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下午，我泡好了一杯咖啡，正准备受这午后的时光，我把躺椅摆到了阳台上，让自己尽量舒服点，当我做完这些，突然，门铃响了。

我感到一整心烦，嘟囔着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住在楼下的史密斯太太，她看起来满脸着急的样子，似乎又有点兴奋，原本年轻美丽的脸庞现在拧在一起，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笑，“汤姆，你不会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关于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件事，我发现了一件重大的秘密。”

“和史密斯先生有关?”我问道，顺手递给她一杯咖啡。

她接过咖啡，呷了一口，又把头躺到沙发上，顿了一会才说道：“是的，记得吗？我之前同你说过，我的丈夫几乎是个完美的人，他温柔，体贴，从不喝酒，也不抽烟，甚至连牌也不打。”我质疑的问道：“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这没什么不好的，但要知道，我认识的那些像他这样年纪的人，简直像地狱里的魔鬼，他们酗酒，抽烟，打牌，背着妻子和情妇调情，而我的丈夫，简直是个神父，他从不晚归，做任何事都要和我报告一番。”

“这么看来倒确实是挺奇怪的。”我应到，心里却在想别的事。

“可不是吗？最近，又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上周末，我从箱子里翻到了一个笔记本，还没打开，史密斯居然一把夺了过去，把它重新塞进了箱子里，甚至为它上了一把锁。”她越说越兴奋，有时简直要跳起来。“所以你后来知道那本笔记写了什么了吗？”我好奇地问道，“当然，”她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情，“后来我请了一个锁匠，又配了一把钥匙，下午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将它拿了出来。”

“所以，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我对这件事情愈发好奇起来。

“那是史密斯青年时期的日记，在这本日记里，记录了史密斯和一个女人有关的故事。“

我又换了一杯咖啡，听她讲起这个故事。

四十多年前，那时候，史密斯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父母，自那以后，他只能在街上流浪，过着乞讨和偷窃的日子。

有一天，史密斯翻过了一道院墙进入了一座庄园，他四处打探，准备像往常一样偷些值钱的东西，可当他经过花园时候却突然愣住了，他晃神之际，命运的线便改变了。他看见了这辈子都将无法忘记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躺在草坪上看书，身后用来浇花的水管喷洒出水花，少女的衣服被水打湿，勾勒出一副美妙的身材。女孩捋了一下头发，掉落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史密斯被抓住的时候，他仍然愣在了那里，管家只好把他带到了主人面前，听候处置，最后，庄园主人见史密斯确实可怜，便想着放了他，但此时史密斯却提出愿意给他当仆人，不要工资，只要有东西吃，有地方住就好。

就这样，史密斯成功留在了庄园。但他却很少有机会见到那个名叫苏珊的少女，因为她是那家主人的女儿，一直在外地上学，每周只会回来一次。再后来，史密斯每天闲暇之余，拼了命的学习，终于再有一次接待客人中，一位善良的客人发现了他的才华，便提出收养他，送他去了外地上学，终于，又过了好几年，史密斯考上了很好的大学。

一次活动中，史密斯又遇到了苏珊，时隔多年，他终于鼓起勇气对女孩说出了第一句话，她告诉女孩，为了和她说上这句话，他等了将近十年，越过千山万水，漫漫黑夜，人来人往，苏珊就静静的听他说着，脸上依旧带着那迷人的微笑。

两人认识了好几个月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当然，史密斯这才发现，少女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纯洁无暇，数十年的时光将当年的小女孩变得世俗，她拜金，喜欢一切奢侈浮华之物，追求刺激，可是尽管如此，史密斯还是不肯放弃，他总觉得当初那个阳光下看书的小女孩还留在这副躯壳里。一个人爱得有多深，也许离开时就会有多果断，当史密斯发现苏珊正和一个画家偷偷幽会时，他什么也没说，收拾行李离开了女孩的城市，

史密斯在没有苏珊的城市过了好几年，这几年，他依旧没法忘记那个阳光下曼妙的身影。直到那天，史密斯再次收到了女孩的信，原来，苏珊最后嫁给了画家，但结婚后画家一改当年嘴脸，为了另一个女人毅然抛弃了她，甚至逼着已经怀孕的女孩打掉了孩子，而此时，当年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当史密斯沿着信的地址找到她时，她正躲在厨房吃着过期的面包。他看着她说：“现在我距离你，几步距离，如果你曾经爱过我，那么现在，你还愿意走向我吗？”少女只是从冰箱后面回过头来，说：“我只想要钱。”史密斯没再说话，留下了这些年所有积蓄，只身离开。

又过了几个月，那个画家死在了住的地方。史密斯用手枪杀死了他，史密斯带着伤心和绝望离开了那个地方。没人找过他，那个画家的案子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的故事便很简单了，史密斯认识了现在的太太，或者说是突然遇到了她，两人结了婚，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现在。

我听完这些故事，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史密斯夫人，她似乎感到疲倦，半仰着躺在沙发上。

“所以这些故事说明了什么呢？”我问道。

史密斯夫人睁开了眼，，淡淡的说道：“故事本身说明不了什么，我惊讶是因为我和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确定？”

“是的，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史密斯与她的合影。”

“有没有可能就是你本人的照片。”我又问道。心里突然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不可能，除非我失忆了。照片的时间和地点从来没有在我的记忆里出现过。”史密斯太太笃定的说道。脸上是一种无法揣测的笑容。

我低头想了一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有些秘密不是吗？”

她愣了一会，放下了杯子，用一种释然的语气说：“许多年来，我一直以为遇到史密斯其实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情，许多年前，我的父亲被人枪杀，继母拿走了所有的财产。我知道在那座城市里，我的母亲意外得到一笔钱，还在某个地方过着奢靡的生活，但我不愿再继续呆在那个连路灯都是惨绿的城市了。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当我偷偷来到现在的城市，史密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那时他还是一贫如洗，一个人混迹在城市里，两个孤独的灵魂产生共鸣，这是我们以为的缘分。所以即使知道史密斯比我大很多而且一无所有，我还是嫁给了他。

“在满是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孤独确实是一种缘分。”我说道。

“不过事实看来，有时候连这点孤独也不能算作缘分。”史密斯夫人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笑容。

我低头沉思了许久，又抬起头。史密斯夫人还是笑着看着我。

“所以...你是那个画家的女儿？”史密斯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笑。

“又或者，按照日记上说的，也许她在嫁给画家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我愣了很久，才开口说到：“也许在这点上，我们倒是有点相像。不过对于你们彼此，这些故事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替代品和正品总要得到一个，才能心满意足。不是吗？”

史密斯夫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有时候，荒谬与现实只是一线之差。又或者，你说的是对的。”然后她便谢过了我的咖啡，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史密斯太太走后，我又想起很多事情。

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本子，在沙发上翻看着，“也许所有的人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活在谁的故事里，又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活在那段记忆，只是熟悉的脸颊成了纪念品，剩下的日子便都在寻找替代品了。”

我正在想着，突然外面有人敲门，我把本子重新放进柜子里锁好，这时女朋友进来了，我呆呆的望了她一眼，眉眼之间，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回来了，怎么不开门。”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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