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一)

在机关枪扫射的突突声中，极光终于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却被身边的人一下子摁了下去，耳边传来了焦急的女声：“极光，你不要命了！别动！”

极光机械地躺了回去，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和子弹飞过的声音，隐约竟然还掺杂着几声欢快的喝彩声。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但是除了疼痛以外竟是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叫极光，身边的女孩好像叫白令，却完全记不起来当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低了低头，看见了周围的人包括自己身上的囚服。这是战场？为什么大家都赤手空拳穿着囚服上战场？她撑了一下地，却因手上的触感愣住了。沙子？现在自己在沙滩上？

“极光！你终于醒了，现在怎么办？我们在这只能当活靶子，实在冲不出去啊！”

不远处一个长发的男孩看见极光睁开了眼睛，焦急的声音穿过炮火声轻轻落入极光耳内。她茫然地皱了皱眉，这人是谁？为什么要问我？

白令见极光眼里的疑惑快要形成一个实体问号了，叹了口气，冲周围喊到：“极光已经醒了，大家先撤离这里，冲进后面的那栋楼里！”

白令率先一把拉起极光，不管不顾地向楼里狂奔。

极光刚想拼命挣脱她，不要命了？是嫌机关枪瞄的不准吗？但奇怪的是，就在他们站起来向后跑的那一瞬间，突突声戛然而止。

转眼间，战场上只剩刺鼻的硝烟，安静的出奇而诡异。

大家也是一愣，脚步一顿。但很快还是恢复了理智，拼尽全力向楼里奔跑。

极光在慌乱中回了下头，看到刚刚所在的沙滩与海的交界处站了一排装备精良的持枪军人，所有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他们宛若一座座雕塑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极光一行人向楼内逃窜。

“白……白令，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所有人终于冲进了烂尾楼，极光有些犹豫地对身边寸步不离的女孩开口。虽然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对这个人竟是没有一点印象，仿佛这个名字一下子跳进了她的脑海，以至于她也不确认这个女孩，真的叫白令吗？

不料周围人听见极光的话，都是眼前一亮，白令更是瞪大了双眼凑过来，鼻尖几乎要贴上极光的脸，用激动到颤抖的语气问到：“你……你还记得我？！”

极光吓得退了两步，扫了一眼双眼放光的众人，“我只记得你叫白令，你们都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到这？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极光的一串问题成功浇灭了众人眼中的期许，不少人泄气地瘫坐在地上，一时间大家所在的一楼大堂里充满了唉声叹气之声。

这变化让极光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唯一还算是认识的白令。

白令极力隐藏住失望至极的神情，冲极光挤出一个笑容，“对，我叫白令，你是极光。很抱歉，出于某种原因，我们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当下的前因后果，能说的只有，你是我们的……队长，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努力回忆了。”

白令一张清秀的小脸憋得通红，似乎说这几句话便耗费了极大的力气，说完就开始大口喘气。

极光听着气不打一处来，都已经沦落到赤手空拳，穿着囚服在岛上被机关枪扫射的地步了，随时都可能领便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耐烦地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隐瞒？如果我真是你们的队长，那就跟我说明白情况，不然我们怎么逃离这里？”

人群中嗡嗡的窃窃私语突然安静了。大家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这时，有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小的男孩激动地跳起来，冲白令喊到：“副队，我不信他们的话！”

白令大惊失色，拔高声音大喝：“千万不可以！！”

男孩一咬牙，诚恳地望向极光道，“队长，我们是被流放……”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爆裂声，刚刚男孩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化作无数碎裂的肉块向四周飞溅，极光在目瞪口呆中被溅了满脸的鲜血。

周围人在短暂的震惊和痛心过后，则是一边喃喃自语着“我就知道……”，一边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极光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眼前的血肉，心里却是像被滴了一滴水一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漫天飞溅的鲜血……

“极光，我们没有骗你，你也见到了，真的不能说。”

白令的声音微微颤抖，打断了极光的出神。

极光无言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随便对自己透露关于当下的情况，那个男孩应该就是下场。

她为男孩的死感到深深的自责与痛惜，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问，也不至于让他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送了性命……

如果自己真的是他们的队长，究竟是多么毒辣的人才会对自己的队员做出这种惨无人道之事？

大家都知情，只有自己不知，对幕后凶手又有什么好处？

极光收了收四散的心神，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过去的事先放下吧，我们把精力放在如何逃出这座岛上。留两个人守着门窗，剩下的人去楼里各处搜集一些我们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吧。”

她打量了一下，加上自己一共有31人，不知道刚刚在沙滩上有没有伤亡，“有在刚刚的枪战里受伤的人吗？”

有两三人躺在地上应了一声。极光凑上前去，发现伤势颇重，正打算找些消毒止血的东西，却被角落里一个人出言阻止。

“极光，你忘了，我们不需要药物。”

极光闻言一顿，仔细打量着伤员的伤口，惊奇地发现，裂口竟在以肉眼尚可辨认出的速度非常缓慢的愈合。

她一抬头，发现刚刚说话的长发男孩，正是之前在沙滩上喊她的人。“抱歉，你是？”

男孩无奈地挑了挑眉，“为什么你记得白令但是记不得我了，哎，我好伤心啊~好伤心啊~”

他夸张地捂着胸口，作势抹眼泪，发现极光不为所动，只好开口，

“我叫墨白，要记住了，下次你忘了我可再也不告诉你了。”

极光抽了抽嘴角，赶紧点了两下头。是这个叫墨白的太自来熟，还是以前和自己关系很好呢？

她仔细地在记忆里搜寻关于墨白的事，但一无所获，头痛地甩了甩头，决定先暂时放下回忆的事，专心于解决当下困境。

经过一番搜寻，大家只找到了几把匕首和一些木棍可以用来防身，用来充饥的有些罐头和淡水，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极光也在楼上转了一圈，发现墙上、地上满是陈旧的血迹，门框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血手印。

根据数量判断，这楼里至少留下了几十甚至上百的人命，这些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只是，不知为何一具尸骨都没有。

极光下楼后看见众人面色凝重，显然也发现了这些令人不安的迹象。她想开口鼓励大家，但一想到要用匕首和木棍对抗机关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从这样的绝望里找出一丝希望。

唯一值得安慰的可能是，自从他们进楼后，荷枪实弹的军人们并未追来，仍然远远地站在沙滩边，一动不动地盯着这里。

“他们现在都没有追来，说明并不打算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双方战斗力差距如此悬殊，如果只是为了杀掉我们是易如反掌的事。当下我们只要不往沙滩边走，慢慢在岛上摸索一下情报，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能逃出去的！”

极光有力的话语为大堂的人们注入了些许活力，大家点了点头，脸上去了几分死气沉沉，开始纷纷拿起罐头吃了起来。

极光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笑容，从一无所知到接过队长这个职务，自己好像并没有感到违和，仿佛有与生俱来的领导力，领导着这群陌生又熟悉的队员们。看来，以前真的是他们的队长？

“该起来了，我们好像来访客了。”一直站在窗边的墨白不带感情地扔下一句话，仿佛鱼雷一样把休息的大家炸的跳了起来。

极光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望着远处一片摇摇晃晃的黑影，嘴长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是……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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