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2-21 22:59:34 | 作者:傅安平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0次
其实老藏在我心里最想干的事,就是一个人到森林里面去,随便走走,看看。现在不能去,那就臆想好了,也是快乐的。
一个人独自漫步于森林之中,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实际上也不只是想看看那莽莽苍苍、遮天掩地的树木藤萝,而是想通过这样特殊的行为方式,清晰触摸到平日里心间那缥缈难及的人生之问。我们每个人生来,心里都有这样一些根深蒂固的疑问吧,总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敞敞透透地打开心门,抒发一番,稍稍抚平那些精神上的无名疼痛。屈原的《离骚》、《天问》,何其纠结,悲伤,也是为了这样。
当我漫步于森林之间,总希望自己的心里,怀着一种道的情怀,幽然来去于大自然之间,飘然如鹤,身轻心亦轻。我陪伴森林以有形灵动之质,森林馈养我以无形浩然之气。
有时候我想,道,是一件多么古老而神奇的信仰啊,它一定是看穿了世间所有的沧桑和痛苦的,人在道的面前是多么渺小,受它安置,就象孤人置身于浩瀚森林中一样。它以某种形而上学的意念与力量,包容了世上一切我们可感知和不可感知的事物,内理,让人心生无限向往,古往今来多少高士孜孜不倦以求悟之。我甚至都很好奇,古代那些修道者们在茕茕野生里,对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怎样高深难测至秘不可言的地步,到最后只能感慨不尽地说一句“道可道,非常道”。道,说不出来啊,只能存在于用心体悟中!
所以,我也想以这样无欲之心漫步于森林之中,体悟我所想追求的东西,观道之妙,获得有欲之求。
道,是一种相对于所见事物,你可以感悟到的依附于事物上的无形无质的事理,但这种事理,你又永远无法把它说透、想尽——如果你觉得你说的理就是理,那就已经开始错了,因为你想到它时,它本身就应该是处于不停变动中的,无时无刻不在推究演变之中。如同最简单的,我们每个人的存在,就是一种道,身体也一直处于从生到死的过程中,永不停歇。身体是道在形质上的依附,道包含着身体的从生到死,又化成泥质,再生成生物轮回。
宇宙是一种道,从宏观宇宙运动的近乎无边无涯,到微观粒子运动的近乎无边无形,具有相通性。
粒子是一种道,实则为形态为质量,虚则为能量为光谱。
生物是一种道。
森林是一种道。
植物也是一种道。
每一种事物存在,即每一种道存在。
一念生,则百念生。百念生,生生不息之间,合而仍为道。
道法自然,道生万物,万物仍归于一道。
当我一路攀山穿林的过程中,我就深深的感受到了这种道的觉念的存在,森林之中的运行变化,相依相离。
生物的进化起源于水中,水是最低的地方,位于脚步之下,道路之下。由于处在进化链的始端,极低等的藻类植物几乎离不开水,我们在上山的过程中,只有遇见山间溪涧,才或见到它们的身影。水属阴,因此可以说藻类处于植物系的阴极——万物似乎孕育、出动于阴极。藻类谈不上什么普通意义上的的正常的植物结构,但有一个很意想不到的现实是,地球大气环境中大部分的氧气,不是源自于高等绿色植物,而是源自于地球上默默无闻的藻类的贡献,是它们贡献我们以“养气”,养活了我们!低调而无形。
所以如果有游者恰巧往溪涧边寻水喝,有人问这地球上给我们贡献氧气更多的,是这满山满川的绿植,还是水里的缕缕丝藻,这答案真是让我们惊奇。这就是道之至阴的力量,居大功而不言,只有人类的女性忍不住,老喊着“女人能顶半边天”——其实何止半边天,她们太“谦虚”了。
当然,没有特殊目的的话,游者在上山的过程中是没有必要离开山道,闹什么去到溪涧边寻找藻类。但同样低等的菌类植物,已经开始离开水面向山道旱地上进化了,但还不能完全脱离环境的水湿,这个是我们直观就能体验到的。这几年,本地百姓每到雨季,就进山到处捡摘食用野菌卖,形成风气。还有地衣,是菌类的紧邻,雨后湿地易生,它们也都没有形成通常意义的植物结构,比如没有叶,更没有花,却构成了植物进化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经过了这几层垫底式的植物发展,然后就可以正儿八经看到真正的维管植物了,我们称之为高等植物,它们就象是拿到植物大专或者职高以上毕业证的,但和低等植物漫长进化史比起来,其实学习进步期限很短。我们中小学及幼儿期的学习期限也是比大学更长,有诸同理。
比菌类看起来更高级一点点的,就是那山道边到处可见的铺地苔藓了。苔藓开始出现了类似叶,茎和根的结构,细看起来象一棵棵微型小植物的雏形了,这是植物开始向更高级植物进化萌芽的一个外部形态信号。同样的,它也是需要一定潮湿才能繁殖的,但是对水的生存依赖性大大降低了,因此生长自由度扩大,范围更广,可以一年四季到处漫延而不死,山地上,石头上,树皮上,崖壁上……这种植物系的扩展,不正如道的不断扩展推演吗?为陆地植物的广泛出现存在而铺垫。
苔藓的扩大版,就进化成了叶如羊齿的蕨类,真正的有了叶、茎、根,维管植物出现了。蕨类可以个头茂盛,如果苔藓是终要被踩于游者足下的,蕨类则几乎挤占了我们攀爬向上的山道,甚至在蕨类中,已经出现了桫椤那样高大的木本植物,美丽翘摇,意若菩提。这是对更高级草木植物生长形态上的预演,是一种看得见的植物进化上的运动。
再后面的不用细说了,那映入我们眼眶的漫山遍野的植物,茂盛,葳蕤,从铺地的山麦冬,蜈蚣草,到挡路的白背叶,黄荆条,到攀爬的白英、菝葜藤,再到迎风吟啸的松、枫,许许多多的植物,各层各次,无边无际,虽风摧雨侵,亦阻抑不了它们向着太阳尽情伸展。它们的存在,无一不是置身于植物进化的大格局中,每一种植物都有其一席之地,形态万千,姿势各尽,它们的美妙形象与勃勃生机,洗刷尽了游人心中所有尘俗之气。
当我信步穿行于林间山道上,随手从身边杂林中折得一根横伸过来的花开正茂的枝条,一看,哦,白花檵木,小灌木,篱笆能手,那它在植物系中的位置呢?离我们人类应该是更近一些吧,正是这些在植物系中相对处于阳极的植物,每天通过太阳进行生生不息的新陈代谢,创造了地球上丰富多彩的实体材质,提供了能量,也是可谓丰功至伟。人类虽然自称伟大,但人的所有行为,又真的能同它们相比吗?我总觉得人类是最大言不惭的动物。
比高等级植物更进步的,应该就是动物的出现了,这又可以看作是一种道的衍生。动物是一种新的道,但这种新的道,也是在继续推演进化,从最简单的单细胞动物,一直进化到复杂的人类。动物通过对植物的利用,到达死亡之后,又被植物利用。动物和植物紧密联系在一起,它们构成了地球生物之道,地球生物圈不仅只是无数分散的个体。
在我的眼里,这满眼的植物,绝对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在作永不停止的有序运动与合理安排,虽然互相竞争倾轧,但也互相包容依存。它们犹如一群梁山好汉,既聒噪争闹,又共举酒碗,大口吃肉,各安其位,生机盎然。它们和人类社会没有两样,都存在着道的巧妙。
当我漫步于森林之间,有时候,我可能会觉察到这样的一种过程:看森林是森林,看森林不是森林,看森林还是森林,然而一切都在变,没有哪一种看法是错误的,我的眼光在变,我看到的时机在变,森林自己在变。
当我觉得自己心怀一种道的情怀,气定神闲、柔软地穿越于森林之中,迎着空旷冷寂的山风呼吸着那清凉透肺的空气,我觉得自己也有一种内外通透、飘飘如仙的感觉。“幽人自往来,缥缈孤鸿影”,所谓的仙风道骨,就是因为心中蕴含着一些机辨卓识,从眼里所见就能看透人生迷茫,而从容立足于松盖之下,天地之间。
当我漫步于森林之间,才更能体会到自已不但如森林之中一枚缥缈的叶子,也是世间的一枚叶子。森林是我的前世,我是森林的今生;森林是我的魂魄,我是森林的眼足,生生世世何曾会冥灭?只是在一条更宏大的道上轮回衍变而已。那些所有的悲欢爱恨,能不变得更从容、更淡定一些吗?我的一切,本来就和足下、眼中的一切,是融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的。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今窃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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