏梦退出帐篷,姥姥走过来:“你帮忙上药了吗”,苏梦呆呆地点点头,她今天才算知道所谓的生孩子是这样一个血淋淋的过程。

姥姥显得很高兴地样子,朝着一群女人们大声说:“我们梦儿以后也能顺利生产哦”,一众女人们哄笑起来,苏梦一张脸则尴尬羞涩地一阵红一阵白。

顾阿姨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嘘,王婶儿睡着了,母女平安,大家散了吧”,人群开心地散开了,这几年族里生育很越发少了,这是三年以来第一次。

苏梦还是有点游离,顾阿姨注意到了这点,走了过来:“是不是还没缓过劲儿来,正常,我第一次也这样”

“我~”苏梦攥了攥还沾满血的手,想要说啥,但又不知道说啥。

“嗯,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血腥,有点恶心还有点害怕?”顾阿姨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苏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这么觉得哦,但这就是生育,人们说起来,都觉得生孩子很伟大,但真去面对细节时,又会觉得有点丑陋甚至肮脏,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顾阿姨似乎在讲什么道理,苏梦抬起头看了看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家就在转个身的位置,姥姥从帐篷后端出一碗汤来,“梦儿,饿了吧,汤还温着,快喝了”。

苏梦接了过来坐在帐子门口的凳子上,汤里只飘着几粒煮烂的蓝豆,没办法,今天她和姥姥没有任何收获,按照族里的规矩,晚上会分配当天的收获,就碗里的这些蓝豆应该还是别人家分来的东西。

苏梦小心地捧着碗,拿着汤勺一口一口慢慢地舀着喝,一边还在回想刚才经历的一切。

“嘿,接喜好玩吗?”阿华从远处走了过来,突兀地问到,男人在这种时候都被严禁靠近,但越是这样,一帮子少年们就越觉得好奇。

“去你的,生孩子是生死的大事,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苏梦有点生气,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阿华自知理亏,知道是撞到了枪口上,做了个鬼脸,尴尬地悄悄跑开了。

苏梦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母亲生她的时候,想来也和今天的王婶儿差不多吧,那么精疲力尽,又那么勇敢坚定,而自己就是那个小小的脏脏的,一无所知的婴儿样子吧。

地下广播里音乐声响起:

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

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

你不放下我

我不放下你

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

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

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

这个点收音机放音乐是将要熄灯的信号,地下世界的电力在太阳落山之后撑不了多久。

姥姥把汤盆收拾了,招呼着苏梦:“梦儿,赶紧洗漱一下,准备睡觉了哦”

苏梦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上有点郁郁的表情,似乎还沉浸在回忆和思考中。

“别想太多,想多了,脑子累,心累,身体容易生病”,姥姥边整理床铺边叮咛着,在她的世界里最大的道理就是好好的活着,努力地活着,用劲地活着,至于其他各种想法大多数时候只会让你活得更累。

“咔”,一下,整个地下室的灯灭了,只剩下一些家的备用照明还亮着,姥姥一向节省,他们家的备用照明一直舍不得开,毕竟这玩意真坏了,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搞一台,姥姥已经躺到了床垫上,闭着眼快睡着了,她一直是沾枕头就睡,一辈子只少有的几次失眠。苏梦也躺了下去,却没有一点睡意,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帐篷顶,枕头边一阵淡淡的绿色光传来,那是她前几天抓到的绿蜗牛。

她侧过脸去仔细观察着这些绿色的小家伙,它们柔软身上的每个凸点都在一闪一闪地发着绿光。这些绿光引着她想起父母,回忆起小时候父母带着年幼的她去抓这种绿蜗牛。绿蜗牛总生活在最潮湿的洞穴和地库里,一般要找那种靠着旧河道或者旧海的地方,找那种特别幽暗的隧道,在那种长了发淡淡蓝光的甲藻的积水潭旁,总能寻觅到他们的踪迹。

一个场景出现在苏梦的脑海里,父亲把她背在背上,妈妈拉着父亲的衣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那是一个废弃的地下管廊,墙壁上,顶上一些锈断的金属管子里还能一滴滴地渗下水来,渗下的水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偶尔有一两柄发着淡淡的暗绿光的鳞菌蘑菇长在那些管子后面的墙壁上。绿苔藓则顽强地生在地上,墙上,把一条条微小的水泥缝隙变成了一道道明显的裂痕。那种叫满天星的菌子,则偶尔在那裂痕里长着几根,有的上面还开了花,说是花,其实更像一个果实,一个圆圆的凸起上,长满了白色半透明的,像小蘑菇一样的孢子。妈妈采了一朵放在苏梦的嘴边,苏梦嘟起嘴一个出气,几十个孢子飞散了开来,在幽暗的隧道里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清朗夜空里的星星。

小苏梦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开心极了,伸出手拍着,妈妈给她又摘了一朵。当她要第三朵时,爸爸拒绝了她,“孩子,这可是宝贝,我们要珍惜,不能玩了,带回去给你姥姥”。

小苏梦哪里管那些,直接哭了起来,哭得稀里哗啦,鼻涕都流到了嘴边。

当爸爸弯下身子把一只大蜗牛放近她的眼前时,她被吓了一跳,收住了哭声,但转瞬间就恢复了小孩子好奇贪玩的本性,伸手把蜗牛就抓了过去,只是蜗牛太滑,第一下掉到了地上,她呆呆地低头看看,妈妈弯腰帮她抓了起来,第二次小苏梦则吸取了教训,把蜗牛紧紧攥在手心里,直到回家才松开,结果那只蜗牛早就被她的小拳头捂死了。

小苏梦又哭了,直到妈妈和爸爸把剩下的蜗牛放在一个小小的透明盒子里,把家里的帐篷围拢,黑暗里她惊异地发现这些蜗牛闪着绿光,像一个个的精灵。

后面的事情则比较狗血了,她一直阻止姥姥把这些蜗牛烹饪了,把那个装蜗牛的盒子护在自己床头,直到这些蜗牛的绿光渐渐暗淡,爸爸才乘她熟睡时偷偷拿走,交给姥姥烹饪。小苏梦哭了第三次,她不能接受可爱的蜗牛被做成了食物,直到姥姥把用盐烤香的蜗牛肉塞到她嘴里,她才停止哭泣,到现在她还记得第一次吃蜗牛肉时的惊艳味道,泪痕还没干透,她就吸溜着鼻涕把剩下的蜗牛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想到这里,苏梦轻轻地笑了。

文章标题: 第七章 地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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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签:科幻小说  儿童文学  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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