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20-01-17 20:37:12 | 作者:一起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05次
“走吧!”泉哥走过来,低声的给我嘟囔一句,挤了两眼,表示着赶快走得意思。我看父亲正卖力的低头挖着糖萝卜,母亲蹲着捡起来,磕绊着上面的土疙瘩,把尖头铁锹往地上一插,和泉哥走开了。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带,衣服就在身上穿着,找了一条单人褥子,一个薄被子,紧紧卷起来,往腋下一夹,左顾右盼离开了家门,悄悄出了村,怕父母家人看见,也怕村里人看见。泉哥也已经扛着装着被褥的化肥袋在村头的老柳树后急切地等待着,二人回合后,急切地朝下村走去,东哥在下村等着哩。这个活,是东哥介绍的。东哥在哪个工地打工已经一个月了,这次家中有事回来一趟,顺便完成工地老板的交代,带几个小工上去。现在快到农忙时节,农民工不好找,东哥找到刚初三毕业的泉哥,泉哥路过我家看见我从县一中回家,取些干粮馍馍周日晚上再赶到学校。周六晚上泉哥找我,“还上什么学哩,打工挣钱走哩!”打工挣钱,我即不赞成也不排斥,既不反对也不热心,倒是有一丝去外面闯一闯的欲望,只是被褥还在学校的宿舍,书包书本还在高一三班靠窗户的一排第四位的桌仓里放着,我想如果几天不见我去,老师是该怎么疑惑同学们该怎么惊讶。“管他呢,”晚上我想,县川传说的李四万,上至县长下到攥着几分钱买冰棍的小孩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口袋里塞满着钱,裤腰里缠满着钱,如果抬杠顶牛,只需怼一句,你说你牛逼,你比得过李四万吗?就好像现在说,你说你钱多,你有马云钱多吗?是一个情景一种道理。李四万,据说小学三年级没毕业,现在一下子就能拿出四万块拖拉机(十元的人民币印着正在耕田的拖拉机,平时经常用的就是这种版面的钱,人们便称呼拖拉机代表钱的意思。)何况,据说传说中的李嘉诚也识字不多。我俩跟着东哥,步行四五里路,到了许家台火车站,买了票,挤进绿色的长龙。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火车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咚咚咚咚咚咚,窗外的变成一排掠过,慢的时候叮叮咚,叮叮咚,窗外的树一个个走过。兰州其实是不远的,只有四十多公里远,但火车竟然走了半天,但在那时候自行车还是稀奇的先进交通工具的时候,兰州是非常遥远的,这火车的速度感到也是风驰电掣的。天擦黑的时候,我们到了兰州火车站,又乘了一路公交到了安宁,在夹一阵扛一阵行李袋,走了些拐拐弯弯的大道小路,终于到了工地。工地,我来了,我们来了。我要和孙少平孙少安一样,开始人生第一步。晚上,吃了工地的饭,就迷迷糊糊睡了,走了一天一路,实在是困乏了。老板说,上午先休息一下,熟悉熟悉,下午正式干活。第二天一觉睡到大亮。工友们已经出工了,我坐起来巡视这个新的住所。这是一个怎样的宿舍呢?所谓宿舍,就是一个很大的帐篷,地上排着一溜破旧的门板,门板上乱糟糟挤着一些被子,有绿的,红的,上面印着凤凰的,印着牡丹的,但都已经发白发旧,发脏发黑,就像从雪堆里拉出来,拉到尘土里,然后拉到这里堆起来。有的被角的缝线已经撕开,棉花确切的说是掺着黑的驴毛灰的狗毛一片花的碎布几根红的鸡毛露出来,象一个泥坑里打了个滚的烂皮狗一样卧在哪里。床板上横着斜着三个帆布胶鞋,一个裂开了帮,一个没有了鞋带,还有一个不知道它的另一半藏到哪里去了,它孤单的趴着,鞋底朝上,象一个晒瘪了肚皮的青蛙。几个饭盆就在床板的角上站着,掉了瓷的搪瓷缸子,豁了口的青灰大碗,瘪了个坑的铝饭盒,油垢糊住了它的光泽。我就挤在这个通铺的一个夹缝。中午午饭后,我们来到工地。这个工程,是挖一段下水管道的地沟,没有挖掘机现代化的机具,更确切的说老板经过精明的计算,用人工,怎么都比自己购买机具或租用便宜划算。于是地沟全凭人力开挖,先用用洋钩刨开生硬的表皮,然后用铁锨一锹锹把土扔上去, 把土扔走。这里是黄土,靠着黄河,一米以下便是砂石层。从早上七点开始的劳作,一直是双臂抡起撅头洋钩使劲刨啊刨,用脚底踩着铁锹的耳朵踩啊踩,再握着铁锹的杆子铲了土往沟外扔啊扔。没有休息,不能停下,刚摸了一把汗,喝了一口水,监工便在沟沿口上喊“张三哩,赶快抓紧铁锹干了,大个子,你咋一直坐着喝水,还有,新来的,新来的,哪个戴眼镜的,听见没有,来这里是干活的,不是看风景来的。”周扒皮,我在心里狠狠的骂,我知道我是卖苦力来的,但不能活动一下困麻的胳膊吗,不能踢两下快要转筋的腿脚吗?不能扭几下僵硬的脖子,顺便看一下老铁头黑黝黝的肩膀上泛着太阳彩光的汗珠,瞅一眼小学念完就出门打工的四川小个子象一个铁打的小机器人使不完的劲低头挖土抬头扔土再低头再抬头的滑稽吗?特别是,我就不能偷偷仰头瞅几眼老板娘提着两壶水来,壶把上挂着钩子把壶吊下来低头弯腰时露出的白嫩玉颈和一双颤悠悠的玉乳吗?还有她撇着一条腿站着上面巡视着地沟里这群苦力的轻蔑眼神吗?尽管她的身材好细好柔好诱人,眉毛好长好弯好漂亮,眸子好大好黑好明亮,如果那里面透出爱、善与慈爱,将是多么完美啊,完美得就和圣母玛利亚一样。没等我想想完,一块土疙瘩击中了我的脖子,我继续了着费力的机械动作。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吃饭稍息时间,工友们卷一锅子烟,深吸下去,在肚子肠肠道道转一圈,鼻孔喷出来,通身便舒畅起来,喝两口劣质的夹着楸子树叶向日葵叶子泡的茶,骂两句老板的抠门可恶,再丢几句老板娘的荤段子,仿佛把对老板的恨怒转移到老板娘身上,哈哈嘿嘿笑着肚腹便活络了,然后继续下午的活,待到腿脚胳膊困麻,肠子贴着胃的时候,这一天大工两块钱小工如我一块七毛五分钱便算是挣到手了,只等工程完了结算。说实话,我是农家的娃,从小劳作长大,不怕体力活,也能忍受夜晚宿舍一条条被子里散发出的不同气味:饭馊味,酸菜发霉味,屁臭味,汗水味,旱烟味,狐狸迷惑猎人的骚臭味——也有用被子一角捂住耳朵解决半夜里起伏的磨牙声,呓语声,梦里的骂人声和含糊不清的调情声。无法忍受的是盛夏兰州的褥热,特别是这里的蚊子。这里的天气死是个热,白天有风开阔不觉得,晚上挤在这帐篷里,天气的温度加上十几个工友的体温,又不流动,铺天盖地压过来,简直能使人窒息。还有这蚊子,坚强的蚊子,具有排除万难不怕牺牲革命性战斗性持久性不屈不饶的蚊子,从天黑到天亮一直与我们展开悄悄吸血的隐蔽站叮在肉上一动不动的尖刀站掌来我走手停我扰的游击战使敌人失去耐心的疲劳战。在蚊子刀枪入库酒饱饭足满意而归的黎明,困倦更甚,但眼皮手背腿脚耳垂还有扣挠不上的后背,疙瘩丛生,能使人发疯。正待要迷糊一阵,老板的小舅子狗腿子监工已经在帐篷里敲响碟子,当当当,当当当,快起了。床上一阵哼哼吱吱的叫,间或有几只胳膊朝天直起来,又落下,终于翻起身,极为慵懒的提了吃饭的家什伸过去。一勺大米稀饭,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咸菜坛里夹一疙瘩洋姜或者半根胡萝卜,上面的白花一滴一滴掉下来。我受不了,泉哥受不了,东哥也受不了,特别是在我们一个月来,现在是我们班长的忠哥也受不了了。“这是人间地狱,”我说。“我想要回家,”泉哥说。“大家一齐回,”东哥说。我们跟着大哥去找老板,老板在工地视察时发现我们集体罢工,已经很生气,对话很简单,直接子弹碰炮弹。“老板,结算,”班长说。“走人可以,结算没门,”老板答。“我闯荡了十几年,没见过干了活不给钱的,”班长不愧闯荡了十几年。“我包了工程十几年,没遇到干了十几天就要工钱走人的,”老板要挥手拍桌子,忘记了是站在工地上,手落下时闪了一下手臂,力度有些大,象要打人。班长不怕,班长有的是勇气“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劳动了,就得有工钱,有付出就要有收获。”班长用怼着老板,诗一样的语言引得甘肃农大的一些同学围过来,同学们很稀奇在他们学校的工地上有如此诗一样的争吵,“这是社会主义社会,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是按劳分配的分配制度。”我真是吃了一惊,班长把屡屡考试的政治考题都用上了,同学们也被吸引了,看这套他们答对了无数次进了代表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老板手挥得很圆很张扬,但小学毕业的他终究没度过政治课本,没背过这种政治题目,尽管脸涨得通红,喉咙被噎的一伸一伸,却不知道如何回答,终于回头朝身后惊呆了的就像哪个课文里描述的“象拎长了脖子的鸭”一样的小舅子监工吼“去吧保卫科科长喊来!”老板不懂理论,但他会背毛主席语录“枪杆子里出政权。”“快走,”班长趁乱朝我们递了眼色,便退边喊“你等着,你等着。”班长忠率领我们钻进帐篷,极速卷了铺盖,在保卫科长未率兵赶到之时,迅速撤退,出了农大大门,才舒了一口气。班长也没预料到结果是如此完败。他显然很惭愧,说“你们走吧!”自己便夹着铺盖卷独自悲壮而去。我们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原想着结算了钱,晚上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顺便看看兰州城的街景,现在虽然自由了,可哪有心情呢?马路上的红男绿女来来往往,公交车滑着头顶的电线在路边飞驰,一辆过来,又一辆过去。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地,而我们身往何方?心归何处?就这样忙无目的的走着,此时路灯已经节次生辉,突然,一声惊雷响起,紧接着狂风而至,摇曳着路灯,吹动不坚固的垃圾满街乱飞,黑云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泼满了天空,紧接着暴雨倾盆而至,劈头盖脸地横扫着,毫不留情,期间还夹杂着拇指大小的冰雹,我们原先怕雨水浇湿铺盖紧紧抱在怀里,现在不得不尽量伸展在头顶,抵挡着坚硬的冰雹,腿脚裹挟着雨水盲目乱跑。“哎,等一下,”正在我们跑过一个公交车站牌时,听得有人喊,扭头一看,原来是老马。老马是工地的大师傅,我们惊诧怎么会遇到他,他说他造就给老板说不想干了,一天要做几十号的伙食,老板娘磨滑,不好好帮忙,刚好今天新的师傅到了,他做完了晚饭,也就找老板结了帐,这不,刚下了公交,就看见我们仓惶而过。“你们去哪里呢?”老马问。不知道,我不知道,泉哥不知道,我们此时的头人东哥也摇头。“要不,去我弟弟哪儿,一块去,我就是要去我弟弟哪儿呢!”说话的档口,风止了,雨也淅淅沥沥往脖颈掉落。不远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兰州齿轮厂职工单身宿舍,老马敲开了弟弟的宿舍门,弟弟刚入睡,老马说明情况,弟弟说,哪就只好委屈我们三人挤他的单人床了,他和老马去隔壁一个回家了的工友床上睡。临出门提醒我们小声一些,不要打扰另一张床上入睡的室友。一张单人床,三个人,说是睡,其实是挤坐在床板沿上,小马的被褥,我们卷起来堆在里面,人家收留了陌生的我们,何况我们全身湿透,尽管他满脸的诚恳一再说不要紧的,但我们这能弄湿弄脏他的床单呢?一夜,寒冷饥饿和身体困倦手脚麻木交替。我好几次迷迷糊糊回到了家,一个足够给我温暖的舒适的家,吃着妈妈把饭做熟反复呼唤的热汤饭。夜毕竟过去了,太阳出来了,很好的大晴天。告别了老马小马,找到一家牛肉面馆,一人一碗牛肉面,两个大饼泡上,咥了个饱,又一人叫带白帽的师傅填了汤,热热乎乎喝了,身体终于热乎起来,手脚也活络了。东哥问“回家吧?”其实不用问,就是直接的带我俩走。火车站,人来人往,我们正坐在树下休息,一个戴塑料条编的遮凉帽的男子直接走过来。“兄弟,我姓曹,”他说,“去我的工地,活不累,伙食顿顿有肉,工资一天一块九毛,三天一借一月一结。”我们此时不太坚定的心动摇了。如果说昨天夜里我们回家的心坚如磐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今早被牛肉汤面一暖,被这太阳一晒,此时又被曹老板的热词暖句一浇,心里便极大的动摇了。我们三个小声一合计,去一趟吧,要不,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家乡创业兰州,仅仅十余天就灰头土脸铩羽而归,不叫同学伙伴笑掉大牙,又怎么辜负这十八九岁的七尺之躯。“但是,”东哥代表我俩谈判“能自由离开吗?”“当然,当然,”曹老板豪爽大笑,“这不成问题,来去自由,干一天就算一天,干几天都行,工资不拖不欠不赖账。”曹老板是在安宁周边郊区包活盖房的,都是郊区农民的房子,工程不大,一家一家的接,一户一户的盖。自己当老板负责接货,几个舅舅外甥堂哥堂弟当大工,所需小工和其余人员就在本地雇佣。现在正施工着一户人家的平房和另一家的二层小楼。第一天,我负责给两个大工递砖上灰,东哥被安排到盖楼房的一家,老板询问了泉哥,知道他会给墙面刷涂料,安排到工程收尾的一家。晚上老板找到我们,责问泉哥到底会不会刷涂料,因为哪一家的主人婆不但要老板返工,还得要赔偿涂料的损失。老板去了一看,泉哥粉刷的墙面质量的确说不过去,纹路不均,薄厚不匀,好像瞎子扫路,活脱脱一副大花脸。“我是会刷的,”泉哥强调,“我家的牲口圈就是我刷的。”曹老板无语地走了,泉哥第二天从技术工种变成了和我一样的劳力,负责拉砖筛沙和灰上料。地球之大大如天,世界之小小如地。第三天,老板又从火车站领来了三人,天哪,一个是东哥的同学,甘草店镇中心的军哥,他瞒着家人逃课来到了火车站。另一个是我们同村的志哥,一身的正气,一腔的理想,发誓要用诗书写生活,用生活体验文学。还有一个,竟然是我们的穆斯林老马哥,老马哥本想在弟弟小马的齿轮厂做工,却舍不得喜爱的面团兴趣,在火车站被曹老板遇到,刚好曹老板的婆娘有事要回山西老家,老马便来了。没有机械化的工地,凡是个活都能叫人伤筋动骨,特别是我们这些刚离开学校的嫩骨头。只三四天,我们便浑身发疼发软乏力,好歹紧作一阵,给打工备好砖料还可休息一会。叫人气恼的是老板吝啬抠门,只发了一双手套,指尖磨烂了也不给换,我们把手套左手换右手右手倒左手,手背换手心手心倒手背,最终还是被粗糙的砖面磨破了手指,细皮渗血,丝丝钻心。十个小时的劳累的工作使我们体力全消,何况伙食也不是曹老板所说的顿顿有肉。老马回回揪面片的手艺的确不错,面活的柔嫩,不老不稀,面片揪得不大不小,均匀薄厚一致,一口锅里,清清汤白面片,绿色的辣椒片儿荡起来,几朵油花飘起来。吃起来,面片嫩滑,盐放得恰到好处,淡淡的咸味透出了香味。不过中看中吃不中吃,没有肉,油水也少,便容易饿。老板抠门,不让老马剩饭。人多好弄也少不好掌握,作人多的饭不够随便加几勺水,人少的饭一加水便显得太稀,也就大乱了油盐的比例。工地的原则是伙食好坏总得吃饱,前面吃的快的人稍微一多吃,最后的人便不够吃了,这可苦了吃饭细嚼慢咽的我,总不能把冒着气的面汤倒进喉咙吧。但老马有办法,他给我盛饭,先从锅底挖一勺,半碗净是面片,这样我就能赶在最后几个人盛第二第三碗的时候再盛一碗,然后不急不慢慢慢吃喝了。但干的活终究是苦活,伙食也终究营养不多,无法支撑一天十余小时的体力活,我们对此很不乐观,但志哥比我们都乐观快乐。每日下班,在睡前,他都或坐或爬在床板上写写画画,有时候突然吟出一两句令人奇诧的绝句来,例如“我用身体在世间书写,但我的秃笔能否描出迷人的睡莲?”还有“我用尽了四肢的力量,呐喊声爆裂了胸腔,却惊不醒一只沉睡的猎狗。”他甚至对着后窗外的一地桃花呼唤“我在同样的大地上行走,你们热闹地盛开,成双的翩翩,我却又与谁来欣赏?”我们听得惊心动魄,同样也欣赏不了迷人的桃花。但泉哥差点得到了桃花的垂青,在一个人家的平房封顶的时候,女主人拌了了几个凉菜:凉拌三丝、凉拌黄瓜、猪耳朵、洋葱木耳、一盘猪心。还炒了几个热菜:木耳炒肉、回锅肉、宫保鸡丁、干煸豆角。又托老马煮了三斤羊羔肉。男主人自然是提来了一箱二锅头。祝贺新房封顶,感谢各位辛苦,男主人和曹老板及各位大工坐在一起互相碰杯。我们这些苦逼的小工自然围坐一桌,尽管的畅怀大吃。期间女主人过来了三趟,说是上菜,却上下大量着泉哥。又有女主人的独生女桃花小姐提壶过来,看似添水,另一个目的是把泉哥的帅气的模样往心里装。最后男主人趔趔趄趄扭脚过来冲泉哥喊,“你这个小伙子,工完了就留在我们家给我干活。”工完了留下来给你家干活?我现在就想走哩,我还要赶快回家帮家里干活哩!唉,一生的路啊,一闪一念之间,就随随意意错过了哪棵树,采到了这朵花,或者左顾右盼,春天已经过去,哪里还有花朵影子?是我们坚决要走的,是军哥的胳膊。军哥个头大,臂力好。哪天往二层楼顶铺沥青屋面。东哥在上面吊沥青桶,吊到半空军哥在下面用铁锹把一顶,因为用力过猛,沥青桶侧翻,滚烫的沥青落到军哥胳膊,军哥惨叫一声,左手一摸,表皮尽脱。把军哥拉到卫生院,经清创治疗,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老板坚决拉回,并向军哥许诺疗伤期间工资不扣。但仅过来三日,老板便结算了军哥的工资,交给军哥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派人把军哥送到了火车站。又过几天,东哥听到老板和他大舅哥商议,他要回家一趟,工地的事叫大舅哥操心。我们去找曹老板结算工资,曹老板说根本没有这回事,等他找到新的小工,我们就可走人。不过东哥到底聪明,在一个凌晨曹老板拎着包要出门时,东哥喊醒了我们挡住了曹老板。东哥叫曹老板掏出包里的火车票然后发狠说“工钱不给也行,反正活我们一天都不会再干。”至此,少年时代的打工生涯结束,虽然以后吃了所谓的公粮,不在经受那么大的苦,不在为讨要工钱心惊肉麻,但每每看到农民工打工的工钱讨要不到跳楼声讨,走向极端,我深感不安与悲哀。因为我在打工生涯中,深深地体味到了生活的艰辛与不容易,甚至可以说,这是最底层的人们的生存方式。在后来的学习中我又明白,一个好的社会,不是给强者多少力量,而是能给弱者多少温暖。一个好的制度,不是给予强者更多强大的通道,而是给予弱者更多向上的阶梯。一个民族的文明,不是给予胜利者炫目的光环,而是给予最底层人对生活的信念,对仁爱和慈善的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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