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6-17 14:30:20 | 作者:竹林深处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2次
《我和死对头谈恋爱》
根正苗红温雅俊秀收藏家(男)x粗鲁一言不合问候全家掮客(女)
全文无虐,大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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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行,古玩为大。
古往今来,再没有比这圈子水更深的行当。
别人赚钱靠天靠地靠自己,这一行赚钱靠眼力,更靠命。
掮客不开口,货源不问路,这叫规矩。
……以上,全他妈是扯淡。
我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半个葡萄,耷拉着眼皮,不冷不热道:“还有三分钟。”
“快了快了马上就来,”薛琮狗腿似的给我倒了杯茶,笑呵呵道:“你尝尝,上个月我从云南弄来的普洱,老饼子,小二十年了,好东西啊。”
我咽下了酸不酸甜不甜的葡萄,瞥了眼脑满肠肥啤酒肚的薛琮:“二十年的老普洱也涮不干净你肚子里头三层油。”
“你这话说的!”薛琮瞪我:“自打过了年,我可瘦了七八斤。”
“你脑子光脱水都不止七八斤了。”我冷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汤在舌尖绕了一圈,齿颊染上浓烈茶香。
好茶。
“不错吧?”薛琮笑呵呵:“你要是喜欢,待会谈完事儿,我给你带点,回去慢慢喝。”
“不用了,”我放下茶杯,抬眸淡扫薛琮:“茶好,不代表事儿好,我这人脾气大,从来都是别人捧我,我不捧别人,看在你的份上多等了半个小时,既然人不来,我就先走了。”
“别急!”薛琮连忙道:“这买卖可牵着大面子,你走了,我不好交代啊!”
“好不好交代你是的事,”我站起身:“我下午飞机要回苏城,老太太下个月过寿,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没空在这浪费时间和你掰扯。”
“许五!小五!”薛琮拦着我,急道:“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你给个我面子,这位来头太大,得罪不起。”
“来头大?多大?直径十个胎盘?一脑袋能砸半个足球场?”我冷嗤,脚下没停,往门口走。
“小五!小五你等等!十分钟……五分钟!再等五分钟!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薛琮一路追我,拉着我衣袖不放开。
“松手。”我眉头一皱,心烦意乱。
“姑奶奶,许大姑奶奶!叫你姑奶奶行了吧!”薛琮苦求。
“行个锤子!松开!”我不耐烦。
薛琮仗着脸皮厚,又是哀求又是闹腾。
我和他正在门口撕吧着,眼角忽地瞥见了院子外停下的一辆白色轿车。
薛琮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大喜道:“来了来了,总算是来了。”
车门推开,一个泛着茶色光泽的脑袋瓜先顶了出来。
软软的头发略微蓬松,在阳光下显出了金灿质感。
他转身关车门,抬头朝门内别墅看了一眼。
我和薛琮在门内,这人在门外,中间隔着一道铜镶玻璃大门,但我却因这一眼,停下了挣脱的动作。
往别墅院子走来的这人,大约二十七八,也可能三十多点。
白皙的一张俊脸,线条似青花勾勒出的素胎云纹,五官精致夺目,长眸凤眼,薄唇浅淡,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斯文款款。
身上穿着浅棕色羊绒大衣,内衬雪白毛衫,端是细腰长腿,玉树临风。
他步履从容,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优雅感。
这哪是人啊。
分明一尊行走的官窑青瓷海棠瓶。
清透至极,雅致非常。
我一勾唇,朝来人抬了抬下巴:“哪来的小爷?”
“没见过吧?”薛琮低笑。
“生脸,”我眯眸:“四九城这行里数得上号的,没见过这么标致的。”
我话音刚落,这官窑美人就走到了门口。
薛琮连忙打开门,笑呵呵道:“季二少你要是再不来,我可留不住许五了。”
姓季。
我倏地蹙眉。
“我刚回国,对城里路况不太清楚,堵车浪费了些时间,让薛老板为难了,真抱歉。”
官窑美人含笑的声音如沐春风。
我冷冷看向他:“你姓季?季闳和你什么关系?”
“季闳是我小叔,我叫季青临。许小姐,初次见面,”他伸出手,对我浅笑:“你好。”
漂亮的一只手递到了眼前,我却望向薛琮,破口大骂:“薛琮你他妈是脑袋进水了还是灌泥了!我的规矩都敢破,想死说一声,姑奶奶成全你,让你进祖坟都不用盖黄纸!”
“许五,许大姑奶奶,你消消气,”薛琮被骂了依旧赔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咱这行吃的是广交四方的财,‘千古楼’什么地位,我不说你也懂……”
“懂个屁!”我语气越发暴躁,目光挪向季青临,冷冷道:“我许五做掮客十一年,有几条规矩要守,其中一条就是不和千古楼季家谈买卖,不管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都不答应,以后咱们也不用再见。”
说完,我转身要走。
“许小姐,”季青临语气不变,温和依旧:“你和季家的恩怨我并不清楚,但你是现在古玩行最出名的掮客,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价格随你开。”
“你聋了多久?听不懂人话?”我转头冷冷扫过他:“我说,不和千古楼季家做生意,听明白了么?”
季青临看着我,我却懒得再看他,推开门走出了别墅。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脚步声:“许小姐,请留步。”
我心头火气骤起,回头开骂:“你他妈阴魂不散找死直说!”
季青临被我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恼,唇角勾着温雅的笑:“许小姐可以不和我做生意,这是你的权利,但我听说许小姐是业内消息最灵通的掮客,这笔生意做不做在你,但听一听总是不亏,千古楼在行内不敢说有多重分量,可也有百十年来攒下的人脉,我摒弃这些,专门求你,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吗?”
我眯了眯眼,心想这人看着斯文无害,嘴上倒是能说会道。
季青临见我不说话,更笑着道:“外头冷,风也大,许小姐要不要先进屋,听我慢慢说。”
“少废……”
我话刚出口,一股小风夹着雪粒子忽忽悠悠吹过。
我打了个寒颤。
四九城这破地方,冬天又干又冷,还他妈有姓季的,靠!
“许小姐,”季青临见我缩着肩膀哆嗦,便轻轻低咳:“我最近有点感冒,能不能先回屋……”
“病秧子。”我翻了个白眼,往别墅里走,“看着人模人样,这么弱不禁风,风再大点都能把你吹没了……”
我脑袋后头没长眼睛,却听见一声浅浅的笑。
我扭头。
“许小姐?”季青临温声看我,容色和煦。
我皱皱眉,一脚踢开大门,走了进去。
“小五,季二少,来来来,喝杯茶暖和一下。”薛琮舔着笑脸热情招待。
我往大沙发上一靠,双臂环胸,照旧翘起二郎腿,朝季青临冷冷道:“给你十分钟,说完你滚我走。”
季青临接过薛琮递来的茶杯,送到我面前:“许小姐。”
“我有手。”我满脸嫌弃。
季青临把杯子放在桌上,笑着道:“以许小姐在业内的名气资历,应该知道季家的事,尤其是关于我姑姑,季薇。”
我接过薛琮送来的茶,抿了一口,“二十五年前,被赶出家门的季大小姐,听说她现在在国外,管理一个财阀家族的基金会。”
“没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季青临徐徐道:“我姑姑管理的福克斯家族基金会曾经是欧洲贵族,收藏有来自全世界的艺术品,其中最珍贵的那一部分是中国古董,不但数量庞大,而且……”
“而且都是珍品,甚至是孤品,”我冷笑:“元青花三英战吕布大梅瓶,元青花龙纹八棱罐,元青花双鱼大盘,汝窑水仙盆,汝窑圆洗,还是刻乾隆题诗的款……除了台市博物馆,全世界收藏汝窑最多的就是这家基金会,清宫《圆明园造册》旧藏里的汝窑被他一家包圆儿了吧?抢东西来的不干不净,才过了两三辈子就洗白成了私人收藏,光明正大不要脸,也没谁了。”
季青临忽略我的吐槽,只温声道:“福克斯家族经营远洋运输,旗下有自建船队,靠着资本人脉,取得执照并且组建打捞队,最近二十年间不断在公海打捞无主沉船,拿到了不少水下古董,这其中,帮助查找文献定位沉船,鉴定文物,以及打捞后修复保存的工作,都由我姑姑负责。”
我扑哧一声笑了,幸灾乐祸道:“季薇是你们季家老爷子季戎一手培养出来的,十六岁时在古玩行就大有名气了,千古楼季大小姐,圈子里谁人不知?季老爷子曾经当众表示过,千古楼将来要让女儿继承,可见多看重季薇。没想到这话说出去还不到三年,季薇就和家里一翻两瞪眼,扭头出了国,连国籍都变更了,拿着季家教出来的本事,给外国人赚票子,曲线‘报’国到这个地步,可真够给季家长脸的。”
季青临被我一通嘲讽,面色不变地轻声道:“姑姑这样做确实不对,无论船只在不在公海,触不触犯法律,都不该让文物流失海外,这些年我在国外目睹了很多,对姑姑的行为……季家有很大责任。”
我瞥了季青临一眼。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蹦出来,我可能要当场翻脸——虚伪做作,我嫌污了耳根。
但这话从季青临嘴里说出,不知怎地,我还觉得挺顺耳。
就算虚伪做作,这位季家二少爷也做作得足够漂亮。
“姑姑为虎作伥的行为固然是大错,我爷爷也痛心疾首,可她人在国外,和季家早已断绝关系,没办法约束她,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把手伸进了国内。”
季青临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茶台上。
我低头扫了一眼,眉心顿时蹙起。
照片上看得出是一个施工现场,土层已经被掘开,底下是古墓,壁画坍塌大半,但看得出这墓规格很高。
季青临道:“这是一座唐墓,三个月前在豫城城郊偶然发现的,那片工地下不止这一座墓,而是一个皇族墓群,因为位置偏僻,上报不及时,导致里面的陪葬品流失了一部分,流失的这部分被拆成了几批,通过各种渠道,走S出国……策划走S的人,就是我姑姑。”
我讥讽一笑:“真不愧是季大小姐,能耐大了去了。”
季青临轻叹:“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批已经到了国外,我立刻报警堵截,抓了在国内帮她走S的人,也追回了大部分流失物,但有一件特别珍贵的文物,却下落不明。”
“特别珍贵?”我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
是一张打印出来的表格,其中一栏被画了红线。
我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终于看清了那道红线上的名字。
秘色瓷双龙瓶。
我一双眼微微地眯了眯。
被誉为唐代瑰宝的秘色瓷……确实很珍贵。
季青临的手机被我随手一丢,在茶台上翻了几个身,我往沙发上一靠,双臂环胸,冷冷道:“你废话这么多,我也听了这么久,再给你一句话的机会,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报警后,官方非常重视,也盯上了这件秘色瓷,这东西变得非常烫手,不能在市面上正常交易,必须找掮客洗白脱手。一个月前,沪市一家公司的董事长买下了它,据说居中牵线,促成这笔交易的中间人,就是掮客行里最出名的许小姐你。”
季青临眼镜片后,一双眼望向我,神色清冽睿。
“放屁!”我冷冷地回了他芬芳二字。
口吐芬芳完,我冷眼瞪季青临:“我做掮客的规矩,除了不和你们季家做生意外,还有一条,就是不沾带土腥子死人味儿黑货,老子嫌脏,嫌臭,嫌恶心。”
“许小姐在这一行的名气和人品我很清楚,所以我想,这中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我冷漠看他:“这年头,有人嘴坏心狠爱造谣,就有人傻不愣登去相信,我没见过你说的这件秘色瓷,就算见了,我也不会沾手,你为这事找我,是找错人了,看在薛琮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这事就当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说完,我站起身往外走。
“许小姐!”季青临也跟着起身,在我身后不疾不徐道:“我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我希望你能配合我,追回这件秘色瓷,如果不是,我也希望你能帮我把它找回来……”
我走到院门前,倏地转头。
季青临堪堪站稳,缓缓一笑:“许小姐……”
“许你奶奶个腿儿的小姐!”我耐心全无,破口大骂:“季家出了季闳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又出了季薇这个吃里扒外的卖国贼,现在还有你季青临脑残智障,你们季家祖坟爆炸一哭二闹三升天了吧?我说了,东西不是我的牵线,我凭什么帮你找?忍你一次是给你面子,还蹬鼻子上脸,真当姑奶奶好惹的?再多废话一句,你的脑袋就是这个下场!”
我转身朝着他的车窗狠狠侧踢一脚。
砰地一声。
车窗如蛛网,龟裂满布。
我踹完玻璃,瞪了季青临一眼,转身走人。
我路边招了辆车,“去机场。”
等车平稳地开起来,我单手抵在车窗上,皱着眉沉思。
虽说人不可貌相,看脸识人是大忌,但季青临的言行举止很是稳重。
他出身季家,是含着金汤勺的收藏世家子弟,没必要专门来找我晦气。
秘色瓷双龙瓶……
我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听筒里响了几声,电话被接起来,一个捏着嗓子娇滴滴的汉子音响起:“小五,你几点到苏城,晚上吃松鼠鱼好不好?”
“吃个毛!”我没好气到:“柳三竖,我问你,千古楼季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小字辈的?”
“小字辈?”柳川嘶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你说的是季青临吧?”
“嗯。”
柳川嘿嘿笑:“你不是忌讳提季家吗?我就没告诉你。这个季青临可金贵的很,千古楼在咱们这行什么地位不用多说了吧,南锦绣,北千古,鼎鼎有名,季家自清朝就发家了,三百多年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一行的,听说清末民国时,内城流出的好东西,大半都进了他们季家的仓库……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季家家训太严,富而不露,奢而不邪,别人是古董商,人家那叫收藏家,说起来,建国后季家捐献了不少珍品给国家,远的不说,现在沈博那套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那可是极品啊……”
“你他妈的啰嗦完没有!”我皱眉开骂:“我问的是季青临,你扯什么季家。”
“哦对,季青临,”柳川笑嘻嘻道:“你别看季家牛逼成这样,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季老爷子季戎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各个都是不省心的!老大季渊,空占了长子的坑,偏偏对古玩没兴趣,早早就撂挑子,老二季薇,啧啧,女中豪杰啊,季家的脸都快被她丢光了,老三季闳……他的破事你也知道。季薇据说一直单身,季闳也没结婚,季家下一代的重担全压在季渊头上。季渊是长子,他当年结婚的对象也是大有来头,可惜两人婚后感情不顺,没几年就离婚了,留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季渊的大女儿,也就是现在掌管千古楼季黛墨,还有一个小儿子季青临,据说是跟着季渊的前妻去了国外定居。”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明白了。”
难怪我没听过季青临的名字,也没在圈内见过他。
“季家富可敌国,到了这一代,就季黛墨和季青临这对姐弟,季黛墨你见过吧?她那情况……啧啧,可惜了呀。所以,这千古楼季家将来一定会由季青临接手,你说他金贵不金贵。”柳川笑着说。
“金贵是金贵,就是有点脑残,”我头往后靠,淡淡道,“非说我牵线了秘色瓷,还让我配合他,要不是我现在脾气好,说不准季家这金贵的长子长孙就在我这里缺胳膊少腿了。”
柳川:“……”
我低头看了看屏幕,又放回耳边:“三竖?”
柳川轻咳一声:“……秘色瓷双龙瓶?”
我眼皮一跳:“你知道?”
柳川支支吾吾:“这事……有点复杂……”
我立即沉声:“说!”
柳川迟疑了一下,道:“那件秘色瓷双龙瓶,是我帮忙找人出手的。”
“柳三竖你是不是疯了!”我倏地狠声喊道:“那么烫手的东西你都敢碰!我说过,不沾土腥子,不沾土腥子,你他妈想造反啊!”
“小五,你先别急,”柳川迅速道:“这东西我没碰,我是找了另一个掮客……”
“有分别吗!”我厉声打断:“沾手土腥子一次,这辈子都甩不掉!”
“我也没办法啊!”柳川哀叫:“来找我出手的是周扬!”
周扬两个字一出,我瞬间沉默。
柳川委屈道:“我能不知道那秘色瓷烫手吗?跟了你十多年,你的底线我什么时候踩过?可拿瓶子来的是周扬,那位小爷在你心里的分量我最清楚,这活儿我不接就得你接,宁愿脏了我的手,也不能脏了你的手……不过你放心,我没碰那东西,也没收一分钱,我找了个黑不黑白不白的掮客,那家伙可没咱们这些规矩原则,只要钱到位,什么货都敢洗……”
“行了我知道了。”我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道:“我现在去机场,等到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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