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

　　这个世界缺的不是完美的人，而是从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与同情。这是绿林笼罩的生产村，林间萦绕虫鸣鸟叫都不及白天摆到黑夜的妇女痛苦声。尽管轰雷频雨猛力地拍打这片黄土地，也击攘不醒送走生命的改革者。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而季珺便是这扒房之人，当每日青烟升起，大队口哨声吹个顶亮，熟练的套好白大褂，捂上口罩，拉起“持证生育”黄字儿大印着的红袖套，稳踏着土皮靴挨家挨户搜查夺门而入。这个老熟眼只需翘眼打量妇女肚皮便飞速在纸上记下“哪房间” 所写的简单的房间里分排安放着三个月，五个月，八个月需流产妇女的冰冷仪器。旁观着强制性拉去流产房的妇女和每日都有新的被抓来的大肚子，季珺只管麻木的判断与写下，白色大褂干净的美好，在惨烈的喊叫声中，麻木的工作者。越是可怕的身后，她越期盼每一晚的回家，那暖光辉映的柔和面容，有着温度的饭菜和人。“你哥有没有和你写信说啥时候回来啊？”母亲面颊泛黄端来红薯在季珺和父亲面前各放一个。她大块戳下土豆丝夹起，糊着饭随口一嚼咽下说：“哥在前线打仗，咋可能经常寄信。” 他的细碎零钱到了，人却总见不到。睡下的夜里被敲门推醒，提着马灯摸黑打开，是一封信说来就来的信。季珺拿着信挂起棉衣，这是夜里难得的安静时刻再无安静，从此白天的痛苦声也有了她的痛哭声，“对不起，母亲父亲，妹妹”最后的家书上满是泪水。那些妇女的神情不是哀求是绝望，在计划声乐政策的影响下，为出山逃走大肚子在抓回来的路上流血过多而死，躲在家中庭院不愿出来被迫饿到流产，在生产间为保住肚子而将自己全身打浮肿肿……都抵不过被双手扯在床头后的痛苦。“人性？我们就是在捍卫人性。”生产间理直气壮的拉起刺眼的横幅。寒冬侵掉针叶林的每片树叶，雪白的天地，雪白的白大褂，雪白的生产间外充斥着血红的惨叫。季珺挫着手关上家门，踱着脚步穿进院子后愣住了脚步，顶入眼帘的是微鼓圆滚的肚皮，她努力的揉眼，拼命再揉。    “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你？”季珺垂直了手臂，感到胸口重闷的喘不过气，她从未想过，那些惨叫中，那些鲜血中，有那么一天会是她的母亲，是她要把自己的母亲送进那“人性”间吗，她冲进房间，不顾身后那两双停在半空中的手。房间里，她的桌上出现了哥哥的那封信，她们看过了，她们知道了，季珺有些心疼，双手颤抖的拿起书信。当次日黎明未到，白色的雪也被黑夜墨黑的早晨，她一如既往的来到生产间，可这一次，她用尽全力的打开流产间，白色的布帘和大褂飘起落下后，是血流成河的世界，疼痛颤抖的身躯，双手满身鲜血喷溅的血腥味，冰冷的收拾器具和着无数妇女的呐喊声一同运行，每轰想一声就轻手掐死一个生命，未成形的生命。她站在拿着刀子奔忙的人群中，沾满红色的白大褂占领在整个楼道间，她低头看着满是鲜血淋漓的鞋子和一辆辆推着未成形婴儿的尸体运出，麻木的神经断裂开来。趁着夜色赶回家，拉住父亲交代路线，为母亲收拾好行李让她去还没检查到的别村生下，送着回舅娘的二老，三人一别约好来年相见。可还没走出村头，突然迎面而来的生产队检查队伍正巧上前，“是市里的！”季珺心里一踏，瞧着那队伍里的老医生死盯着母亲的肚子，正要张口。立马洋装着捂起肚子，模仿起生产间里那些喊叫，打滚着向市里生产队滚去，冲母亲狠狠使了一眼色，那慈祥的面容低落晶莹的泪珠，留下匆匆背影。“举报一列违法生育的奖励人民币600元。”大大的红色横幅和封条贴满了季珺的大门大院。黑沉沉的夜幕低垂，朦胧的背影何时再见。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抵抗恶意；愿你在迷茫时，坚信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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