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2019-12-05 17:00:19 | 作者:小粉 | 来源: 喜蛋文章网 | 编辑: admin | 阅读: 120次
初三那年,我成绩极其不稳定,几次模考下来,要么年级前五十,要么两百名开外。老师着急,家长头大,压力带来的暗黑力量,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涌过来,将我包围,吞噬,湮没。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后果是上课不受控制地走神。焦虑,像被限制了自由的囚犯,明知道跳出囚牢就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很多事情,但只能隔着厚重铁栏干着急,无能为力。
我有一本日记本,为了掩人耳目,它看起来跟其他科目笔记本相差无几。只有我知道,翻开它,扑面而来的会是怎样浓烈的情绪,走出来的会是怎样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
那段时间,在笔记本上出现最多的字眼是:厦门。
听说那里有随地都是浪漫故事的鼓浪屿,有隔绝尘世喧嚣的老旧洋房区,有可以一路深深浅浅走过去的白城沙滩……
或者都不是的,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是全世界文艺青年的朝圣地,我喜欢的作者都说过,他们在鼓浪屿的慢递邮局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了信。
总之,因为各种道听途书和网络宣传,我暗自跟同学定下了毕业旅行的地点——厦门。
自此,“厦门”二字,从此成为了初三的我缓解焦虑的唯一方式。黑板上倒数日的数字一天天减少,日记本上的“厦门”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这个城市就这样在想象里被模糊地反复描摹着,逐渐清晰起来。
出国后,我手机上多了一个用得频繁的App——倒数日。
几乎每个假期,我都会回国,如果说第一个学期是因为不适应带来的对家的渴望,那后面的每个学期则是一种近乎“转运”的存在。
在一个不是母语的国家学文科是不简单的,无数个觉得自己考不过的考试、应付不来的presentation,都慢慢积压在心头,最终在深夜关上灯后爆发出来。
大哭,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哭,如果你们也有过想发泄又不敢惊动别人的时刻,就会明白什么叫无声的大哭。是那种喉咙用力嘶吼来发泄,又同时控制住声带不发出声音。
在每一个这样的时刻,我唯一缓解的方式就是打开手机上的倒数日,看着终于离回家又近了一天。于是想着想着,也就捱过了那个时刻,睡了过去。
本科的最后一年,我选择了花一个学期的时间回国实习。广告公司,每天工作量很大,但作为一名实习生,工作量其实也没大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可实习的天数一天天过去,我竟慢慢觉得恐惧了。这是个很好的公司,流程清晰,各部门分工细致,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是运转流畅的巨大机器下,一颗小到不能再小的螺丝钉。
当螺丝钉其实没什么不好,如果你认命的话。可我恐惧了,害怕自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流水线里,会慢慢从一根刺儿头,打磨成型,抛光,成为一枚合格的螺丝钉,严丝合缝地嵌入那个专属的部分。这太恐怖了。
我开始联系各个大学同学,只是为了通过跟他们的聊天里,找回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全世界叫板的自己,也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回去上学的日子,深夜发朋友圈诉说对学校的想念。
但后来呢,回了学校的我,又开始频繁地打开那个倒数日App,数着回国的日子、毕业的时间,想打包一切,快速离开这里。
一个好笑,又无奈的循环。
所以你看,这是人类的世纪通病:永远恐惧当下,永远期待远方。
就像那个初三暑假,我如愿以偿考上了想去的高中,也去了厦门。才发现这座城市美则美矣,但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嘛。
其实,不是这座城市不够美,而是在我的日记里,它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希望的标志,被不断地美化,再美化,所以真实的它才让我失望。
就像每个人都在上学时渴望回家、迫切地想要毕业,又会在回家后想上学、在工作时无比怀念学生时代。
但实际上,“家”、“毕业”、“校园”,这些都不过是个意象词,是个跟现下的痛苦状态相对的符号。
我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逃离当下饱受情绪折磨的状态,同时一叶障目地忽视另一个状态下要背负的重担。
其实偶尔也可以把“远方”当做精神寄托,作为自己一时坚持下去的动力。
但你心里要清楚,生活从来不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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