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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挨打》是《红楼梦》中特别精彩的一段，已被选入中学课本。

父亲贾政把复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儿子宝玉身上，可是宝玉不但不好好学习，还在外面乱交朋友，在家里跟丫鬟“瞎搞”，让父亲很失望。

这种希望与失望之间的巨大落差让贾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于是手起棍落，噼里啪啦一顿胖揍。

父母实现不了的愿望往往寄托在子女身上，而这种期望往往又与子女个人的规划不一致，导致亲子关系紧张，贾政和宝玉父子之间就是这样。

不仅中国这样，国外也是如此。

著名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和他父亲之间也是这样。在《弃猫》这本书里讲述得很清楚。

《弃猫》是一部村上春树回忆家族往事和个人成长经历的散文。作品以儿子追寻已故父亲的经历为线索，从亲情入手揭示了战争的残酷，反思个体和集体之间的矛盾，喟叹历史和人类命运的偶然性。

这本书很短，只有3万字。准确地来说，是一篇长文。

作品语言很平实，半个小时就可以读完。但是短不等于空，读后却让人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我自己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中学时代读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时。

“某个夏日的午后，父亲和我一同去海边遗弃一只猫。”

故事开始了。

故事始于猫，也止于猫。

一件件生活中的小事，串起村上家族的往事，串起父亲的人生经历，与他个人的成长经历。

01.父子之间更需要理解和沟通

父子关系基本都经历过仰望、隔阂、决裂和和解的过程，村上与他父亲之间也不例外。

在村上的记忆里，和父亲在一起有很多愉快的经历。父亲骑自行车带着他去看电影，去甲子园球场看棒球赛，参加父亲组织的诗会……

村上父亲的学习成绩很优异，用村上母亲的话说：“你爸爸的脑子很好使。”

村上的父亲也像大多数中国的父亲一样，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寄予了厚望。可是事与愿违，村上在学校科目学习上没有继承父亲的脑子，他“对学问这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念书时的成绩也一直不太出众。

喜欢的东西就不懈努力去追求，不喜欢的东西则几乎漠不关心。……

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自然没有多糟，但也绝不是什么让周遭人钦佩的好榜样。

独生子成绩平平，优秀的总是“别人家的孩子”，这让他父亲很失望。

他父亲认为，“生在这样和平的年代，不被任何事干扰，想怎么学就能怎么学，为什么不在学习上多花些心思呢？”

大家看这和国内的父母埋怨自己家孩子不用功时的措辞是不是一样？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愿望，国内外皆然。父辈因为时代或者个人的原因没有实现的理想和愿望，总想让子女替他（她）完成。

更何况他们父子之间还有战争原因的介入，大家知道村上是坚定的反战派，并且因此大受日本国内右翼攻击，而他父亲恰恰是侵华日军一员，并且还隶属于攻陷南京城的先头部队第二十二联队，当然最后证实他父亲没有参加南京大屠杀，可这也是他在父亲去世以后证实的，在父亲生前，他根本没有勇气去碰这个事。

这样一说，你我都可以从侧面理解村上与他父亲之间极度隔阂，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原因。

父辈失望归失望，可路只能自己走，谁也代替不了。

正像村上在书中所说：我们每个人都只能呼吸着不同时代的空气，背负着时代本身的重量活下去，也只能在时代的洪流中默默成长吧。没有好坏之分，而是顺其自然。就像现在的年轻人，也正没完没了地让他们的父母那代人头疼一样。

作者很克制，没有过多谈自己和父亲之间矛盾的细节，他认为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是重点。

从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了解，他们父子之间大体如此：父亲想把自己未实现的理想让儿子去实现。可随着村上年龄的增长，人格逐渐形成，二人在情感上的冲突越来越明显。

再加上两个人性格都很倔强，又不善于沟通，所以时间越长，隔阂越深。以至于村上结婚工作以后，二人便彻底疏远，几近决裂，二十几年不见面。

直到父亲躺在病床上，那时村上年近花甲，父亲九十多岁了，不久人世，他们才最终和解。

对父母们来说，最好的选择是设定人生底线，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给孩子提供最佳成长条件和空间，并无条件的去爱自己的孩子，具体走哪条路，怎么走，他的人生就让他做主吧。

对子女来说，理解并接受父亲对自己的厚望，如果已经产生或者正在矛盾中，尝试尽早沟通与和解，不要像村上一样，自己年近花甲，老父亲九十多岁不久人世，两人才得以面对面沟通交流。

与父亲的和解就是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也给自己的儿女如何对待自己打个样，毕竟，我们都是“普通人的普通儿子”，都是世间一尘埃。

02.时代的尘埃，个体的大山

战争与生活，对身处其中的普通人伤害巨大。

村上春树的父亲，一个僧人的儿子，一个从小接受宗教训练，吟着俳句的文艺青年，一个有志于学术的人，被战争挟裹着一次次走上战场。

虽然侥幸活命，但也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我们刚刚经历的新冠疫情也是一场战争。疫情开始至今，让我们体会到了“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真正含义。

我体会更深。2021年腊月二十九，天已经黑了，我在单位加班，主体工作刚干完，我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茶杯，刚放到嘴边，手机铃响了，弟弟带着哭腔说，父亲出车祸了！

我大体了解情况后，立即请假、买票、往回赶，凌晨到县医院重症监护室。

第二天，疫情风起云涌。等到父亲伤情稍微稳定，再准备转院已经没有可能了。一方面陪着父亲抗争，一方面与不承担责任的肇事方、不作为的事故处理方作斗争……

有一天早晨起来，无意间瞥了一眼镜子，竟然发现自己头发白了一半。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一夜白头的说法，没想到，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泪流满面！

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受苦受难、走向生命的尽头，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我知道，就像小时候我需要他帮助才能活下去一样，躺在重监护室里的父亲肯定在想：谁能帮我一把啊？那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

他曾为我耗尽了所有，他曾因为我的些许成绩而骄傲，可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个月后，老人在重症监护室去世。接下来，仍然是无休止的斗争和官司。2021年腊月二十九，才算完结，整整一年，与疫情最严重阶段相始终。

如果不是因为疫情，我可能可以尽快把老人转院到医疗水平较高的大医院。可是这只是如果。

《弃猫》中提到的一个叫大江的士兵，曾是柏林奥运会撑杆季军的运动员，他中弹时做军医的哥哥正好在场，他在哥哥的救治中停止了呼吸。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战争中受伤害最大的还是我等平民百姓。

所以，我们要珍视现在来之不易的和平。

03.人生由一系列偶然性构成

熟悉村上春树的读者都知道，他的作品隐喻性很强，作品里面留白很多。

这篇作品虽然主要写父亲、家族的历史，纪实性很强，也不例外。

战争极度残酷，特别是给中国人民造成了深重的伤害。

在战争中，他母亲家的店铺因为战争被炸得稀碎，他母亲做音乐老师的未婚夫在战争中战死……可也正因为那次战争，他父母才走在一起，最终有了他。

其实，想一想，我们每个人都是偶然的产物。一系列的偶然时间形成一个整体，最终成了我们自己。

村上说，“正是这一件件小事无穷地累积，才让我这个人长成如今的模样。”

《人生海海》有过这么一句话：“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即便如此，生而为人，还是要拼命向上生长。

正如村上所说：“我们不过是无数滴落向宽阔大地的雨滴中寂寂无名的一滴，是确实存在的，却也是可以被替代的一滴。但这一滴雨水中，有它独一无二的记忆。一粒雨滴有它自己的历史，有将这历史传承下去的责任和义务。这一点我们不应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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