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识记》十九、假死脱身

大陈的迎亲队伍一天比一天近，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烦。

整整过去了十天！泥鳅怎么还不动手！他到底还行不行！

可我又不能直接对他说“快点打死我”，只能有事没事在他眼前晃一晃。

闻野将邱恒等先遣回北海，自己留在雪月楼中，虽然时常像防贼一般盯着我，眼中却并无杀意。那邱恒想来是挨揍上了瘾，走时还非拉着窦宝宝一起去北海再行“切磋”，让我又少了一个能打死我的对象。

无奈之下，从不读书的我去三界笔录人李晴那里借了一本《妖精死亡案例大全》来读：

书上说，妖精的死法分三种，自然老死、被杀和自杀。被杀的案例无一例外是对方术法强于自己。自杀的方式比较多，最决绝的是一种叫做破魂引的工具，若将其插入身体中，命魂将不可逆地散去。

其次还有比如被烧死，但除了红莲火焰能迅速将一切肉身烧成灰烬外，一般的火需要烧个七日七夜，太容易获救。

再次还有比如被淹死，但比较难，以妖精之体，不在水里泡个三四十天死不了，估摸我还在水里泡着没死的时候，就被大陈的迎亲队伍给捞上来了。

离忧因拒绝陪我演一出“万妖宫篡位平叛”的戏码，退而求其次，答应再当几天我的法器。我每日便只能穿着玄衣、握着离忧剑，全副武装，苦苦等待闻野快点动手。

又过了三天，雀鹰来报大陈的迎亲队已经过了孟鱼国，很快就要到雪月楼了。

我心里一咯噔，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既然泥鳅不行，就再找找别人。

我决定去寒林泉碰碰运气。

入夜，我一个瞬行先来到碧波村中，刚落地，便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我一个趔趄，抬头一瞧，正是上回向我求长生不死药的书生，不由得斥了一句，“小子，你怎么像丢了魂一样？”

想不到那书生双目涣散，毫无生气，竟似没看到我一样，直挺挺向前走去。

我心中起疑，伸手探了探他的魂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已经死了，没有魂魄。

“这是……僵尸吗？”我问手中的离忧剑。

“再探探别人，村里有古怪。”离忧说。

我飞快地在村里巡视一圈，发现紫阳山人、教书先生、村口老妇人……村中共一百余人，竟无人幸存，都是游荡的僵尸。

就算我是只见过世面的兔子，也觉得此情此景着实有些毛骨悚然。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术……能使生灵失去魂魄，控制躯体不腐烂、不死去？

我蓦地想起那句咒语——“吾之魂力献祭了月魄！何其有幸作月神的奴仆！”

我想起绝乌，暗叫不好，一个瞬行来到泉眼旁，一头扎了进去。

因为戴着避水珠，我很快下沉到了地宫——进了地宫，便看到绝乌的身体躺在地宫中央，蜷缩着。

“你怎么样？”我扶起绝乌，见他胸口插着一支暗红色利刃，便伸手要拔出。

“别动，那是破魂引！”手里的离忧剑喊道，“你拔出来他马上魂飞魄散！”

我一惊，探了探绝乌的魂魄，果然正在慢慢涣散。我手中掐了个聚魂诀，说，“我先帮你稳住命魂！”

绝乌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到我身上，开口说道，“小白……不要……”说罢，他竟伸出手打断我的术法。

“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他捂住胸口抽搐着，似疼痛到了极点。

魂飞魄散之痛，远远超过肉身任何一种疼痛。我赶忙对他施了个镇痛咒——但就算是我的镇痛咒，也无法完全止住那痛感。

他稍稍止住疼痛，才对我讲起寒林泉发生的事情。

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寒林泉中。

彼时绝乌正在泉眼旁喝酒，看那男子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这寒林泉中魂力旺盛，不如就取了这里的魂力吧。

绝乌见他言辞不善，便出言质问。想不到那男子竟然微笑说，“能成为月神的奴仆，是你们的荣幸啊。”

绝乌一怒便攻了上去，不想却被那男子轻轻挥了挥手定住——以绝乌的术法功底，能一招将他定住的，怕是闻野、离忧之流也做不到。那人恐怕已经不是生灵，而是传说中的上古神明。

之后那男子轻轻取出一件弯月形的法器，天空中月亮变成血色。

随后他一个遁地术潜入地下，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寒林泉地气皆破碎——地气是地中灵气，能为生灵拢魂，地气破碎后，万物众生的魂力皆失去了保护。

寒林泉大地不断震荡中，白衣男子再次现身，竟无奈地叹息，“唉，打破这么一小块地气都费这么大力气……看来月魄之力恢复了还不到一层……”

说罢，那月魄和天空中血月连成一线，血月似被点燃一般，发出巨大的白色光芒，在那光芒笼罩中的人和妖，都渐渐开始神志不清，魂力一天比一天弱，最终成了无魂僵尸。

看着寒林泉的众生都成了僵尸，绝乌心知再无生路，也不甘心魂力献祭月魄，肉身成为月神的傀儡，竟用破魂引刺破自己的魂魄。

我听完后，望着地宫里的僵尸妖精，只觉得身上一阵寒意。虽然我是来找死的，但此刻却不想死在这。

绝乌仍坐在地宫中，脸色苍白，我知道那破魂引一旦入体，便会在天亮时魂飞魄散。

我怔了半晌，问他，“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绝乌想了想，说，“孩子，帮我拿一坛酒吧……”

我到熟悉的酒窖中，拿起酒时只觉得心中一酸：月神复生这件事，之前离忧已经猜到。但当我亲眼看到，当他害死了我的朋友，我才明白那是怎样的可怕。

“你走吧，远离这里……不要再回来……这里没了地气，将会成为永远的坟墓……”绝乌对我说，“让我自己坐一会儿，等到天亮，我便去了……”

我缓缓起身，向地宫外走去，走到一半，眼中有些湿润，回头对他说，“绝乌，我会替你报仇。”

“不……”他摇摇头，声音低沉，“与神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一跃冲出泉眼，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没了力气，缓缓靠在了一棵树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出现在我眼前，我抬起头，看到了闻野。他面色如霜，眸中闪现杀意，声音冰冷得可怕，“是你——取了寒林泉的魂力？”

我一怔，不知道他此言何意——难道他以为我是月神？他是不是有病？

我刚想反驳，就听离忧传密讯入耳——

“激怒他。”

我定了定神，先不管他什么鬼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正是。”

他眸中杀意渐浓，冷笑道，“那月魄之力，修复了几层？”

我想起绝乌的话，老实地回答说，“还不到第一层。”

他眸中杀意不减，却似万念俱灰一般，喃喃道，“我本来还幻想着，你并不会汲取魂力来修复月魄。”

我没时间细想他话中含义，只觉得机不可失，握紧了剑，寒了眼眸，喝道，“废话那么多？开打吧！”

我拔剑出鞘，一剑刺向他的咽喉！他疾速后退，却没想到离忧剑锋利无比，颈部还是被剑气刺伤，血珠一滴滴滚落。

他身法一闪，如星驰闪电般出现在我身后，我没回头，只将剑身回转，向后激出剑气，他却又如鬼魅般出现在我斜前方，神色冷峻。我一边将离忧剑舞得密不透风，一边不断朝着他出现的方位激出剑气，试图逼迫他唤出法器。

打这场仗之前，离忧便对我说，如果我连辰鸣杵都见不到就败阵的话，今后再别想用他一回。而我为了将戏演得真一些，也是尽了我平生所能，竭力而战。

终于，我只觉得大地微微一震，抬头看辰鸣杵迎面击来，我持剑格挡，却被那巨大的钝力逼得步步后退，同时，离忧剑的剑气也划破了闻野的前胸和手臂。

兔子我能逼那战龙掏出法器，也算是我打架生涯中最光彩的一笔了。

我正得意时，稍一放松，便见那辰鸣杵骤然出现在我胸口，瞬间，一股巨大的钝力激出，我身子向后飞去，周遭巨树树干断裂，枝叶碎尽成片。

好个泥鳅，竟然用了十成力。

下一章：

小宛：《月识记》二十、红莲火焰

目录：

小宛：《月识记》前传：尘封的往事

小宛：《月识记》一、月下重逢

小宛：《月识记》二、生意

小宛：《月识记》三、试探故人

小宛：《月识记》四、云河公子

小宛：《月识记》五、媚术

小宛：《月识记》六、龙鳞

小宛：《月识记》七、聚魂阵

小宛：《月识记》八、江山春色图

小宛：《月识记》九、离忧

小宛：《月识记》十、保媒拉纤

小宛：《月识记》十一、御敌阵

小宛：《月识记》十二、试情

小宛：《月识记》十三、玄衣

小宛：《月识记》十四、深潭涉险

小宛：《月识记》十五、芳心错许

小宛：《月识记》十六、神力突破

小宛：《月识记》十七、治伤

小宛：《月识记》十八、三界嫁娶

小宛：《月识记》十九、假死脱身

小宛：《月识记》二十、红莲火焰

小宛：《月识记》二十一、魂体分离术

小宛：《月识记》二十二、破月军

小宛：《月识记》二十三、闭心锁魂

小宛：《月识记》二十四、兰旌

小宛：《月识记》二十五、战龙七子

小宛：《月识记》二十六、唤醒

小宛：《月识记》二十七、司马清

小宛：《月识记》二十八、结盟

小宛：《月识记》二十九、牢狱之灾（一）

小宛：《月识记》三十、牢狱之灾（二）

小宛：《月识记》三十一、牢狱之灾（三）

小宛：《月识记》三十二、往事（一）

小宛：《月识记》三十三、往事（二）

小宛：《月识记》三十四、往事（三）

小宛：《月识记》三十五、往事（四）

小宛：《月识记》三十六、往事（五）

小宛：《月识记》三十七、往事（六）

小宛：《月识记》三十八、往事（七）

小宛：《月识记》三十九、神魂引

小宛：《月识记》四十、焚龙会

小宛：《月识记》四十一、色授魂与

小宛：《月识记》四十二、破月军集会

小宛：《月识记》四十三、东留故人

小宛：《月识记》四十四、凤凰羽

小宛：《月识记》四十五、云上花海

小宛：《月识记》四十六、误会重重

小宛：《月识记》四十七、灵兽择主

小宛：《月识记》四十八、一个承诺

小宛：《月识记》四十九、嬉戏人间

小宛：《月识记》五十、诛神阵

小宛：《月识记》五十一、守护

小宛：《月识记》52、神墓（一）

小宛：《月识记》53、神墓（二）

小宛：《月识记》54、神墓（三）

小宛：《月识记》55、神墓（四）

小宛：《月识记》56、神墓（五）

小宛：《月识记》57、神墓（六）

小宛：《月识记》58、别离

小宛：《月识记》59、地宫

小宛：《月识记》60-62、骗经

小宛：《月识记》63、轮回井

小宛：《月识记》64-65、心跳

小宛：《月识记》66、记忆珠

小宛：《月识记》67、远古之龙

小宛：《月识记》68、恶战

小宛：《月识记》69、残兵

小宛：《月识记》70、神之结界

小宛：《月识记》71、豪赌

小宛：《月识记》72、火神赤渊

小宛：《月识记》73、婚期

小宛：《月识记》74、镇山

小宛：《月识记》75-78、雪月同寂

小宛：《月识记》故事之外

小宛：《月识记》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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