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宫阙》| 3 花间初识

6

九黎派可以算是华铭的父皇灭掉的。

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这两件人事，就连秦家父子都从未想到过。

无心派因修习邪魔武功，向来为中原武林所不容，常年只在西北边境盘桓，但从不越界。此次却突然秘密潜入中原，大举奇袭九黎山，不明缘由，不表立场。而他们更是趁着对方庆祝立派大典，全派皆在门中之际，靠着邪魔之术，将人上下杀了个干净。之后又迅速撤回边境，躲进了他们的烟瘴古堡之中，令江湖里其他想为九黎派报仇的人全然无法靠近。

原本，公孙礼以为是父亲或门中有人和他们交了恶，才引来的这场祸事，托南宫阁调查。后来越查疑点越多，查了数月，才将事情的大略查了出来。

而那日哥哥带来的几张纸上所写的，其实不过几句只言片语罢了。

“大辽以年付两万金为筹，换取大晋每年二十车上等白铜。”

“一月前，首批白铜已由兵部秘密押抵大辽。”

“无心派已于三年前秘降大辽。”

……

公孙礼本就是极聪明之人，单凭这几句情报，已然能将事情的全貌拼凑清楚。

九黎派之所以能在江湖百年不衰，除剑法精妙外，其制剑手艺更是无人能及，所出之剑皆能削铁如泥吹毛断。这一切，皆有赖于九黎山下，藏着中原最好的白铜矿。

而大晋的土地上，除了九黎山之外，其余的上等白铜矿皆为皇家所有。

白铜乃是制作利器的必备材料，更是九黎山的立派之本，朝廷曾多次有意试探合作，都被公孙掌门回绝。朝廷深知，若明着将矿场收回，必然引起江湖和朝廷对立，民情也对朝廷不利。但国库空虚，每年两万金的利诱太大，大到让华铭的父皇不得不出了下策。

他秘密派人暗示了大辽一下，对方便安排了这场由“江湖恩怨引起的灭门之案”。无心派抢空了九黎山上下的名剑利器，大晋则兵不刃血的，光明正大地收回了矿场，一举数得。

只苦了公孙礼和华铭这对生死好友，如今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7

但公孙礼终究是个明白人。

他查明此事与华铭并无关联，对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将他从山上救下，又悉心照顾数月。就算公孙礼被复仇煎熬的再重，对着华铭，也还是清醒的。

可他的仇人毕竟是华铭之父，让他再像以前那般对他，也是再无可能。

他最后还是见了他，将所有事情告知，并直言，两人从此恩怨分明，他会报答华铭的救命之恩，也会亲手杀了他的父皇。

华铭在山下想了三日，然后再次上山，对公孙礼说，他愿意帮他完成心愿。

他说，他想要那个至尊之位，不仅仅因他是皇子，更因为父皇的凉薄和无能，让他对大晋的未来充满担忧。九黎山之事更是令他心寒，他终年在北境抵御大辽进犯，父皇却为了钱财，置他和前线将士的生死于不顾，暗中勾结敌人，反过来残害大晋子民。

如此的皇上，如此的父亲，他觉得已再无任何借口和理由，让他护着了。

公孙礼静静地听着，目光幽深而又尖利，似乎想望穿他的灵魂，看透他最真实的目的。

他最终答应了他。无论华铭出于何种目的，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他武功全废，已然不可能潜入皇宫去杀了那人。况且，这样反而便宜了那人。

亲手夺走他最贪恋的东西，看着那人一点点的丧失权力与能力，才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复仇。

还有那可恶的大辽与无心派，他也同样需要最强的武力去荡平他们。

如此，同盟结成。

华铭离开南宫山时，秦羽在山脚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他们的初次相见。华铭至今都记得，当时刚下过一场春雨，樱花落了满地，秦羽就站在那一地粉色的中间，用剑指着他，问：“你当真要把礼哥哥带走？”

华铭觉得这位刚过他身高一半的小姑娘，认真的竟有些可爱。

可他面上仍是严肃，点了点头，道：“不过不是现在，他的伤还需要好好养着，我也需要时间回去准备。”

秦羽闻言，反而更近一步，用剑抵着他的胸膛，厉声道：“可终究是你的父皇害他至此，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将来不会欺瞒于他，更无论事成与否，都会善待于他？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你？！”

华铭凝望着她，在被她瘦小的身体所迸发出的气势震撼之时，也被她对公孙礼的一片赤诚所感动。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剑锋，将剑尖抵得更深。

“就凭他信我。”他沉声道，“就凭你们随时都可以这样杀了我。”

血顺着剑锋流下，滴在地上，秦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了剑。见华铭手上伤口颇深，她医家本能又立刻发作，忙上前帮他止血包扎。等一切忙完之后，才发现华铭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一阵恼羞，放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别得意太早，虽然礼哥哥答应你了，但我可不信你。从今以后我都会守着他，绝不让你再有机会伤害他分毫。”说完扔下一瓶伤药，转身走了。

两年后，公孙礼改名李重九，进了京城，成了肃王帐下唯一的幕僚。

随他一同入京的，除了招募的旧部和新人外，就只有秦羽一人。她说过要守着他，就真的一直守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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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瑾：第四章 秦家有女初长成​zhuanlan.zhi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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