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1-05-04 16:53:52 | 作者:神明走丢了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18次
我本是青楼女子,自幼被拍花子卖到了怡红院作清倌,烟花三月下扬州,我记忆里一直待在扬州的花街。
我遇上裴初尧时我在花厅奏琴,遇上几个喝醉了酒的登徒子调戏,正慌张时,他自一旁走来,替我解了围。
自那以后,他每次来怡红院都会让我陪酒,久而久之别的人来怡红院都不敢点我的名。
裴初尧是扬州首富的外孙,父亲在范阳做官,为人虽风流不羁,待下人朋友却是极好。
因着家中父亲不喜他,他母亲也去世了,他便常年留在扬州,我也高兴,能时常见他。
小绿推门进来,又急忙将门拉好,走过来半蹲在我面前,献宝似的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我看:“姑娘你看,这是我托后院陈哥今早出门帮我买回来的,这可是扬州如今最火的栗子糕。”
我看了下她手中一小块糕点,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又被那小厮骗了,他每次都说这是最好吃的,又只给你一小块。”
小绿将糕点放在桌上,讪讪笑了笑,眼巴巴看着我:“可是姑娘,我想吃这个,平日里又出不去,只能让他买给我解解馋嘛。”
我叹了口气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呀,你就说喜欢上他了,他是不是又叫你下午去小厨房呀。”
小绿点了点头:“他还说下午给我一个惊喜,我想肯定是前几天我给他提的那个簪子,或者是他之前说要带我一起逃出去,离开…唔…”
我忙伸手捂着她的嘴,又紧张得看了看 门外,转而看着她:“你疯了?别说你要和那个小厮逃跑,就说你想出这怡红院都是不可能的,花妈妈定会有许多刑罚。”
小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面上答应了,又将话题扯去了别处:“姑娘,今夜那裴公子会来,好像说又遇上了一个红颜知己,还是要你奏琴。”
我心跳一滞,他又有一个红颜知己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过我…
想着,我抚着脸看向铜镜,我不算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臻首娥眉,我回过神,又自嘲得笑了笑,他是朝廷官员之后,又怎么会瞧得上我这个青楼女子呢。
夜晚时分,我听下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便知是裴初尧来了,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派人来唤我,有些失落,却隐隐想着他会不会喜欢这一个知己,往后不再见我。
正撑着脑袋看窗外下着的雨发呆,小绿急急忙忙推开门:“姑娘,快,裴公子唤你去厢房。”
我心下一喜,刚起身,又坐下了,一边整理妆容一边问小绿:“你瞧我妆容可有何不妥?”
小绿又伸手替我簪上了一支玉簪:“好了姑娘,快去吧,待会儿裴公子等急了,添酒的小厮说他今日心情不好。”
我推开门朝三楼厢房走去,小绿抱着古琴跟在我身后。
厢房里没有传出往常的丝竹声,我刚到门口,花妈妈在门外急着转圈,见我去了,眼睛一亮将我推进去。
我一进门,裴初尧斜倚着坐在上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酒杯,州府家独子左拥右抱坐在左下首,右下首坐着近日同裴初尧外家有生意来往的周家公子。
看向房间中心,几名新来的舞姬跪在那儿,其中一个站的挺直,不卑不亢,其余的皆是哭哭啼啼。
我进去后走到几名舞姬旁向几位公子行了礼:“娆娆见过几位公子。”
周家公子喝下一杯温酒,笑着看向裴初尧:“裴公子,还以为你近日都不会叫你家小黄鹂了。”
裴初尧见我来了,醉眼迷离朝我招了招手,我余光瞥了眼一旁站着的舞姬,走过去乖顺得跪坐在他一旁。
裴初尧手一揽,我失了重心靠在他怀里,他歪了歪头,看着那名舞姬:“你看,你不跳舞不陪小爷我,相陪小爷的人多着。”
我垂下眼眸,微微探出身替他斟了杯酒放在桌上,心想着她便是小绿所说的新欢吗。
那舞姬缓缓开口:“裴小公子,你不想家破人亡,尽管让我为你舞。”
裴初尧勾起嘴角低声轻笑:“你不怕小爷让你先家破人亡?”
舞姬抬头定定看着他:“你可知,这般对我乃是以下犯上,你裴家…”
“小爷不就让你舞一曲,还以下犯上…”
我见那女子说话底气十足,丝毫不怕有“扬州小霸王”之称的裴初尧,加上又是最近刚被卖到怡红院的,担心真是什么人物,剥了一个葡萄递到裴初尧嘴旁。
裴初尧一愣,低头看我,神色晦暗不明,低声开了口:“你知小爷从不吃你们剥的东西。”
我浑身冰冷,心跳加快,递给他葡萄的那只手微微颤着,另一只手死死揪着衣摆,在他的压迫下撑起一抹笑:“裴公子是知晓的,娆娆是清倌。”
“清倌又如何,不还是这怡红院里的人?”裴初尧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我心下悲戚,他看我终究还是那些青楼女子。
我刚想将手收回,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借着我的手吃下了那颗葡萄,我正错愕着,他却冷冷看向那舞姬,唤了花妈妈进来将她带出去。
随后州府家公子笑了笑开口活跃气氛,一旁琴女又奏起丝竹,舞姬又站起身,跌跌撞撞跳起舞。
我自他怀里撑起身,跪坐一旁替他斟酒。
他伸手拉住我的手,我当下酒杯,任他将我手握在他手中把玩着,他看着前方舞姬,缓缓开口:“我为你赎身可好?”
我瞬时抬头瞪大眼看着他,他自顾自得:“我为你赎身,你自己在外谋生,别留在这儿了,可好?”
我紧紧盯着他,摇了摇头,他侧头看了我一眼:“不愿?”
“娆娆身无长处,自幼在怡红院长大,若是离了怡红院,就我这副皮囊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且花妈妈待我如亲女…”
裴初尧没再说话,只捏着我的手,另一只手伸手拿了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日,花妈妈找了我将卖身契连带一匣子首饰给我,道:“那裴公子替你赎了身。你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这怡红院,若你日后有了心仪之人,便买一座小院,嫁了吧。这些银两首饰够你活一辈子了。”
我点了点头,想起那日裴初尧喝的烂醉,头一回留宿在了怡红院。
…
那日我的想法果然成真了,那个舞姬是京城大官的嫡女,被郡主嫉恨送来了扬州花街。
裴初尧也好久没来怡红院了,听小绿说那京城大官因着前几日裴初尧让他女儿当众跳舞怀恨在心。
虽然裴初尧背后是范阳总督,却是不受家人喜爱,最近扬州首富生了大病,他几个舅舅也不喜欢他,范阳扬州都不认他,不知道裴初尧如今怎样了。
估摸都四月初二了,我三月十四见的裴初尧,这都半个月了。
我清晨着了凉发烧,一整日都躺在床上。
黄昏时,我听着外头下雨声,心下有些不安,唤了几声小绿都没人应我,前院丝竹吵闹声传到了后院来,我咳了咳,软绵绵得撑起身。
屋里没点灯,我摸索着点了桌上的蜡烛,看见了一包栗子糕,想到了不久前小绿说那小厮要带她私奔,手撑在桌上,慢慢坐下。
今日这天气适合出逃,我又生病,花妈妈不会因裴初尧来后院找我,下雨天若是掐好时间,那些守门的大汉会去草棚下热酒喝…
我正思量着,门外“咚咚咚”得传来敲门声,接着便是一女子的声音:“娆娆姐,你快来,小绿出逃被花妈妈抓了。”
我愣了一下,急站起身,头晕了一阵后我摇了摇头,走到门旁拿了油纸伞将门打开:“快走,小绿在哪里。”
“娆娆姐你走这边,小绿同陈哥出后门时没料到有一个男子躺在雨里,那些守门的正在那儿赶他,小绿翻墙时刚好遇上了…”小红疾步跟在我身旁替我打伞。
我快步走着,紧紧皱着眉。
待到了后院,小绿被绑着押跪在地上,一旁跪了一个大汉,想来就是那个陈哥。二人一同淋着瓢泼大雨,虽说快入夏,却也冻的瑟瑟发抖。
花妈妈站在檐下见了我,让人给我搬了椅子:“你生着病,原不该让你出来受风,可小绿是服侍你的丫头,她出逃受罚,也该你来看着。”
我冲花妈妈点了点头:“花妈妈劳心了。只是小绿这…”
花妈妈坐在刚搬来的椅子上,拂了拂衣摆上沾着的尘土:“我已差人去将新进的姑娘和丫头都叫来了,这也得给所有人一个警醒。”
花妈妈避而不答,我便也没再多问,只看了小绿一眼,叹了口气。
我来怡红院后一直是小绿伺候我,且从小到大见过不少人因出逃或私相授受而受罚,从没想过自己身旁也会出现这种事儿。
又等了会儿,花妈妈见人到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口:“在场的来怡红院或多或少也有些时日了,你们进来的时候应当知道这儿的规矩,你们…”
我听花妈妈说着,眼神却不自觉瞟到了后门对面墙边躺了一个人,两个大汉守着门口对他坐视不理。
我看那人被雨淋湿了,面上一堆泥泞,头发也湿答答粘在脸上,有些可怜他,正欲转头让小红去拿几锭银子给他时那人睁了眼。
一双清冷的狐狸眼染了血,与我对视,随后又疲惫得阖上了眸。
小红见我侧过头却没说话,好奇得问我怎么了,我扭头看了看还在同众人讲规矩的花妈妈,咳了几声后在小红搀扶下起了身。
花妈妈只看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
小红替我打伞一步步走向后门,因着我是赎了身的,大汉并未阻拦我,我没想到第一次出怡红院大门是为了一个躺在泥泞里不知身份的男子,且只因他眼睛像极了裴初尧。
在他面前站定,我回过神来,自嘲得笑了笑,又拎起裙摆半蹲着:“你是何人,怎会躺在这儿。”
那人没回我,我自怀里拿出了一张帕子,想要伸手替他擦一擦,刚靠近他,他却伸出手一把将我拉住,双手却只无力得拉住我。
我叹了口气:“我不会害你,你满脸污秽,总要替你擦擦,怡红院你进不得。”
他闭着眼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是我熟悉的声:“不劳烦姑娘,我在这儿一人自生自灭就成。”
我听着声音耳熟,回头看了看花妈妈,又看了看他,咬咬牙,唤来了守门的一个大汉将他扶进了怡红院,放在我的房间,又让小红去请了大夫。
我打着伞走到花妈妈身旁,她昂了昂头示意动刑,才看向我,我咬了咬唇,有些艰难的开了口:“裴公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倒在了后门外,我便私自做主将他带进来了…”
花妈妈挥了挥手:“那高官之女来了怡红院,因着她没出什么事儿我怡红院才能继续开下去,如今裴初尧是外家本家都不认,你救他,别将我怡红院牵扯进来就成。”
我喜笑颜开点了点头:“花妈妈放心。”
回头看了看小绿,她若受得了刑罚便能同小厮一起远走高飞,若受不了,便只能命丧于此,说来,两种结局都与我无关,我只能多多照应她了。
…
我刚给裴初尧用温毛巾擦完脸上污秽,正在一旁洗毛巾时他开了口:“我如今像过街老鼠,州府之子都不敢同我说话,你一个青楼女子,不怕惹祸上身吗。”
闻言我手一顿,歪了歪头继续拧毛巾:“裴公子所说我一点也不在乎,若是我怕事,早在初遇您时,您便救不了我。”
裴初尧躺在床上没再说话,我坐在榻上看外面被雨打落的花瓣,想起他似是受了伤,不能再吹风,便起身将窗户关上。
刚转身,小红带着大夫走了进来:“娆娆姐,大夫我请来了。”
我担心裴初尧在这儿的消息被泄露出去,将床帐放下只留了他一只手在外。
大夫捋了捋山羊胡须,闭着眼把脉:“这位公子受过刑罚,还被人殴打致内伤,一只腿骨头好像也受损…”
我听着大夫一件一件盘点裴初尧身上的伤,手紧紧的绞着帕子,担忧得看向床上。
待大夫同小红下去开药时,我将床帐慢慢卷起,搬了椅子坐在床边。
裴初尧睁开眼盯着上方:“你听大夫所说了,我如今是个废人,你留着我还有何用。”
我低头看帕子上绣着的岁寒三友,道:“当初娆娆也是一无是处,不过凭了张脸得了裴公子庇护几年,娆娆如今…”
“行了。”他开口打断了我的话,又看了我一眼说道,“随你吧,你白日里将我赶出去也好,夜深将我扔出去也罢,这会儿让我睡个安稳觉。”
我点了点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爿香,边摆放好边说:“此香是自西域而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大夫说你这伤了筋骨,又是下雨天,定会疼。”
裴初尧没说话,躺在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坐在桌子旁趴着,看向床榻方向,他不知何时将床帐放下了。
…
裴初尧住在我屋里养了一个多月,骨头才养好,只是没有及时找大夫接骨,落了病根,还需再多调养调养。
我没让小红伺候,小绿跟了我那么久,最后还是落了个活活打死的下场,我没敢去看,花妈妈做的决定谁也撼动不了。我怕小红将来也犯了事我留不下她。
裴初尧整日躺在床上休养,我便也不耐其烦终日同他待在一起。
我坐窗前绣花时他正发着呆,我坐桌前看书时他头枕在手臂处发呆,我起身去给他煎药时他亦是发呆。
我着实看不下去了,出了青楼买了几本男子读书考秀才时看的书放在他枕边。
他看见书时瞳孔一缩,随后挥手将书本扫落在地,抬头瞪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晓我同我父亲的关系,你还送这些书来,羞辱我吗?你怕不是整日在这青楼呆傻了。”
我鼻头一酸,有些委屈,却没说话,蹲下身将那些书一一捡起,整理好后放在了一旁小几上:“我绝无羞辱你的意思,你在我心中还是那个如明月般的裴公子,我买这些书不过是想让你别那么无聊,你整日都呆在床上,定是…你放心,买书的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他听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开口:“你赚的钱?那不更不干净,在这青楼里有谁能赚到干净钱?”
我闻言,抬头错愕得看着他,泪水终是止不住了,转身抹泪离去,留了一句话:“我被花妈妈捡来她视我为己出,自始至终都是卖艺不卖身。”
出了房间后我一路跑到后院井边,趴在井沿上哭着。
花妈妈自我身后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啊,你看那裴公子有什么好的,不过当初救下了你,你这些日子这么照顾他,该还的恩情都还了,将他送出去吧。”
我用衣袖抹了抹泪,泪眼朦胧得抬头看她:“妈妈,我不知晓我对他是何情愫,他这般言语羞辱我,我该是气愤的,可我…”
“唉…”花妈妈将我扶起来,:“你呀,这是心上有了他。有了心上人,他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你的心思。”
…
花妈妈同我聊了许久,我最后顶了一个核桃眼回了房间。
裴初尧正扶着桌子站在房间中央,见了我后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咳,正准备开口,我抬脚走了进来将门关上,又拿了火折子把蜡烛点燃:“都黄昏了,怎么还没点蜡烛。”
屋里有了光照,他拉着我的手一同坐了下来:“娆娆,先前是我对不住你,我诸事不顺,加之一时…你的眼怎么了?”
我扭过头去,将手抽出来:“你不是说我不干净?还拉着我的手做什么。”
“娆娆,我…”他伸了伸手,又无奈放下,“娆娆,我错了,你那会儿救了我,我不该这般对你…”
那夜他同我又聊了许多,我也得知了他家中情形。
扬州首富之女是裴初尧父亲原配,生下裴初尧后不久撒手人寰,不久后裴初尧父亲升了官,娶了继室,又得了二子一女,愈发不待见裴初尧,却因裴初尧外祖家对他不温不热。
裴初尧外祖怜他,将他接来扬州养在膝下。
前不久遇上的那个高官之女是京都中太傅的孙女何瑶,名满京城,原是王妃人选,却被人陷害卖来了扬州花街。
裴初尧出事时外祖刚离世不久,裴家立刻与他断绝了关系,而他两个舅舅继承了家产,因着只是庶出,处处瞧不惯裴初尧,也对外宣称与裴初尧没关系。
裴初尧起先被太傅安了罪名流放,在路上生了病被官兵遗弃路旁,凭着记忆一路来了扬州,累极了倒在了墙边,却不料刚好遇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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