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圆盘

　　（一）“跳跳！你今天是不是又被老师罚站了？”跳跳又被爸爸拉到妈妈面前训话了。“对，张老师让我们找词形容月亮，我说月亮像香蕉，可张老师说我的比喻不对，非让我说月亮像一盘明镜。可我看月亮就像是香蕉，老师让我改口，我就不，她就让我去后面罚站了。”跳跳妈明白了。上次随堂测试，试卷上有一题，问的就是这个，跳跳写的也是香蕉。之后的过程也是一样：罚站。不过还多了一样。跳跳妈被张老师找去学校了。张老师特意叮嘱：“这孩子才一年级，刚上学，得好好管管才有利于后面的发展。跳跳妈，作为母亲，我们可得统一战线，不能让跳跳发展偏了。你看，就这题，我在课上都教过，我说了很多遍是明镜，可跳跳还是写个香蕉，还和我顶嘴，偏说他就觉得月亮像香蕉，这不是胡闹吗？得亏这次是平时的考试，要是期末考试他这么写，您家孩子肯定继续是倒数第一了。别的同学都很听话，你看这个乐乐，这个小朋友就特别听话，这次成绩就是全班第一。您回去可得好好教育教育跳跳。”跳跳妈回家连题目都没看，拿着试卷上的大红叉就找跳跳算账。他倒先又哭又闹。跳跳妈不理他，打算等他哭累了再找他。过了会，屋里没动静了。跳跳妈走进屋子开始训话了：“你这题为什么不按老师说的写？”跳跳摸着红眼眶，嘟着小嘴，低头看着地板，说：“香蕉不也挺好吃的吗？”“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听老师的话？”“老师难道不觉得香蕉好吃吗？”跳跳更想不明白了。这把跳跳妈气着了，但她知道，教育孩子得慢慢来。她忍着怒火，咬着牙把跳跳搂在怀里，叹了口气：“听老师的话，听妈妈的话，做个乖宝宝，好吗？”跳跳也紧紧搂着妈妈，但他不明白听话做乖宝宝和月亮的比喻有什么关系，他只觉得老师没什么意思。但他勉强“嗯嗯”地点了点头。而现在呢，跳跳还是不明白。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看清了妈妈的怒容，可是脑瓜里还是在想听话和香蕉有什么关系。“算了，”妈妈把手一挥，又把跳跳搂在怀里，“我晚上和你老师说说，她懂得多。”妈妈知道，自己一定得和老师联合起来了，教育孩子不仅要慢慢来，而且刻不容缓了。张老师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晚上在电话里，不仅安慰跳跳妈不要着急，还保证，她一定能让跳跳做个乖宝宝。（二）第二天的上午，跳跳又在教室里睡着了。“跳跳，站起来！”得了，又要罚站了。跳跳揉了揉睡眼，只感觉老师走了过来。张老师不是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而是笑脸盈盈的。跳跳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从今天起啊，你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这句话倒把跳跳吓醒了。但没等他回神，乐乐又嚷起来了。“为什么啊老师，我一直是班长，我也是最乖的啊，老师说什么我都听的。”跳跳彻底迷糊了。今天怎么不仅没罚站还变成班长了？张老师看了一眼跳跳，知道他不明白。但她转身离开了跳跳，往乐乐那边走过去了。没等老师让坐下，跳跳自己坐下了。“你看老师，你都没让他坐下他就自己坐下了，一点也不听话。”乐乐又嚷嚷。跳跳看了看张老师，认为自己站累了那就坐下嘛，乐乐真是小题大做。张老师摸着乐乐的头，弯着腰对他说：“对呀，你最听话了，以后继续听老师的话，好不好？”“好！”“那以后你就当监督员吧，老师不在教室的时候就帮老师监督其他小朋友的学习吧。”“好！”“嗯，真乖。坐下吧。”这一次不仅仅跳跳迷糊了，全班小朋友都迷惑不解。全班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乐乐看不下去了，大声说：“张老师还在上课，你们不要吵了！”老师看着乐乐扑朔朔的大眼睛，觉得十分可爱，打心眼里认为这才是班长。可是计划总是不能改变的，她不能辜负了跳跳妈。老师望了望快要睡着的跳跳，喊他：“你是班长了，你要帮老师管管纪律了。”跳跳哪是睡着了。他是心里想不清楚，只好装睡。但被老师那么一喊，又想起妈妈说的“要听话”，只好不情愿地站起来。“我怎么管呀？”“喏，照乐乐的样子管啊！他可是很听话的。你喊出来就好了。”跳跳不想学乐乐，但是班上小朋友的大眼睛都在盯着他，似乎都等着他喊出来。“快啊，让他们不要吵了。”张老师仍然是笑盈盈的，觉得今天一定能让跳跳听话。“大家不要吵了。”跳跳半天才嘟囔出这句话，声音小得连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都能听清。不错，终于是能听话了。张老师满意地拍拍跳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等她回到了讲台，面朝大家，问道：“小朋友们，你们同不同意跳跳当班长啊？”“同意！”异口同声。“你们同不同意乐乐当监督员？”“同意！”异口同声。真好，我这一个班级都是听话的孩子，只有跳跳是个例外，但他也不可能继续是例外了。（三）乐乐很不开心，他一下课就缠着张老师，想问问自己的班长怎么就无缘无故地没有了。张老师洞若观火，搂着乐乐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张老师蹲下对乐乐说：“你现在是监督员了，没关系的。监督员比班长还厉害呢。”乐乐依旧撅着小嘴。“跳跳是咱们班倒数第一，我们要帮他对不对？”乐乐抿着嘴，水灵灵的眼睛盯着老师。“你虽然不是班长了，但你依旧是关心同学的对不对？”“对！老师说过，不论是不是班长，都要关心同学。我听老师的，我很听话的。”张老师心里乐开了花，让乐乐回班级了。小朋友听话就是好，说什么他们都能听，多方便管理。张老师想到这，更加坚定了要让跳跳听话的心。（四）跳跳回到家里，还在想当班长的事。老师从来不喜欢我，让我当什么班长。我肯定当不好。一旁老妈的声音又传过来了：“跳跳，张老师刚刚打电话说让你当班长，你可真厉害，这个周末我要带你去游乐场。”跳跳也不管班长的事了，游乐场可比班长的吸引力大多了。他“咯咯”地笑起来，问妈妈周几去。跳跳妈看着高兴的跳跳，心想果然得按张老师嘱托的做，还是张老师这个让他开心的办法好。“不过啊，老师还说了，明天要让你上讲台发表当班长的演讲。”第二天。跳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只有老师才能上讲台讲话，他从来没有在讲台上看过那么多双眼睛。跳跳害怕了。张老师看着害怕的跳跳，满意地走上前，对他耳语道：“你想想老师平常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别担心。”他盯着老师，看到了老师对自己的支持。嗯，老师说得对，我不能害怕。跳跳清了清嗓子，挺胸抬头，大声说道：“同学们好！”“跳跳班长好！”又是异口同声。同学们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没有吓着跳跳。因为这是跳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同学不同。自己能够站在讲台上，能够有这么多同学一起和自己打招呼。我和他们是不同的。张老师又走向前，轻声说：“说说你以后的举措。”跳跳陶醉在同学们的声音里，没有听出来“举措”，还以为老师让他说说橘子。跳跳又开始钻牛角尖了，琢磨为什么要说橘子。见他没反应，张老师补充说：“说说你以后想在班里干什么。”跳跳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听错了。是自己错了。老师是让自己说“举措”。眼睛环视教室一圈，他看见讲桌上有一盆植物，这花天天挡着自己看黑板。于是抬起头，看着大家，朗声说：“把这盆花放在窗户旁。”同学们静默不语。随之乐乐的声音起来了。“那是老师喜欢的花，你应该问问老师。”更多乐乐的同伴起来了。“对！”“你不能动那花！”老师看着混乱的教室，一言不发。可跳跳哪有办法让大家安静下来，只能向老师求救。有了这个暗示，张老师才举起右手说：“小朋友们要安静，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安静！”异口同声。“小朋友们真听话！”张老师放下手臂，走到跳跳身边，坚定地看着跳跳，让跳跳觉得救星来了。更让跳跳意想不到的是，老师竟然拿走了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跳跳惊呆了。这是老师最喜欢的花，而且一直批评自己的老师竟然认为自己这次的想法是对的。跳跳觉得老师是个好老师。（五）晚上，跳跳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事。白天发表讲话、张老师的解围，张老师移走了花，张老师竟然听我的，而且在我害怕的时候还来帮我了，张老师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不讲道理。张老师今天还说了什么？对了，要礼貌。在跳跳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时候，张老师亲了亲他的脸颊，让他回到座位上。看着跳跳神气的背影，张老师对大家说道：“小朋友们，我们要懂礼貌对不对？”“对！”“我们以后也要尊重跳跳班长对不对？”“对！”“好！那我建议以后大家见到跳跳都要站定并且跟跳跳打招呼，等跳跳回复大家了那小朋友们才能继续走动，可以吗？”“可以！”小朋友从来没见过这个仪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等下课纷纷过来跟跳跳打招呼，这可把跳跳高兴坏了。原来的他都是最后一名的，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因为老师说过：“不要和最后一名玩。”躺在床上的跳跳想到这里就激动地睡不着觉。以后没人再孤立他了，这都得感谢张老师。跳跳盯着窗外的月亮，越看越觉得像圆盘。在白色的圆盘上还有好多小人，他们围绕着月亮，但站着不动，口中念念有词。细细听来，是在说着“跳跳班长好，跳跳班长好”。跳跳满心欢喜，眼看着月亮慢慢变成了圆盘的形状。可不是嘛，如果不是圆盘，上面哪能站得下那么多人。（六）日子一天天划过。或盈或缺的月亮也在变化着，不过跳跳很少去看：不可能不是圆盘。最终来到了期末考试的一天，试卷上又出现了那个问题。这次跳跳不假思索，大笔一挥，填上“圆盘”。这一次的满分他志在必得。这段时间他知道张老师的善良，他知道张老师的答案，他知道自己应该填张老师的答案。（七）下一个学期伊始，张老师宣布班长重新是乐乐。跳跳没有像乐乐上次一样大喊大叫。她早就告诉过跳跳：不论是不是班长，都要关心同学。跳跳很听话。乐乐走上讲台，发表他的讲话。跳跳觉得讲台上的乐乐光芒万丈。一定是自己没有乐乐听话，以后要向乐乐学习。乐乐决定取回那盆花放在讲桌上。跳跳觉得乐乐做得对。老师那么善良，她喜欢的花放在讲台上。那每当老师来的时候她都能看见，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乐乐决定让大家遇见自己时驻足打招呼，等自己回复了再走。跳跳觉得有道理。我们要做有礼貌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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