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找到你

第一章：书童了忘

二人轮回，第一世，了忘成了一名书童，苏媚儿成了一名丫鬟，生活在一片府邸之中。

城主府中。了忘和苏媚儿正聚在一起嬉戏。苏媚儿问了忘。‘你会保护好我吗?’

了忘一愣:‘我会保护好你的！一定！’

“你们两个，还在那里愣着作甚，赶紧过来帮公子搬行李啊！”

身后传来了一声尖锐刻薄的叫喊声，是城主府的王管家。

“是，王管家，我们这就来！”

了忘跟随王管家在府中穿行，这一世他的身份是城主府少公子的书童，苏媚儿是城主府中的普通侍女。

少公子今日就要出发，进京赶考，他作为书童需要陪同一起前往。

庭院之中，一辆马车停靠，几大袋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全是少公子出行换洗的衣物。

“了忘，公子今日进京赶考，你随同前往，苏媚儿，你在这干嘛，还不赶紧去干活！”管家横眉立目，尖声说道。“是，我这就去！”苏媚儿心头一紧，这才刚开始二人就要被分开了，少了了忘在身边，她心中有些慌乱，不过碍于现在的身份，只能是答应下来。苏媚儿被管家带走了，了忘没有多说什么。画面一转，公子出城，了忘跟随，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前行。“了忘，你说说这读书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一介书生，耍耍嘴皮子罢了。”车厢内，青年的声音传来。

“是为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了忘低声说道，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模糊，逐渐丧失自我，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了忘。“不错，光耀门楣，宗亲血脉，在族谱上留下浓重的一笔，这才是我考取功名的意义，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了忘，你说这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车厢内的声音淡淡说道。“公子生在将相门下，自然是幸运的。”了忘说道。“呵呵，但愿如此。”画面再次轮转，主仆二人进入京城，寻一处酒楼暂且坐下，了忘的第一个考验到了。公子一改往日的书生气，在酒楼中挥金如土，歌舞升平。厢房内莺莺燕燕环绕，轻歌曼舞，欢声笑语不断。公子躺在温柔乡内，全然没有往日的儒雅，清秀的面容上隐约还带着一抹疯狂之色，享受着美人的朱唇和温软。“了忘，来，这两个给你，好好放纵一把，今日什么也别想，好好放松！”公子哈哈大笑，招手让两名歌姬走向了忘，好生服侍。看着眼前的绿肥红瘦，了忘岿然不动：“公子，明日科举考试，莫要误了时辰。”“扫兴，了忘，跟了我这么些年，你可知道公子的心思？”青年淡淡的问道。“主仆之间，不敢揣测。”了忘说道。“宗亲族谱，血脉传承，本公子从未放在心上，十年寒窗，不过是为了博父亲大人一笑，本公子这一生，全活在他人安排的故事里，从未有过真正的自我。”“今日，本公子决定为自己而活，你，可愿帮我？”青年起身，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了忘。这一刻，莺莺燕燕消失，厢房之内，唯有主仆二人。四目相对，了忘沉默，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第二章：状元了忘

次日清晨。大批的学子纷纷进入考场，今日是个大日子，谁也不敢怠慢。了忘背着小包袱，跟着众人一起缓步进入考场之中，他终于知道为何公子要带那么多的行李了。

这一切都是公子计划好的，从今日起，世间只有公子，再无了忘。

科举考试对于了忘来说非常容易，作为城主府公子的陪读书童，对于经卷也算得上是信手拈来，有些时候甚至还能发出自己的思考。对于这试卷，可以说是对答如流，洋洋洒洒写满问答。交卷，跟随众多学子的脚步离开考场府邸，此时的了忘，彻底成为了幻境中的角色。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数日后，京城城墙上，一张巨大的招贴，左上角第一名清晰的书写着状元郎的名字，元华。这是公子的名字，也是了忘现在的名字。古人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金榜题名并未让了忘感觉到喜悦，相反，他想到了苏媚儿，那个和自己相好的侍女。应该回去报个信，无视了周边学子憧憬的眼神，了忘快马加鞭，驾着马车重回城主府。这一次，只有他一人。这年头，消息传播的比病毒都快，了忘回城时，城内锣鼓喧天，城墙上挂满了元华的名字，举城欢庆。宗族祠堂内，族谱上多了一笔，科举状元，元华。元华的事情，了忘以需要面圣不便回归为由，隐瞒了下来，城主府内自然是没有人怀疑有他，成为科举状元恐怕立刻就会授予官职，的确没有时间再回来了。了忘在府内寻找熟悉的身影，却是没有发现苏媚儿。找到管家问道：“苏媚儿呢？”作为科举状元的陪读，如今的了忘身价暴涨，管家不敢怠慢，陪着小心说道：“被青楼老妈子看中，高价买走了。”了忘心中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不由自主的呵斥道：“滚！”但随即冷汗直冒，他是个下人，胆敢辱骂管家，这可是重罪。出乎了忘的意料，管家却是不由自主的一颤，应了一声，迅速的跑开了。他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胆子冲管家发火，也不明白为何管家不与自己计较，反而是敬畏有加的跑开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变得不一样了，了忘想起了公子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不要走人家给你规划好的既定路线，人生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应该活出自己的模样！”了忘跑出了城主府，跑到了青楼，找到了老妈子。“苏媚儿呢？”老妈子眼中闪烁一抹异样的情绪：“被一位官人带走了。”“哪里的官人？”“京城来的。”“你为什么要卖她？”“那小贱人有几分姿色，原本想买下来当花魁的，没想到这小贱人不识抬举，死活不肯配合，只能是转手卖出去了，公子，咱这儿还有不少好货色，可不是那贱货可以比的，要不您挑挑？”老妈子眼神谄媚，一旁走来几名姑娘，双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了了忘的腰枝。“你说谁是贱货？”了忘眼中满是怒火，反手就是一巴掌，将老妈子扇倒在地。几名姑娘吓得不敢言语，青楼内养的打手一拥而上，将了忘团团围住，老妈子眼疾手快，起身反而是将打手们给拦了回去。“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公子扇我，那是我的荣幸，莫要在此生事！”

老妈子盯着了忘的鞋子，镶的虎纹，封侯世家才能穿虎纹，面前这年轻人，她惹不起。

“公子，我是贱货，我该死，请公子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了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这是公子给自己的，说是人靠衣装，穿上他那一身，在外不容易受欺负。

这一刻，他有些理解公子的意思了，这些人惧怕自己的衣着，或者说，惧怕自己衣着背后代表的权势。

了忘离开了，这老妈子不知道那权贵的下落，只知道在中州。

画面再转。

了忘重新出现在了京城之中，这一次，他衣着华贵，穿着状元郎专属的红色云纹华服，跪于殿前，官居九品。

他已经查到了，苏媚儿在宰相府中，一名知县买下了苏媚儿，送给宰相，换取了八品官职。

“了忘，你是科举状元，对于当今国势可有何见地？”

皇上笑道，今日他心情不错，了忘交出的答卷很对他的胃口。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了忘给出了一首诗，百官摸不着头脑，皇上却是两眼迸射出一道精芒。

“好一个野火烧不尽，这么多年，朕的确没有重视边疆地带，对于这些蛮夷，每年都在派人清剿，但每年却都清剿的不彻底，百官无一人谏言，却是被你一眼看破，不愧是状元！”

看的出来，皇上对了忘十分满意。

宰相缓缓开口：“皇上，边疆地带一直是个难以根除的隐患，微臣建议，派遣状元郎前去剿灭祸患，状元郎德才兼备，相信定能得胜归来。”

“好，元华接旨，朕赐你兵甲，剿灭边疆，攘除蛮夷，若能得胜归来，赐你镇远侯，官居三品！”

皇上说道。

“谢主隆恩！”

了忘跪拜叩谢，眼中闪烁寒芒，初次见面，宰相就想要至他于死地。

不过他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点齐兵马，征战边疆，他需要这个机会，唯有权势能够帮他达成目的。

战场厮杀，没有荡气回肠，唯有屠戮，剩者为王。

了忘带着兵马不断厮杀，投毒，暗杀，屠城，边疆地带逐渐被肃清干净，化为一片血色的土地。

三年后。

了忘凯旋，还剩三千铁骑，不过此刻的边疆，再无活口。

皇上听闻战报，龙颜大悦。

“朕没有看错人，你有将军之资！”

“朕兑现诺言，赐你镇远侯，赏府邸一套，良田千亩，金银细软三百石，可圈养三千兵卒。”

了忘跪谢：“谢主隆恩！”

宰相的面色不好看，这是第一个在他手上活下来的状元，在这片国度，他不允许有威胁他地位的人存在，即便这个人，只是一个新人。

找来几个政客，宰相分派任务：“将元华意图谋反的消息放出去。”

自古藩王最有可能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原因无他，封侯拜将后，可掌控兵权，即便这兵不多，但终究也是一股兵力，是不受皇上控制的军事力量。

也是一股最容易受挑拨，被猜忌的力量。

第三章：君王了忘

了忘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诛杀当日买走苏媚儿的那名八品官员。

戎马三年，他身上戾气十足，对于买走苏媚儿之人，心中只有杀意，手下兵卒忠心耿耿，当晚便是取下了那八品官员的首级。

他第一次感受到，手握权势的重要性。

第二日，宰相有请。

了忘的内心有些忐忑，苏媚儿就在宰相府邸，今日会相见吗？

宰相府很大，了忘不着痕迹的四下搜寻，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酒桌上，宰相直截了当的抛出了橄榄枝，朝廷之中，党羽之争比之战场更加凶险与激烈，党同伐异是每个官员都在不遗余力做的一件事。

在朝为官，必定是要站队的，无论是谁都不会例外。

宰相保证，只要了忘肯加入他的派系，往后一切事宜皆能顺风顺水。

沉默良久，了忘问道：“这朝廷之中，可有人不曾站过队？”

宰相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唯当今圣上而已。”

了忘拒绝了，他还记得公子的话，他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两日后，朝野震荡，镇远侯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皇上派人在镇远侯府搜查到一封谋反信件，镇元国欲在殿前刺杀圣上，三千兵甲，要在京城掀起腥风血雨。

镇远侯被压入天牢，听后发落。

三千兵卒，尽数问斩。

看着宰相嘴角挂着的淡笑，了忘突然明白了公子当日为何要跑，在朝为官，活不出自己的样子。

除了皇上外，每个人都在隐藏真我。

天牢内，了忘被鞭笞，狱卒严刑拷问，要了忘交代出那莫须有的同谋，了忘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期间皇上来过数次，面色阴沉，全然不见往日的和气与笑容。

君臣之间，没有情谊。

次年。

邻国侵犯，兵强马壮，朝廷内无人胆敢迎战，敌人锋芒正盛，他们不想硬撼其锋芒，白白送死。

宰相谏言：“可让镇远侯率死士冲杀。”

皇上：“准！”

了忘被带出天牢，重见天日，此刻的他，只想再见苏媚儿一面。

宰相宣读圣旨，了忘一字未听，末了问道：“四年前，宰相可曾买过一位名为苏媚儿的姑娘？”

“买过。”

“她在哪？”

“不太听话，冲军妓了，你若重回军营，说不定能够见到。”

了忘面色惨白，戎马三年，他很清楚军妓是个什么下场。

“接旨吧，此番你若能活下来，再想其它。”

宰相嗤笑一声，扔下了圣旨，走了。

画面变化。

了忘带着三万死士与来犯军甲交锋，正值夏日炎炎的酷暑。

了忘神情冷漠，使计策将敌军引入一片山谷，指挥兵卒泼洒酒水，点火焚烧。

大火冲天，正片天空被烧成了红色，山峦草木，无一幸免，但凡是可燃物品，尽数烧成了灰烬。

敌军溃败，想要撤离，了忘怒吼，率领大军镇守山谷的出入口，硬生生将敌军堵在其中，双方疯狂厮杀，这一战死伤惨重。

火势连烧三日，兵卒无一活口。

了忘躺在地上，身上满是刀伤与烧痕，看着周遭的老弱病残说道：“咱们活下来了，凯旋！”

朝廷震颤，三万人马歼灭十数万大军，了忘名声大噪，一时之间，镇远侯的威名在此流传于朝野之上。

同一时间，宰相意图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皇上抄了宰相府邸，同样是一封意图谋反的密信，外加一封嫁祸镇远侯的密信。

宰相匍匐于地，眼神呆滞，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看着皇上手中的那一封信，瞳孔猛然一阵收缩，这场景，何其相似。

“皇上，这是镇远侯的计策，此人心术不正，意图陷害微臣，望皇上明察！”

皇上面色冰冷，吐出了一个字：“斩！”

短短两年先后两次官员谋反被查，这一切竟然都是宰相的手笔，这一次，皇上不想再问什么同谋了，直接问斩。

宰相一家老小四十余口，满门抄斩。

镇远侯重回朝廷，赐逍遥王，可养兵甲一万，官居一品。

“谢主隆恩！”

了忘恭敬跪拜，领旨谢恩，脸上不自觉的显露出了一抹笑意，从此刻起，他不需要站队了。

逍遥王府之中，门楣踏破，往来送礼拉关系者络绎不绝，了忘来者不拒，无论是什么礼品，统统接下。

同时他散出消息，找出一名叫做苏媚儿的女人，若能寻到，重重有赏。

百官震动，找逍遥王的女人，此事若能成，他们的仕途将会一马平川。

……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逍遥王权倾朝野，根深蒂固，即便是皇上，也得给三分薄面，不过这苏媚儿，他依旧没有找到。

他的权势还是不够大，所能影响的范围只有那一亩三分地，百官虽然也有所动作，但对此事终究不上心，只是一时的热度，三年又三年，苏媚儿恐怕飘到更远的地方了。

朝堂之上，了忘请假回乡，皇上应允。

逍遥王不近女色，不贪慕金银细软，在朝这几年，除了寻找那苏媚儿外，几乎是无欲无求，如今想要返乡，自然是应允的。

只是他忘了，早在数年前，他就下令，城主府满门抄斩，诛九族。

如今的城主府，只是一片废墟而已。

这些事，了忘自然知晓，他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应该回家乡看看。

凭着记忆，给城主府数十口人立碑。

在立最后一座碑时，了忘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公子，当日你若不走，今时的一切都会不同，不过我不怪你，你有你的想法，而我，只想要找到苏媚儿。”

“官居一品的逍遥王，万人敬仰，但我却是知道，这个名号，毫无卵用，我想要发动天下人寻找苏媚儿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若为王，必能达成心中所想！”

了忘起身，双眼之中迸射出骇人的精芒。

事不过三，这一次，是真正的谋反了。

逍遥王封地万里，养兵过三万精良，和朝廷的数十万大军相比，算不得什么，但在京城内，这却是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

大殿内歌舞升平，百官兴致勃勃，全然不知危机已经来临。

当皇城内血溅三尺，了忘的刀架在皇帝的脖子上时，他们才是惊醒，这次逍遥王，真的反了。

第四章：昏君了忘

画面变了，了忘变成了一个中年人。

身着龙袍，卧于龙榻，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很多年过去了，他享受了后宫三千佳丽，也享受了膝下儿女承欢，本该是天伦之乐，但他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心里只有苏媚儿。

已经举举国之力寻找苏媚儿的下落，但却是依旧音讯却无，他明白，得继续对外扩张了。

“征战！”

“开疆扩土！”

了忘吐出几个字，百官的身躯皆是一颤，又要开战吗？

“儿臣愿意前往！”

……

万佛寺前，虚空中，画面再一次变动。

了忘已经年过半百，儿女已长大成人，开疆扩土早在几年前，他便已经达成，现在的他，真正的成为了全天下的王。

但依旧没有找到苏媚儿。

他感觉到了危机感，几个儿子正值壮年，对于皇位虎视眈眈。

但他还不能退位，他很清楚，只有在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说话才管用，若是退位了，将再无机会找到苏媚儿。

“朕下令，三军将士，天下所有百姓，全力搜寻苏媚儿的踪迹！”

“即日起，不征赋税，免除徭役，所有劳动力，全部散发出去，寻找苏媚儿！”

了忘说道。

“赋税徭役免除，农务将会懈怠，三军派出去找人，将士的训练将会懈怠，届时农业，工业，军兵都将退步，恐怕会引起虎狼反噬，还请父皇三思！”

说话的是自己的大儿子，野心勃勃，但对于国事很有见地。

了忘心知肚明，自家儿子说的很对，但是他不能照做，在他心中，苏媚儿的下落已成执念，区区国度，并不放在心上，他的皇位没有几年好做了，等到儿子们出手，他必将退位。

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出那个人！

了忘一意孤行，天下军民骚动，农业荒废，军事荒废，藩王封地蠢蠢欲动。

百官不敢谏言，儿子们心思各异，无心朝政，他们认为，皇上老了，糊涂了，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为了区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荒废一个国度，这已经是昏君的行径无疑。

大儿子动作迅速，三日内，换掉了皇宫内的禁军，护卫军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封地军甲，文武百官尽数被控制起来，就连其余几个皇子也是不例外。

寝宫内，了忘背负双手，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如同看见了自己当年的模样：“干的漂亮。”

“父皇，你昏庸了，该退位了，国家不能毁在你的手中，该儿臣登基继位了。”

了忘看着眼前的大儿子问道：“如果你登基继位，能够继续帮父皇寻找那人的下落吗？”

第五章：父慈子孝

大儿子摇摇头：“父皇，你该醒醒了，你找那人少说找了十几年了，可最终一无所获，儿臣认为，父皇是被其迷惑了心智，以至于荒于朝廷，若世间真有这个人，儿臣非但不会找她，反而会让人留意杀了她！”

“因为她是一个霍乱朝纲的妖女！”

了忘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脱下了龙袍：“玉玺就在桌案上，你自己去拿吧。”

“多谢父皇！”

大儿子松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背负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即便这个君是个昏君，转身走向桌案，上面果然放着一块玉玺。

快步上前，伸手取下玉玺。

但也就是这时，他猛然感觉胸口一疼，身体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微微低头，胸膛处，一柄尖刀穿透了出来，刀尖上还挂着一小片心脏。

“父皇，你……”

话未说完，大儿子双眼失去神采，浑身一软，跌倒在地。

了忘松手扔掉了尖刀，抱起大儿子的尸首嚎啕大哭。

“儿啊，父皇不想杀你，是你逼父皇的！”

“只要能找到媚儿，这皇位迟早是你的，为何你就不能再等等，父皇真不想如此！”

手刃自己的儿子，这种体验很奇妙，了忘心情沉痛，但同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少了大儿子的虎视眈眈，也许他还能继续在皇位上坐一会儿了。

第二日的早朝，了忘背着大皇子缓步进入大殿，将尸体仍在殿前，文武百官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整座皇城的军兵都被大皇子换掉了，百官和其余皇子也皆被控制起来，但就算是这样，大皇子竟然依旧被反杀了。

这一刻，他们感觉到一股发自心底传来的凉意，也许当今圣上，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最起码，人家还有杀人的力气以及手刃儿子的魄力。

“继续寻找苏媚儿的下落。”

了忘淡淡说道，丝毫没有提及大皇子的事情。

“诺！”

百官应允，继续之前的工作，疯狂的搜寻着苏媚儿的下落。

几名皇子见到大皇子惨死的模样，也是暂时打消了上位的想法，一时之间，京城内风云涌动，安插的细作禁军全部撤走，原来的皇城守卫全部调回，改什么样就什么样，一切都和原本一样保持不变。

了忘再次稳坐江山。

画面再次变换。

这一次，了忘头发花白，年过六旬，依旧是身着龙袍，手中举着香烛，正在皇陵之中祭祀参拜。

一共三座碑，分别书写着三位皇子的名字。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三个简直太像了，耐不住寂寞，眼中闪烁的是渴望权力的光辉，和朕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但是，你们为何就不能多等等呢？”

“朕需要这个皇位，朕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杀你们，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有阻碍的，朕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苏媚儿无论死活，都必须要找到！”

了忘坐在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些年，几个儿子自己全给杀光了，皇位自然是一直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身上。

天下，没有人敢忤逆自己，了忘始终不明白的是，这苏媚儿究竟去了哪里，充军发配，按理来说会漂流到邻国，可为何迟迟没有下落呢？

了忘感觉自己没几年好活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趁着自己还能动，他想再回故乡一趟。

次日，了忘取消了早朝，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前往故乡，去城主府祭拜。

出乎他的意料，废墟之上，早早的便有一道人影矗立，几座碑文前，插着几支香烛。

“你是何人？”

了忘问道。

“了忘，很久不曾相见了。”

那人转身，了忘瞳孔猛然收缩，此人同样是白发苍苍，行将就木，但是眉宇之间，他依稀能够辨别出熟悉的感觉。

“公子？”

“呵呵，你如今是当今圣上了，莫要再叫我公子了。”

老人呵呵笑道，他便是城主府的少公子，真正的元华。

“没想到，当日一别，我等的人生，却是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不过是身份转化罢了，原本以为你会成为我的牺牲品，却不成想你居然披荆斩棘，成了当今圣上，生活，真是奇妙。”

了忘看的出来，自家公子并无其他人那般，对自己圣上的身份抱有敬畏，相反，对方在与自己平等相处。

不过了忘并不介意，他从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只要能够有资本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公子，数十年未见了，你我都老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了忘喉头滚动，声音有些哽咽。

“我很好，你呢，这些年，你可是为自己而活？”

老人问道。

“当然，这些年，朕一直在寻找苏媚儿，做事全凭本心，从未按照他人想法行事，即便是几位皇子也是一样。”

了忘说道。

“真是如此，圣上若真凭本心做事，早就找到苏媚儿了。”老人摇头，淡淡的说道。

“圣上找寻苏媚儿，一路行事全都是听信人言，那青楼老妈子说卖给了京城达官显贵，圣上便去京城，那八品官员说将苏媚儿送给了宰相，圣上便设计斩杀对方，努力爬上高位。”

“宰相说将其冲军妓，飘散流落四方，圣上便弑君登基，召集天下百姓寻找其下落，一直持续至今。”

“圣上扪心自问，这一路走来，真的是本心吗，圣上一直活在人言中，一直活在苏媚儿的名字下，圣上这一生，强行改变了轨迹，从未替自己而活过。”

“圣上在为苏媚儿而活，在位权势而活。”

老人缓缓说道，一番话让了忘五雷轰顶，呆立在原地。

公子说的对，他这辈子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下，自以为为自己而活，实则他才是最受束缚的那一人。

“公子知道苏媚儿所在何处？”了忘问道。

“这得圣上自己去找了，答案，就在方才的那番话里，圣上若能为自己而活，立刻就能找到苏媚儿的踪影。”

第六章：为自己立心，为生民立命

“那公子呢，公子可是为自己而活？”了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当然，这些年我一直在云游天下，这世间每一寸土地我几乎都走遍了，即便我城主府被满门抄斩，也不曾露面，因为我心中还有事情未完成。”老人说道。“那公子如今出现，是已经完成了心愿？”“不错，该走的路走了，该做的事做了，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还欠圣上一声道歉。”老人缓缓说道：“若是当日我没有与圣上调换身份，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了，因此，我回来了。”“公子可是见过媚儿了？”“见过了。”“那就请公子告诉朕，她在哪！”了忘的气势猛然凌厉起来，虽然他是行将就木之人，但身上的皇威和杀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出乎他的意料，老人反应很平静，只是面色稍稍苍白了少许，摇了摇头说道：“圣上，你又心急了，我说过，只要圣上理解了自己的本心，就能找到那苏媚儿，我若是说了，这辈子，圣上将再无为自己而活的时刻。”老人离去了，了忘矗立在原地久久不语。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杀了对方，逼迫问出苏媚儿的下落，就如同当年杀掉自己几个儿子一般。但他忍住了，公子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他还有一次为自己而活的机会，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忘跌坐在坟头，脑中回想着过往经历。他一直在寻找苏媚儿，为了调动人手寻找，不断追寻权力，现在他就是万人之上的主宰，却依旧没有找到对方。公子说，他是一直跟着人言走，所以才会越走越偏离正轨，那如果他不相信人言呢？如果从一开始的青楼老妈子那里，他就开始为自己而活呢？当日他是想要强闯青楼救下苏媚儿的，但是老妈子说苏媚儿被卖给了京城权贵，所以他转身离去了。了忘起身，他觉得有必要去青楼看看，这里是一系列事情的开端。青楼还在，老妈子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见到了忘的时候神情激动，好悬没一口气闭过去。“皇……皇上！”她自然知道当年这个穿着虎纹靴子的书生便是当今圣上，也正因为如此，她愈加庆幸自己当年的机智聪慧，只是没有想到，一只脚迈进棺材的时候，居然会被找上门。“朕想问问你，当年那苏媚儿，究竟在哪？”了忘盯着老妈子，一字一句的问道。“老身……不记得了……”老妈子胆寒，被皇帝亲自找上门，这种感觉，太恐怖了。“不说的话，朕满门抄斩，这青楼内无论是客人还是歌姬，一个都活不了，而且往后还会诛你九族，刨坟掘墓，让你的祖先父辈，永无安宁之日！”了忘面色冰冷，语气森寒，老妈子完全被吓傻了，她不明白，为何时隔几十年了，对方突然明白了过来。“我说我说，苏媚儿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老妈子说道。

当日在了忘第一次来到青楼的时候，苏媚儿因为不堪侮辱，已经悬梁自尽了。

但老妈子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了忘的不凡，知道对方不好惹，为避免生出祸端，故意将脏水泼给了京城权贵。

等了忘走后，她立刻着手派人找出一位青楼中相貌最美的女子，改名苏媚儿，转手卖给了京城中的一名八品官员。

从此，了忘跟随这条线索一路追查下去，她的青楼，平静了下来。

“她现在在何处？”

了忘表现的很平静，淡淡的问道。

“埋在乱葬岗，没有立碑。”

老妈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严重不足。

乱葬岗是给死去奴隶抛尸的地方，死在这里只能化作孤魂野鬼，连转世投胎，重新做人的权力都没有。

了忘转身离去，离开青楼后一路狂奔，赶到乱葬岗时，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看着眼前的荒土和其裸露在外的残肢断臂，他发了疯似的挖掘起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翻找起来。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猪马牛羊，全在这里。

其实他知道，埋在这几十年了，对方肯定化为一具白骨，绝无再见面的可能，但他就是想要挖掘，唯有如此，才能麻痹自己，获取片刻的平静。

双手挖的鲜血淋漓，但他不敢停下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人言，果真是人言可畏啊哈哈哈！”

了忘疯魔，跪坐在尸体之中，哈哈大笑。

“公子，朕明白了，朕全都明白了，朕并非是没有为自己而活，而是从未认真思考过，朕这一生，杀伐果断，但行事几乎是人家说什么，朕就信什么。”

“所有的行动，全是依据他人的话语进行，若是当年朕没有轻信老妈子的话，冲入了青楼，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整个世间，朕才是迷人，自以为活出了真我，其实朕才是被牵着的那个木偶，老妈子是提线者，那八品官员也是，宰相是，朕的皇子是，天下人也是。”

“唯有朕，一直在被安排！”

“公子说的不错，几十年了，朕应该为自己活一次！”

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倾盆瓢泼。

了忘起身，褪下衣袍，坦然接受雨水的冲刷。

他叫了忘，不是公子，也不是皇帝，他只是一个书童罢了，老相好苏媚儿被青楼逼死了，还有更多的女人在看不见的角落被逼惨死，他需要做些什么。

几日后，天下震荡。

皇帝一书圣旨，天下青楼全部扫平，青楼女子从良，分配工作，天下百姓，皆受王法保护，人人平等，不得肆意侵犯伤害他人。

违者，刑法处置。

此条令一出，权贵胆寒，百姓欢呼，这一纸诏书解决了上下阶层之间的紧张关系。

权贵即便手握重权，也不可能再欺压百姓。

了忘坐于王位，他释然了，生于世间，为谁而活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的有想法，有自己的思考，并非是行尸走肉。

看着满朝文武笑道：“即日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百姓而活！”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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