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伙长

　　老伙长，个头不高，不到一米六的样子。有鼻炎，说话时总是呼哧呼哧的，小眼睛，总是眯着，没事的时候就像在想着心事的模样。他是四野的老战士，本名叫历云，参军后改名历维成，因为身材瘦弱，在部队只能给战士们做饭，所以退伍回村后村里人都尊称他老伙长。他是我姑奶的儿子，和我爸是表兄弟，在生产队的时候一直是他看管我们村的苗圃，我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叫他历大爷，我历大娘的嘴因为什么病症的后遗症，一直歪着。看着有点让人害怕。老两口就住在我家东邻，等我长到十来岁，就经常听他讲他打仗时候的故事，那个时候还特别爱听。

　　他刚参军的时候，不到二十岁，那个时候东北还没解放，所以他们只集训了几个月，就参加了困长春的战役。那个时候把长春困的，到后来国民党的士兵拿金戒指换苞米面大饼子都换不到。国民党的飞机空投大米，方位不准，很多都投到了他们的阵地上，战士们捡获的东西，部队首长直接奖励给战士们吃，他们就吃到了大米饭。还夸说大米饭太香了。等到打大虎山阻击战，战斗很惨烈，连他这个做饭的都上了前线，他也是那次战斗负了伤，一颗流弹打穿了他的手，大虎山狙击战，那是他参加的很激烈的战斗。几天时间就牺牲了很多战友，听他说，在战斗的间隙里，他给他们班的战士做了疙瘩汤送到阵地上吃，送到阵地，大伙围着饭盆，还没吃几口呢，他就去河边给战友们打水，往回走的时候一颗炮弹落在汤盆里炸开，围坐在一起的战友就这样牺牲了，他还一直说是他自己命大。一次冲锋，他跟在一个高个子战友后面，一颗炮弹在大个子跟前爆炸，直接削掉了大个子的脑袋，身子却还没倒，那炸开的炮弹铁可是比刀都快呀。打仗时候多了，经验就多了，可以听出炮弹落下来的声音，嘘嘘声一响，就是炮弹来了，马上卧倒，炮弹都是斜着往上炸开的。就很少受重伤了。机枪响了，哒哒哒，不停的响，都是没有瞄准的，抓紧机会往前冲，找隐蔽点。哒，哒哒，这个机枪声就要小心了，点射的机枪都是找了目标的。被机枪打中了关键部位，活命的机会都不大。

　　没日没夜的行军，练就了老人一副好脚板好臂力。打仗那会儿，除了战斗，就是行军，每天都是一百多里，晚上行军，白天宿营。等到老人七十来岁的时候，跑个十几里路都不费劲。臂力也比我这少年都好，搭个单杠，他单手抓着身体就能翻上去，把我这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说他年轻的时候，背着行装几十斤，只要单手搭上汽车，就能上车。这是和平年代的年轻人都做不来的。

　　老伙长靠着战场智慧和经验，一直打到了海南岛，打到全国解放了，战士们就坐着火车回到了东北老家。听他说，复员后他把军功章都交回了部队，所以我没见过他得到的奖章。又是几十年过去，时间太久了，除了知道他是四野的，也忘了他说的他是哪个团哪个连队的战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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