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九悲的爱情

　　同事Z先生对我说，他过年就要结婚了，如果我能休假回去的话，让我去当他的伴郎。每次提起这个事儿，我都有一种错乱感，上半年还因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的，刚到年底就准备结婚了？但我又不敢说，因为某些时候，有的话说出来会把人的心捅穿。我们2019年末认识，和我同年来到单位，综合条件无可挑剔，学识水平、相貌气质、能力素质都像极了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除了身高一般之外全无弱点（暂且勉强算一个弱点），钢铁直男一枚。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经常听他说起他女朋友，俩人已经在一起有五年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异地，但不妨碍俩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的Z先生提起自家女人总是笑的像个傻子，俩人没事儿开个视频打个电话给我们喂喂狗粮。但理科生谈恋爱总免不了文科生的兄弟捋捋头绪，为了讨女朋友欢心没少让我打助攻，帮忙买束花挑个礼物啥的，好像还替他写过情诗。那时候他们都已经计划到了结婚，我们也非常看好这对异地鸳鸯，一口一个嫂子叫的那是一个亲。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不是小说电视剧，没有HappyEnding。由于工作性质特殊，他去不了她想去的城市，她也不想来他在的城市，甚至连大学时那种想见就飞过去见面的浪漫也变成不可能。2019年，他们开始闹矛盾，吵架、冷战、意见分歧，并逐渐变得频繁、严重。万年不变的事业与爱情。17年年底，Z先生告诉我他们分手了。据说他们没有冷静着好好告个别，也没有生气着摔个电话，只是就那样不再联系了。就好像一杯热水总会慢慢变凉，不会给你打招呼说“嘿我要凉啦”然后瞬间结冰。爱情死去的过程总是这样，有时你甚至感觉不到它正在变冷。那段时间Z先生变得非常狂躁，说话不耐烦、工作脾气大，持续了大概一个月之后，他休假回家了。但他们再也没能见上一面。回来之后他表现得很正常，正常的让人觉得不正常，那种感觉就像是冬天一定很冷，但不会冷到绝对零度。今年五月我们一起去长白山，在一个荒无人烟远离文明的地方住了一个月，我们聊了很多次，我开玩笑说七年之痒不容易呀，说断就断了。他笑了笑说对呀，这不痒死了吗。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我想我大概能理解那种“痒死了”的感觉。对啊，痒死了。

　　回来后不久，他告诉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两家的长辈是朋友，见了几次之后觉得挺合适，就同意在一起了。九月份，他休假回去，我看到他和新的女朋友去了很多地方旅行，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非常般配，他们拥抱着，笑得很开心。再后来，他的头像换成了两个人的结婚证证件照。“我过年准备结婚，回去当我伴郎啊。”他对我说。“那***，你结婚我肯定要去啊。”我说。他们视频聊天的时候我当过电灯泡，嫂子文雅恬静，脸上总是带着微笑。我看到他们的眼神隔着四百公里的电磁波对视，温柔而安静。但我看不到他以前那种看到女朋友就像孩子拿到玩具一样窃喜的眼神了，他们无话不谈，轻松愉快，像是互相扶持了多年的伴侣。真快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保持着爱情里最好的样子。最开始发誓要相濡以沫的人最后都分开了，最开始要凑合着过日子的人最后都白头偕老了。

　　我看过他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样子，也见过他为了爱情歇斯底里的样子，也见过他失望心死的样子。现在他要结婚了，却不再是当年爱情里的那个孩子了。有多少人，最后能拥抱爱情呢？每个人都带着笑藏着自己的故事，那个故事在心底深处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一旦揭开便鲜血淋漓。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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