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

　　喜欢你，是在梦里确认的。

　　记不清梦见你多少次了。不多，不少，只是偶尔你会出现在里面。每次出现，感情都是浓烈的。醒来，那种情绪会持续好久。

　　昨晚又梦见你了，除了你，其它都记不清了。还是那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着，一如从前，满是阳光和温暖，没有这个年纪的你该有的沧桑与疲惫。梦里的我们都只是笑，笑的我心都疼了，想说喜欢你的念头那么强烈，想不顾一切，不顾会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会不会让你为难。

　　可是我还是没有说，我醒了。一如从前的我，纠结到心疼，对着你也只是笑。

　　我想你了，一整天。我拿出手机，我们最近的聊天记录是几个月前，简简单单几句，聊了几句近况。那次是想找你问下表妹上高中的问题。我叫你，王老师。上学的时候都没有叫过你老师，毕业很久，再有联系，我开始称呼你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多年以后，加了你微信，却不知如何开口，过去疯癫的我，和那些青春一起消失了。

　　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什么时候开始，十七年前？十一年前？但是都不是该喜欢你的时间。这辈子都不该是。

　　刚认识的时候，我十岁，四年级。被爸妈送去一所寄读私立学校。那时候你是刚大学毕业，在这所学校初中部当老师。所以，说起来，你大我十几岁吧。

　　那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往学校打电话找我，电话正好打到你的办公室。长此以往你就认识我了，还会逗我。我想，应该是因为我小时候聪明伶俐长得太小巧吧，像个娃娃，除了你，办公室另一位老师也喜欢我。你俩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踢足球。一天你在操场上踢球，不小心躺倒在地上，正好摔在我身边，结结实实的一声响。那时候学校简陋，不大的操场，是土地。你满身是土，爬起来继续奔跑。那是我心里最初的你，明明是老师，却是一副阳光少年的样子，永远一脸粲然。

　　后来我就走了。转去了别的学校。我们没有交集，你也从来不是我的老师，所以我们没有联系。如果没有后来，可能这辈子，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上你。

　　那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上高中。

　　还在军训时期，那天晚自习是语文课。我抬头，看见你走进来。

　　我记不清那时候的心情了，有点兴奋，有点激动，像遇见熟人，又像遇见旧友。我跟身边的同学说，我认识这位老师。等你走过来的时候，他大嘴巴指着我说，老师她说她认识你。你看我一眼，说，我也认识她。还是熟悉的笑，温暖，呆萌。你只做了我几十天的老师。

　　两个月后，我休学回家了，再回来，面临分班，你是我隔壁班的老师。

　　高中三年，我叛逆，特立独行。

　　我不好好上课，去你办公室待着，帮你批改语文试卷，翻你的书来看，翻你的抽屉找糖。我经常低血糖，你的抽屉总是有糖，我自作多情的当成你特意为我准备的。上学路上遇见你，我会跳上你的单车让你带我去学校，你也乐意，至少没有拒绝。我去过你家吃午饭，给你的女儿买了衣服，你妻子没在家，岳母给我们做饭，那天我是个乖巧的学生。

　　我从来不叫你老师，我叫你的名字。你一直由着我胡闹。也会生气，会皱眉，但从来没有怪我不懂得尊敬老师。有一次，在你的办公室，你班的班长问你，老师，她是你妹妹吗？你又笑，说，她自己认的。我冲你喊，我才没有。然后也笑着跑开了。那时候你已经很少踢足球，开始打篮球了，篮球场上，还是那个阳光少年的影子，只是三十多岁为人父的你，成熟了很多。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我和你关系好，你班里的学生也知道，还有我的语文老师。有人嫉妒，有人看不惯，有人恶意揣测。有朋友问起我对你的感情，我笑，随别人怎么说呢，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因为怀念童年的自己。

　　现在我知道了，但是从来没想过打扰。也不会去打扰。

　　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再一次没有联系了，也确实没有理由，你连我的老师都不算。

　　又三年后，我大学毕业。有一次回学校办事，我去找你，你办公室门是锁的，我站在门口等。你走过来，我看着你，说不出一句话。你一边开门，一边看我，看我一直盯着你，你又看我。我说，还看还看，还没认出我吗！你又笑了，问我怎么瘦了那么多。那个笑除了温暖，还有开心。让我觉得，值了。

　　但是你知道吗，我多想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又知不知道，我忍得也有些辛苦。

　　我所知道的，是你班的学生告诉我，你只在班里夸过一个人，就是我。因为我语文成绩优秀。

　　过年，朋友找到我，说她弟弟在你班里，想请你吃饭，要我一起。距离上次见面，差不多又三年了吧。我从朋友那里知道，你有了二胎，你妻子分娩的时候大出血，你除了工作，还很辛苦的要照顾孩子和她。那天晚上，你迟到了，我开玩笑质问你，你说要给她们做好饭，收拾好家里，做好后勤工作。

　　你是一个好丈夫。

　　会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一个好妻子。有个疼爱我的好丈夫。

　　我喜欢你，可能还会喜欢很久，但是，我们会有各自更好的生活。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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