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6-18 14:27:57 | 作者:嘁嘁嘁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9次
“喂,我走了?”
江行止右手拖着个行李箱,左手温烫的掌心还贴着我的手背。薄薄的镜片挡不住他眼中汹涌的情绪,也挡不住分离的痛楚。
我和他对上目光,又马上低下头来回避。轻叹声从江行止的嘴巴里冒出来,我蹙紧了眉头,想让自己努力说出一些挽回的话。
可我的嗓子里好像塞了团蘸醋的棉花,说不出话,也吐不出过分激动的情绪。
最后我只能我轻轻点头,手从他的掌心慢慢滑落,像是我终于放过了他。
我始终低着头,看着江行止一点点脱离我的视线。他的脚步那么轻,像是怕吓到一个胆小的人,也怕惊醒我沉醉了那么多年的梦。
直到有人撞到了我,我才恍然回神。
我抬起头,眼前的雾重新聚拢,清晨机场来往人群依旧熙攘忙碌,窒息感从很多年前飞过来重新扼住我的喉咙。我惶恐的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尖,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安静的坠落在喧嚣的机场。
江行止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
第一次踏入南城是四年前,那天早上的雾很浓,浓到化不开。大雾和陌生的城市徒增了我的恐惧感,直到我碰到了江行止。
“你也来南城?”
我紧抓着行李箱的手松了松,听到他的声音我总是莫名的安心。
“嗯。”
我吐出来的总是一些没营养的单音节词汇,江行止习惯了,也没说我。
“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追你啊?”
江行止低下头蹭着我的耳朵暧昧的笑,我受不住,躲闪着后退。
其实我只是在害羞,可在他的眼里我却是在拒绝他靠近的举动。我这人外表看起来总是很冷漠,不爱脸红也不爱说话,眼睛不会发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我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也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不懂拒绝,也不会接受。
我固步自封,画地为牢。把自己圈在一个安全范围内筑起高高的墙,我出不去,也没人能进来。
江行止颇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小心翼翼的勾起我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静什么情绪。他牵着我走,带着我一步步走向通往大学的公交。
说来奇怪,看到江行止之后这雾好像也识趣的散了一些,太阳悄悄探出头,连秋日也变得温暖起来。
上了车之后我就安静的窝在江行止旁边看窗外的风景,时间一长倦意就涌了上来。颠簸的车身晃荡起一阵微风,我哈欠刚打了半截儿就被灌了一肚子风。
我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表情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江行止被我逗的直乐,笑着把我的脑瓜子掰过来埋在他的颈窝里。这个姿势很别扭,但我却闻到了江行止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于是我没有起身,就着这个笨拙的姿势安静的入了眠。
他轻轻敲打着我的背,嘴里哼着几句跑调的民谣,间或用手指梳理一下我的头发,再轻声诉说几句窝心的话。
秋日里的一切总是如此温馨,我没舍得就这么睡过去,就那么闭着眼睛享受着江行止带给我的一切。
拥挤的公交车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不好的感受,仅仅是因为江行止在我身边,于是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公交车里藏着少年一生仅一次的心动,可惜想看的人看不到,想懂的人摸不透。
—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四年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不怕人群、不惧高温,好像我真的痊愈获取新生,永远不用再怕那些东西了。
殊不知,那只是因为江行止在而已。
“仰仰,我要走了。”
“..去哪儿?”
“国外。”
“会回来吗?”
“不会了。”
我愣怔着抬头望他,明明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明白,可拼在一起我却又不懂了。
要走了吗?终于累了吗?要抛下我了吗?你终于听到别人的劝说、相信我不爱你了吗?
我有那么多的话想问,最后却只能呆愣着拽拽他的衣角,轻轻点头,说,嗯。
他眼里的悲伤那么浓,像是不得不放弃我一样。他抱着我,力气大到想要拥我入骨髓,他汹涌的泪水沾湿我的衣领,他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颤抖着抚我的头发。
他说,仰仰,没有我不要怕。
所有人都是小怪兽,奥特曼会来打死他们的。
他说,仰仰,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能陪我一生。
他说,仰仰,我好累。
他说,仰仰,谢谢你。
我悄悄伸出手,想要抬起来拍一拍他的背,可我的手万分沉重,根本抬不起来。于是我只能不带任何感情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说,江行止。
仅此一句。
没有下文。
这是我最后的勇敢,也是最后的挽留。
—
我这人脆弱又敏感,江行止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分析好多遍,只有反复确认自己是在被爱时,我才会偷偷的给予一些回应。
可当我真正鼓起勇气想要回应他时,他又不敢再向前走了,他怕前面是沟壑,是深渊,是天堑鸿沟,他怕他的付出没有回应。
于是我也退缩了,我把刚伸出去的手悄悄缩了起来,没人看见我的挣扎,也没人看见我真的爱他。
他用那么多年敲碎我坚硬的壳,打破我辛苦筑起的防线。我站在高墙上踌躇着,犹豫着,害怕下面的人接不住我,可江行止却说他可以,冲我张开臂膀。
于是我跳了,跳的头断血流,四肢扭曲的摔死在江行止面前。
我侧身于污浊世间,虽不甘,却又畏首畏尾,连跳都跳的不果决,说个情话都支支吾吾,只敢在半夜时分青涩的吻一吻他的脸,跟他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他最后还是走了。
他没等到我那句说不出口的话,也没再原谅我的口不对心,言不由衷。
原来深情的人也可以如此薄情,一旦抽身而退,我连他的半点影子都抓不到。
—
再次与他相见是很多年后。
在南城的某个巷弄,江行止挽着一个漂亮男孩的手,将那些之前全部赠与我的温柔全都送给另外一个人。
他抬头,看见我,体面的笑着,说,叶仰,好久不见。
我的眸光从他们俩的身上一闪而过。我看见那个男孩笑的放肆张扬,那是一种我完全没有过的笑容。
我看得出来,他们很相爱。
于是我和江行止擦肩而过,连问候语都懒得说,反正在他眼里我永远冷漠,永远不知对错。
实际上,为那段感情遗憾惋惜的人只有我。只有我被他温柔与爱织就的罗网捕捉,只有我被困在过去的囹圄里,摆脱不了,也不想逃脱。
拿不起放不下的是我,隐匿在过去的也是我,而他早已抛弃过去,奔向更好的生活。
他真的没多好,只是话说的漂亮。
我孤独站在南城陌生的街角,小孩儿从我眼前嬉闹跑过,老妇人在用风扇驱赶着讨厌的蚊蝇,不远处瓜农的叫卖声化作尖锐的汽笛声不断嗡鸣刺激着我的耳膜。扰人的飞虫停驻在我的手背上,不一会儿又被冷意驱赶,蹲在食品店门口的老狗晃晃尾巴,眨着浑浊的眼睛疲惫的抬头望着我。
我手中提着一个购物袋,漫天落叶穿梭在我的指尖,夏日潮热的风被秋意碾碎,而我仍愣怔的站在这里。
我好像只站了半分钟,却又好像站了半辈子。
我漫无目的的坐上那班回家的公交车,一如往常把自己龟缩在狭小的座位里。
旁边坐着的人换了又换,却始终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我害怕的闭上眼睛,发出一些轻微的鼾声。
岁月倏忽即逝,当年没打完的哈欠终于打完了,车轮碾过时光蹉跎,也碾碎了我细小的呼噜声。
我没有在睡觉,我只是在装睡。我在等我的小王子,期待他能用一个吻唤醒我,于污浊世俗中拯救我。
可我忘了,我不是睡美人,也不是小公主,没有骑士来救我,也没有王子来娶我。
我睁开眼,转过头看着玻璃窗。
朦胧的水汽荡漾在眼底,氤氲出一抹胭脂似的烂熟的红。我瞧这窗外风景瞧的并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撕不开、也毁不彻底。
窗里的人哭起来并不漂亮,不让人疼,反倒惹人恼。因为他只是唇角微微向下压了压,连哽咽都未曾漏出。
公车乌龟似的驶过街道,仿佛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缓慢的割。我再次看到了江行止的剪影,他依旧温柔体贴,只是这次他在窗外,亲昵的搂着他的爱人,而他的爱人不再是我。
我伸出手在玻璃窗上描绘着他的侧脸,却突如其来的听到了当年汹涌澎湃的心跳。
当年的我忘了,人是听不到别人的心跳的。
那是我的心跳,是我如擂鼓般响彻天地的心跳。
公交车里埋葬着少年一生仅一次的心动,随着风卷到那人的眼前,那人挥挥手,向我告别。
他张口又闭口,最后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
他说,仰仰,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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